“嘶——”
“天殺的,洗衣服也不知道給送來點熱水,這井水真是冰死了!”
梁楚楚蹲坐在井旁,搓洗著一件薄衫。
她有氣無力的搓一下,便罵罵咧咧一句,極富節奏感。
梁楚楚洗了大半天,結果還是在搓那一件薄衫,絲毫不顧身后累了好幾個衣服堆起的大山。
這都是她昨天,前天,還有大前天剩下來的活。
準確的說,梁楚楚現在是在加前些天的班。
以她這速度洗下去,延趣殿的才人們很快就要沒衣服穿,到時候只能光著屁股唱歌跳舞了。
為了避免如此不雅的情形,負責給梁楚楚派活的宮女只好停止給她繼續派新活,讓她先清理完積累的工作。
梁楚楚也不是故意消極怠工。
她本就是嬌生慣養,哪里洗過衣服。
這不,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還特意先拿了自己的紗衣練手。
結果好幾天了,她還是在洗這一件。
其次,她這幾天一頓飽飯都沒吃過,白天還得繼續干活,可不給她餓得滿眼金光,手腳發軟。
“殺千刀的王素月,老娘都服軟了,還天天偷我飯菜,真是太過分了!”
“等下回我爹來看我,我一定要告她的狀。”
雖然很餓又很累,但梁楚楚的嘴一刻都不消停,口干了就在旁邊灌點井水,看起來也夠凄慘的了。
就在此時,印房公公怒氣沖沖的帶人殺了過來,看到梁楚楚在這悠哉悠哉的洗衣服,嘴里還碎碎念個不停。
這一副倒霉孩子的模樣,頓時氣得印房公公火冒三丈。
“來人,把她給我架起來,扔到井里!”
“嗯?”
梁楚楚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身體一輕。
她手上還拿著自己的那件紗衣,茫然無措的被兩個太監一左一右的拎了起來,按著她的腦袋就往井口里塞。
哪怕梁楚楚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不對,當即扔下手里的濕漉漉的紗衣,使出吃奶的勁兒瘋狂掙扎起來。
只可憐了洗了幾天的紗衣才稍微干凈一點,就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地的土。
“救命啊,你們要干什么!”
“我是中書令之女,深受圣上期待的才人梁楚楚!”
“你們這樣對我,是要掉腦袋的!”
剛才還半死不活的梁楚楚,跟打了雞血一樣,又叫又鬧,力氣大的跟頭老牛一樣。
但即使如此,她一個弱女子又哪里抵得過兩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太監,已經半個腦袋都伸進了井口里。
“梁楚楚,還敢聒噪!”
“我問你,鬧鬼的傳聞是不是你傳出來的?”
印房公公湊到她的身旁,皺眉質問。
“傳聞?不是傳聞,是我親眼所見。”
梁楚楚傻乖傻乖的,這時候還老實巴交的答道。
“行。”印房公公冷笑著點點頭,下令道:“接著給我往里塞!”
“啊!!!”
“不要啊,救命救命……”
“我說我說,是傳聞,是傳聞,都是我瞎編的!”
梁楚楚的半個身子都塞進了井里,給她嚇得哇哇亂叫。
這兩個太監下手都有輕重。
只要印房公公沒有在最后關頭下達清晰的指令,他們是不會輕易鬧出人命的。
在宮里當差,若是連這點規矩都不懂,胡亂給上級惹來麻煩,可是活不了太久的。
見梁楚楚改口了,印房公公這才打了個眼色,兩個太監輕而易舉的把人又從井里抬了起來。
梁楚楚被倒提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
白是叫人給嚇的,紅是被血給充的。
“還敢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印房公公手掐蘭花,怒指被倒提著的梁楚楚問道。
梁楚楚當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不敢了,不敢了,公公饒命啊!”
“嗚呃……”
梁楚楚本來就餓得夠嗆,又被這么倒提著一番折騰,感到一陣惡心反胃,可她肚子里除了井水還是井水。
只見她的嘴邊涎出幾道清流,涓涓流出,滴入井里。
印房公公看得目眥欲裂,趕緊吩咐道:“快把她放地上。”
這井水以后燒水做飯時還得用呢,叫梁楚楚這么污染,印房公公都要膈應死了。
梁楚楚的屁股落在地上,總算好受了一些,但嘴里往外汩汩冒的井水一時半會兒是止不住了。
“梁楚楚,你給我記好了,這宮里容不得你胡言亂語,再有下次,哪怕是伱爹也護不住你。”
“這宮里和宮外不同,再是顯貴,他也照樣能死得無聲無息。”
印房公公惡狠狠的威脅道。
“咕~”
“可公公,我昨晚確實看見窗外有東西……”
梁楚楚昨晚是被餓醒的,自認為非常清醒,萬萬沒有看錯的道理。
“還說!”
印房公公都要氣死了,哪里來得這么一個頭鐵的女娃。
“梁昭你個遭天譴的,不會生孩子就別亂生,生的什么鐵頭娃!?”
“就這還敢往宮里送,你是指著我給你善后處理了是嗎?”
印房公公已經對梁楚楚絕望了,開始罵起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要不是那個中書令梁昭生出這么個玩意兒,他現在至于如此糟心嗎?
這梁楚楚的兩個耳朵眼就跟堵了似的,怎么說都聽不進去。
印房公公也懶得繼續跟她置氣,當即吩咐道:“把她給我關到房間里,沒我命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不許和任何人有交流,吃喝拉撒全都讓她給我在房間里解決。”
一聽這話,梁楚楚猛地一抬頭,眼睛發亮的問道:“公公,你這是要關我禁閉?”
“哼,是又如何。”
印房公公一振衣袖,用鼻孔答道。
“關我多久?”
梁楚楚深深的垂下頭,好像非常沮喪的問道。
“關到你老實為止。”
“那我要是一直老實不下來呢?”
梁楚楚此時頭發披散,遮住了她的面容,讓人看不真切她此時的表情。
“那就關到死!”
印房公公氣得胸口發悶,趕緊揮手示意他們把梁楚楚帶走。
“都要關你禁閉了,還是這種囂張的態度。”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印房公公扶著井沿,喘著粗氣,平復著自己的心情。
“不訛你爹個千八百兩,咱家以后就改姓梁!”
他目送被帶下去的梁楚楚,心中暗暗發誓。
做到如此地步,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以后這梁楚楚再敢胡鬧,可沒人再管了。
印房公公沒有注意到,梁楚楚被帶下去時,一絲得意的笑容在她披散的長發后一閃而過。
“王素月,這一回我看你還怎么偷我飯菜!”
“哈哈哈哈哈哈……”
壓著梁楚楚的兩個太監被她突如其來的狂笑嚇得一顫,好懸沒架住她。
而印房公公聽著不斷遠去的猖狂笑聲,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凝重之色。
“不會真的鬧鬼吧……”
……
李玄在一旁觀看了整個全程,無語至極。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還能把梁楚楚給卷進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李玄思考了一番,最后只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躍下墻頭消失不見。
“跟我沒關系,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