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吉要難受了。”
自家的大本營里，有王素月和趙步高這兩個外人，怎么可能舒服得起來呢。
李玄看著魏成吉難看的笑容，暗自為他搖頭。
三人閑聊著，趙步高來了這里就再也沒有抬起屁股的打算。
魏成吉幾次暗示他該走了，趙步高只當做沒有看到。
王素月也不在意。
她本就存了跟趙步高交好的意思。
馮昭媛之前提醒她，跟趙奉走近一些。
這趙步高是趙奉的義子，自然也值得打好關系。
倒是魏成吉這個延趣殿的印房公公，反倒成了外人，在一旁老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屁來，干看著王素月和趙步高聊得熱火朝天，親如姐妹。
“趙奉這是要一條路走到黑啊。”
魏成吉看著趙步高跟王素月走得近，心中暗道。
但如今他也算是跟趙奉同流合污，也只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聊著聊著，趙步高突然看向了候在一旁的鄧為先。
“王才人，這就是你身邊的小鄧子吧？”
“聽說，這孩子入宮沒多久，卻接連干過許多大事，還曾經從火場中救出過王才人？”
王素月一愣，沒想到趙步高會突然把話題轉移到鄧為先的身上。
但她也并沒有隱瞞此事。
“沒錯，趙公公倒是挺了解小鄧子的事情。”
說著，王素月便對鄧為先招招手。
“小鄧子，這位是我們延趣殿新來的監事公公。”
“趙步高，趙公公。”
“趙公公還是內務府趙總管的義子，不得無禮。”
王素月詳細的為鄧為先解釋了一番趙步高的身份。
鄧為先當即上前兩步，站在王素月的身后，對趙步高恭敬一禮。
“小鄧子，拜見趙公公。”
“趙公公有禮了。”
趙步高上下仔細看了看鄧為先，然后禁不住的連連點頭。
“好好好，真是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啊。”
“來，走近些。”
“讓我仔細看一看。”
趙步高此話一出，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鄧為先默默的看向了王素月。
王素月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她緩了一會兒才對趙步高說道：“趙公公，小鄧子是我的近侍，這有些不太好吧。”
趙步高當即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說道：“這有什么？”
“王才人可千萬別想多了。”
趙步高說著自顧自的便上了手，拉過鄧為先到自己跟前。
趙步高旁若無人的上下其手，鄧為先冷著張臉，不動聲色。
看到王素月一臉難堪，一旁的魏成吉倒是樂了起來。
“這是鬧得哪出？”
“趙步高瘋了不成，當著王素月的面搶人。”
本來無趣至極的魏成吉頓時來了興致，靜觀其變。
可看了一會兒，他就發現不對了。
趙步高哪里是在占便宜，而是在檢查鄧為先的根骨。
王素月起初還氣得臉紅，但馬上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們都是練武之人，雖然一開始有所誤會，但馬上就回過味來。
而趙步高這時也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根骨不錯。”
接著他更是語出驚人。
“小鄧子，可愿意拜我為干爹？”
鄧為先當場愣住，直勾勾的看著趙步高，不知該作何反應。
其他人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暗中的李玄馬上想道：“難道是趙奉的意思？”
倒是王素月最先反應過來，開口確認道：“趙公公可是當真？”
如果鄧為先拜了趙步高為干爹，那這關系可就更加牢靠了。
鄧為先是自己身邊的近侍，頗得王素月的信任。
搭上了趙步高的關系，那不就搭上了趙奉的關系嗎？
那以后王素月背后可就沾上內務府了。
這在后宮里可了不得。
她雖然按照馮昭媛的吩咐，一直在努力的和趙奉拉近關系。
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關系竟然一下子就能拉得這么近。
就連一旁的魏成吉都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趙監事，這種事你難道不需要征求一下你干爹的意見嗎？”
雖說宮中太監們的義父子關系通常只認一層。
但趙步高的身份特殊，不能如此對待。
一般來說，太監們都是自己認自己的，不會把這種關系連起來。
也就是說，不會有一個小太監拜了干爹，就會直接得到一整個族譜的情況。
除了自己的干爹以外，什么干爺爺、干叔伯，干兄弟的關系，都不會隨之附帶。
每個義父子的關系，只是兩個人之間的認同。
想要得到其他人的關系，還需要再次得到對方的認可。
畢竟宮中許多太監都是義子千千萬，哪里都挨個認得，甚至很多只是掛個名字罷了。
只有等伱闖出些名頭來了，才會被更加關注。
這就是所謂的廣撒網模式，雖然義子的品質參差不齊，但總有能出頭的。
這也是代價和風險都最小的一種方式，但回報率一般不那么理想。
畢竟靠自己出頭的義子們，能對自己的干爹有多少感情。
另外，則是有精挑細選出一批人，再從一開始傾斜資源的做法。
但這種代價和風險都比較高，但回報率卻很高。
像尚總管一脈都是這種方式，因此才能培養出尚總管和趙奉之間那種特殊的父子情。
簡單的利益關系是很難將兩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的。
但人情不一樣，隨著時間的發酵，會產生令人難以想象的效果。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是進行爭取的發酵。
如果本身的人品有著缺陷，難以服眾的話，反而會弄巧成拙。
“嘻嘻嘻，魏公公多慮了，人家只是隨便收個義子而已，想來干爹不會責怪我的。”
“倒是你，小鄧子。”
“可考慮好了？”
“你現在不答應，是已經拜了干爹，還是不愿意拜我啊？”
“只管放寬心的說，我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聽到趙步高這么說，王素月和魏成吉便不再多問。
看來趙步高不是說笑，而是非常認真的。
接下來便只看鄧為先的決定了。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鄧為先，等待著他的反應。
鄧為先先是看了看王素月，見到對方沖自己點了點頭，投以鼓勵的目光。
他接著深深的看了一眼趙步高，然后才長吸了口氣，當即拜倒在地。
“小鄧子拜見干爹！”
鄧為先喊著開始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首，不敢有絲毫懈怠。
“好好好，好孩子。”
趙步高看著鄧為先行完禮，然后伸手扶起了他。
“以后宮里若有人欺負你，都可以來找我。”
“干爹還有幾分薄面，一般的事情都能幫你擺平。”
“干爹不濟于事，還有王才人和魏公公在，小鄧子以后可有福氣了。”
鄧為先隨著趙步高的話，連連謝了一圈。
王素月笑著打趣道：“小鄧子，你現在出息了，都有一個大靠山干爹了。”
魏成吉也不得不跟著恭喜了一句。
又聊了一陣，趙步高總算是才看懂了魏成吉的臉色，起身告辭。
王素月趕緊讓鄧為先送送今天新拜的干爹。
鄧為先送二人離去，趙步高走著走著，故意落后一步。
魏成吉見他有話要跟鄧為先先說，也沒有自討沒趣，自顧自的先行一步。
此時，趙步高的身邊只剩下他的人。
他拍了拍鄧為先的肩膀，然后說道：“你的根骨不錯，過些日子我教你武功。”
趙步高笑了笑，補充一句。
“決不食言。”
鄧為先低下頭，恭敬的謝道：“小鄧子多謝干爹厚愛。”
趙步高領著人離開，繼續跟魏成吉熟悉著環境。
李玄在暗中見證了鄧為先拜干爹的過程，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今天的事，他有些看不明白。
趙步高當著王素月和魏成吉的面，收鄧為先為義子，肯定不是自己臨時的決定，應該是趙奉的主意。
可這么做總要有個緣由，但李玄完全想不明白。
鄧為先繼續在王素月的院落內做事，趙步高則是在魏成吉的陪同下完成了延趣殿的參觀。
魏成吉給他找了一處地方住下，趙步高謝過之后，便說要去內務府搬些東西來。
魏成吉欣然應允。
他巴不得趙步高別來延趣殿呢。
但既然攔不住此事，能少見到趙步高一會兒是一會兒。
李玄一路跟著趙步高，離開了延趣殿。
出了延趣殿之后，趙步高臉上便沒了什么表情，沉著臉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回到內務府之后，趙步高并沒有如他所說，回自己的住處搬東西。
他將這事交給隨行的花衣太監，自己則是單獨找到了趙奉。
趙奉此時就在自己的房間內歇息著。
趙步高也不需要什么通傳，徑直就走了進去。
見到趙奉，趙步高二話不說，直接五體投地的跪在地上。
兩人之間就這么沉默著，久久無言。
李玄在屋外看著，感覺到這對父子的氛圍似乎有些冰冷。
許久，趙奉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義子，開口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已按照干爹的吩咐辦好。”
趙步高將頭貼在地上，沉聲答道。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倆是怎么回事？”
趙奉和趙步高之間詭異的氛圍，讓李玄皺起了眉頭。
“既然如此，以后就安心的呆在延趣殿吧。”
趙奉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趙步高抬起頭，用力的磕了三下，嘴里答道：
“多謝干爹不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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