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
“阿吉,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是如此火爆的脾氣啊。”
“行刺這兩個字也不是我說的,而是當事人與我如此訴苦罷了。”
趙奉不急不緩的說道。
當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他還沒想好怎么接著弄魏成吉,結果延趣殿就出了事。
還真有這么巧的事情。
魏成吉一聽這話,便已了然。
“是王才人跟你說的吧。”
“你也甭管誰跟我說的了,這事兒還是得盡快解決。”
“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別說我不賣你面子。”
“這樣,伱盡快把參與其中的太監們交出來,并且讓他們供出主謀,此事我自然也能幫你遮掩過去。”
“否則……”
趙奉說到這,突然停頓了片刻,突然說起了另外的事情。
“王才人下一次侍寢可沒幾天了。”
“到時候,若是讓陛下問起此事,我這邊也不好交代。”
“是不是,阿吉?”
魏成吉眼睛一瞇,閃過一道寒芒。
他沒想到王素月竟然這么快就搭上了趙奉。
兩人之間以前應該也沒什么交情,趙奉跟忠武將軍府更是不熟。
可魏成吉不知道的是,自打上一次趙奉以身入局,幫助馮昭媛,偏袒勛貴一方之后。
這件事雖然成為了趙奉的一次危機,但也同樣拉近了他和勛貴之間的距離。
不管趙奉有何目的,當時的幫助做不得假。
否則,馮昭媛和趙淑妃受到的懲罰會比現在更加嚴厲許多。
勛貴一方的嬪妃雖然需要低調一陣,但并沒有失去所有的優勢。
相反,還保持住了相當的有生力量。
過段時間,后宮中還會是勛貴力壓文官一頭的局面。
而這件事情,也被勛貴一方的嬪妃們好好利用了起來。
昨日王素月讓梁楚楚用銀子買通醫官,讓他暫時跟誰都不要提起鄧為先的傷勢。
醫官不用說謊,只需要閉嘴半日,就能得到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自然不無不可。
而且醫官認識王素月,知道她身份非比尋常,而且是近來最為得寵的一個才人,這點面子還是要賣她的。
王素月做好暫時的保密工作之后,便派人去馮昭媛那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想要利用鄧為先被襲擊一事,給魏成吉上上眼藥。
但畢竟是第一次籌謀策劃這種事情,便忍不住找表姐參謀一下,看計劃是否有疏漏。
馮昭媛確實被關了禁閉,但素流苑的下人們可沒有。
因此通過下人傳個口信還是沒有問題的。
馮昭媛肯定了王素月的計劃。
如今勛貴一方的嬪妃中,趙淑妃和馮昭媛兩個重要人物不得不低調行事,但是可以讓王素月保持活躍。
王素月被她們殃及,暫緩了搬入彩云宮,得到晉升的機會。
但以她的家世和能力,成為嬪妃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趁著這個時間,在延趣殿這個新手村多刷刷經驗也沒有問題。
反正在延趣殿出了事,也鬧不出太大的動靜。
并且馮昭媛還給王素月支了個招,讓她把趙奉也拉上。
趙奉針對魏成吉的事情,宮中眾人素有耳聞。
一來給王素月找個臂助,二來當還一個小人情,三來還能加深彼此之間的關系。
若是能坐實趙奉偏幫勛貴一方的事實,那自然是最好。
反正趙奉如今已經惹上麻煩了,不如一黑到底,直接拉到她們這邊。
能拉來,自然是好。
畢竟趙奉可是內務府總管,名義上的宮中第一大太監。
再加上他那深不可測的前任總管干爹,簡直是買一送一的大喜事。
拉不來,其實也無所謂。
不管事實如何,整點風言風語,自然也能震懾些不明就里的人。
王素月聽了馮昭媛這個老手的指導,當即深以為然。
這才有了今天一大早,趙奉來給魏成吉添堵的事情。
而且趙奉比王素月更加清楚一些情況。
每個大太監都有自己的大本營,那都是各自的根基。
趙奉的的大本營在內務府。
魏成吉的大本營在延趣殿。
在自家大本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趙奉不相信魏成吉對此事一無所知。
甚至可能有著一定程度的參與。
因此,他才迫不及待的讓魏成吉把涉事的太監交出來,逼問主謀是誰。
在趙奉看來,這件事若查清了,魏成吉肯定又要倒大霉。
魏成吉急于立威,趙奉又何嘗不是呢?
他若是能在短期內扳倒一個大太監,其他人自然會因為投鼠忌器而偃旗息鼓。
如此一來,趙奉就能更快的給永元帝交出一份滿分的答卷了。
魏成吉的胸膛微微起伏,盯著趙奉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后,他才開口道:“我已經和你說了,幾個小太監之間的矛盾而已。”
“哪有什么主謀,可別想太多了。”
魏成吉心中有鬼,一下子就聞到味兒,知道趙奉打得什么如意算盤。
他心中暗道:“這可是在我的地盤,這老東西也太過小瞧我了。”
趙奉仍舊笑瞇瞇的,似乎完全不在意魏成吉的不耐煩。
“那讓我也審審這幾個小太監,看看到底是什么矛盾,能鬧得你延趣殿四處回蕩著‘殺人了殺人了’的聲音。”
趙奉舉止輕浮的學著話,讓魏成吉都不禁臉色一黑。
昨天的混亂確實不像話,連魏成吉都不愿意提及此事。
這件事魏成吉也不好推辭。
內務府本來就有這樣的職責。
但此事魏成吉早有準備,倒也放心讓趙奉審一審。
他對自己的隨行太監使了個眼色,當即有兩個人轉身離去,看著應該是去提人了。
見魏成吉乖乖配合,趙奉也不催促,反倒跟魏成吉談笑風生起來。
只不過魏成吉不怎么搭理他就是了。
看著場下兩個老頭,李玄也不禁感到好笑。
只要有趙奉在,暗藏血雨腥風的斗爭,都能看著如此逗樂。
不一會兒,幾個太監就被押了上來。
其中還有兩人,胸前被裹上了厚厚的紗布,跟穿了抹胸一般。
李玄對他們記憶深刻,尤其是那兩個穿了抹胸的。
這些太監正是昨日挑釁鄧為先的人,至于那兩個倒霉蛋則是在鄧為先突圍的時候被傷了胸口。
這兩人沒有修為在身,因此當時鄧為先也沒想著鬧出人命,只是將傷口撕得慘烈一些,以此震懾其他人。
否則,這兩人也絕對活不到現在。
這些被押上來的太監個個面色蒼白,神情惶恐,顯然被魏成吉好好招待了一晚上。
趙奉看他們這個德行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但還是問道:“說說吧,你們到底跟小鄧子有什么矛盾,要鬧成這樣。”
“大白天的在延趣殿打生打死,攪得天翻地覆。”
“真當魏公公是死人嗎?”
一聽這話,魏成吉忍不住瞪了一眼趙奉,心中罵道:“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那幾個太監被趙奉這么一嚇唬,更加慌亂了,一個個如搗蒜般磕著頭,嘴里叨擾道:
“趙總管饒命,饒命啊……”
“小的們才是冤啊!”
“我們那天本來好好的走在路上,被小鄧子叫到了巷子里。”
“小鄧子說這兩天手頭緊,叫我們把身上的錢全都拿出來借他應急,等過了幾天再還我們。”、
“小鄧子如今是王才人跟前的紅人,延趣殿里誰人不知。”
“小的們都只是在延趣殿干了好幾年雜活的無根浮萍,哪敢惹他。”
“自然是有銀子的掏銀子,只想讓小鄧子放我們一馬。”
幾個太監你一言我一句的,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著當日的情形。
而在遠處偷聽的李玄都不禁聽傻了。
“噢,合著小鄧子是延趣殿小霸王,霸凌你們幾個小太監,搶你們的錢是吧?”
他們一個個都說得真真的,中間還穿插著彼此的回憶,不時的互相補充細節。
要不是那天李玄親眼所見,還以為小鄧子早就學壞了呢。
“這宮里的人扯起謊來當真是一點都不臉紅啊。”
李玄發現似乎在這宮中,扯謊只是最基本的一個技能而已,誰都能來上那么驚艷的一手。
趙奉只是笑吟吟的聽著,不時的點點頭。
魏成吉暗自冷笑,看趙奉能找什么茬。
那幾個太監越說越激動,已經開始聲淚俱下了。
“可是,可是他們倆身上沒帶錢。”
“小鄧子哪里聽得了這種話,當即暴怒不已。”
“嚷嚷著什么既然沒錢還債,那就拿身子抵吧。”
“我們也搞不明白什么時候就欠了小鄧子的錢。”
“只看到小鄧子撕開了他們倆的衣服,接著,接著就是……”
那太監吞吞吐吐的,有些說不下去了。
而那兩個把紗布纏得跟抹胸一樣的太監似乎被勾起了傷心事,捂著臉就痛哭流涕,凄凄慘慘切切。
那時機恰當的就像是演練過無數遍一樣。
到了這里,趙奉已經笑不出來了,墻上的李玄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只是,只是小鄧子玩得太狂野,把他們倆弄得皮開肉綻。”
“見了血之后,我們都嚇得不行,便喊起了救命。”
“結果,小鄧子突然也跟著喊了起來,胡亂拍了自己兩下,給自己蹭出點血先我們一步跑出了巷子。”
“后來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印房公公就抓了我們,反倒是那小鄧子平安無事的回了家。”
“趙總管,我們說得句句屬實。”
“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
“嗚嗚嗚——”
幾個太監齊齊痛哭,那叫哭得一個慘啊。
“啊?”
李玄瞪大了一雙貓眼,身子不自覺的后仰,發出了一聲大大的疑問。
他知道這些太監在編瞎話,但要不要這么離譜!
趙奉也是無語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魏成吉,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好家伙,這么多年下來總是有些長進的。”
“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阿吉了!”
魏成吉看到趙奉無語的模樣,不禁冷笑一聲,心中暗道:
“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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