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聽力本來就靈敏,再加上他此時的修為,更是能夠輕易的發現這種微小的變化。
但有了先前呼嚕聲突然停歇的跡象,李玄又耐著性子多聽了一會兒。
這一聽可好,又讓他發現了有趣的事情。
哈迪爾的呼嚕聲已經很久沒有再停歇過了。
那響亮的呼嚕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保持著某種特定的節奏,再也沒有先前一般突如其來的寂靜。
“有趣。”
李玄咧了咧嘴,露出兩邊的虎牙,笑容中滿是不懷好意。
他輕盈的跳到床上,來到哈迪爾的枕邊,俯視著這個西域大漢。
哈迪爾的睡相并不怎么好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衣服也沒脫,只是敞開了衣襟,露出胸毛密集的胸膛,隨著呼嚕聲上下起伏。
可就在李玄跳上床的這么一會兒功夫,哈迪爾胸膛起伏的速度又稍快了一絲。
“這小子裝睡的功夫不到家嘛。”
李玄湊到哈迪爾的眼前,結果被一陣酒臭味逼退,嫌棄的后退了兩步。
接著他擺動自己的尾巴,在哈迪爾的鼻子上輕輕掃過,哈迪爾沒什么反應,依舊呼嚕震天。
李玄憋著笑,已然確認哈迪爾就是在裝睡,而且不知為何還不敢醒來。
而就在李玄偷笑的功夫,哈迪爾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撓了撓,吧唧了兩下嘴巴之后,撓鼻子的手就順其自然的放在了鼻子上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噗,這家伙……”
李玄差點沒忍住。
只是他看著哈迪爾也是奇怪,發現有人闖進自己的房間里,不是應該第一時間起來應對嗎?
怎么這家伙還不敢起來,就在這里裝睡。
“這難道是什么陰謀?”
李玄打量下客房,發現也沒什么能藏陷阱或者埋伏的地方。
他可以確定,這間客房里沒有任何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如此看來的話……
李玄默默的看向了哈迪爾,心中暗道:
“看來你小子也有自己的難處啊。”
許是被李玄盯了太久,哈迪爾嘟囔著夢話,翻了個身,用趴著的姿勢躺在床上,整張臉都埋在被窩里,只露了個后腦勺在外邊。
看到哈迪爾這么努力,李玄也收了捉弄的心思,專心干起了自己的正事。
但他轉頭看到箱子里堆積起來的畫卷,小嘴一癟。
“拉倒吧,直接都搬回去算了。”
“雖說尚總管讓我不要打草驚蛇,但哈迪爾已經知道有人闖入了。”
“再過多掩飾,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李玄回頭看了看床上捂著被子裝睡的哈迪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
接下來,他對著箱子里尾巴一掃,里面的東西瞬間被吸入帝鴻骨戒,為之一空。
李玄接著如法炮制,將客房里的其他東西也全都收走,一件也沒給哈迪爾留,包括床上的枕頭被褥,以及哈迪爾身上的所有衣物,連條褻褲都沒給他留。
就這樣,哈迪爾還在床上認真的打著呼嚕,一點都沒有醒來的意思。
“好吧,還挺敬業。”
李玄看了看差點被自己搬空的客房,把繼續裝睡的哈迪爾留在這里之后,就頭也不回的翻窗離去。
若不是尚總管有過囑咐,李玄都想把哈迪爾也一起劫回去。
但尚總管此前說過對他另有安排,讓李玄別動哈迪爾。
當然了,計劃趕不上變化,李玄帶這么多戰利品回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尚總管應該是可以理解的。
李玄離開之后,房間里除了哈迪爾的呼嚕聲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甚至因為房間過于空曠,讓哈迪爾的呼嚕聲開始有了些回響。
可即便如此,哈迪爾依舊緊閉著眼睛,唯有身體悄悄的蜷縮了起來。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因為羞的。
李玄出了客房以后,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附近又監視了一陣。
可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情況發生。
哈迪爾的房間呼嚕聲依舊,連燈也沒有點起。
“小心謹慎,又有耐心。”
“看來這家伙是真的很慫。”
李玄搖搖頭,見再過一陣天都要亮了,直接奔著興慶宮的方向而去。
路上再也沒有其他的變故,李玄順利的回到了興慶宮。
安康公主和玉兒早就睡了,唯有尚總管還在等待李玄的消息。
李玄剛踏入興慶宮,就聽到尚總管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阿玄,你回來了。”
李玄左右看看,但并沒有發現尚總管的身影。
“我在房間里,來尋我吧。”
李玄頓時心中一動,想道:
“這是‘傳音入密’嗎?”
對于這個能力,李玄很是心動。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說話,但以后學會說話了之后,第一個就想學這個。
畢竟,私聊可是一個很方便的功能。
李玄來到尚總管的房間,發現這里還亮著燈,桌上還泡了壺茶,準備了幾道小點心。
“折騰一晚上,餓了吧?”
“來填填肚子先。”
尚總管笑著對李玄招呼道。
這種貼心自然讓李玄分外感動。
“還得是老密探啊,知道任務之后會餓。”
李玄直接上桌,塞了兩塊小點心到自己的嘴里,美滋滋的就吃了起來。
“阿玄,今晚的任務如何了?”
尚總管笑瞇瞇的問道。
李玄就著茶,吃著點心,抖了抖尾巴,結果甩出來一大堆的東西。
“嗯?”
尚總管看到還有大尺寸的貼身衣物,笑容漸漸斂去,表情凝重起來。
“阿玄,這是?”
尚總管指著眼前的一堆雜物,不解的問道。
李玄無辜的聳聳肩,然后一邊吃點心,一邊擺動尾巴,說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情。
他極力的描繪了自己的無可奈何,以及哈迪爾裝睡時的厚顏無恥。
尚總管聽罷,忍不住搖頭失笑。
“那個哈迪爾本就是放在臺面上的誘餌,估計早有戒心了。”
“你打開箱子時,估計就已經觸發了機關。”
“估摸著,哈迪爾對機關破有自信,結果看到沒能搞定你,這才害怕了。”
“他恐怕是覺得繼續裝睡還有生機,和你正面對上就死路一條了。”
尚總管不愧是老江湖,三言兩語間就將哈迪爾當時的心態給分析了出來。
“那我把這些東西帶來,不會出問題吧?”
李玄有些忐忑的問道。
畢竟,今天他的任務執行的確實不咋樣。
“應該也沒什么。”
尚總管擺擺手,示意李玄不必緊張。
“我看啊,這些東西里面也不會有什么線索。”
“當然了,既然你把東西都帶了回來,自然要派人好好檢查一番,能找到關于哈迪爾身份的線索也是好的。”
“至于眼下嘛……”
尚總管露出思考之色。
老實說,對于李玄今晚的所作所為,他老人家也是沒有預料到的。
但李玄這出乎意料的行為,卻給尚總管帶來了更多的情報。
哈迪爾那么堅持裝睡的反應,足以證明很多的事情了。
面對闖入者,哈迪爾和他身后的勢力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哈迪爾暴露在危險之中。
而且,按照李玄所說,哈迪爾入住的阿達西客棧四周也沒有任何提前的安排。
“這就有意思了。”
尚總管露出一絲微笑。
李玄見尚總管的模樣,知道他明白了什么,當即請教起來。
尚總管見李玄請教起自己來,當即也來了興致,打算好好指點一番。
“阿玄,你好好想一想,若是有人把一塊鮮肉扔在荒野上,任由野獸叼走,目的為何?”
尚總管的指點中帶著考較之意,李玄也不敢大意,認真的開始思考起來。
他能聽懂,扔在荒野上的鮮肉指的是哈迪爾,至于要把肉叼走的野獸應該就是他們。
但如果按照尚總管的比喻來思考的話,那么對方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
李玄皺著眉頭思考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尾巴趕緊寫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們想看叼走肉的野獸是誰!”
“沒錯!”
尚總管點點頭,看著李玄的目光中,滿是孺子可教之意。
好老師也得遇到好學生,教起來才有滋味。
“那么,阿玄。”
“我接著再問你一個為什么?”
尚總管的臉上帶著鼓勵的笑容,讓李玄繼續說出答案。
這時,李玄已經想清楚了問題,自信的答道:
“整個荒野上,能聞到肉味的,只有我們這一只野獸!”
沒有錯,這就是關鍵。
李玄在尚總管的引導下,想清楚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能通過哈迪爾的描述,聯想到那半張藏寶圖的人,只有他們自己了。
因此,對方壓根就不在乎哈迪爾被如何對待,這本就是一塊任由叼走的“肥肉”,也就是誘餌。
對方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辨認自己此行狩獵的目標。
至于為何沒有直接圍繞誘餌設下陷阱,估摸著也是和他們有著同樣的考量。
李玄和尚總管至始至終都不相信另外的半張藏寶圖會在哈迪爾的身上。
打獵的獵人,又何必把自己的性命當做誘餌。
在這一場的較量中,他們互相最在乎的不就是對方手上的那半張藏寶圖嗎?
若是這東西被人奪去,這場較量也就分出勝負了。
可想到這點,李玄頓時一驚。
“那我今晚豈不是已經露了破綻!?”
相比起李玄的緊張,尚總管倒是淡定的很,只見他開口說道:
“阿玄,首先伱只是一只貓。”
“其次,你的感知遠比常人要強得多。”
李玄知道,尚總管口中的常人是指大多數的密探。
“最后,今晚我也一直在留意京城的動靜。”
尚總管掰著手指頭數完這三點之后,得意一笑,身子往后微微一仰,靠在了椅背上。
李玄聽完,忍不住搖頭失笑。
“好嘛,原來我也去當誘餌去了。”
李玄的腦子轉的也不慢,馬上理解了尚總管的意思。
一方面,派李玄出去調查哈迪爾,順利的話自然最好。
另一方面,即便李玄這邊出了問題,尚總管這邊也有安排。
尚總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了和對方一樣的辦法,進行釣魚。
可從現在的結果看來,兩邊今晚恐怕是都要空軍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哈迪爾就那么放著嗎?”
雖然搞清楚了現在的情況,但李玄反而更加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你今天盯梢的時候,我也調查了一下此人。”
“這家伙在西域并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一個通緝犯。”
“手上雖算不上血債累累,但也有好幾條人命。”
“就在幾個月前,這家伙還在西域干著劫道的買賣。”
尚總管這么一說,李玄也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哈迪爾是正宗的臨時工,到京城就是來送的。
“那至少能找到和他接觸的人吧?”
對于李玄的樂觀,尚總管搖了搖頭:
“對方如此謹慎,不可能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
尚總管畢竟是專業的,他的意見李玄還是很認同的。
但如此一來,他們這邊好像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似乎只能和對方一樣,耐心地等待破綻出現。
見李玄苦著一張臉,尚總管摸摸他的腦袋,然后接著說道:
“本來這件事情挺棘手的,但你今晚的舉動,或許能給我們帶來一個不錯的機會。”
李玄抬起頭,依舊皺著自己小小的眉頭。
見到李玄這可愛的模樣,尚總管笑著伸手替他撫平眉頭,解釋道:
“像哈迪爾這種亡命徒,肯定不會心甘情愿的去送死。”
“當他知道自己卷進了天大的麻煩之后,你猜他會怎么做?”
“派他來做誘餌的人,又會如何處理?”
李玄一聽,頓時睜大了雙眼,跟尚總管對視一眼之后,立即浮現了一抹壞笑。
“姜還是老的辣啊!”
“哈迪爾,看來你這一次是出不去京城了。”
“桀桀桀……”
小貓咪在心中得意的壞笑不已,尚總管也被他這模樣逗得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
阿達西客棧。
一個穿著不合身衣服的大漢從樓上匆匆走下,出了客棧的門便匯入了繁忙的早市人群中,很快就消失身影。
街上,阿布打著哈欠去找老板開工,結果和此人擦肩而過。
過了一會兒,阿布來到阿達西客棧,去敲那扇熟悉的房門。
可房門應聲推開,露出了里面空空蕩蕩的房間。
阿布進來找了一圈,撓了撓頭,疑惑道:
“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