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察覺到眾人盯著自己的目光，不禁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尤其是這些目光中，有不少并不那么友好。
“不是說蕭妃已經……”
“不要亂說話，分清楚場合！”
“可我以前聽說這位公主是住在冷宮的，怎么能出來參賽呢？”
“跟三皇子殿下競爭，怎么想的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選出來的參賽選手，但想來應該有陛下的用意。”
安康公主聽到了這些若有若無的議論聲，反倒讓心中的莫名壓力散去。
她早已習慣了面對這樣的非議。
過去每當她在御花園的一角睡覺打發時間時，耳邊就從未少過這樣的聲音。
相比起他們不說話只盯著安康公主時，這些人開口之后，安康公主反倒更加輕松一些。
坐在安康公主身邊的五皇子等人，此時也是明白了安康公主一直以來在承受著怎樣的壓力。
“這些白癡當自己是誰？竟然敢妄論皇家公主！”
八皇子雖聽不真切眾人的議論聲，但那些表情和目光足以證明都說得不是好話。
他當即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聲的說道。
重陽宴會的會場很大，八皇子的聲音不足以傳遍所有人的耳中。
唯有離得近的幾桌人聽得最清楚。
稍遠一些的人，只是看到了八皇子的動作。
至于更遠一些的，他們則是連看都看不到，只是發現隨著趙奉的說話，會場中明顯變得熱鬧起來。
一開始，人們還以為是大家在期待蹴鞠比賽。
可當議論傳過來時，這才發覺大家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參賽選手上。
更準確的說，是都在議論參賽選手中的十三公主。
趙奉仍自在介紹蹴鞠比賽，現在已經在開始講解此次三人蹴鞠比賽的規則了。
“沒事的，八哥。”
安康公主伸手攔了攔八皇子。
今天的場合非同一般，不能在這里惹出亂子來。
而八皇子的反應，顯然也隨著議論聲傳了過去，會場里也慢慢安靜了不少。
“老八，你喊什么喊？”
“平日雖然隨你胡鬧，但你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場合。”
“保持些風度，別丟了皇家的臉面。”
旁邊的桌上，三皇子鄙夷一笑，搬出皇兄的架子，對八皇子教訓道。
在皇家子嗣們的位置不遠處，便是朝中大臣們的座位。
按照他們之間的距離，肯定都是能把這些話聽進耳朵里的。
但大臣們面不改色，只是在暗中對這邊的留意了起來。
他們平日里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這些皇子和公主們，只是聽過一些傳聞罷了。
如今，倒是一個親眼見證的好機會。
朝中不少人，對皇家子嗣們可是很有興趣的。
尤其是，那位琞曌公主那般耀眼的情況下。
有人支持武家，便也有人反對。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之爭，未來哪位殿下登基，更是事關他們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們不上心。
因此，這些大臣們看似不在意，但其實都在默默的關注這邊的沖突。
三皇子平日里就看八皇子和安康公主不順眼，如今找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八皇子主動露出破綻，三皇子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尤其是三皇子看到，不遠處還坐著幾個秦家的官員時，更是想讓這邊的情況變得更加矚目起來。
“秦家的人至今還對這個廢物有所期待，是時候讓他們認清現實了。”
三皇子一聲冷笑，等待著八皇子的回應。
按照他的了解，八皇子在這種情況下，可不會忍氣吞聲。
更加重要的是，三皇子認為，他和八皇子在這件事情上是有著共識的。
那就是八皇子也一樣想讓秦家的人放棄自己。
“老八，哥哥我這可是在幫你啊。”
三皇子暗自得意道。
而接下來，八皇子的反應確實符合他的期待。
“傻鳥！”
八皇子恨恨的罵道，直白的讓大家都不禁一愣。
年幼的小豆丁們死死的抿住嘴巴，不敢笑出聲來。
今早母妃對他們的諄諄教導還歷歷在目，只求他們今天能乖巧一點，否則就回去請他們吃棍棒炒肉。
皇家子嗣普遍自幼練功，因此打他們屁股的棍棒也格外粗壯一些。
其他年長一些的皇子皇女們面色各異，三皇子的表情尤為精彩。
他預想過八皇子的一些反應，但沒想到如此簡單直白。
怎么說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在這樣的大場合下，這么開口爆粗是三皇子沒有想到的，即便這個人是素來以放蕩不羈聞名的八皇子。
三皇子腦門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幾下，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他已然瞥見遠處秦家的人已經皺起了眉頭。
“算了，目的達到就行了。”
三皇子心中暗道一聲，打算假裝沒有聽見。
他如果在這里繼續計較下去，會讓人覺得他和八皇子是一個水平。
這并不是三皇子所期待的。
尤其是八皇子一下就把自己的水平拉低到了眾人皆驚的地步。
“不能跟老八計較，否則我的印象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先前還算以皇兄的身份告誡，若是對罵可就成了和老八一樣的貨色了。”
三皇子如此想著，默默的把頭轉向一旁，只當做沒有聽見八皇子的聒噪。
“蠢貨一個，還以為自己有多聰明呢。”
八皇子不屑的罵道。
在場沒有任何人比八皇子更在意秦家的人，畢竟那些都是他母妃的家人。
早在三皇子發現秦家人坐在附近之前，八皇子就察覺了。
他自然也清楚三皇子的小心思，可八皇子并不在乎。
“別費口舌了，老八。”
“一群膽怯的無禮之徒罷了，待會兒自有他們閉嘴的時候。”
五皇子勸了勸八皇子，連看都不屑看那些人一眼。
有的人就是會如此，站到臺前來就膽小如鼠，藏在人群中便膽大包天。
仗著那所謂的法不責眾，便將自己的聲音夾雜在其中，肆意嘔出自己平日里不敢說的齷齪，事后便一抹嘴，一副與我無關的可憐模樣。
說實話，五皇子甚至有些羨慕安康公主。
一身才華，卻無人所知，還被愚昧的世人所不接受，生活中挫折帶來的蹉跎如影隨形。
這樣的開局……
“實在是太完美了！”
五皇子這時候，還有空羨慕嫉妒恨。
他羨慕的直咬牙，恨不得現在坐在這里被議論的是他。
“怪不得安康有遠超同齡人的才華，難道這就是一飲一啄皆是命定嗎？”
“我也想要這種待遇啊，可惡！”
安康公主不明所以，還以為五皇子是在心疼自己，當即感動不已。
“五皇兄，我其實都已經習慣了的，你不用這么為我傷心的。”
“你不懂，你不懂……”
五皇子連連揮手，把頭轉到一邊，不讓安康公主看到自己羨慕到扭曲的表情。
恰好在此時，趙奉已經宣讀完了比賽的規則，以及眾人觀賽時的注意事項。
接著便是進行賽前的最后準備。
座位靠后的賓客，坐在位置上是看不到蹴鞠場上的情形的。
因此，他們在花衣太監的引導下，向著在前面空地立起來的高臺而去。
至于作為第一場比賽參賽選手的安康公主和三皇子也是悄然下去，進行著各自的準備。
“安康，加油！”
“讓那傻鳥看看你的厲害。”
八皇子直白的鼓勵道。
五皇子抓起一旁還在打瞌睡的七皇女的手，沖安康公主揮了揮，也是說道：
“加油啊，安康！”
“皇兄皇姐等伱得勝歸來！”
安康公主重重地對他們點點頭，心里也是跟著一暖。
不知從何時起，愿意鼓勵她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
安康公主的身邊除了李玄和玉兒以外，又多了幾道身影。
安康公主走到場邊準備，玉兒早已候在此處。
玉兒幫助安康公主換上球鞋，重新束好頭發。
女孩子的長發，運動時還是梳個高馬尾更加利索一些，不會影響到行動。
接著將腰帶、護腕和綁腿系好，原本寬松的衣衫頓時變得修身起來。
因為今天有比賽，安康公主和玉兒直接就是穿著尚總管之前為他們做好的蹴鞠服來的。
只是一開始畢竟是宴會的場所，她們沒有把衣服穿得過于運動風。
現在即將上場比賽，自然要將一切準備做好。
安康公主和玉兒準備完畢，結果發現還少了一位隊員。
“咦，阿玄呢？”
安康公主四下看看，不禁對身旁的玉兒問道。
“應該要來了……”
“阿玄不會在那睡著了吧？”
玉兒突然緊張起來，下意識的往壞處想，生怕李玄趕不上比賽。
要知道他們景陽宮可只有三位隊員，少了任何一個都無法進行比賽。
而此時對面的三皇子已經做好了準備，來到了場上。
他剛一上場，看臺上屁股都還沒坐熱的賓客們就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看起來似乎有不少人都認得這位三皇子，而且看起來他的人氣還不錯。
三皇子抬起手，大大方方的跟發出歡呼的賓客們打著招呼，享受著這難得的大場面。
而此時的李玄倒是沒有像玉兒猜測那樣在睡覺，而是在房頂上慢悠悠的給自己套起了馬甲。
“嘿嘿，又到了我小貓咪登場的時候了。”
李玄看著在場上意氣風發的三皇子，不禁陣陣壞笑。
“你現在的笑容可一定要保持住啊。”
李玄穿好馬甲之后，轉頭對一旁的阿翔囑咐道：
“喵，喵。（你乖乖呆著，可別亂跑。）”
阿翔一歪頭，表示自己聽不懂。
但它之前就知道了李玄的厲害，昨晚又是李玄親手把它從鬼門關里拉出來。
阿翔如今對李玄已經滿是信任。
李玄伸出爪子，用自己爪子上的軟墊摸摸阿翔的腦袋，然后自己就竄下了房頂，去和兩個丫頭匯合。
眾目睽睽之下，李玄從太極宮的方向跑向了蹴鞠場。
那一點小小的黑影實在是太過矚目。
安康公主和玉兒率先發現正向他們奔來的李玄，高興的揮起手來。
“阿玄，這邊這邊。”
李玄輕快的直接跳進了安康公主的懷里，胡亂的蹭了起來，進行賽前放松按摩。
“嘻嘻，真調皮。”
“癢死了，別再亂動了。”
安康公主笑著呵斥，但李玄哪里會聽。
對面場地上的三皇子看著安康公主和李玄嬉鬧的模樣，卻是神情凝重。
昨天李玄的那一腳他也是親眼目睹，自然不敢大意。
“怪不得安康能贏到現在，原來是藏了這么一張王牌。”
“其他人這幾個月來輸的也不算冤枉。”
“但即便是再厲害的奇珍異獸，最終還得是看主人的能耐。”
三皇子嘴角一勾，極有自信的模樣。
這畢竟是三人蹴鞠比賽，三皇子很清楚如何在這樣的比賽中獲勝。
尤其是以景陽宮那般捉襟見肘的境況，他只需要讓一個人踢不下去就可以了。
景陽宮可和人丁旺盛的清舒殿不一樣。
參賽的近侍太監都是有任職宮殿可查的，只有所屬宮殿一樣的皇子皇女之間才可以互借近侍上場，所屬不同是不可以的。
三皇子查過了，景陽宮下，只有那個叫做玉兒的宮女任職，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
也就是說，景陽宮壓根就沒有什么替補可言。
以三皇子的身份，不管是安康公主還是玉兒，他都可以沒有任何忌諱的下手，不會落人口實。
“怪只怪你實力不濟吧，十三皇妹。”
三皇子冷笑一聲，已然看到了比賽的結果。
而看臺上的絕大部分觀眾則是第一次見到李玄。
當他們看到安康公主和玉兒帶著李玄上場時，原本就對安康公主的好奇心，再次被放大了數倍。
“那位公主殿下為什么抱了一只貓上場？”
“對面的隊伍是三個人，她們這邊不是少一個人嗎？”
“那貓好像穿著一件小小的隊服耶，真可愛！”
“嘿嘿，小貓咪，嘿嘿……”
“這邊的隊伍有人遲到嗎？”
“這種場合遲到也太過分了吧，回去肯定有這人好受。”
“等等，趙總管好像要開始比賽了？”
這時，看臺上的觀眾們發現趙總管似乎已經確認完了雙方的隊員，高高的抬起手。
“三人蹴鞠比賽，四強賽。”
“第一場，由東方的十三公主，對陣西方的三皇子。”
“上半場比賽，開始！”
趙奉大手一揮，直接發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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