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狼子野心
見李玄同意了下來，趙奉投來感激的目光，一旁的尚總管也是露出了微笑。
但凡李玄說出一個不字，趙步高的性命也在此次事件之后到頭了。
這是尚總管的意思。
他不容許一個叛徒成為他們和李玄之間的隔閡，即便這個人是趙奉的義子。
不要看兩位總管對李玄總是和顏悅色的，便都以為他們沒有冷酷的一面。
在這宮里能爬到內務府總管位置的人，誰的心中還能藏下一絲的懦弱。
該做的事情，兩位總管絕對不會手軟。
趙步高還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依舊老老實實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
若不是趙奉死保的話，自己的那位干爺爺又豈會容他活到現在。
作為干爹，趙奉絕對沒得說。
他當初也是借著和趙奉對峙的機會，將藏在心里的許多話都說了出來。
“此次針對大漠使節團的行動，他將成為你們的監管者。”
趙步高多想這些也已經沒用。
這也是為什么他篤定實力不足的自己，即便有趙奉的支持，也做不好內務府總管的原因。
可兩位總管沒有說話，趙步高和鄧為先也不敢主動發問，只是默默的等待著下文。
“這是一好孩子，希望干爹他們能饒過他。”
否則，大內皇宮中至關重要的內務府也不會掌控在他們的手上，而且還都一直被管理的井井有條。
而跟內心慌亂不已的鄧為先不同，趙步高則是好一些，僅僅是嘴角微微抽搐，并沒有對此多做評論。
石桌旁的兩位總管，自然是不會讓他們感到意外的。
難就難在，這個位置有太多的人盯著了。
只是當趙步高想到站在自己身旁的鄧為先時，感到了一陣愧疚。
“這不是姐姐那里的阿玄嗎？”
他前些日子去景陽宮的時候，玉兒剛給他介紹過一番。
而這黑貓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兩個，那幽暗深邃的目光看得兩人感到一陣不適。
鄧為先在場肯定自己是最微不足道的角色，大人物們肯定都有自己的考量。
可誰能想到，這只黑貓搖身一變就變成了“阿玄大人”，還被內務府總管一本正經的介紹成了他此次任務的監管者。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鄧為先當時只是覺得這只黑貓可愛而已，并沒有多想。
兩人先是恭敬一禮，這才緩緩抬頭。
趙步高很清楚，這兩位總管雖然年紀都大了，但絕對沒有老糊涂。
“罷了……”
鄧為先最先忍不住，把頭低了下去，掩飾自己顫動的瞳孔。
如今他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日后趙奉百年之后，他趙步高又能靠誰在這大內皇宮繼續混的下去呢？
可接下來趙奉的話，讓父子倆頓時感到難繃。
就在趙步高和鄧為先這對父子倆思緒繁雜時，趙奉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步高，鄧為先。”
成王敗寇，結局已定。
“你們把頭抬起來。”
趙奉給了他們一些反應的時間，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繼續說道：
“大漠想要讓你們陷害王婕妤，因此牽連忠武將軍府。”
王素月被寵信之后不久，便搬離了延趣殿，在彩云宮中得到了一個院落，而且還被冊封為了僅在四妃九嬪之下的二十七世婦之一的婕妤。
他有一個好干爹，但自己卻沒能成為鄧為先的好干爹，反倒是害了他。
問題是現在那張石桌上，竟是突兀的多了一只黑貓。
可他不管再如何的找補，都找不到能讓趙奉如此做的原因。
可當他們抬起頭時，不禁同時一愣。
自打自己的謀劃暴露之后，趙步高的心里反倒是輕松了許多。
鄧為先這回抱著把命堵上的覺悟，結果內務府卻派了只貓來監管他？
他本是抱了死意才說了那些話，可趙奉卻沒有殺他，留他至今，這反倒讓趙步高對趙奉日漸愧疚。
趙步高在內務府當過二把手，知道這里面的難度有多大。
“這位是阿玄大人。”
可趙步高實在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要不都說有背景好升官嘛。
這放到后宮里來也是一個道理。
一次侍寢就能榮升婕妤，也不知道要羨煞多少宮里懷春的小宮女。
趙奉繼續說道：“按照密信上所說，手段定為在王婕妤侍寢那天，毒殺陛下。”
在場之人全都面色平淡，他們此前都看過了密信的內容。
李玄更是對這歹毒的手段腹誹不已。
“毒殺永元帝談何容易，但對大漠而言，成與不成，他們的目的都能達到。”
“成了，大興動蕩不已，或許還能給大漠一次絕好的機會。到了這個時候，大漠都不用在乎一個忠武將軍府了。”
“不成，王素月和忠武將軍府大禍臨頭，抄家滅族是最大的可能。畢竟毒就是王素月的親信鄧為先下的，到哪都洗不清自己的嫌疑。”
“哪怕永元帝有所懷疑，沒有對忠武將軍府嚴懲，也必將降低對忠武將軍府的信任。”
“從鄧為先走到王素月的身邊，得到她的信任起，這計謀就已經成了。”
“這大漠的人玩起陰謀詭計，倒是一點都不差。”
李玄對于這些異族，總是先入為主的有“野蠻”和“缺乏頭腦”的刻板印象。
可現在看來是他的不對了。
大漠的計謀雖然簡單但卻足夠有效。
主要是他們籠絡到了趙步高這個專業人士。
而想要打動趙步高，一開始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大漠卻做到了，甚至差點就被他們得逞。
若不是趙步高的謀劃提前敗露，只怕這場陰謀就真的要成功實施了。
“王婕妤的侍寢在四天后，而且大漠使節團還沒有將毒藥送來。”
趙奉輕敲石桌，沉吟片刻，繼續道：
“據此推測，宮里還有大漠的暗探，并且身居高位，可左右侍寢的安排。”
“至于毒藥沒有第一時間送來，只怕也是在觀望趙步高的態度是否堅定。”
“畢竟，這封信也足夠大漠使節團的所有人有去無回。”
趙奉說著揮了揮手上的那封密信。
“但他們肯定有辦法規避密信的風險，而且我們此時也不會僅憑一封信去將事情鬧大。”
“趙步高，鄧為先。”
“你們一如往常，不要有任何改變，等大漠使節團的下一次聯系。”
“是！”
趙步高和鄧為先齊聲答道。
鄧為先的聲音有些發緊，顯然是已經緊張了起來。
“好了，之后的事情便等后續命令吧。”
趙奉揮揮手，讓趙步高和鄧為先兩人先行告退。
父子倆躬身一禮，還不忘李玄，之后才敢退出院落。
尚總管從頭到尾都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并沒有插手趙奉的安排。
在外人面前，尚總管總是會給義子留足了面子，畢竟現在趙奉才是名義上的內務府總管。
李玄見趙奉只是簡單的打發走趙步高和鄧為先，不禁問道：
“這樣就行了嗎？”
“不需要再吩咐他們一些其他事情？”
趙奉的這番安排，可比李玄的預想要簡單了太多。
趙奉微微一笑，接著答道：“越是復雜的安排就越是容易出錯，現在這樣就好。”
“阿玄，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你放心吧。”
“我那不肖義子之前都交代了清楚，他和大漠那邊的聯系方式都已經被我所掌控，他那邊是不必擔心的。”
“倒是另外藏起來的老鼠，才需要我們小心提防。”
趙奉看著手上的密信，眼神一寒。
大漠使節團抵達的時間，還有王素月即將侍寢的日子，挨得非常近。
但妃子們的侍寢安排，早在一個月以前就定好了。
除非是有意外情況發生，侍寢安排是不會更改的。
從大漠使節團寫給趙步高的密信來看，王素月的侍寢日期早已被他們所知。
如今這不緊不慢的安排，更是說明了他們的自信。
如此看來的話，能夠影響侍寢安排的那幾個大太監中，必然有和大漠有聯系的人。
趙奉也是沒想到，除了自家的義子以外，這宮里還有其他的人跟著犯傻。
大太監背叛皇室都是無法容忍的過錯，更何況是賣國之人。
每一個大太監都是深受皇恩，這才有了今日的風光。
可如今不思回報就罷，還試圖賣主求榮。
兩位總管自然是容不下這等大太監的。
見趙奉都有了安排，李玄也不自己瞎擔心。
“我抓老鼠倒也有些心得，用不用我幫忙？”
李玄對這種事情還是很有興趣的。
他最近總是忙個不停，好久沒在宮里聽別人的墻角了。
“哈哈，阿玄畢竟是貓，看來對抓老鼠的興趣不小啊。”
尚總管打趣一句，趙奉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阿玄，此事先不著急，容我好好安排一番。”
“你若今晚有雅興的話，不如替我去看看那大漠使節團？”
李玄想了想，反正覺得晚上沒事，一口答應下來趙奉的請求。
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
深秋的夜晚，已經很涼了。
李玄按照趙奉給他畫的地圖，找到了距離西市不遠的四方館。
四方館是專供外國使節居住的專屬驛館，占地不小。
四方館內還以國家名為區分，就比如現在的大漠使節團就住在四方館的大漠館內。
李玄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其他的館內都是冷冷清清，唯有這邊最是熱鬧。
李玄過來一看，正是大漠館無誤。
大漠館的門前，就有一隊風格鮮明的草原武士值守。
而里面則是傳來一陣陣節奏明快的歌舞聲，顯然是在開宴會。
“興致倒是不錯。”
李玄微微一笑，直接翻墻進去，門外的草原武士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一只小貓闖了進去。
李玄進了大漠館一看，發現人還真不少。
除了穿著異域服飾的大漠使節團以外，他發現這里還有不少受邀而來的大興人。
這些受邀的賓客雖然都穿著常服，但個個都是穿金戴玉，氣質雍容，顯然都不是普通人。
“這些都是大興的官員吧？”
“不是說兩國關系不好嗎？”
“這些人怎么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跟大漠的人一起尋歡作樂？”
李玄小小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他想了想，覺得可能就是專門應酬大漠使節團的官員，倒也沒有多想。
李玄在房檐和草叢里游走起來，躲在漆黑的陰影下，觀察這些來參加宴會的人。
來之前，趙奉只給李玄畫了一張來四方館的地圖，其他的則是一點都沒提，也沒說讓他探聽什么情報，或者重點留意誰。
在這種情況下，李玄也只能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想探聽什么情報就探聽什么情報。
現在，李玄最好奇的是，這一次大漠使節團的真正領隊是誰。
既然是來耍陰謀詭計的，總得有個最知情的人在。
畢竟，這個人知道趙步高和其他宮中密探的存在，最具有情報價值。
李玄在宴會上轉了幾圈，倒是找到了一群值得留意的人。
相比起外邊站在院子里唱歌跳舞的熱鬧宴會，大漠館內一間不起眼的小房間里，卻是還有一場私密宴會。
房間里只有四個人，除了一人以外，其他都是異族服飾，顯然都是大漠使節團里的人。
李玄找到這群可疑的人之后，便熟門熟路地上了屋頂開了個洞，然后俯瞰起房間里的情形。
如今他有了陰陽真氣之后，做起這些事情來，當真是無聲無息，比起之前來隱蔽性提高了不知多少。
“還別說，我還真適合干這行。”
李玄也為自己感到驕傲。
而且偷看偷聽什么的，真的很刺激。
“王大人，您今日賞光，著實讓我們看到了兩國和平的希望啊。”
“來，我敬王大人一杯。”
“祝我們兩國早日和平相處。”
主位上，一位相貌儒雅，身穿羊毛長袍，胡須編成好幾縷的中年男子敬酒道。
此人相貌衣著無處不顯露大漠的異族特色，但一舉一動卻和大興貴族一般優雅大方。
被稱之為王大人的大興人被捧得哈哈大笑，也跟著端起酒杯說道：
“此次大漠誠意滿滿，又有必勒格大人這樣的智者帶領使節團，兩國邊境上的些許矛盾，陛下也肯定不會在意。”
“此次和談必然能取得一個好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