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李玄的心情不禁復雜起來。
但毋庸置疑,伊格尼斯確實是一個天才。
他通過前半部圣火不滅體的功法,竟然能夠自行領悟出能夠修煉出陽火的一門魔功。
李玄不知道伊格尼斯花費了多少時間,但從他留下的那本暗文筆記上來看,時間的跨度是很漫長的。
伊格尼斯當初投靠鄭王,除了鄭王能夠給他提供庇護以外,最大的決定性因素還是鄭王能夠提供給他繼續完善吉赫納魔炎的條件。
這些條件中,自然也包括了無數人的無辜性命。
不管伊格尼斯的初心如何,他最后還是走上了這條自己選擇的絕路。
作為西域火魔的伊格尼斯早已看不出對莎朗的感情,甚至想親手殺了她。
若不是李玄當初帶著支援及時趕到,莎朗根本就不會有幸存的可能。
畢竟,莎朗當時向圣火獻祭了自己,這才得到力量一路從西域殺到大興,但最終還是不敵魔功大成的伊格尼斯。
可如今看來,這門魔功的創造似乎并不僅僅是伊格尼斯為了追求力量這么簡單。
否則,圣火不滅體和吉赫納魔炎不可能如此融洽,甚至達到了陰陽相濟的程度。
李玄一邊為莎朗提供修煉需要的力量,一邊略顯擔憂的看向了她。
作為修煉者的莎朗肯定也發現了這一點。
花費整整一夜的時間,李玄總算是幫助莎朗穩固住了體內的根源之火。
如此一來,莎朗的吉赫納魔炎就算是入了門。
她體內的陽火和陰火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但現在總體而言,還是陰火更強一些,導致根源之火在緩慢削弱。
但幸好的是,削弱的速度并不快,只要莎朗繼續修煉,之后注意陽火和陰火之間的平衡,應該就不會出現此消彼長的情況了。
畢竟她有李玄的陰陽真氣相助,陰陽真氣又可以隨時轉化成需要的力量,幫助莎朗保持住體內力量的平衡。
相比起李玄以前自己修煉陰陽真氣時的尷尬情形,莎朗可是輕松了不少。
等到她體內的陰火和陽火可以形成陰陽交融的地步,到時候恐怕都不怎么需要李玄的幫助了。
李玄和莎朗收功,發現外邊已經天光微亮,但一人一貓并沒有多少疲倦之色,反倒精神奕奕。
唯獨讓李玄有些在意的是,莎朗顯得有些沉默,看起來并沒有多少獲得新力量的喜悅,反倒是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莎朗,我相信伊格尼斯是愛你的。”
李玄突兀的話語,讓莎朗一愣。
“我認識的那個西域火魔我不確定,但伊格尼斯一定是愛你的。”
“這門功法就是最好的證明。”
“還有那本書……”
“恐怕他從一開始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耐人尋味的是,西域火魔并沒有銷毀掉伊格尼斯的筆記,不是嗎?”
李玄抬起爪子,拍了拍莎朗的肩膀,接著就離開了房間。
當他關上房門時,依稀聽到房間里的一聲哀嘆。
“真是個蠢貨。”
一成不變的日常和景象,很容易讓人對時間產生錯覺。
在不知不覺間,河道變得更加寬闊,視線所及也多了更多的商船。
龍鳳御舟帶領的南巡船隊占據了河道中央的位置,一路順流而下。
據說大運河的另一頭是東海。
東海是一片遼闊的海域,是許多傳奇故事的發生地。
據說東海有不少仙島,不少高人都隱居在那些世外桃源,過著神仙一般與世無爭的日子。
聽聞道門的武學圣地無仙居就在東海的一處仙島上,非潛心問道之人,無緣得見仙島,所以無仙居也是八大武學圣地中最為神秘的一處。
他們所處的河道變寬,這證明他們距離此行的目的地也不遠了。
在臨近大運河出海口的地方,便是他們此次水路的目的地,江南道。
南巡隊伍會在江南道改陸路,繼續南巡南方各道,然后開始返程,結束此次南巡。
他們此次南巡已經月余,春天已經過了大半。
而且隨著他們南下,天氣也是越發暖和,氣候也越發潮濕。
船上的大家都已經換上了更加輕薄的春裝,唯有可憐的小貓咪天天光著身子亂跑。
他們離開潮音渡之后,又停靠了一次,接著便是全速趕路,龍鳳御舟駛得飛快,一帆風順。
據說,船上的物資仍舊充足,足以直接趕到江南道之后再停靠。
而且算算時日,他們距離江南道也已經不遠了。
讓李玄意外的是,水路上竟然沒有什么波折。
他本以為鄭王一定會搞小動作。
畢竟,河面上可有不少四下無人的荒僻水域,發生點什么,外界也不好得知。
但不知是有何顧慮,這一路行來,鄭王的人都銷聲匿跡,沒有任何的動靜。
眼看他們都快到江南道了,依舊風平浪靜。
“看起來是打算到了陸地上再動手嗎?”
他們這邊明面上確實有尚總管這么一位水系高手,但不見得鄭王那邊就沒有。
總不可能鄭王是顧及尚總管的存在才不選擇在水路上動手。
不是李玄瞧不起尚總管,而是鄭王的底蘊實在太深,誰也不知道他這么多年招攬到了多少上三品的高手。
竹五峰、西域火魔、千藤魔姬、寒河三鬼……
還有那個土系光頭男。
李玄可不覺得這些就是鄭王府所有的供奉。
那些曾經在交州城府衙上空出現的高手,李玄可從來沒親眼見過,只是感受到過氣息。
那些人里再出幾個特殊人才,他也不會有任何的驚訝。
這鄭王似乎總有找到鬼才的本事,手底下的人個個身懷絕技。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相安無事,龍鳳御舟安然無恙的帶領南巡隊伍抵達了江南道的碼頭。
他們在江南道廣臨府的府城登陸,在船上久不露面的永元帝再度出現在眾人眼前。
廣臨府的官員在碼頭準備好了盛大的迎接儀式,遠比之前的幾座府城隆重得多。
李玄和安康公主等人跟著永元帝下船,一連坐了許久船的人們總算是可以松了口氣。
船上畢竟大部分都是北方人,長期坐船還是有諸多不適。
如今能夠重新腳踏實地,大家也都覺得好受了不少。
永元帝被一路迎接進江南道的府衙接風洗塵。
一路走來,李玄和安康公主也是好奇的打量此地的獨具一格的建筑。
粉墻黛瓦,小橋流水,層樓疊榭,清幽雅致。
這些建筑和他們北方有很大的不同。
玉兒雖然就是廣臨府人士,但她被賣到京城是很小的時候,早就記不清這里的模樣了。
而且這里是府城,玉兒小時候一次也沒有來過。
至于被賣來的途中有沒有經過,她也不得而知。
當時的她一直呆在馬車上,只有天黑了才會下車休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所以,玉兒其實也是頭一次看到府城華麗的建筑群。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李玄被安康公主抱在懷里,忍不住用鼻子用力的嗅一嗅,發現這里的空氣都是不一樣的味道。
濕濕潤潤的,好似吸進了水汽一樣。
他的皮毛也是潮了起來,比在船上時還要明顯。
“這是剛下過雨嗎?”
對于江南的濕氣,李玄還比較陌生。
廣臨府的官員倒是對永元帝畢恭畢敬,表面上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連日坐船,整個南巡的隊伍也是疲憊不堪,接風宴匆匆結束,就各自安排休息。
永元帝并沒有按照此前的老規矩住在府衙,而是和其他官員一道,住到了廣臨府的驛館。
這廣臨府的驛館修得極好,聽說除了來往官員,平日里還會接待客商。
當然了,普通的客商他們是不會接待的,需得是有些財力地位的那些。
聽說這驛館是廣臨府出資,為了給府衙增添一些進項。
這樣的事情在南方很是常見,他們依靠水路客商能有不少稅收進項,因此有不少地方的官府很是重視這些客商,盡可能的營造更好的環境,讓自己治下更加繁榮一些。
他們今日從碼頭到府衙的路上,可是看到廣臨府繁華得很。
可去年分明聽說此地有水災和饑荒,鬧得不少地方都有了叛亂。
今天一看卻沒有絲毫這樣的跡象,總不至于那么大的災情,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挺過來了吧?
在永元帝的命令下,這一次南巡的隊伍齊齊住進了廣臨府驛館。
也虧得廣臨府的驛館進行過擴張修建,否則還真不好住下這么多人。
這還是南巡的路上,他們的人員一再縮減,否則還是出發時那些人,肯定是住不下的。
南巡以來,這好像還是頭一次永元帝和鄭王休息在一處。
而到了廣臨府的第一天,永元帝也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在接風宴之后在驛館休息。
鄭王也沒有動作,乖乖地在驛館呆著,沒有聯系廣臨府的官員。
就連此次隨行的其他官員們也都安分了下來。
李玄知道,這風平浪靜的表面下,其實是暗流涌動。
自打走上水路開始,永元帝的行動就變得越發低調。
就是不知道他南巡到江南之后又是什么打算。
李玄依稀記得,曾經永元帝跟他提起過,南巡的關鍵就在此地。
“阿玄,感覺氛圍有點不對勁啊。”
安康公主也是察覺到了不對。
李玄點點頭,對兩個丫頭和莎朗囑咐道: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鄭王的地盤了,之后行動一定要小心。”
“若遇到什么情況,恰好我不在身邊,你們一定要去找永元帝。”
“我無暇抽身的時候,就更要如此。”
李玄鄭重地對他們吩咐道。
之后若是沖突爆發開來,李玄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他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奇兵,雖說實力還未突破到上三品,但只要時機恰當就能起到奇效。
只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在行動時勢必無法兼顧景陽宮其他人的安危,到時候就得讓永元帝幫忙護著了。
抵達江南道之后,李玄也不禁開始緊張起來。
他也無法確定什么時候會爆發這場驚天大戰,決定大興最后的歸屬。
就在此時,李玄突然扭頭看向窗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
李玄歪了歪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之色。
但他隨即還是說道:“我們出去一下,有熟人在附近。”
“熟人?”
眾人疑惑,但還是按照李玄說的,離開了驛館,往府城中心而去。
在李玄的引導下,他們穿街過市,來到了一處熱鬧的街道。
街道兩旁鶯鶯燕燕,穿著清涼的小姐姐們正在攬客,此起彼伏著酥軟嬌媚的呼喚。
“大爺來玩啊”
面對誘惑,李玄表情依舊堅毅,如同一塊頑石一般義無反顧。
安康公主和玉兒嘴角抽搐,滿是無語。
“這就是你的熟人?”
安康公主語氣不善的質問道。
莎朗在一旁掩嘴輕笑。
李玄重重一點頭。
“你個死喵!”
安康公主大罵一聲,怒搓貓頭泄憤。
李玄被搓得一臉懵逼,震驚地抬頭去看安康公主。
“內務府還在暗中保護我們,這叫父皇知道我們到江南的第一天就去逛青樓,他不得活活氣死?”
安康公主用兩根玉指捏著李玄的耳朵,讓他變成了兔子喵。
聽了安康公主的話,李玄這才反應過來,滿臉冤枉的表情。
“說什么呢?”
“你把我當什么喵?”
“我帶你們來這,是因為里面有阿依慕和謝輕墨的氣息。”
聽了李玄的解釋,安康公主和玉兒才一愣。
“你是說胡玉樓的那個花魁姐姐。”
“那當然了!”
李玄答話的同時,不禁白了兩個丫頭一眼,對她們冤枉自己的行為極為不滿。
“真的假的?”安康公主的語氣心虛了起來。
一旁的莎朗這才出言解釋道:“公主殿下,這里確實也是圣火教的產業。”
“嘿嘿,原來是這樣。”
安康公主知道自己錯怪李玄,當即尬笑起來。
李玄不說話,只是默默瞪著她。
這時,還在門口攬客的小姐姐看到他們駐足許久,上前搭話道:
“這位小姐,不是大爺也可以進來玩哦”
安康公主當即借坡下驢,以一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模樣,故作恍然大悟道:
“這樣哦,那我就不客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