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向安康公主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茶攤里坐著一個身穿道袍,氣質超然的老道士。
對方也是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視線。
“殿下,想不到會在這里遇上。”
“貧道有禮了。”
老道士從茶攤上站起來,隨手在桌上留下了幾個銅板,然后便走向了他們。
“三溪道長,您怎么會在這里?”
安康公主驚喜地問道。
“殿下有請,貧道又怎能不來。”
“只是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今日才抵達廣臨府,結果沒成想剛坐下歇腳,就遇上了殿下。”
三溪道長捋著長須,笑呵呵地說道。
在南巡開始之前,安康公主曾邀請過三溪道長隨行護衛。
當時,她也只是隨口一試。
畢竟他們和三溪道長的關系還遠沒有鐵到那個份上。
雖說安康公主幫太清觀解決了地契糾紛,蕭妃也在過去對太清觀有恩,但畢竟時過境遷,人家還能不能認這個關系還是兩說。
三溪道長那個時候也說自己要考慮一番。
安康公主本以為就是委婉拒絕的推脫之詞,沒想到三溪道長竟然真的追著他們到了廣臨府。
李玄和安康公主對視一眼,滿是驚喜之色。
他們如今正是人手短缺之際,三溪道長愿意前來相助,可謂是雪中送炭。
眼下這個節骨眼,多一個上三品的高手便多一份勝算。
安康公主當即熱烈地歡迎了三溪道長的到來,然后親自帶著他到之前的客棧落腳。
善了大師和澄海大師正奇怪安康公主為何去而復返,結果看到跟她一起來的三溪道長,頓時感慨不已。
他們之前在京城便互相認識,沒想到今日在廣臨府齊聚。
安康公主陪著三溪道長說了會兒話,兩位大師也跟著作陪。
他們少不得將伏虎寺的遭遇說出,聽得三溪道長一陣觸目驚心,順帶也去看望了一下澄澈和尚。
他也是此時才知道澄澈和尚進京的原因。
但三溪道長知道了這一切之后,并沒有置身事外的打算,反倒是對安康公主說道:
“想不到江南道局勢如此兇險,公主殿下有用得上貧道的地方,還請盡管吩咐。”
眾人見并沒有牽扯其中的三溪道長也愿意仗義出手,不禁齊齊拱手一禮,表示佩服。
三溪道長擺擺手,呵呵一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輩江湖中人義不容辭。”
跟三溪道長又閑聊幾句,安康公主這才起身告辭。
他們還有事情要去找妮露拜爾,反正三溪道長這邊還有兩位大師陪著,倒也不會無聊。
出了客棧之后,他們便直奔青煙閣而去。
這里是圣火教的一處產業,這段時間妮露拜爾帶著阿依慕和謝輕墨就在此處落腳。
在青煙閣,他們也算是熟人了,靠刷臉就輕松走了進來,立即有青煙閣的小姐姐為他們通報,請他們在雅間稍坐片刻。
等了一會兒,睡眼惺忪的妮露拜爾就帶著阿依慕和謝輕墨來到雅間。
三小只看了看妮露拜爾,又看了看外邊日上中天的天色,最后一臉復雜地接著看向妮露拜爾。
妮露拜爾察覺到他們的目光,沒好氣地反問道:
“本圣女水土不服,沒有休息好不行嗎?”
三小只當即將目光挪開,瞥向了一旁,但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服。
“我們又沒說什么?”
三小只心中齊齊納悶。
倒是一旁的莎朗忍不住捂嘴偷笑。
她這師妹打小就懶散自由,因此才被師父看不慣。
若不是天賦上佳,早就踢出圣女的培養了。
只是沒想到如今當了圣女,竟然還是這般行事作風。
這一點倒是莎朗冤枉人家了。
妮露拜爾自打接任圣女之后,便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可即便如此也難以得到師父的認同。
圣火教更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三派林立的局面。
妮露拜爾這樣懶散慣了的人,都被肩上的責任推著自律了幾十年。
這一次,好不容易有機會獨自來到江南道,也算是給自己放了假,難得放松一番。
好些年沒睡過懶覺,這感覺讓妮露拜爾舒服的都不愿意起床。
也就是安康公主來拜訪了,否則妮露拜爾都能躺到天黑了再睡一覺。
修為高就是好,在床上躺多久都不會感到難受。
“找我干什么?”
妮露拜爾帶著起床氣說道。
“還說自己不是在睡懶覺。”
李玄和安康公主默契地在心中一起腹誹道。
但安康公主還是堆起笑臉,跟妮露拜爾說明了來意。
他們先是給妮露拜爾提及了鄭王已經脫離了南巡隊伍,以解決江平村蝗災的名義開始自由行動。
“胡鬧!”
“這種時候怎么能放任他自由行動。”
妮露拜爾覺都醒了不少。
“是是是,圣女說的有理。”
安康公主陪著笑,順著妮露拜爾的話說道。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說出了此行的請求:
“圣女,我們也想將鄭王看在眼皮底下,只是這江南道被鄭王經營多年,父皇那邊實在不好行動。”
“正好,父皇聽聞圣女愿意助我們一臂之力,便想請您暗中監視鄭王的動向,以防他圖謀不軌。”
聽到這里,妮露拜爾點點頭。
不能放任敵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否則等到對方繞到自己的后背,可就晚了。
這是他們的師父小時候便教會他們的道理。
想要打敗敵人,就更要和敵人拉近距離。
只是安康公主接下來的話,讓妮露拜爾突然變了臉色。
“我們猜測鄭王的身邊應該有偽天道境的強者,因此希望圣女監視時,務必小心謹慎。”
妮露拜爾面無表情地抬頭看了看安康公主,見她不像是說笑的模樣,當即嘴角一抽。
只見妮露拜爾抿住了嘴巴,好一會兒之后才說道:
“此事不可魯莽,還需小心謹慎。”
“現在我細細想來,將鄭王支開也是一步妙招。”
“他干什么,我們不管,專心做好我們自己的準備就是。”
“嘶,我突然想起來,我們西域總壇有一件鎮教神器,對付鄭王最是合適。”
“我打算立即啟程回去一趟,只要將鎮教神器帶來,鄭王必死無疑。”
說罷,妮露拜爾已經起身對著眾人開始告辭。
“我輕功天下無雙,幾位稍等幾日,我去去便回。”
妮露拜爾說完,剛要從窗戶跳出去,就覺得腳下一緊。
只見李玄用尾巴纏住了妮露拜爾的一只腳,用無語且鄙視的眼神,默默地盯著她。
“阿玄大人這是何意?”
李玄不說話。
“阿玄大人可知偽天道境是什么概念?”
李玄點點頭。
“阿玄大人,說實話我沒有偽天道境。”
李玄不吱聲。
“阿玄大人,我去去就回。”
“你把我當傻喵?”
李玄總算吭聲了。
聽到李玄開口說話,一旁的阿依慕笑得一雙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
謝輕墨則是捂臉搖頭,覺得自家姐姐太過丟人。
怎么說也是一教圣女,跑路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借口。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喵。”
“不讓你去監視鄭王不就行了喵?”
妮露拜爾這才被李玄用尾巴拉著重新坐下。
他們也想到可能會是這么一個結果了。
畢竟,妮露拜爾當時繼任圣女之位是臨危受命,傳承不全也怪不得她。
而且他們也只是想看看妮露拜爾的態度,也沒有真想硬把她往火坑里推的意思。
不管妮露拜爾有沒有壓箱底的拼命手段,顯然人家是不可能為了他們用的。
也就是說,他們只能將妮露拜爾當成普通的二品高手來看待,不能有過高的期待。
安康公主剛才那么說,也都是李玄指使的,就是想看看妮露拜爾愿意出多少力。
否則,他們期待過高,妮露拜爾到施展時掉了鏈子,那麻煩可就鬧大了,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除了去鄭王那邊監視,倒是還有另外一個活。”
李玄見妮露拜爾重新坐下,趴回安康公主的懷里,用傳音說道。
“我們發現了鄭王一處重要的據點,那里似乎藏著對鄭王極其重要的東西,所以打算去闖一闖。”
“若能成功搗毀據點自然最好,之后便順勢一鼓作氣,直接擊敗鄭王。”
“可若是不能搗毀據點,也該和鄭王正面對決了。”
李玄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妮露拜爾知道這一次自己再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們之前擊掌為盟,總不能是當做沒有的事情吧。
而且安康公主先提出了監視鄭王,妮露拜爾當場拒絕,就是為了讓她沒理由再拒絕此事。
妮露拜爾心里也明白,知道這一次要冒一次險了。
“什么時候?”
“就在這幾天,再等等其他幫手。”
“等人差不多齊了就行動。”
李玄說完,妮露拜爾也是干脆點頭:
“好,我等你們消息。”
見事情議定,李玄和安康公主也是松了口氣。
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終究是合作順利。
到時候就看他們能不能去破隕龍坑了。
說完了正事,三小只也沒再繼續打擾妮露拜爾睡懶覺,直接告辭離開。
送走他們之后,妮露拜爾哪還有什么睡意。
“姐,我和阿依慕是不是該回去了?”
“京城那邊還有不少事等著我們處理呢。”
謝輕墨試探性地問道。
“回什么京城,老老實實在這呆著!”
“在這里我還能護著你們,你們自己回去,誰知道會發生什么?”
妮露拜爾沖著謝輕墨一笑,也不知道是警告,還是威脅。
謝輕墨當即縮緊脖子,再也不敢提這事兒。
阿依慕倒是無所謂,反正李玄在哪,她就在哪里好了。
“師父,這里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我也想幫幫阿玄大人。”
阿依慕主動請纓,和謝輕墨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氣得謝輕墨在一旁直瞪眼。
“唉,傻丫頭。”
妮露拜爾伸出蔥白玉指,輕輕一推阿依慕的腦袋。
阿依慕“哎喲”一聲,嗔怪地瞪著自家師父。
“這里不是你能摻和的地方,你若想幫你的阿玄大人,就給我好好修煉,趕緊接了我的圣女之位吧。”
妮露拜爾拍拍阿依慕的腦袋,離開房間時還順便狠狠踹了謝輕墨的屁股一腳,差點讓謝輕墨蹦出窗外。
三小只通知完了該通知的人,便跟莎朗一起返回了驛館。
剛回到驛館,他們就看到幾個皇子在院子的石桌旁坐著,表情都有些凝重。
安康公主見到他們這幅模樣,不禁抱著李玄湊了過去。
“幾位皇兄,你們這是怎么了?”
“哦,是安康啊。”
幾位皇子跟安康公主打著招呼,給她也讓了個位置出來。
八皇子最先倒起了苦水:“還能是什么事?”
“廣臨府的這些王八羔子,嘴上都答應的好好的,就是不見有動作,辦事磨磨唧唧。”
“我和老三走了好幾趟,負責本地駐軍的都尉和司馬是一個都沒見著,不是出去執行任務了,就是病了傷了,總之就是避著我們不見。”
八皇子說著,氣得狠狠拍了一下石桌。
一旁的三皇子雖然沒說話,但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這時,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接過了話茬:
“我們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就連張家的人也不待見我們,這就有些太反常了。”
細究起來,大皇子和四皇子乃是出身張家嫡系,按理來說這張家的人都得賣個面子。
可他們的身份到了這里就不好使了。
似乎廣臨府官場上的人,已經不那么認張家,只認鄭王一人一樣。
可說起來,張家應該跟鄭王也算一伙。
如今這么針對大皇子和四皇子,很難不認為是鄭王有過特別的交代。
“兩位皇兄終究是不一樣。”
安康公主幽幽說道。
她的意思,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很是清楚。
他們雖然是張家的人,但更是大興皇室李家的人。
可笑的是,他們最近才想明白。
只是讓他們想不通的是,母妃和外公是也沒想明白,還是沒想讓他們明白。
想到這里,哥倆不禁感到一陣心涼。
他們的母妃暫且不提,但身為尚書令的張之憲能如此遲鈍嗎?
歸根究底,他們也不過是張家放在兩個籃子里的雞蛋罷了。
只是他們哥倆命不好,都被放到了一邊,也沒法分開放到兩個籃子里。
“安康,你那邊呢?”
“看你最近總是忙進忙出,可有好消息?”
四皇子關心地問道。
安康公主堅定地點點頭,神色認真的對幾位皇兄說道:
“有好消息,而且我相信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