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所,我還是黃花大小伙,沒老婆。不過一聽您就是個疼媳婦顧家的。”唐植桐樂開了花,自行車屬于貴重物資,上班就給配發,這待遇也沒誰了!
“都成投遞員了,還擔心沒老婆?以后上門提親的能把你家門檻踩爛嘍。”鄭所打趣道。
“嘿嘿,鄭所,給我一新人這么新的,不好吧?”唐植桐不再搭茬,轉移了話題,有驚喜不假,但他哪見過把全新的貴重物資給新人的?“要不給我整輛舊的用?”
“咋的?擔心弄壞?”鄭所沒get到唐植桐言外之意,“這車手續都辦完了,上面分給你輛新的,你還不樂意啊?愛惜著用,這輛車要陪你好多年呢。”
唐植桐嘿嘿一笑,不再言語,把車推出來檢查,誰還能嫌棄有新車騎?有新車誰又愿意騎二手車呢?
鄭所人不錯,看著這試試那碰碰的唐植桐,沒再招呼他,而是自己從庫房里把上面分配給唐植桐的物資拎了出來。
“看樣子,你會騎車啊?”鄭所拎著東西,看了一會唐植桐的操作,是個懂自行車的。
“會,之前蹭別人的自行車學過。”唐植桐把自行車立起來,新車,用料扎實,加重錳鋼,耐造,好好保養能騎到退休,就是騎起來的舒適度沒有某單車好,但在這年頭不能挑揀。
“省下學車的時間了,明天就能跟著師傅熟悉路線了。”鄭所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唐植桐,“這些都是你的,郵包、雨衣、一套夏裝,先湊和穿兩天,還得再等幾天才發冬裝。”
“好嘞,謝謝鄭所。”唐植桐趕忙接過來,“啥時候給分配師傅?”
“明天吧,所里其他同志都去學習班了,下午不回所里,明天早上七點到這,給伱分配個師傅,先跟著熟悉路線。”鄭所安排道。
“好嘞,那我先回去?”唐植桐把打包的東西甩手搭在背后,比拎著省力,腿著回去,明兒腿著來,這也夠鍛煉身體的。
“回去吧,早睡早起,明天別遲到。”鄭所揮手放行。
“回來,就這么腿著回去?”唐植桐還沒走出幾步,又被鄭所喊住。
“對啊。”唐植桐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騎車走。”鄭所樂了,笑出聲來,“配車不光讓你投遞信件用,上下班也能騎,往后還要早起去轉運場馱報紙信件,總不能讓投遞員走著來再騎車去,浪費時間。”
“那感情好。”唐植桐喜上眉梢,公車私用也是工作需要,簡直愛死這份工作,順手把東西掛在車把上,“那我騎走?”
“大門在北邊,一定看好車,丟失要照價賠償。”鄭所給唐植桐指了指方向,叮囑一句,直接回了辦公室。
唐植桐從大門出來,繞到營業廳門口,鎖上車,帶著東西,進門跟錢中萍道別:“錢姐,手續辦完了,過來跟您說一聲。”
“行,全家肯定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快回去吧。以后天天見,不用這么客氣。”錢中萍沖唐植桐笑笑,很誠懇的說道。
“嘿嘿,態度必須要端正。”唐植桐也咧著嘴回復。
“快回吧,你個大小伙子能吃,回頭別忘了去街道把定量改一下,投遞員定量高一些。”錢中萍心細,對有禮貌的大小伙子很喜歡,好心出言提醒道。
“好嘞,錢姐明天見。”唐植桐揮手跟錢中萍告別。
唐植桐騎車沿著建設路往南走(建設路也就是后來的東三環中路),到建國路轉向西行走建國門外大街。在建國門東邊有條南行的小道直達東便門,附近百姓都喊這條小道為“鴨子咀”。
之所以叫鴨子咀,不知是因為這邊的小池塘以前養了鴨子,還是因為池塘形似鴨子嘴。
鴨子咀南端有座橋,叫大通橋,是解放前水路運糧進京的終點,在此卸糧再改用畜力車拉到南城的后河沿倉庫或東城的倉庫。
在唐植桐的童年印象,鴨子咀東邊是成片的核桃林。這個核桃啊,就很好玩,大概農歷六月份的時候,核桃外面有一層青厚的果皮,砸開果皮,核桃肉還很嫩,盡管帶著澀味,也是附近孩子爭相偷摘的對象。
唐植桐對此印象非常深刻,因為核桃皮的汁水洗不掉,被唐老太太發現,狠狠地補了一節兒童成長教育課……
小跑著一小時的路程,騎自行車用不了半小時。
鐵轆轱把是8路車的一個站點,坐上8路車到東安市場,再倒2路車也能到呼家樓,但來回得三毛多錢,由于車次少,耗時只會比小跑長。
建國后,四九城的公共交通有了質的飛躍,但也不是一般百姓能隨意坐的起的,就連麻三哥也不例外。在工地的時候,不是幫顧勇搞了一次寫信的幫扶么,就連麻三哥也往家寄信了。他說寄信便宜,比打電話和回趟家劃算,同城次日達,給家里報個平安很方便……
唐植桐騎車回到鐵轆轱把,可算是炸鍋了。
“嚯,桉子,這是當上投遞員了?”朱大爺瞪大了僅剩的一顆眼,雖說他早就有譜,但當他看到那輛嶄新的綠色涂裝自行車時,還是羨慕的大聲嚷嚷道。
“今天報到,明天正式上崗。”唐植桐自豪的說道。
這是長臉的事,投遞員身為“八大員”之一,不僅抬升了唐植桐的身份,也能讓不開眼的人在招惹唐家前好好掂量掂量,再加上塵埃落定,所以唐植桐并不介意宣告給街坊鄰里聽。
“唉吆喂,這可是咱鐵轆轱把頭一份!桉子,你算是給咱長臉了。”麻三兒前陣子寫信回家,稱自己沾了唐植桐的光,工作有調動,端上了鐵飯碗,兩家關系本來就好,這次馬大娘更是賣力捧場。
“馬大娘,三哥才是頭一份,我這個最多排第二。”花花轎子抬人,唐植桐謙讓道。
“桉子,你這工作是街道安排的嗎?”伍大娘在人群中高聲向唐植桐問道。
“伍大娘,這工作沒經街道。”唐植桐回復,如果他今兒含糊不清,伍大娘立馬就敢去街道鬧騰。
“那你怎么去的?”伍大娘略有失望,唐植桐的回答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是街道安排的,她真敢去質問,畢竟他兒同樣初中畢業,而且待業三年,有這樣的機會憑什么不優著自己兒?凡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