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到家,唐植桐把王靜文邀請自己上門拜訪的事跟母親一說,張桂芳很是激動:“這是好事啊!我這就去給你買禮去,第一次上門,咱可不能少了禮數。”
說完,從抽屜里掏出副食品證,拿上錢,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去吳海洋家聚餐的時候,吳海洋給三個小兄弟分享他和呂大夫談對象、結婚過程。
沒有吹吹打打大操大辦、沒有旗袍西裝結婚照、沒有托媒彩禮。
吳海洋自述的結婚過程很簡潔,早上請假拿著各自單位給開具的結婚證明去領證,下午照常上班,等下班后騎著自行車去接新娘子。
回家跟幾位親朋好友講講兩人的“紅色”婚史、唱幾支紅歌,然后朝著掛像鞠躬,就著食堂買的幾個炒菜,喝點小酒就算完成了婚禮……
新時代、新風氣,化繁為簡,給大家省了事、省了錢,吳海洋兩口子很認可這種模式,但他沒說婚前有沒有上門。
對于準丈母娘的召喚,唐植桐很理解,她也許通過別人的轉述對自己有所了解,但并沒有一個直觀的印象,事關女兒的終生幸福,她當面做個考察并不過分。
唐植桐望著張桂芳急匆匆遠去的背影,清晰的感受到了母親的殷殷之情,猶如一股溫泉在這寒冬臘月溫暖了他的雙眼。
兩個妹妹不知道母親此去意味著什么,只是興奮地跳著腳拍手:“要有嫂子嘍,要有嫂子嘍!”
唐植桐用手背擦了把眼睛,吩咐大妹道:“鳳珍,往爐子里放些煤塊,再勾一下爐子,等火上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倆妹妹養了半年兔子了,母親攔著一直不讓吃,唐植桐打算今兒不過了!做個紅燒兔肉給家人打牙祭!
養兔子卻吃不到兔子,天底下沒這個道理,先殺為敬,大不了被母親埋怨一頓。
除了兔子肉,唐植桐還打算再做一道酸菜魚,如果母親問起哪來的魚,他打譜說魚早已買了一直掛車把上,不過唐植桐估計母親剛才著急出去,肯定沒有留意到車把上到底有沒有魚。
有掛不給家人謀點福利,要這掛也沒啥卵用。
等張桂芳大包小包的回來,唐植桐已經把兔子剁塊、草魚切片。
張桂芳心情好,雖然略有心疼,卻依舊痛快的說道:“這是不過了嗎?算了,做吧做吧,今天就當過年了。”
倆丫頭聽母親這么說,心里也沒了忐忑,圍在爐子前等唐植桐做菜、投喂。
“媽,您買這么多東西,是不是有點太鄭重了?現在都是新式婚姻,不講老一套了。”唐植桐看著桌子上的大小不一的牛皮紙包,有些遲疑道。
“禮多人不怪。你鄭重一點,不光是給咱家長臉,也是給小王長臉。聽我的沒錯。”張桂芳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得嘞,那聽您的。”唐植桐把鍋蹲在爐子上,燒水,為了更好的口感,他準備淖一下兔肉,把血沫撇出來。
“這爐子什么時候才能燉下來?鳳珍,跟我去生火,一會用土灶燉。”張桂芳憑著自己的生活經驗,把兔子的吃法安排的明明白白。
“成,聽您的。”唐植桐也不反駁,自家四口人,全家一個月的食用油定量只有兩斤半,像在吳海洋家那樣做兔子,估計老母親會很心疼。
小孩子好熱鬧,看著媽媽跟姐姐出去,鳳芝也跟著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唐植桐一個人,他悄悄的從空間整了點板油出來,切成了米粒大小的丁。
畢竟對于絕大部分菜來說,沒油它不香啊。
現下絕大部分家庭都只有兩口鍋,一口用來炒菜、做湯,一口用來蒸饅頭、窩頭、米飯,唐家也不例外。
兔子淖好后,唐植桐沏掉水,把兔肉倒入盆中備用,然后把刷好的鍋蹲爐子上燒干,再倒入少許食用油,最后把切好的板油放進去煸炒。
待板油被炒成碎渣后,又放進蔥絲、姜片、大料爆香,然后放冰炒化,這時候就可以倒入兔肉、醬油翻炒了。
“哥,媽說可以端出去燉了。”土灶火起來后,鳳珍進屋喊唐植桐。
“好。你把暖瓶拎出來。”唐植桐一手端鍋,一手拿著炒勺,安排道。
唐家只有一把暖瓶,竹編外殼的那種。
暖瓶在現下來說是非常稀有的一種日常器具,容量不是按升來計量,而是論“磅”。
在外面炒更好,黑燈瞎火的,母親和妹妹們只會聞到香味,看不出鍋里有半粒米大小的板油渣。
“你這孩子,光吃兔肉啊,我去切點白菜,一會燉里面。”張桂芳回屋燜米飯前,瞅瞅鍋里,然后把手里的木柴塞給鳳珍,吩咐道:“看好爐子。”
一會的工夫,半顆白菜就進了鍋,唐家用的炒鍋直徑大概40厘米,這下差點連鍋蓋都蓋不上。
鍋的大小是有計量單位的,比如印、張。
有人說“印”通“飲”,表示夠幾個人吃;也有人說1印是初生兒腳長;還有人說印是inch的漢語叫法。
總之眾說紛紜,唐植桐搞不清楚,可能隨著時間流逝,能說清楚的人會越來越少。
“放些白菜能多做點,一會給你馬大爺端碗過去。這次買借了你馬大爺家這個月的定量,咱下個月還。”張桂芳端著碗,在爐邊等著。
“行。”唐植桐點頭答應,這年頭鄰里絕大部分是和睦、互助的,誰家做了好吃的會分一些給鄰居嘗嘗滋味,唐家三兄妹從小到大沒少嘗馬大爺的手藝。
土灶燒的旺,不到半小時,兔肉就燉熟了,由于沒提前腌制,唐植桐多放了些鹽,一頓吃不了,剩下的放到明天腌進滋味去更香。
現下老百姓不講究低脂低鹽,濃油赤醬才是好菜,所以才有“好廚子一把鹽”的說法。
兔子燉好,張桂芳多挑揀了些肉放進去,白菜并不多。
去年的時候買肉還是挺自由的,豐儉由己,自從今年月初憑肉票買肉后,各家各戶見肉腥的機會比去年少了很多。
一張肉票是三兩,目前每人每月只有三張,一年下來也不過6.75斤(目前仍實行一斤十六兩制)。有人會覺得咬咬牙就過去了,可誰又能想到這才是剛剛開始?
酸菜魚比兔子好做,等張桂芳端著空碗回來,米飯和兩道菜均已做好,擺上了飯桌。
由于家人不吃辣,所以唐植桐做的是真·酸菜魚。盡管沒有泡椒,這道菜的味道會差一些,但依舊征服了每位家人的味蕾。
一碗米飯澆上一勺湯,哪怕是沒菜,也很下飯,更何況是有魚有肉?所以,唐植桐的倆妹妹順理成章的吃了個肚大腰圓。
第二天一早,張桂芳起床做飯,下了一鍋面條,澆上些昨晚的剩菜湯,又是一頓人間美味。
吃飯完,張桂芳開始給唐植桐張羅去王靜文家帶的禮物。
因為王靜文父親已去世,所以張桂芳昨晚沒有買煙,也沒有買茶葉,不是不想買,而是買不到,畢竟茶葉已是一級物資。只能退而求次,挑有現貨的買了兩包點心、兩包、兩瓶罐頭、兩瓶酒。
點心從去年就開始限購,每人每次最多買兩斤,0.76元/斤,兩斤共1.52元。
從今年開始限購,每戶每月限購1斤,紅白任選,兩者價格一樣,都是0.84元/斤,兩斤共1.68元。
罐頭還未限購,兩瓶橘子罐頭,1.13元/瓶,兩瓶2.26元。
酒是桔子露酒,一種現下流行于女士飲用的度數略低的水果酒,也尚未限購,1.4元/瓶,兩瓶2.8元。
合計8.26元。
張桂芳說四樣不好聽,又親手挑了兩只體格壯碩的兔子,交由唐植桐宰殺。
這會她也不嘟囔兔子不長肉了,笑瞇瞇的看著兒子扒皮。
最后家里實在也沒啥東西能拿得出手了,張桂芳就挑了兩顆結實的白菜,給兒子湊足了六色禮。
這堆禮物,按現在市價計算,得有十多塊錢,唐植桐月工資三分之一的樣子。
錢出去,但張桂芳臉上洋溢著笑容,沒有絲毫心疼的模樣,但唐植桐拿在手里,心里卻沉甸甸的。
“你再等等,差點把咸菜忘了。”唐植桐把東西綁在自行車上,臨出門前,被張桂芳叫停。
張桂芳匆忙從屋里拿出兩個飯盒,一個裝滿酸菜,一個裝滿泡椒,“咱家不吃辣,你這是給小王買的吧?家什不湊手,先帶一點,剩下的慢慢帶,等她來吃也行。”
“媽,不帶了吧,東西不少了。”咸菜不值錢,但唐植桐覺得自己去一趟準岳母家,就跟鬼子進了村,把家里搜刮的干干凈凈,心里很不得勁。
“帶著,你路上再買兩條魚,正好給在那做著吃了,也讓小王家里人嘗嘗你的手藝。桉子,你好好表現,人家才會放心把姑娘交給你啊。”張桂芳把飯盒裝進網兜,掛在車把上,語重心長的跟唐植桐交代道。
“行。那您放心吧。也許等開了春,您就有兒媳婦了。”唐植桐鄭重的點點頭,答應下來,同時也把前陣子王靜文的意思透露給母親。
“好!好!好!我盼著呢。”張桂芳笑得合不攏嘴。
今天上午手術,一切順利的話,下周末恢復節假日兩更。
謝謝大佬“蘇珣心”1500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