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滿足泱泱大國數億、甚至十幾億人民的物質需求,無論是糧食、蔬菜還是水果,絕大多數都一直在品種改良的道路中摸索前行。
唐植桐覺得眼前的菠蘿還沒有經過這一步,酸口非常顯著。
“嫂子,不如罐頭好吃。”鳳芝吃了一口,小臉一皺,跟小王同學說道。
“罐頭是用糖水泡的,這個才是原汁原味,酸酸的甜甜的,是不是吃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菠蘿什么味也不是小王同學能決定的,只能哄著小姑子。
“有你吃的,還挑三揀四,不吃上一邊去。”這些稀罕水果都是親家母送的,雖然確實酸了點,但沒有嫌棄的立場,即使兒媳婦不介意,張桂芳也不愿意慣鳳芝這種說話不過腦子的行為。
“你就知足吧,這還是用鹽水泡了呢,要不是不泡,更酸。”唐植桐在一旁幫腔道。
“你怎么知道不泡更酸?”剛才做毽子的時候,小王同學看了幾眼丈夫削菠蘿,尤其是插筷子那動作,非常熟練,若不是他說自己聽說過菠蘿的吃法,還以為曾經接觸過呢。
“我是個廚子啊,從廚師角度來講,適當的咸可以提升菠蘿的甜度。”菠蘿含有什么什么酶,會刺激味蕾甚至引起過敏,雖然這是事實,但沒法從一個“沒吃過菠蘿”的人嘴里說出來,唐植桐只能另辟蹊徑。
“真的?”小王同學狐疑道,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理論。
“這還有假?宋朝有個李師師,你知道吧?她有個相……朋友,叫周彥邦,寫過一首詞。其中有這么一句: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并刀就是剪刀,用剪刀把橙子剪開,太酸沒法吃,怎么辦呢?蘸點吳地產的細鹽。人家那么有名都這么吃,說明吃法很流行。”唐植桐吃著菠蘿,引經據典道。
“你知道的還不少呢。”小王同學皺皺瓊鼻,說道。
她當然知道李師師是誰,也知道她跟周彥邦什么關系,還知道她與宋徽宗的關系,水滸傳里她跟浪子燕青也不清不楚,總之,就是一個業務繁忙,主打一個亂七八糟。
“咳咳,其實不光宋朝的時候水果蘸鹽吃,唐朝也有。李白有首詩是這么寫的,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主人為客人準備了一盤楊梅,并告訴客人,如果覺得酸就蘸鹽吃。”唐植桐看小王同學表情,知道自己舉錯了例子,只能搜腸刮肚再找一個。
“李白還寫過這樣的詩?”盡管小王同學嘴上這么問,但眼里的小星星已經快遮不住飛出來了,小唐同學蒙對了!
“李白寫的詩多了去了,據說有三千多首,一天一首詩,也得寫個十來年。這可能是歷史上唯一一個靠寫詩就能交友遍天下、游天下的酒蒙子。”唐植桐話里話外充滿了羨慕,這特娘的才是人生啊,在出行成本高昂的年代里,靠才華去白嫖,想想就很有成就感,但李白想不開,非得做官。
“哥,楊梅是啥?好吃嗎?”鳳芝的關注點跟小王同學有很大區別。
“楊梅啊,酸的,我去古都的時候,那邊說能用來做楊梅湯,估計跟咱四九城的酸梅湯差不多吧。”唐植桐知道楊梅是啥,也知道什么滋味,有der不能裝,這就很難受了。
“那李白吃過菠蘿嗎?”鳳芝點點頭,又問道。
“李白沒吃過,你比他幸福,快吃吧。”唐植桐糊弄著鳳芝再吃上兩塊,自己則停了嘴,嘗嘗滋味就行了,太酸,不愛吃。
“李白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嗎?”小王同學順著鳳芝的思路,問道。
“是去過很多地方,但唐朝的時候菠蘿還沒傳到國內,他當然吃不到。”菠蘿是啥時候傳到國內的來著?唐植桐也不記得了,印象中是大航海時代促進物種交流的成果。
大航海困難重重,中國人帶黃豆,歐洲人則帶一群母羊。
嗯,玩的就是這么花……
跟歐洲航海人相比,唐植桐還是非常保守的,最多就是拉小王同學一塊進浴室,互相搓搓背。
“你說,咱們要不要買個鍋爐?”寒冬即將來臨,面對冰雪聰明的小王同學,土灶燒水、偷梁換柱這種小把戲不一定還能瞞天過海,于是在搓背的時候,唐植桐問道。
“鍋爐……太貴……了吧?”花銷太大,小王同學不太贊成。
“你看,伱都起起雞皮疙瘩了,天越來越冷了,有了鍋爐以后洗澡方便啊。”唐植桐用力的勸說道。
“呸!水都要涼了,快點洗。”小王同學推開丈夫,簡單沖洗一下,收拾利索,準備回廂房。
這話到了壓抑了小半個月唐植桐耳中,不異于沖鋒前的號角,自然是麻溜的加快了速度。
既然答應了小舅子,這仇就得報,站起來蹬的那種。
家里新買了輛變速自行車的朋友都會有這種體會,總想試試最高速能有多少,然而齒輪拉到最小,腿上力氣不足的就只能站起來,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腳蹬子上去測試。
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沒去試,這時候可能就有人通過借或者偷來完成這項測試。
唐植桐不會偷別人的車,也不會借出自己的車,自己的任務還是自己完成的好。
“文文,你知道嗎?我對你的愛與日俱增。”一番力蹬后,唐植桐趴在小王同學耳邊說著情話。
“我也是。”小王同學拿掉咬著的毛巾,回道。
“那讓我們將純潔的革命友誼再加深、升華一下吧!”
小王同學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又默契的將毛巾一角放到了嘴里……
這一點上還是顧勇、劉悅兩口子做得更好,為了要孩子,直接租房搬出去住,獨門獨院,不用擔心蹬自行車發出的動靜被父母聽到。
唐植桐有些后悔,悔不該當初沒把廂房的門窗玻璃做成雙層的,那樣隔音效果好,估計小王同學就不用咬毛巾了吧?
賢者時間,唐植桐聽著小王同學關于老家人的傾訴。
“那邊也是你的親人,咱媽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咱做小輩的聽著就行了。”唐植桐自然不能從中挑撥,既然左右不了葉志娟的行為,就只能單方面安撫小王同學。
“嗯,就是感覺有點多。”勸人也得分誰去勸,對于丈夫的話,小王同學明顯聽進去了。
“咱媽工資高,哪怕寄五十,生活也能過得去,再說,這不還有我們嗎?我這次去安東,搞到了不少松子。”唐植桐拍拍懷中的小王同學,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用肢體動作撫平她僅剩的那點不滿。
“放單位了嗎?沒見你帶回來呀。”小王同學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開來。
“嗯,放單位了,一下子運到這邊太扎眼了,回頭慢慢往家帶。”唐植桐撫摸著小王同學的青絲,說道。
“一共買了多少?放單位沒事吧?”小王同學不無擔憂的問道。
“百十塊錢的,能有三百來斤吧。單位沒事,上次分的南瓜還沒都沒吃完呢。”唐植桐糊弄著小王同學,必定是沒事的,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自己的空間。
“哦,那就行,回頭給咱媽送點過去。”小王同學慵懶的躺在丈夫的臂彎里,剛才都快散架了,此刻除了嘴,哪都不想動。
“應該的,不過沒那么快。得先帶回來曬曬,炒好以后送過去。”錢是葉志娟讓小王同學帶回來的,送些過去是應有之義,但唐植桐薅進空間的松子都是剛下樹的生貨,雖然也能吃,但吃起來,光外面那層硬殼就費老鼻子勁了。
“行,那我先跟咱媽說一聲。”小王同學沒有懷疑,這事也沒那么著急,椿樹胡同還有很多椰棗墊底呢。
“明天我先去趟單位帶些回來,今天光顧著把那些野果帶回來了,沒顧上松子。”唐植桐給自己安排了行程。
“嗯,行。謝謝你給我帶的野果,都沒有磕碰到,一定費了不少事吧?我很喜歡。”小王同學抬抬頭,嘴唇在丈夫臉頰上輕輕一碰。
“你喜歡就好,下次出去,我再給你摘。”唐植桐再次送上自己的臉頰,小兩口之間的小游戲,他很喜歡。
“不用了,我怕你累著。咱們睡吧,我好困。”小王同學累了,打了個哈欠,迷離的說道。
“嗯,睡吧,睡吧。”唐植桐感受著小王同學對自己的依戀,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猶如哄孩子一般。
這一晚,唐植桐沒有將胳膊抽出來。
第二天,1959年10月4日,星期四,農歷九月初三,宜會親友。
唐植桐人麻了,整條胳膊都麻了。
“你怎么不推開我?”小王同學睡了一覺,精神恢復的不錯,一半抱怨,一半自責的幫唐植桐揉著胳膊。
“看你睡得香,這不是不舍得嘛。”麻過的都知道,這個去麻的過程是非常酸爽的,唐植桐眼睛都皺到一塊了,連條縫都沒留。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小王同學稍微減輕下力度,邊揉邊說。
“沒事,我永遠是你的依靠,習慣習慣,說不定就好了。”唐植桐一邊閉著忍著酸麻,一邊往小王同學的耳朵里灌著情話。
“傻樣!”小王同學揉搓幾下,吩咐道:“你自己伸伸胳膊握握拳。”
“好嘞!”唐植桐嘗試著照做,他自己也知道這種酸麻最快的恢復辦法就是活動,只不過剛開始肯定有些不適應,就猶如站起來蹬自行車,開始那幾下是相當費勁,但車速提上去后,再蹬就省力了。
唐植桐活動好胳膊,穿上衣服,簡單洗漱一下,將路堅的錢和昨晚說的三百斤松子的錢昧下,其他的都再次交還給小王同學。
“你手里也不能短了錢呀。”小王同學接過錢,又抽出了十塊遞回去。
“暫時用不上,昨兒個剛發了工資,我給咱媽后,還剩了一點,這回就不給你了。”唐植桐大大方方的說道。
“行,等你缺了再跟我要。”小王同學將錢收起來,拉開抽屜放進去,又從里面拿出一封信遞給唐植桐,“昨兒個晚上也沒顧上看,你看看是不是有急事。”
“我大概知道是誰來的信了。”出于職業習慣,唐植桐在接過信后,看了一下寄件人地址及郵戳,心里大概就有數了。
“誰?”小王同學好奇,但是沒有湊過來看。
“萬向陽,陽哥,就是咱倆結婚的時候,出差沒有過來的那家伙。”唐植桐說話的功夫,已經將信拆開,掃了一眼信的內容就知道是萬向陽,因為提到了跟舒晴結婚。
“哦,他呀,只聞其名,未見其面。你們兩個怎么認識的?”小王同學好奇的問道。
“六月里凍死羊,說來話長。我去年從工地回來,跑郵電那邊考試,出成績的時候在押運員名單上沒見到自己的名字,還以為自己沒考上,是陽哥拉住我,在投遞員那欄看到了我的名字。要不是陽哥,我可能就錯過確認了,更不可能下大雨碰到你。”唐植桐一目十行將信掃了一遍,萬向陽結婚了,想請自己過去坐坐。
“那可是幫你大忙了,找你啥事?”小王同學感慨一句,她對這種招聘流程還算是比較清楚,這種當場確認的,如果沒確認就會被默認為不想來。
“就是幫了我大忙啊。陽哥結婚了,他不知道我請假,提前寫了一封信,想約我過去坐坐。”唐植桐說完將信紙遞給小王同學,心里也是感慨萬千,萬向陽可不止幫了自己這一樁,要回抵押契書都沒敢說。
“那你去不去?”小王同學接過信,同樣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又遞了回來。
“去呀,回頭重新跟洋哥約時間。你去不去?”唐植桐接過信紙,折迭起來,放進信封里。
“好呀,既然你邀請,我就給你個面子。不過,我去合適嗎?”小王同學朝丈夫擠擠眼,一副調皮的模樣,很有十八歲的青春風采。
“這有啥不合適?陽哥信里不也寫了嘛,讓我帶著愛人一塊去。”唐植桐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恨不能給自己兩嘴巴子,帶小王同學去,萬一抵押房子的事情穿幫,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