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葉志娟見到了苗小琴。
葉志娟對苗小琴的第一印象不錯,首先穿著上就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裁剪得體,整體給人感覺很利落。
葉志娟向苗小琴了解了一下她在外貿口的工作內容,然后著重問了一下她的個人意愿。
眼下,大多數情況都是以實際需求來給個人安排崗位的,個人意愿并不占主要因素,每當這時,很多人都會說:服從組織安排。
口徑非常統一。
秘書這個崗位有些特殊,級別不會很高,但跟領導的關系非常近,出去的一言一行可以說是傳達著領導的意思,葉志娟不想要不知分寸的,也不想要不自愿調過來的。
苗小琴回復的非常誠懇,因為在平時工作時了解到了一些葉志娟創匯的事情,所以這次組織安排是一部分,個人也是非常期待能轉調到婦聯跟葉志娟學習、進步。
事兒,就這么定了下來,葉志娟讓苗小琴先回去交接一下工作,然后聽從組織安排。
唐植桐今兒考了一天的試,下午到家的時候比小王同學和鳳珍都晚。
前陣子凍的梨,經過幾次化凍、冷凍,外皮已經黑了,唐植桐到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在人手一個凍梨,抱著啃。
貝貝坐在小王同學前面的地上左顧右盼,瞧那模樣,是想著有人能給自己一口嘗嘗。
“回來了?洗洗手嘗嘗,味道不錯。”小王同學起身放下自己沒啃完的凍梨,湊上前接過唐植桐的挎包、手悶子、圍巾啥的。
鳳珍不吭不響的一手拿梨,一手拎起燒水壺,往洗手盆里摻了些熱水。
貝貝沒了目標,試探著朝鳳芝走過去。
鳳芝見狀,坐在馬扎上朝貝貝晃晃手里的梨,就在貝貝要伸爪子試探著夠一下的時候,迅速收回來啃上一口,嚼上兩下,再來一次,周而復始。
鳳芝是真的在逗貝貝,貝貝可能是假的想扒拉她手里的凍梨。
唐植桐洗完手,在一旁瞅著直樂。
這年頭絕大多數家養的狗啊、貓啊,都很有分寸。
吃的方面嘛,主人給,就能吃上一口,主人不給,就出去覓食。
即便是很餓,也不跟從主人手里搶東西吃,這一點,在狗身上尤為明顯,哪怕是拿東西喂狗,在手里的堅決不會張嘴,只有放在地上,狗才會湊上前食用。
唐植桐看著貝貝抬起爪子一下一下的扒拉空,一時忘記了拿凍梨。
“給,貓有什么好看的?”小王同學將化好凍的梨塞給丈夫,這是婆婆特意留出來的,兩個最大的,自己一個,丈夫一個。
“你說外國人養不養貓?”唐植桐看貝貝那副模樣,像極了有人在拿逗貓棒逗它。
“養吧,外國應該也有耗子吧?不養貓,誰幫他們抓耗子?”小王同學以前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這方面的事情,猜測道。
“嘿,一會吃完飯,做個好玩的東西。”唐植桐想起了逗貓棒,寵物用品這塊市場不小,還是那句話,咱人工便宜啊,一直到五六十年后,依舊是便宜。
“嗯。”小王同學不知道丈夫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她熟悉丈夫的表情動作,這是又有主意了。
唐植桐是從經濟發達的時候過來的,那時候的城里養狗、養貓的人不在少數,給貓狗每個月買寵物口糧、寵物玩具等東西的錢甚至比某些貧困兒童每個月的生活費都要高,當然,那些能坐私人飛機的寵物活的比絕大多人都要滋潤。
這種話說出來,眼下肯定不會有人相信,甚至覺得唐植桐是在胡言亂語。
其實,并不絕對,眼下雖然困難,但也有人過的很富足,其中就有前文提到的,有人抱著狗去理發店給狗修剪一個漂亮的毛發造型。
這種行為放在當下肯定是不合時宜的,只有經濟發展起來后,才能流行開來。
眼下的歐美人均收入很高,由于他們正在高舉“自由”的大旗,氛圍也寬松一些,雖然唐植桐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養貓、養狗成風,但并不妨礙自己試一下。
“靜文,這凍梨不錯,你別忘了給敬民帶些過去。”張桂芳對凍梨的味道很滿意,想著分親家一些。
“謝謝媽。”小王同學聽后,啃完最后一口凍梨,酒窩出現在臉上,將梨核扔到地上。
“這有啥值當謝的,東西都是你倆買的,我就提個醒。”張桂芳不好意思的擺擺手。
“雖然東西是我們買的,但沒有您的辛苦加工,我們也嘗不到這么好吃的凍梨,您說是不是?”小王同學擦把手,繞到婆婆身后,用手給婆婆做肩頸按摩。
小王同學以前經常給葉主任按,但給婆婆按,這還是頭一回。
張桂芳被兒媳婦這一的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一絲驚慌失措。
“媽,您放松一下,我在您身上練習一下,回頭給桉子按按,他最近老喊著肩膀疼呢。”小王同學從婆婆肩部肌肉的硬度上感覺出了婆婆的緊張,抬起頭對丈夫使眼色。
“嗯,我肩膀疼。”唐植桐很配合,朝老媽很誠摯的點點頭。
這媳婦硬是要得,唐植桐很滿意,這么伺候婆婆的,眼下不多,往后也不多,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以后自己的家庭“帝”位恐怕保不住了。
吃完飯后,唐植桐用一截細竹竿做了個簡易的逗貓棒。
竹竿前端用毛線拴了一小塊皮子,然后就可以坐在馬扎上逗貝貝玩了。
逗貓棒這東西并不新鮮,在宋代的畫中出現過,而且做的還很精美。
眼下可能富貴人家還有這東西,普通百姓家哪怕嘴上說的再好聽,對貓的定位也就是個抓耗子的,擼貓、逗貓這種事只是小孩子才干,大人看到后往往是賞一巴掌,因為嫌貓吃耗子,臟。
待遇就這么個待遇,還能給貓做玩具?
但有些國家百姓富裕,興許人家把貓啊狗的當寵物呢?
雖然不知道國外是個什么情況,但不妨礙唐植桐想用逗貓棒起個引子。
如果經調研后,感覺尚可,那這片市場同樣大有可為。
寵物口糧就別想了,利潤沒有人吃的高,再說自家的糧食還不夠吃呢,有利可圖的是寵物用品。
什么逗貓棒、貓架、貓抓板、磨牙棒、狗繩、寵物衣服,甚至用雞毛做的不倒翁、用玉米葉編制的貓窩、狗窩等等,都可以嘗試一下。
最終用戶都是寵物,哪個寵物能給差評?只要寵物主人覺得好玩,能帶來跟寵物的互動,創造情緒價值就可以了。
昏暗的燈光下,貝貝被皮子吸引,伸著爪子扒拉,唐植桐則握著竹竿,吊著貝貝的胃口,維持一個讓它能碰到,但抓不穩的狀態。
偶爾還會用竹竿轉個圈,引得貝貝繞著轉。
“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小王同學頭一回見,沒忍住,伸手跟唐植桐要過逗貓棒的使用權。
“簡陋了點,你就說好不好玩吧。”唐植桐將逗貓棒遞給小王同學,自己則蹲一邊抽煙。
“挺好玩,可以把貝貝釣起來。”小王同學逗貓棒用的還不熟練,被貝貝抓住機會,伸出利爪,牢牢的抓住前端的皮子,小王同學稍微一用力,就把貝貝釣起來了。
“回頭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搞出更多這樣的小玩意來。”唐植桐看小王同學玩的開心,甭管有沒有市場了,自己做出來,能讓小王同學展顏一笑,就值了。
“這個行嗎?算不算玩物喪志?”小王同學也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從小接受的奮斗、奉獻教育,使她一時無法接受專門唐植桐專門給貓做玩具的腦洞。
“這怎么能算玩物喪志呢?我做出來只是讓你試用、提提建議,咱最終的目的是拿這些小玩意去賺外匯。”唐植桐理直氣壯。
唐植桐其實想說“就是麻痹外國人,讓外國人玩物喪志,咱自己悶頭發展”,但沒敢,因為眼下國內的主流思想是,國外除了個別政客外,其他都可以劃為勞動人員,勞動人民都是受壓迫的,都是無產階級,都是要團結起來的,最終都是要解放的。
讓勞動人民玩物喪志?唐植桐不敢呀!
“行吧。”小王同學勉強接受了唐植桐的這一說法。
等小王同學玩累了,也就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唐植桐拎起貝貝同學的后頸,將它送回正屋。
由于糧食大多放在正屋,這陣子貝貝一直是在那邊睡,有時候趴在陶缸上,有時候爬房梁上,無論在哪,都能保證正屋里沒有耗子,可謂是勞苦功高。
小王同學這陣子掛起了免戰牌,小兩口一宿無話,一覺睡到第二天。
1月12日,星期二。
吃完早飯,由于張桂芳給小王同學裝了幾個凍梨,所以送兩個妹妹上學的任務就交到了唐植桐的手中。
小王同學將凍梨送到家里,待會葉志娟要去上班,家里就剩王敬民一人,遂叮囑道:“一人只有兩個,你不許多吃,靜瑩是知道數量的,等回來發現你多吃,仔細你的屁股。”
前陣子姊妹倆對弟弟進行了一次愛的教育,王敬民的屁股被揍的都快趕上猴子腚了,確確實實疼了好幾天。
不過隨著屁股的恢復,這孩子又有點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意思。
“放心吧,姐,我保證不吃獨食!”王敬民頭一回見凍梨,灰不溜秋不起眼,一看就是不好吃的樣子,但看到大姐格外囑咐,那味道就錯不了了。
“你也甭保證了,收拾一下作業,跟我一塊去單位。”葉志娟瞪了兒子一眼,星期六放的假,星期天在靜瑩的監督下寫了點作業,等星期一沒人監督,他直接撒丫子了,作業一點都沒寫,在外面瘋玩了一天。
“媽……”王敬民非常不樂意,他都跟小伙伴約好了,今兒大家一塊玩挑冰棍棒,每個人都拿出自己一年來積攢下的冰棍棒,混在一起,玩一把大的,看誰贏得多。
“嗯??咱媽說話,你都敢不聽了?”小王同學兩眼一瞪,恨不能現在就下手揪住弟弟的耳朵。
“聽,聽,我敢不聽嗎?”王敬民有氣無力的回道,然后開始收拾自己的作業,一邊收拾一邊跟葉志娟討價還價:“媽,我把作業都寫完后,可以出去玩嗎?”
“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你學習很好嗎?拿到第一名了嗎?這樣下去,你以后怎么為國家做貢獻?怎么為人民服務?!”小王同學用手戳著弟弟的腦袋,恨鐵不成鋼。
說完,又轉頭問道葉志娟:“媽,上回不是說給敬民找老師補課嗎?找到了嗎?”
“還沒呢,你有合適的人選?”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葉志娟同樣不希望兒子貪玩,兒子已經沒有了父親,只能比別人更努力的學習,以后表現出眾一些,才有機會做一個職位比較高的勤務員。
“過幾天不是去找清清嘛,我尋思著托她給找個同學補補課,你看可以嗎?”小王同學有自己的盤算,雖然丈夫也是大學生,也有一批大學生同學,但不太適合讓他的同學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倒是找個不怎么相關的大學生來給弟弟做家教更合適一些。
“你回頭問問清清吧,別讓她為難。”葉志娟應下來,沒有反對,自己出面給靜瑩和鳳珍找了鋼琴老師,那個好歹是個大學,級別高一些,讓自己去小學找個老師,怎么說呢,總有些殺雞用宰牛刀的感覺。
“行。”小王同學點頭答應下來,隨后又問道:“媽,靜瑩她們也快放假了,鋼琴什么時候開課?定下來了嗎?到時候讓桉子送她倆過去。”
“還沒有,音樂學院那邊也在期末考試,得看那邊什么時候考完,過兩天我再打電話問問,確定以后再告訴你。”葉志娟找到老師不假,但還到不了自己能定日子的地步。
“嗯。”小王同學懂事,沒有接著往下問。
她知道母親的不容易,這回找音樂學院的老師既找了關系,也是拿出了本錢,許諾把前陣子賺到的外匯券分給了人家老師一些。
沒辦法,眼下學藝術的工資待遇很高,東西少了,人家看不上,東西給多了,自己母親這邊也沒法給出一個合理的來源,只有外匯券最合適。
不過,自己好像忘記把這事告訴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