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鵬兄弟,我真沒那么想啊!你可不要亂說,造反我怎么能干出那么沒良心的事情來呢?”
郝健真急了,也真慌了,如果被靳鵬認定自己想造反,那先別說他這個七廠廠長的椅子坐不坐得穩,就這個白眼狼的名聲他都丟不起。
“老郝你急什么?”
靳鵬摸了摸頭皮,淡淡的道:“我當然知道你沒那么想,要不然這會兒早就捶你個滿臉桃花開了,但你身邊的人該換了。”
“啥?你說的是誰?”
郝健當了這幾年的廠長,本來也磨礪的不錯,已經頗有喜形不于色的道行,但今天跟靳鵬嘮嗑,卻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跟不上調了。
以前的靳鵬算是個精明人物,但在這方面好像還不如自己啊!怎么感覺這么厲害了呢?
靳鵬輕吐一口氣,沉聲說道:“我不知道是誰,但我這幾年在京城一直跟著李野,都動不動有人跟我說這說那,說我才是鵬城七廠的大功臣,
那你郝健在鵬城山高皇帝遠,耳朵邊上更少不了這種人吧?要不然你這才過了三年好日子,不可能忘了是誰把伱帶起來的,不可能忘了你在沒遇到小野之前是個什么鳥樣子。”
郝健愣怔了一下,突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這兩年,是真的被人蠱惑了嗎?自己真的耳朵根子發軟了嗎?
不,我沒有。
郝健使勁的搖晃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靳鵬好似看透了郝健的心事,笑著道:“老郝你也許沒有造反的心思,但你身邊的人肯定有,
黃袍加身的趙匡,當時也未必自己就愿意當皇帝,但他不當皇帝,手下的人怎么當侯爺呢?你不會忘了三水當初怎么挑唆我的吧?”
“你現在還只是拿廠里的錢去港島撈金,以后會不會把兄弟們的份子吞了,然后分給你新的兄弟?”
“他干爹,你不能這么冤枉我,我是有良心的”
郝健哭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直接被靳鵬給說的哇哇流淚。
靳鵬看到郝健的樣子,也是心里不忍。
他拿了條毛巾給郝健擦眼淚,然后輕輕的說道:“老郝啊!我也不是冤枉你,實在是咱們這幾個人,經歷的還是太少,這幾年走的太順了,順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在京城這三年,有能耐的人見多了去了,能爬到這個處、那個主任、什么經理,哪個不是人精?跟他們一比我是真的服氣,
但他們沒有我們兄弟這么好的機會,他們被摁住一把椅子上,十年八年的不動彈,可咱們呢?三年的時間,都快上天了呀!”
靳鵬感嘆的道:“我跟李野說過這件事,李野說的很明白,咱們是趁著大勢趕潮頭的人,順勢大漲乘風而起,但終究少了些積累,
當初李野建鵬城七廠的時候,不也是讓我們拿著廠子練手,積累經驗嗎?如果我們當初走捷徑,只干倒賣倒賣的快錢生意,現在能接觸到那么多的人和事嗎?”
郝健搖搖頭,肯定的道:“不能,肯定不能,倒賣倒賣早晚是個被人收拾的命,咱們現在.小野說的叫什么來?格局不同。”
“所以你以后有事,還是先問小野,不要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外人,因為小野會給你機會,而那些人,是想從你這里得到機會。”
郝健不由的佩服,誠懇的對靳鵬道:“靳鵬兄弟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這幾年你比我可進步多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整天跟我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人。”
靳鵬伸手抹了抹頭皮,很是有幾分得意。
郝健在鵬城,更多的是講究一個“商”,但靳鵬在京城,就比他更多的講究了個“人性”。
郝健從靳鵬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了五六分的醉意。
他走到大街上,找到了剛剛被他打電話喊過來的小娜。
“這么晚了靳經理就不知道派輛車送你嗎?我剛剛洗了澡”
小娜說出來的話,帶著三分嗔怪,又帶著幾分特別的意味。
但已經有五六分醉意的靳鵬,卻冷冷的道:“明天早上你就回鵬城,找周科長辦一件事情。”
“找周科長辦事?”
小娜一愣,然后頓時高興的道:“是去港島炒股的事情有著落了是嗎?我早就說過,人家港島的經濟分析師就是水平高,三言兩語就能把道理說明白,
放著那么好的機會不去把握,卻守著一件衣服賺幾毛錢的服裝廠浪費時間.”
“你放心吧郝廠長,我那個同學現在是不列顛公司的高層,她給我們的待遇是最高級別的,叫VIP”
坐在轎車后座上的郝健,看著前面喜上眉梢的小娜,忽然間一陣厭惡,對自己的一陣厭惡。
“當初怎么就信了她呢?是她大學畢業生的身份?還是.年輕的臉蛋?”
郝健讓小娜回去找財務科長周麗娟,可不是辦什么好事,而是給她辦辭退手續,讓這個整天鼓吹海外的和尚會念經的大學生滾蛋。
回到住處之后,郝健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最后忽然起來給鵬城的家里打電話。
“喂,翠翠你還沒睡覺啊?喊你娘接電話。”
片刻之后,郝健的老婆安曉蓮接起了電話,有些擔憂的問:“你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大事,我就是想”
郝健頓了頓道:“秀蓮啊!現在翠翠的身體也好了,咱們是不是再生個小子?”
那頭的安曉蓮愣了愣,輕輕的啐了一口道:“你個老不正經,現在的生育政策哪里還能生?”
“去港島生嘛!我早就想好了,咱再生幾個,孩子多了,家里才熱鬧,咱心里才安穩.”
第二天下午,靳鵬開車先接上了李大勇和王堅強,又接上郝健,然后才一起去皂君廟找李野。
不過到了皂君廟之后,李野卻帶著他們先去了一處街道的籃球場。
等他們到了的時候,籃球場行已經有六七個年輕人在那里打球,只是人數不夠,分成兩隊打三對三的半場攻防。
看到李野下車走了過去,靳鵬不由的跟上去問道:“小野你帶我們幾個過來,不會是要打球吧?”
李野點點頭道:“你答對了,就是帶你們來打球。”
跟在后面的郝健、李大勇還有王堅強都有些茫然,說好的開股東大會,怎么成了運動會了?
問題是郝健他不會打球啊!
而且王堅強也不會打,就摸過籃球的李大勇和靳鵬,也只不過會運球、會投籃而已。
但這會兒的李野已經笑著跟那幾個年輕人接上話了。
“哥兒幾個,咱們打一場五對五唄?”
結果人家看了看李野他們,有些嫌棄的道:“你們會打嗎?連雙球鞋都沒有,我們可是準備代表街道參加比賽的”
李野笑了笑道:“打二十分鐘,誰輸了誰請一箱鵬城紅牛怎么樣?”
“嚯,還是位有錢的哥們兒呢?那練練吧!”
幾個年輕人頓時不嫌棄郝健和靳鵬腳上的皮鞋了,一箱鵬城紅牛好幾十塊錢呢!到比賽的時候拿出來,起碼先讓對手球隊羨慕一下。
而開打之后,情況也正如那些年輕人所料,李野這邊基本上沒什么反抗的能力,哐哐哐哐就是一頓灌,比分十八比四。
這實在是沒辦法,郝健在場上根本就是夢游大神,王堅強跟在李野后面實行保護,看到誰沖李野過來,他都過去跟人家擋。
至于靳鵬和李大勇,那也只能無奈的“陪老大讀書”。
帶頭大哥要打球,你個小弟就算是丟人現眼,也得陪著不是。
但是到了后面,情況就有了變化。
因為李野雖然也不怎么會打,但他會學櫻木花道呀!
他投籃不準,但他可以灌籃啊!
在李野連續耍了八個灌籃之后,周圍圍觀的群眾都開始叫好,而對方的小青年們,就慢慢的也沒了章法,開始跟李野“斗氣”。
李野帶球,他們幾個人都擋李野,李野不帶球,也兩個人跟著李野,
反正因為李野一個人的“被集火”,他們再也沒有打出那種舒服流暢的配合。
二十分鐘之后,李野這邊輸了個41比26,但是李野的表現卻贏得了所有人的喝彩。
而且當李野認賭服輸,給人家買了一箱鵬城紅牛之后,再次惹得一幫子年輕人的叫好佩服。
“哥們兒真局氣,以后有空常來啊,一定常來,我們請你喝汽水.”
李野揮揮手,帶著郝健等人離開,返回了皂君廟的四合院。
等進了院子關上門之后,李野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剛才在球場上,你們認為他們后面為什么打的那么亂?”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野你這是讓我們拍馬屁嗎?但你不是最討厭拍馬屁的嗎?
最后還是靳鵬道:“那還用說嗎?是小野你厲害唄,都是我們拖累了你。”
“不,是他們自己忘了自己做什么。”
李野很冷靜的道:“一支球隊有五個人,后衛、大前鋒、小前鋒都有自己的固定職責,該控球的控球該搶籃板的搶籃板,
但是到了最后,一個個的都想耍帥,都想扣籃.能不亂嗎?”
李野冷冷的掃視了一圈,然后問道:“我們五個人就像一支球隊,那么你們每個人,認為自己應該是個什么職責?”
郝健又冒冷汗了,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李野把鵬城七廠的一攤子交給了他,你這些年在七廠的生產上再折騰,李野都沒有說你什么,但是這次他竟然看到裴文聰掙大錢眼饞,要去港島撈金
港島撈金那是李野的活兒啊
李野能扣籃,你郝健能扣籃嗎?你有那個個頭嗎?你有那個彈跳力嗎?
郝健嘆了口氣,低頭說道:“小野兄弟,這次是我錯了,是我考慮不夠周全,沒有意識到港島那邊的風險.”
“老郝你錯的不是這個,你是沒有意識到你的職責有多么重要啊!”
李野打斷了郝健的自我批評,很平靜的道:“老郝你的職責,是在未來的某一天,拿到一個可以去大會堂開會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