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海子周圍的柳樹已經變得翠綠，擦著湖面吹過來的微風輕拂行人的臉龐，讓人感受到了清新的味道。
星期天的中午，李野正陪著懷孕近八個月的文樂渝，順著湖邊慢慢的遛彎，一邊遛一邊嘮叨。
“你就知道吃虧，咱們嶄新的廠房和設備都租給他們了，竟然只給了你一個代科長的名頭，這要不是你壓著，我明天就跟他們算折舊費，他們真以為自己聰明呢？”
“賬不能這么算的。”
李野耐心的跟文樂渝解釋道：“我們單位的生產架構太臃腫了，想要實行新的管理改革，只能跳出原有的圈子才行，
我們要是全用以前的老工人，老車間，那么就還在人家的掌心之內折騰，處處掣肘，事倍功半，就是孫猴子也得累個半死呀！”
“現在一分廠有了獨立經營的權利，只要做出一個樣子來，那么總廠的工人自然知道該支持誰。”
“至于設備折舊費”
李野挽住了文樂渝的胳膊，輕笑著道：“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設備折舊費跟地價升值的速度比起來，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寸土寸金也跟他們沒有關系，咱們就是吃虧了，馬叔叔是怎么搞的”
文樂渝是相信李野的經濟眼光的，87年的中關村周圍，還有很多菜地，所以當初李野說“圈塊地”，她就立刻圈了一大塊地，百分百支持李野的工作。
但是經過大半個月的折騰，一分廠終于安頓下來之后，陸知章被任命為一分廠的分廠廠長，但李野卻沒有如大部分人所料的那樣擔任副廠長，而是被委任為一分廠供銷科的代科長。
文樂渝這就不高興了，本來李野應該從副科升一級提成正科的，這下倒好，還是副科，而且以后說不定哪天又把他提溜回總廠供銷科，給別人騰地方呢！
憑什么呀？以為我們好欺負啊！
但李野卻覺得可以接受，馬兆先能夠在關系復雜的老國企內獨立出一片天，能力已經相當強了。
縣官不如現管，就算有部里的支持，這其中的拉扯交鋒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兒，
反正李野認為現在的自己完全做不到這個地步，火候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滴滴滴滴滴滴”
文樂渝的傳呼機突然響了。
她拿起來一看，疑惑的道：“是我媽找我呢！今早上我還跟她打過電話，又有什么事兒？”
李野指了指前面道：“去前面公話回個電話吧！說不定有急事兒呢！”
文樂渝微微點頭，加快腳步去回電話。
結果到了公用電話那邊，等著打電話的人竟然排隊。
李野和文樂渝都沒有插隊的習慣，默默的排在后面等待，但是最前面那個人嘰嘰歪歪個沒完，讓后面的人等的心焦，到最后竟然打了起來。
李野趕緊拉著文樂渝躲避，然后發牢騷的道：“改天你趕緊催催嫂子，快點把無線電話的業務搞起來，一人一個大哥大，省的為了打個電話還得動拳頭。”
電話亭的攤主笑道：“嘿，我說小伙子，這BB機才用上幾天啊？就想用大哥大了？你以為咱這里外國呢？”
李野哭笑不得的道：“人家在你的地盤上打架，你不去拉架，跟我說這個干嘛？”
攤主撇著嘴搖了搖頭：“我從來不拉架，免得惹禍上身，對了，你們兩個還打不打電話？要打就趕緊的.”
“你還真不耽誤生意”
“那是，時間就是金錢，你知道我這臺電話托了多少人才辦下來的嗎？這就是下蛋的金雞，我怎么呢能讓它閑著？”
李野看著洋洋自得的攤主，盤算著87年移動電話進入內地，九十年代中后期迅速普及，這老板還有不到十年的好日子。
好不容易打架的人散了，文樂渝才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喂，媽你找我什么事兒？我在外面晚上過去吃飯？有什么事兒啊？哦哦，我們待會兒就過去”
文樂渝放下電話，轉頭對著李野笑道：“走吧！大功臣，我嫂子應該是懷上了，我媽喊我們過去家庭聚餐呢！”
“我算什么大功臣啊！嫂子才是大功臣。”
“哼，沒有你幫她去日笨做試管，她能有孩子？她這輩子都欠你的。”
到了老丈人家，果然一家人喜氣洋洋，大哥文國華逮住李野分外熱情。
“謝謝你兄弟，真的謝謝你。”
“大哥你這話可見外了啊！”
李野看著文國華的眼神，明白他這個“謝謝”是什么意思。
因為這徹底證明了當初他和潘小瑛沒孩子，不是小蝌蚪的問題，經過這件事，文國華在強勢的潘小瑛面前，終于擁有了大老爺們的地位。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野真的受到了功臣般的待遇，連柯老師都主動跟他喝了一杯。
不過等到吃完了飯之后，柯老師和文慶盛卻把李野單獨喊了過去。
文慶盛問道：“李野，昨天老薛約我喝了幾杯，然后問我.你對輕汽公司有什么想法？”
“我對輕汽公司什么想法？”
李野一時不解，只好問道：“爸，薛叔叔說的這個想法是什么意思？”
文慶盛沉默幾秒，直接說道：“老薛的意思，你是不是想把輕汽公司收入囊中？”
李野趕緊道：“沒有，我沒那個意思。”
文慶盛點點頭道：“我也跟他說你沒那個意思，不過你們單位最近糟心事兒有點多，他覺得你和小渝吃虧了，所以才跟我聊了聊，你要是有意的話就早說”
文慶盛說了一番話，讓李野疑惑了，難道上面現在也在探索私有化方面的路子，如果李野有意，可以直接讓他把單位打包買下來嗎？
說不定，還花不了多少錢。
嗯，就是債務有點多。
這是鬧的頭疼了，想一次性解決嗎？
亦或者是對自己的試探？
雖然86年國家剛出了政策，允許外資獨資或者控股，但李野覺得時機未到。
“爸，我真沒那個意思，您也知道的，我不占公家便宜，我就是想發展汽車產業鏈。”
不管怎樣，李野都不想吞了輕汽公司，至少囫圇的不行。
單位的工人李野是愿意接收的，畢竟內地的工人是勤勞的，是聽話的，是風險過的。
但那么多混咸魚的“權謀高手”，全盤接過來之后你管的了嗎？都是關系戶，到時候還不被他們一輩子吸血啊？
所以李野希望在改革輕汽公司的過程中積累各種經驗，另外就是給文樂渝投資的那幾家配件工廠打一個基本盤。
萬事開頭難，發動機、變速箱、雨刮器、車燈、收錄機這些都需要市場的檢驗，有了基本的客戶，那些配件廠后面才能慢慢的形成規模，全面開花。
等到文樂渝掌控的產業鏈大成之后，李野拉出一支技術隊伍，分分鐘自己攢一個汽車廠出來。
至于那些只會鉆營的“能人”，還是讓他們隨著歷史的大浪淹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