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媽,我可不是輕汽公司的副廠長,我只是下屬分廠的一個副廠長,您可別給我瞎傳,傳出去了讓人笑話。”
“嗨,我瞎傳那個干什么呀?”
王大媽笑了笑道:“是這么回子事兒,咱們街道這幾年的待業青年越來越多了,各家單位的效益又越來越不好,
咱們街道的領導心里急呀!所以就給我們分派了任務,但凡有點能耐的神仙,都得拜神燒香,哪怕解決一個也算功德無量,
李廠長你是不知道啊!現在的孩子沒個正經工作,整天在街面上晃蕩,要是再跟幾年前那樣學壞嘍,可真心疼死人那.”
“王大媽,我們是國營單位,招工是要通過勞動局的,咱們不是一個區,這里面的難處可不小”
李野沒有立刻答應王大媽,但也沒有直接拒絕,因為把他放到街道領導的位置上,他也這么干。
試想一下,面對轄區越來越多的待業青年,面對越來越多的打架斗毆事件,他不應該發動轄區的所有關系,想辦法把那些無所事事的孩子塞到工廠單位里去嗎?
想想八四年斃了的那些孩子,如果當初有個工作單位,那也不至于走了邪路。
王大媽是個精明的人,一聽李野的話就知道有門。
“李廠長,這事兒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能做通你們單位的工作,勞動局那邊讓我們主任去活動”
“那行,王大媽您跟你們主任說一聲,我們明年有擴大生產的計劃,多了肯定是不現實的,我盡量爭取三五個名額行吧!”
“三五個名額?”
王大媽眼睛一亮,頓時問道:“小李廠長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可真跟我們主任匯報了呀!”
這也難怪王大媽要再三追問,有些京城人喜歡吹牛比,一開口就是在海子里有關系,動動嘴就能安排誰誰誰給自己辦事兒,但你要真信了他的話,什么事兒都給耽誤了。
李野哭笑不得的道:“那還能是假的嗎?大約明年三四月份吧!你們要不嫌晚,到時候我提前言語一聲,
不過我得問一句啊,咱們街道優先安排什么人啊?前面胡同那個叫什么大梁子的,家里好像挺困難。”
王大媽挑了挑眉頭,立刻接茬道:“大梁子他們家確實困難,如果你們廠真給咱們街道名額,我們優先給他安排。”
“那行,如果這樣的話,我盡量保三爭五,給多安排幾個人。”
“小李廠長,我可信你了啊!”
“你信我就行,不過我可不要歪瓜裂棗啊!起碼初中畢業,不能有不良嗜好。”
“放心,都是本本分分的小伙子大姑娘。”
王大媽喜笑顏開,幾乎就是拍著胸脯給李野保證了。
像李野這種能辦事兒的真神,她不知道要拜訪多少家才能碰到一個,如果真能解決五個名額,今年主任絕對要給王大媽評個先進。
而李野也得到了還算滿意的答復,如果像大梁子那種急需要一份工作的孩子能得到安排,他多給一個兩個的名額也心甘情愿,甚至勞動局那邊的問題李野也可以解決。
就最近半年,勞動局那邊一個月能往一分廠跑八回。
你們一分廠效益這么好,得支持支持我們的工作啊!那么多年輕人排著隊等工作,你不給安排五百個,安排一百個也行
那么這一百個工人名額,里面到底有多少道道?
所以李野只要開口給他們解決一百個,這一百個人怎么分配他可以不管,但里面要分配大梁子那樣的幾個人,他還是可以保證的。
就現在這年頭,一個正式工的錄取受到好多的限制,真的不如后世那樣可以公開招聘、擇優錄取。
等到門口的雪掃干凈,王大媽笑著跟李野告辭:“回頭我把好消息告訴我們主任,我們主任肯定要當面給你道謝,你家里有什么需要的盡管開口,咱們街道大事兒辦不了,小事兒肯定會給你幫忙.”
“嗯?”
李野怔了怔,忽然笑著道:“我還真有點小事兒,想問問王大媽你的意見。”
王大媽立刻道:“你說,只要能辦的,我一定給你安排。”
李野指了指自己的倒座房:“我們家想在這堵墻上開個門口,以后下雪天氣就把車給開進去,也不知道這房子的改動有什么手續需要辦理.”
“這個好辦,前面洪老師家就開過門口,你直接開口子就行,回頭我給你把手續辦了。”
“得嘞,那可麻煩你了王大媽。”
“嗨,多大點兒事兒,”
王大媽左右看了看,低聲對李野道:“小李廠長,你這人就是講規矩,以后有什么事你提前問我說一聲,有些麻煩就可以免了。”
好嘛,合著你的意思,是鼓勵我直接違建唄?
確實,李野就知道現在很多京城人,在自己的胡同里亂搭亂建,像這種開個門口啥的根本就是小兒科。
但是馮工的相聲里不是說了嗎?說你不行你就不行,不服不行。
這句話對人適用,對事兒,也特么的適用。
越是能耐大,越不要給人留下這種把柄,海峽對岸那個誰,不就是因為違建,被對手無限攻擊的嗎?
八七年的臘月二十七是星期日,李野和奶奶吳菊英,帶著妹妹李娟和李瑩上了開往東山的火車,準備回清水縣拜祭祖先。
按照清水縣的風俗,春節前的祭祖是不需要女子到墳頭忙活的,但需要準備的各種東西卻需要當家女子負責,所以奶奶的地位“很重要”。
至于李娟李瑩回清水,是被韓春梅指派,接老爹李開建回京城過年。
今年李家不在清水過年了,要到京城團聚,這樣可以避免掉很多無謂的社交走動。
等到了東山省城下了火車,李開建已經開了一輛213來接站。
李野看著那輛嶄新的切諾基道:“爹,你這又換了新車,超不超標啊?”
李開建不滿意的道:“我這還超標嗎?我已經很節儉了,你不知道今年我們的效益有多好,廠里那些人一個個的都想換高級轎車,是我給摁下來的。”
李野笑道:“其實這車也不錯,起碼像這樣的大雪天,就比那什么奧迪紅旗的更好使,我要是開這車,說不定就不用坐火車回來了。”
“那當然,這輛六個兜的213,比咱們的212好多了,不過比你那年開來的那輛日笨車還是差點兒”
切諾基有四缸的和六缸的,六缸的俗稱六個兜,越野能力相當不錯,但是比陸巡還是差了幾個檔次。
聽到李開建說那輛陸巡,李野便隨口問道:“爹,那個齊牧原今年該放出來了吧?他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齊牧原是齊大鐘的兒子,當初就是因為嫉妒心作祟,才半夜砸了李大勇的那輛陸巡,最后墻倒眾人推,被揭發出了經濟問題,進去吃牢飯的。
李開建嘆了口氣道:“放出來了,前天我還跟他碰上了一次,他現在別說找我的麻煩了,幾乎連看都敢看我,感覺精氣神都沒多少了。”
“哦,這也正常。”
別說是八十年代了,就是幾十年后,那些牛筆的不行的龍哥、虎哥吃上幾年牢飯,出來之后也像變了一個人。
有位老警察說過,辦了一輩子案子,進去之后再出來的好漢,就沒幾個去報復之前的仇人的,因為他們欺凌弱小習慣了,一旦反過來被人欺凌,很快就會崩潰。
反倒是那些一輩子老實本分的人,經過牢飯的催逼之后,有可能會變得無比可怕。
那么崔愛國算是好漢,還是老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