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麗麗經過朱元洲身邊時,眼睛余光剛好碰上元洲投過來的目光,想起剛才慌了神的樣子,不免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葷,低下頭走的更快了一點。
元洲看到的秘書小姐姐,第一感覺是很時尚,畢竟這是20年前。標準短裙淺灰西服職業裝,內面是白襯衣打底,衣領有彩金玻璃鉆領徽,像是一朵沾著露水的雛菊;后腦勺盤著頭發……應該平常都是長發,工作時盤上的。但是盤的一絲不茍,上面還有兩個黑色發卡,也粘著兩朵小菊花。黑絲配高跟鞋,站姿和走資都很標準端莊。臉上應該有略施粉黛,但并非濃妝,淡雅又很好看;高雅卻又不失可愛。
應該20出頭,是李總的關系戶吧。元洲這么想著,畢竟老總都希望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人,這是20年前普遍的想法。
不過朱元洲并不在意這些,跟著鄒江海后面進了李總的辦公室。老總的辦公室主體就是更豪橫,一個辦公室將近一般人的一套房子了。
鄒江海表現出極度的好奇,可能他老爸的辦公室也沒這里大沒有這里豪橫吧。他表情上出現了很想到處看看的焦躁感,但是屁股卻估計因為教養,被理性死死壓在了沙發上。
鄒萬福和李總寒暄了兩句,話題就被直接帶進了都城商場的招商上了。
李長城作為都城商場的老總都沒那么猴急,看到鄒萬福這么急的把話題帶到了招商上,不免多少有點疑惑。只見他輕輕的笑了笑說:“怎么?老鄒你是準備給你的兩位公子在我這搞個什么項目嗎?”
鄒萬福聽到這么唐突的問話瞪大眼睛,他本意是想快點看看元洲說的方案到底是什么。如果都城商場有用,他自己正在承建的快要封頂的一個步行街也可以套用套用。但是這會明顯李總就是沒認出元洲來。
他只能趕快介紹:“哈……老李,瞧你說的。我原本確實想過來看看有什么項目可以合作合作。不過在來的路上剛好碰上朱局的兒子元洲,他剛好和我兒子在一起,說起省城的一些新的推廣活動,他表哥也在省電視臺有關系可以聯動。我就想說把他一起帶上看看兩個小年輕能在你這里找到點什么機遇,擦出點什么小火花來。”說著指了指元洲。
朱局,……朱德勛,李長城在腦子過了一遍,終于從底下挖出了這個人名。朱元洲的老爸是房產的,與都城商場的產權有相關業務關系,僅此而已。而且元洲老爸為人剛正不阿,為官兩袖清風;一般都不怎么參加老板聚會,不合群的人被遺忘在角落也正常。
“但朱局的兒子跟運營招商引流有什么關系,他一個高中生能懂點什么?”李長城心里想。
朱元洲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時機到這會,他之前布的棋子也就都發揮效用了。下面就要自己來表演了;他感受到李長城和鄒萬福的兩雙眼睛正在用充滿智慧的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了。
他不慌不忙把錢包和鑰匙放在了茶幾上。這是個多余的動作,因為以前他會先把三臺手機放茶幾再和客戶開聊,以方便隨時在手機調取案例給客戶看,這習慣一下改不掉;但現在從兜里摸出來的卻是干癟的錢包和鑰匙,動作已經做了,再塞回去不好看,只能假裝鎮定的放到茶幾上。
然后他表情突然嚴肅的說道:“前幾天六一,省城上面的大型商超推廣了親子活動,調動了一些行業資源,然后把省臺的兒童節目對接上了,原本省臺黃金時間段賣廣告都要幾十上百萬,而且商超自己并不適合投資打廣告。所以他們的聯動推廣就很適合引流加招商。記得我表哥說了,好像那幾天到場的觀眾都有十幾萬人,加上電視臺聯動推廣,效益非常可觀。反正六一節,省城的幾個大商場都搞了類似的活動,這些活動隨便問問省城里的人因該都知道。但整場活動下來,商場本身就花了十萬不到就打點完了。”
李長城和鄒萬福好像聽懂了,但又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心里疑問大把大把的滋生,癢得狠。元洲剛說完,鄒萬福還在沉思,李長城就搶著問了:“那實際推廣上需要投入什么?電視臺為什么會愿意那么便宜就播出了?推廣效果怎樣?對招商有什么直接作用?……”
一連串方案和問題,聽得鄒江海發愣。好深入的問題,他完全搭不上話,但是性格上不允許他屁都不放一個就這么坐著。他只能干巴巴的說了句:“李伯伯問的真很到位啊,元洲你怎么看?”
朱元洲撇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是你們家的元芳,看什么看。”
鄒萬福怒視了他的兒子一眼,心想這孩子怎么這么沒情商,不懂就靜靜聆聽,搶什么答題呢?況且也屁都沒答出來一個還元洲怎么看,真想一個大比兜蓋過去。
元洲看著他爺倆的神情交流,感覺頗為有趣,如果這是在演電影都可以給他們頒一個最佳男配獎了。
“嗯呢……”元洲耳邊傳來一陣微微的甜甜的笑聲。他抬頭看到小秘書憋住氣忍笑的表情。臉上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真的挺靦腆可愛的。感覺她適合做大小姐,不太適合做小秘書。
對上元洲的視線,薛麗麗立刻平靜了下來,轉過頭躲開元洲的視線給鄒江海前面擺上了一支果汁,然后轉過身半蹲下在元洲面前也擺上果汁并且親手幫元洲擰開,然后對著元洲微微一笑,噠噠噠的快步走出了李總的辦公室。
“謝謝姐姐啦……”鄒江海拿起果汁,但是剛說出謝謝看到的卻是小秘書的背影。
“還是那對小酒窩,挺可愛的。”元洲心想。
李長城熾熱目光把朱元洲的思緒給燒了回來。
朱元洲拿起果汁輕輕喝了一口,不慌不忙又說道:“商家最看重的是客戶,一個商場日流量過萬就是有客戶逛街了。日流量有幾萬人就非常可觀,日流量有十幾萬,人山人海。這樣的黃金大場,賺不到錢,那是商家沒本事。但是只要是個商人看到那么多的客戶,他自己就會擠破頭進來,還需要你招商嗎?”
“那客戶呢?客戶怎么來?”鄒萬福借機追問。
朱元洲心想:“嗯,老滑頭來了,想探深淺哪。讓你探到了還有我什么事?”
又是好一會的靜默,朱元洲裝作為難狀。這緩慢的推進,這欲擒故縱,這假意為難都是元洲故意表現出來的。他不能讓人知道這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也要讓對方有時間慢慢的深思多種他們自認為的可行之路,然后自己再點明一路,碾壓他們打垮他們的意志,讓整個聊天都陷進自己的節奏中。這是談話的一種技巧。
朱元洲坐直身子,然后雙手擺在腿上說:“客戶一直都在,整個茂城的人都是客戶,但是商場缺的是凝聚力,就像豆腐點鹵。您需要的是省城那邊的成功案例和一套完整的運作方案。”
“或許這么說吧,我有辦法把孩子搞到商場來參加活動,那孩子來了爸媽也就來了,一家最少3口人,爺爺奶奶也可能來,外公外婆也可能來,來了就是7口人。2000組家庭就幾萬人了,如果外帶一些親戚數量就更可觀了,幾何式增長。”元洲后靠沙發悠然自得的接話。
“但是父母怎么可能主動把孩子送過來?也把自己搭上?”李長城明顯還想接話套點子。鄒萬福也伸長了耳朵在聽,自認為經商經驗老到的他這會沒搭話。鄒江海這會也是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這些想法出自元洲腦子里,他覺得絕對是他那個表哥教他的。
元洲看到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鉤子已經牢牢掛住李長城這條商城老滑魚的嘴上了,剩下的就看自己表哥那邊的關系和項目推進如何,就能提桿收魚賺他個十幾萬了。
于是元洲說了點睛一筆:“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出人頭地,他們看明星看電視看多了,但是他們不能輕易讓孩子上電視,不過我可以,當然我也能讓都城商場可以。那么家長不就變成希望送孩子來都城商場了,不是么?”
三個人齊聲“噢……!”了一句。耳朵說聽懂了,但腦子說它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