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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朔風如同剔骨刀刮在黃忠的臉上。
可此時的他感受不到一絲的寒意,因為他的面前是自家戰船的熊熊烈火。
不僅于此,呼嘯的東南風似乎擔心這把火不夠猛烈正將聯軍戰船吹刮的如同火龍一般。
黃忠矗立于船頭,昂首挺胸的看著周遭將士把一袋袋的硝石、木炭和雄黃丟入呂林戰船,心情無限的豪邁。
今日風和日麗,宜破敵,宜留名啊.
從東南風起,到騙開水寨大門,再到進來后映入眼簾的一對對連船,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著這一仗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了。
黃某不才啊,扛起了這桿大纛。
不過,他沒得意太久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
“黃將軍,這他們的船怎么沒起火?”站在黃忠身旁的丁奉看傻了眼。
明明是木質的船體,明明有借著東南風吹過去的大火,明明投過去這么多的木炭、硝石,怎么會沒反應的。
而且,不對勁的事情還不止于此。
他們發現,岸邊原本漆黑的坡地上被點燃了一堆堆連成一條線的篝火,火苗躥的一丈多高,火光沖天而起。
“怎么回事,這這是怎么回事?”丁奉慌了啊,一開始的劇本都是好好的,這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弟兄們,按計劃給我殺上水寨,打開大門接應蔡瑁!”黃忠話音剛落,漆黑的岸邊已經射來了一陣密集的箭雨,箭矢扎入船體發出‘咚咚’悶響,不少將士在聞令而動跳下水的時候已經中箭身亡了。
丁奉見狀,也顧不得這戰船沒有按著荀攸和諸葛亮的說法被燒毀,既然來了,那就只有廝殺這一條路,說不定能莽出一片天,當即提著長槍就跳下了水準備涉水上岸。
船上的黃忠也沒閑著,他身上有傷,無法貼身廝殺,于是拿出備好的三捆箭矢,開啟了個人秀。
只見他拔箭、搭弓、放弦一氣呵成,雖是因為明暗光線沖突,尋常人是瞧不見岸上弓弩手的位置,但天生的神射手哪一個不是視力異于常人啊,便是這樣惡劣的條件下他也是箭無虛發的。
可是與這漫天箭雨射殺的將士相比,他便是速度再快、每箭必殺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啊。
另外一頭跳入水中方才游到岸邊的丁奉正要大展拳腳帶著將士們殺向水寨的,可是很多人才從冰冷的江水里冒出頭來就被趕來的呂林軍手中長槍給刺翻了過去。
丁奉自己也是憑借著驚人的反應力幾度躲避終于勉強登岸,可上來一看,他的心都涼了啊,肉眼可見到處都是呂林軍,他們手持長槍,興奮的朝著水下刺去,一旦刺中還不忘拖起來看看是什么軍銜,擱這開盲盒一樣高興。
說好的大火燒的呂林軍驚慌失措、丟盔棄甲呢?
這特么明明是在一早就在這埋伏好了的好吧?
丁奉的心涼的就跟江水一樣,沖上岸的將士本來就不多,很多人甚至都沒來得及揮舞兵器就被呂林軍給淹沒了。
饒是后起之秀的江東俊杰在這中人海之下將長槍舞的虎虎生威也是無濟于事的啊,人太多了,都站到水上了,殺不完,根本殺不完好吧。
伴隨著岸上那連成線的柴火、木炭混合而成的篝火燃燒到最旺,岸邊的一切都被照亮,赫然可見弓弩手整整齊齊的三隊,看陣仗那是不下三千人啊。
“將軍,將軍快躲到船艙里去吧,箭雨太密了,繼續待在這我們都會被射死的!”跟在黃忠身邊的弓弩手絕望的哀嚎。
這下完了,一切都完了,戰船已經被撞毀了,他們出不去,也上不了岸,只有死路一條。
黃忠怡然不懼的繼續放箭,大義凜然道:“黃某七歲練箭,十二歲便可五十步射殺惡狼,一手百步穿楊世間無人能敵,只有我射人,豈有人射我!”
噗嗤。
話音剛落一枚箭矢就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他臂膀上。
啊這有些話是真的不興說的,黃忠吃痛的倒退了兩步,雙目猩紅的盯著左手臂膀上的箭矢,竟然強忍著劇痛罵道:“豈有此”
又一箭射在了他的大腿上。
“將軍,快,盾牌手!”都尉嘶吼著,可任誰心里都清楚這樣的喊話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們是來搞偷襲的,哪來的盾牌手啊。
眼看著周遭剩不下幾個人了,都尉只能倒拖著黃忠想躲進船艙去。
“扶我起來!”
黃忠當真是夠硬,身中兩箭站都站不穩了,依舊不肯退,他強忍著劇痛左手顫顫巍巍的舉起弓來,右手撥箭再射。
“漢升,我來送你上路吧。”不知道什么時候,黃祖已經出現在了江岸邊弓弩手隊列當中。
透過那艘戰船的火光,他看清楚了身中兩箭卻死戰不退的黃忠,心里是欽佩的。
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黃忠能活下來,可在他選擇了苦肉計的時候,還敢在書信上提及自己與魏延的感情,那一刻起,這昔日感情就煙消云散了。
黃祖能做的,那就是送黃忠上路,他從一旁將士手中接過弓箭,朝著黃忠瞄準。
這一箭,不偏不倚的射穿了黃忠的咽喉,黃忠身子一挺,都尉叫喚聲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他那雙不甘的眸子也沒有閉上。
不過黃忠是不孤單的,幾乎是同一時間,身中一刀兩槍的丁奉也被亂軍刺透了身子,口中鮮血順著嘴角涎出,“主公.末將先行一步了。”
水寨的走馬道上,此時也是亂做一團的,廝殺聲、刀兵碰撞聲和哀嚎聲席卷在一起,魏延看著眼前一幕嘴角勾勒,“拉起水門!”
“喏!”
一股勢力被另外一股勢力殺退了,然后,數道水門緩緩打開。
遠處,隱蔽在夜幕下的一艘樓船上,張允興奮的摩拳擦掌,“哈哈哈,德珪,看到了嗎,水門被打開了,可以下令了,時不我待啊!”
蔡瑁輕笑一聲,“今夜,便是建功之機,傳令吧。”
蔡瑁又不瞎,那漫天的花光不是火燒連環船又是什么呢?
水寨走馬道上的人被嚇的連連后退,水門又被打開了,不是黃忠和丁奉又能是誰呢?
他們二人今晚可就威風了,不僅可以一戰名揚天下,便是千百年后只怕也能讓人仰望。
不過蔡瑁并不羨慕,在他看來,每個人分工是不同的,好勇斗狠、臨陣廝殺那就是黃忠和丁奉那類人干的事,他作為荊州四大家族中實力最強盛的家主,跺跺腳都是能讓荊州地震的男人指揮將士就行了。
你就看他曹操什么時候跟人廝殺過嘛。
蔡瑁軍令下達,各船的將士即用火把傳令,沒辦法,夜間的話就算在旗語兵的周圍都點上火把,也會出現誤判的。
用火把信號傳令會方便許多。
進攻信號下達,十艘樓船一并前沖,上千艘大大小小不同的艨艟、赤馬、海鵠、斗艦一股腦的朝著洞開的水門沖了進去。
畢竟現在里頭肯定是亂作一團了,搶占先機的立功才是至關重要的,很多人都指著這一仗后能混個軍侯,再次也得是個百夫長當當。
一艘聯軍的赤馬船劃的起飛了,最先的抵達了戰場,只是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頭發懵。
想象中的火燒連環船沒有出現,那些火光都是岸邊的柴火燃燒放出來的,而且岸邊也沒有看到廝殺的狀況,反倒是有一群弓弩手像惡狼盯著獵物一樣貪婪的看著他們。
“我們是被騙了嗎?”
“好好像是的。”
船上的隊率有些怔怔看著這一幕,可奇怪的是,岸上的人也不對他們放箭。
“快,快撤,快撤啊!讓他們別再進來了!”隊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眼前一幕跟預期的完全不同,這里頭肯定有詐,快跑才是上策。
他們一邊調轉船頭,一邊歇斯底里的吶喊:“快逃,快點跑啊!”
沒用,一點用也沒有,江風呼嘯,加上每一艘戰船都在放聲叫喚著沖殺口令以提升士氣,誰聽得到他們的喊話。
想用火把傳令,可是他這種小船根本不配發號施令,加之本就是沖殺的任務,竟然連根火把都沒有,以至于他們剛剛調轉船頭還沒開出就跟自家船撞到了一起。
“瘋了,竟然敢逆行!”
沒等隊率解釋呢,這頭已經開始罵娘了,你這是阻礙我們去賺軍功!
這玩意大家都瘋魔般往前沖的時候,一旦有一處受到阻礙后方的就會一艘接一艘的撞上,罵娘聲此起彼伏,同時也不忘調整好位置繼續向前。
隊率是很絕望的,他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任憑他喊破了喉嚨也沒用。
等到發現情況不對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江面上已經擁堵了一大堆的戰船了。
“快!快傳令,情況不對,情況不對啊!”最前頭的一艘樓船的領軍校尉因為站的高,遠遠的就發現了情況的異常。
本來一開始還想罵那群將士怎么開的船,現在他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所幸他這種樓船都會配旗語兵和傳令火把的,傳令兵當即瘋狂的揮舞火把。
“跟司空預料的一模一樣,動手吧。”站在岸邊的黃祖看著眼前一幕嘴上很淡定,可心里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想不到蔡瑁麾下這般精銳的荊州水師,最后卻是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潰敗了。
試想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劉備非要放走孫策,逼著自己去投奔呂林,今天在包圍圈里的人,應該也會有自己一份吧。
從這個角度上看,他甚至想當面對劉備說一聲謝謝。
當然,這個時候聯軍的戰船并沒有全部都涌進來,那畢竟是上千艘的戰船,大小不等,有些船的速度是快不起來的,譬如樓船,船體只是剛剛好可以通過水門而已,它往那一堵,其他的船就動彈不的了。
“快!快停船!”
恰在水門處的蔡瑁看著前方的火把旗語分明就是全線撤走的意思,不禁呢喃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沒等他弄清楚發生什么事情,岸邊的投擲器發出一聲聲‘咯吱’響聲后,一顆顆被點燃的火油壇子宛若流星般朝著擁堵的戰船砸了過去。
轟隆!
一顆火油壇子在居中的戰船上砸開,四濺的火油瞬間引燃了周遭。
投擲器的準頭是比較差的,而且調整起來也會比較困難,這也是為什么草船借箭的時候諸葛亮他們有機會逃出生天的原因。
可現在的情況不同啊,這些戰船全部都堵在了一起,那可是比連環船還要命的,一顆顆火油壇子在戰船上炸裂開來,運氣不好的將士被濺了一身火油后發出滲人的慘叫,趕忙跳下江去。
“快!調轉船頭,快點離開啊!”將士們一邊吶喊一邊本能的往船艙里躲去。
可是這并沒有任何的意義,火油壇子不是箭矢,那一道船艙根本擋不住大火的吞噬。
最要命的是,船下劃船的船夫聽了上面的動靜,本能的就會丟下船槳往上跑,這下都跑不了了。
只是片刻,這里已經是一片火海了,饒是風聲呼嘯也壓不過這凄厲的慘叫。
“快!往后劃,回去,全部回去,我們中計了!”蔡瑁怒吼著,兩側的水門已經開始關閉,那些想要逃離的戰船根本沒機會離開了,如果他再慢上半分,一旦進去了,寨門關閉,那可就真的都完了。
幸虧這樓船的下部夠寬敞,設計的是可以往后劃的行進方式。
“放箭,快放箭!”魏延已經跑了,剩下一名校尉在水寨的走馬道上指揮著將士們萬箭齊發。
岸邊,有五十艘聯軍的戰船沖了出來,魏延也在其中,不同的是,他此刻身披著的是曹軍的戰甲,而且,腰間還配了一個鼓鼓的布袋。
朱桓也在船上,他的裝束與魏延如出一轍。
他們走的是側門,這里是備用的水門,平日里是不開放的,用于緊急狀態下使用,五十艘戰船魚貫而出后快速的跟上了從水寨里逃出來的蔡瑁所部。
本就是夜幕之下,又遭了這樣的大敗,根本沒有人會發現被混入了這么一支隊伍。
萬幸的是,呂林軍的戰船沒有來追殺。
當然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連環船上涂滿了混凝土后可以起到保護己方戰船的作用,可弊端就是自家的戰船很難開的出去,更別提樓船這種噸位的了。
此時黃祖正在指揮著將士們收繳殘軍,同時也在解開鐵鏈,讓戰船可以分開以便樓船可以開出。
“射兒,跟緊為父了,明天可就是我們建功的大好日子。”黃祖心里很亢奮,打了這么多年仗,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可以這么玩,今晚是真的大開眼界了。
“父親放心,這一回,必要抓住孫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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