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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曳立刻嗅到了一股氣息。
雄競的氣息。
林啟榮為何對蘇曳名字都聽得起老繭了,顯然是洪人離說的,或者是他的女兒林裳兒。
而不管這兩個女人誰說起蘇曳的名字,都會讓林啟榮覺得不爽。
所以,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卻帶著挑釁。
那意思非常清楚,洪人離把你夸得天下少有,我倒是想要見識一下,你若有膽識的話,就只身赴會啊。
我現在城門打開了,你敢進來談一談嗎?
呵呵!
蘇曳當然不會,他乃是萬金之軀,怎么可能如此犯險?
雖然他想收復林啟榮,想要收服這群人,但也犯不著拿著自己的命去漂。
于是蘇曳直截了當道:“我不敢進城。”
頓時間,林啟榮朝著邊上的洪人離望去一眼,仿佛道:“看,這就是伱口中那個杰出的男人?不過如此而已。”
蘇曳道:“林將軍,不如這樣,今天晚上,我們兩人去江邊,對著長江,對著月色而談如何?”
旁邊眾將立刻道:“忠貞侯,別答應!”
林啟榮因為鎮守九江,屢次擊敗湘軍有功,所以被楊秀清封侯。
他沒有理會,而是望向了身邊的洪人離,還有自己的女兒林裳兒。
洪人離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現在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火上澆油。
而林裳兒內心是想要讓父親和蘇曳談一談的,但這就需要他父親林啟榮一個人出城,還是有危險的,盡管他相信蘇曳,但不能讓父親犯險。
“好!”林啟榮道:“晚上,我就去會一會蘇曳將軍。”
蘇曳道:“晚上我在江邊擺酒,迎接將軍。”
而此時,蘇曳已經發現,王世清整個人仿佛有些魂不守舍。
其實,洪人離在京城的模樣是有所掩飾的,并沒有露出面孔,大約只有七分容顏。
所以王世清這才為之癡迷。
如果洪人離展現出自己十分的容貌,王世清反而會退縮的,因為他是窮人出身,對著極度美艷的女子本身會有畏懼感。
但是洪人離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尤其那個眼神。
所以,此時盡管隔著距離,而且也和京城的那個線娘不一樣了,但是王世清還是感覺到了。
此時,旁邊的兆布湊過來低聲道:“大帥,下官本來不該多話,但這林啟榮是反賊。”
這意思很明顯,蘇曳私會反賊,是不是會有什么忌諱。
蘇曳道:“無妨。”
“是!”兆布道。
雙方約定了之后,九江城門,便又緩緩關閉了。
九江城內!
林裳兒幸災樂禍道:“娘,有熱鬧看了,兩個男人要為你打起來了。”
洪人離道:“林裳兒,我求求你了,別喊我娘。”
“好的,娘。”林裳兒嬌笑道。
接著,洪人離道:“裳兒,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啊,我尊重娘的意思。你喜歡哪個,就跟哪個好了。”
洪人離道:“我說是的九江城的前途。”
“哦,這個啊。”林裳兒道:“我什么都不想啊,我現在快活得很啊,每天都跟在爹身邊,也跟在你身邊。”
這個姑娘沒心沒肺的,不知道憂愁何物。
她不愁,洪人離不能不愁。
東王死了,這一萬多的兄弟何去何從,她不能不考慮。
忽然,林裳兒道:“娘,你想讓我們投降蘇曳嗎?”
洪人離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來,都看不到希望。在上海的時候,仿佛在蘇曳身上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一年半過去了,這一絲希望仿佛變得飄渺了起來。
最關鍵的是,幾乎不可能。
兄弟們最恨的,就是清妖。
而蘇曳不管怎么說,也是清妖頭子。
九江這邊太平軍,還有一萬八,蘇曳那邊只有區區不到三千人。
怎么可能投降?
晚上時分。
蘇曳一個人朝著江邊走去。
盡管有很多人勸誡,還有很多人出主意,挑選一隊人馬埋伏跟在林啟榮身后,到了江邊之后,就將新軍主帥蘇曳綁了,或者殺了。
但是林啟榮全部否了。
他選擇一個人出城,然后直接游過護城河,朝著江邊走去。
等到林啟榮趕到江邊的時候,蘇曳已經擺了一桌酒,等在那里了。
蘇曳為林啟榮倒了一杯酒道:“春寒料峭,將軍且飲一杯酒。”
林啟榮也不怕里面有毒,端過來就飲下。
然后,兩個人靜靜無言。
林啟榮道:“我本以為你會滔滔不絕的。”
蘇曳道:“是啊,我也以為是。”
蘇曳竟然發現自己沒什么話可說,面對林啟榮這樣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動。
跟他說國仇家恨,他沒有概念。
跟他說什么振興中華,他也沒有概念。
他是英雄,但卻是一個傳統的英雄,也沒有真正睜眼看世界。
他痛恨朝廷,但未必痛恨洋人,更感受不到什么國恥。
不像是洪人離,去看過一遍,接觸過洋人之后,思維就變了。
知道這個國家的落后,所以隱隱有了方向感。
蘇曳道:“東王此人,軍事水平一流,戰略目光也很高,但是政治水平,實在不堪。”
林啟榮沒有說話。
蘇曳道:“對天王此人,你怎么看?”
林啟榮搖了搖頭,不予評價。
蘇曳道:“若是翼王石達開和天王洪秀全,能夠團結一心的話,其實局面未必會變差。”
石達開出走之后,太平天國還爆發了第二春,使得陳玉成、李秀成等人的崛起。
雖然政治上,依舊很差,內政也很糟糕,因為缺乏好的內政人才。
洪仁達,洪仁發兩個草包執掌內政大權,弄得一塌糊涂。
洪仁軒還行,曾國藩,甚至西方對他評價都還比較高,但此人理論大過于實踐。
“但是,石達開為人自私,而且天京內斗白日化,石達開也很難獨善其身,所以天國走向分裂,已是必然。”
林啟榮搖頭,仿佛對這些話都不感興趣。
他和蘇曳見面之后,從頭到尾不發一言。
忽然,林啟榮道:“她經常說起你,說你想要招降我們,而且非常迫切。那我想要問問你,你招降我們,能給我們什么?又或者說,你想要靠什么來說服我們?”
蘇曳沉默了一會兒。
腦子里面不由得浮現出第一次和恭親王奕見面的情形。
短短三句話,就讓恭親王奕為他把奏章送入宮內。
但是現在……
蘇曳想了好一會兒,道:“我能讓你的所有兄弟這輩子都不挨餓,我努力讓天下人,都不挨餓,只不過要很多年以后了。”
這個回答,倒是讓林啟榮盯著蘇曳看了一會兒。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一些。”林啟榮道:“聽她的意思,你以后想反朝廷?”
蘇曳點了點頭。
林啟榮道:“這點我是不大相信的,你是清廷宗室子弟,你還是八旗,自己反自己嗎?”
“當然,你不必解釋。”
林啟榮道:“我之所以來見你,就是有所不忿,所以想要來看看。”
“投降,是萬萬不可能的。就算我個人愿意,兄弟們也不愿意。我們最恨的就是清妖,而你是清妖頭子。”
“你說你未來會反,我都不敢信,更何況是我的那些兄弟?”
“況且,就算你未來想反,現在也不敢說出來吧,更不敢用來說服我的那些兄弟們吧,你能對我這號人說出這話,已經是極限了。”
這倒是讓人想起了曾國藩和李秀成。
李秀成不斷勸曾國藩造反做皇帝,當時兩個人交談甚多。
之后李秀成本應該送往京城再殺的,但曾國藩提前就將他殺了,顯然是聊了很多不該聊的。
林啟榮道:“我這輩子到現在,也算是閱人無數了,我覺得你這人還不錯。”
“但是僅此而已,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我也不想出路,也不想著天京那邊如何如何。我就只管守著九江,你若是想取九江,殺了我便是,滅了我的兄弟們便是。”
“剩下,別無他法。”
“告辭!”林啟榮告別離去。
林啟榮離開后,蘇曳依舊呆在江邊,靜靜地望著江水。
對林啟榮的態度,他其實并不意外。
他預料,也應該是如此。
所以,當然不可能是靠著一次談話,就招降對方了。
而是另有計策,而且有兩個,就看緣法了。
林啟榮回去之后。
麾下將領,都盯著他,等著他開口。
“打!”林啟榮道。
頓時,眾人振奮,振臂高呼:“打!”
因為最近有流言,說軍中有人想要投降蘇曳。
加上林啟榮又親自去和蘇曳見面談話,所以太平軍許多骨干不由得心中擔心流言成真。
聽到林啟榮說要打,就徹底放心下來。
不投降清妖就要。
“哼!都說蘇曳新軍厲害,我看也沒有特殊的,哪有什么厲害之處?”
“就是衣衫花里胡哨而已。”
“湘軍難道不厲害嗎?還不是被我們打敗了一次又一次。”
“誓與九江共存亡。”
次日!
雙方開戰!
很快,九江的太平軍就嘗到新軍的厲害了。
新軍火炮,打得又準又狠。
三十門火炮,不知道疲倦地發威。
湘軍之前圍城,不但建造了很多戰壕,還有不少碉堡。
盡管湘軍撤退的時候,把這些堡壘都炸掉了,不想留給蘇曳。
但是蘇曳新軍,還是用最短的時間,將這些堡壘修復。
他的新軍不但火炮猛,槍法也猛。
近三千新軍,全部在一人多高的壕溝里面,從容地瞄準射擊。
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對于新軍的步槍來說,是非常舒服的有效射擊距離。
但對于太平軍的火槍,弓箭來說,這個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雙方依舊是呆戰。
蘇曳也不攻城,每天就是遠距離射擊。
前面幾天,給九江太平軍到來了不小的傷亡。
但是很快,太平軍那邊也就學乖了。
那我們也不露頭,我們就躲在城墻后面。
我們的火槍打不準,那我們就不打。
反而用弓箭,大量的弓箭手,進行拋射,覆蓋性射擊。
幾十門火炮,也不斷發射。
就憑幾率。
運氣好的話,打得準,就能把炮彈打入新軍的戰壕里面。
盡管命中率很低,但只要打入戰壕里面,哪怕比較原始的開花彈,在狹窄逼仄環境內,也能造成傷亡。
但是,九江守軍有一個致命缺點。
物資不夠多。
火藥不夠,炮彈也不夠,無法允許他們進行這么奢侈的浪費。
護城河,沒有吊橋。
蘇曳就讓輜重兵搬來大石頭,強行填河。
天平軍守軍發現后,立刻對填河的輜重兵進行猛攻。
蘇曳新軍立刻進行火力壓制。
上千支步槍,十幾門火炮,某一段城墻進行壓制。
一時間,確實把這段城墻上的太平軍壓得抬不起頭來,在某個區域之內,蘇曳新軍確實擁有強大的火力優勢。
但是……
太平軍的血性,被徹底激發出來。
他們源源不斷地冒著蘇曳的火力壓制,就是對著這群輜重兵打。
就這樣!
短短半個時辰。
雙方的傷亡,超過了之前三天。
單純戰術上,蘇曳肯定是贏的,雙方傷亡比很懸殊。
但是……蘇曳新軍才幾個人?
每一個都很寶貴。
他只有不到三千人,對方有一萬八。
這短短半個時辰,近距離的交火。
蘇曳這邊,傷亡二百多,林啟榮那邊傷亡過千。
他心痛得哆嗦。
這樣打下去,是不行的!
當然,蘇曳也沒打算這樣打。
這幾天的交火,就是要讓林啟榮的太平軍知道,強中只有強中手。
我們新軍很強。
戰斗力,超過你們。
先收起你們的傲氣。
新軍是要打大仗,打硬仗,但不是現在。
接下來,苦日子來了。
隨著春天的到來,桃花汛來了。
大雨下個不停。
九江城外,變成了泥濘地。
戰壕里面,都是積水。
身上時時刻刻都是濕漉漉的。
蘇曳的新式步槍,雖然下雨也能開火,但不管是步槍還是火炮,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些許的影響。
當然,太平軍弓箭受到的影響更大。
雙方的戰事,就這么僵持在那里了。
兆布找到了蘇曳,道:“大帥,我有主意。”
蘇曳道:“你說。”
兆布道:“天津靠近海邊,幾乎每年春天都有霍亂疫情,而這個天氣,九江城封閉,最容易傳播瘟疫了,我們把大量的衣服,大量有霍亂瘟疫的尸體投入城內,等著里面爆發瘟疫,我們再……”
蘇曳搖了搖頭道,卻沒有說話。
太不仁了。
蒙古人打仗經常喜歡玩這一套,動不動就種族滅絕。
但眼前九江城內的是自己的同胞,某種意義上,甚至不是蘇曳真正的敵人。
蘇曳還想著要招降他們。
夜里!
蘇曳正在睡覺。
忽然,有聲音吵醒了他。
“大帥,九江城內秘密來了一個人,帶著面罩,是一個女人,說是您的故人。”李岐道。
蘇曳道:“讓她進來!”
片刻之后,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魔鬼的身材,不需要看臉,就知道是洪人離。
進入蘇曳營帳之后,她立刻揭下了面罩,露出冶艷的面孔。
諸多女子中,就屬她最為妖艷。
大概唯有冰冰和她不相上下,只不過她氣質更野,而且腿更長更有力。
冰冰,大概就是白,就是嫩,如同豆腐一樣。
“有肉嗎?”進來之后,洪人離直截了當道。
“有!”蘇曳拿過一個盆,從火爐里面舀了一碗肉,遞給她。
洪人離一愕道:“你知道我會來?”
蘇曳道:“我每天晚上都燉著一鍋肉,等著你來。”
洪人離接過羊肉后,狼吞虎咽。
蘇曳給她倒了一杯酒,而且還是葡萄酒。
蘇曳道:“九江物資這么緊缺嗎?連你都吃不上肉了?”
洪人離道:“有很少的肉,養了一些豬,但只吃草,很難長大。養了雞,下蛋專門給傷員吃,給生病的兄弟們吃。我們都要和弟兄們同甘共苦。”
難怪,斷糧后能撐這么久。
這些豬,這些雞蛋,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看的。
幾個主帥都不吃,只給受傷生病的兄弟們吃,這群人哪能不感動,不拼命。
很快時間,就將一碗肉吃干凈了,把肉湯都喝完了。
蘇曳要給她再倒一杯酒,結果洪人離卻道:“那個非常非常難喝的咖啡有嗎?”
蘇曳道:“有啊,不過那么難喝,你還要喝?”
洪人離道:“記憶太深刻了。”
條件艱苦,沒能現磨,只能是咖啡粉直接煮,然后用紗布過濾。
洪人離喝下一口,美美地閉上眼睛,道:“哇,真難喝。”
蘇曳道:“你瘦了。”
洪人離道:“我已經算好的了,我每天分配到的食物,最精細,也最多。”
“飯吃不飽也沒什么,要命的是我從上海帶來的香胰子要用完了,你這邊有嗎?”洪人離道:“還有牙粉,你帶來了嗎?我也快要用完了,裳兒和婉兒那兩個死丫頭,天天還和我搶。”
蘇曳道:“有的,一會兒我給你打包一箱子。”
洪人離嘆息道:“女人就是矯情,過慣了精致的日子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接著,她說道:“你說要送給我的衣衫呢?”
蘇曳道:“在那個箱子里面。”
洪人離上前,蹲下來。
頓時間,這個曲線就讓人睜不開眼睛了。
纖細的蠻腰下,急劇漲大。
圓滾滾,幾乎要將布料撐裂了一般。
臀如瓜。
打開箱子后,洪人離拿出來了里面的旗袍。
蘇曳的營房有好幾間,她直接拿著旗袍,進入了內間。
足足好一會兒,她走了出來。
頓時,蘇曳幾乎睜不開眼睛。
在這個世界上,果然洪人離是最適合穿旗袍的。
她的身高,她的山川起伏,能夠撐得起來。
還有她艷麗卻顯高級的臉。
旗袍側邊開叉得很高,幾乎到了臀角。
顯露出她驚人的長腿。
而且蘇曳給的是一整套,高跟鞋,甚至連小內都準備好了。
可惜,這里沒有大鏡子。
但洪人離依舊對著一面小鏡子,不斷輾轉,欣賞著自己的美麗。
如果她再稍稍豐腴一點點,讓旗袍緊繃起來,那就是另外一種美了。
自己欣賞了很久。
然后,她來到蘇曳面前坐了下來。
“說服我。”洪人離道:“你說服我。”
蘇曳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自己過不了心理這一關,所以讓蘇曳說服她。
蘇曳將密約的草本,遞了過去。
洪人離認真看了兩遍。
“你是說,和洋人一樣的工廠。”洪人離道:“這些工廠,能夠讓我們過上洋人一樣的生活?”
蘇曳道:“對,五家工廠顯然是不夠的。但有一千家,一萬家,甚至更多,我們就能過上洋人的生活的了,就能把洋人軍隊從我們國家的土地上趕出去了。”
洪人離道:“六月三十日之前,你就一定要攻占九江?”
蘇曳道:“對的!”
洪人離道:“那這樣下去不行的,你新軍戰斗力是很強,我們的軍隊比你多太多了,而且還占著九江大城。就算你能攻破,也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蘇曳道:“那你有什么法子呢?”
洪人離道:“其實,現在九江內的太平軍兄弟,他們是沒有信仰的,他們只有敵意,還有一股氣,他們不怕死,他們唯一的信念,就是和九江共存亡。”
“所以,這個時候任何人攻城,他們都會選擇同歸于盡的打法。”
“近乎無解。”
“而且就算我去幫你把林啟榮殺了,也是沒用的,反而只能更加激起兄弟們的仇恨。”
“況且,我也不會那樣做。”
洪人離沉默了好一會兒道:“但是有一個辦法。”
蘇曳沉默,沒有問什么辦法。
洪人離猶豫了好一會兒,道:“炸開長江堤壩,讓洪水灌入進來,徹底淹沒九江城。”
“現在整個九江都是戰區,早就沒有百姓了,城內也全部都是我們太平軍,我計算過水位,只要站在屋頂上,是不會淹死的。”
“只要讓洪水淹沒了九江城,那這一萬多兄弟們的信念就毀了。”
“不破不立!”
說完之后,洪人離整個人都虛脫了,仿佛完全不敢相信,這話是自己說出來的。
那一萬八千人,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啊。
事實上,今天晚上很多話,她都是情緒激發的。
就仿佛喝醉酒一般,不斷脫口而出。
洪人離道:“最近桃花汛,水位越來越高,如果想要這樣做就要抓緊了,等到水位更高的時候,就不能那樣做了,就真的會死很多人了。”
蘇曳搖頭道:“阿離,這件事我不能做,至少……不能由我來做。”
洪人離不由得一愕。
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也就是這句話,讓她徹底松懈下來。
然后,洪人離道:“那你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蘇曳道:“不要自我精神折磨,讓自己松快一些,往前看,一切就好了。”
洪人離回到內間,換回她自己的衣衫。
然后把旗袍,高跟鞋等一整套東西,還有蘇曳送給他的牙粉,沐浴精油,香胰子等等,全部裝在一個箱子之內,然后就要趁著黑夜離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蘇曳忽然道:“先別走。”
“來不及了。”
蘇曳新軍和太平軍對峙,整整打了十來天。
而沈葆楨率領一兩萬湘軍,就在不遠處扎營。
他選擇的地點很好,處于高處。
所以用望遠鏡,能夠把戰局看得一清二楚。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他就想要做這個漁翁。
但,時機一直都沒有出現。
蘇曳新軍和太平軍每天都在打,甚至有一兩場戰役都打得很激烈。
但……始終沒有全面攻城。
所以湘軍李續賓每天的言語都是反復而又重復的。
“蘇曳新軍確實厲害。”
“蘇曳新軍,也不過如此。”
說新軍厲害,指的是紀律和槍法。
說不過如此,是說按照這樣下去,永遠也攻破不了九江城。
新軍傳得神乎其神,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后來雨季來了,桃花汛來了。
整個新軍完全泡在了水里,戰事也漸漸弱了下來。
湘軍這邊,想要坐漁翁之利的機會,也好像越來越渺茫。
桃花汛來了,長江水位,鄱陽湖水位,越來越高。
已經超過了九江城的高度了。
于是,有人向沈葆楨獻上了一個毒計!
九江城在低處,城內是一萬八千太平軍,城外是蘇曳三千新軍,都是敵人。
如果,炸開長江堤壩!
滔滔洪水涌入九江,那畫面,不敢想象。
屆時,不計其數的長江之水,甚至鄱陽湖之水,都會兇猛灌入九江城。
淹沒一切!
到那個時候,九江城不攻自破了。
而且蘇曳新軍,也將徹底葬送于洪水之中。
唯有湘軍,扎營在高處,能夠躲過洪水。
所以,完全一舉兩得。
毀滅級一擊!
沈葆楨猶豫良久。
“不久之前,蘇曳和石達開水師在長江激戰,很多炮彈打在了長江堤壩上,這才造成了裂痕,所以長江潰堤,完全和我們沒有關系,是蘇曳自己自作自受!”
“大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沈葆楨拼命掙扎。
最終,吐出了一個字:“做!”
蘇曳營房內!
聽到蘇曳的話后,洪人離道:“怎么了?”
蘇曳道:“聽!”
“來了!”
與此同時!
九江城外的長江堤壩上!
“砰!”一聲巨響!
如同巨龍一般的堤壩,直接被炸出了一個缺口。
滔天的洪水,如同失控巨龍一般。
朝著九江瘋狂涌入!
注:第二更送上,恩公們,翻一下口袋,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