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
欽差大臣桂良,帶領眾多官員,靜靜地送英法美三國的聯合艦隊離開了。
幾個人靜靜地站著,一直望著這支艦隊最后的影子消失在海平面上。
眾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那種泰山壓頂的感覺,終于消散了。
然后翻涌上來的是苦澀。
整整幾個月的時間,洋夷的艦隊終于走了。
但整個談判和蘇曳說的一模一樣,換一條狗來談,都是一模一樣的結果。
雖然拉鋸談了那么久,其實什么都沒有變。
依舊答應了最苛刻的條件。
唯一講下來的,就只有賠款。
賠給英國四百萬兩銀子,配給法蘭西二百萬兩銀子。
但是這些國家這一次談判,最不在意的也就是這筆賠款。
剩下的,全部照當全收。
將開放口岸城市增加到十幾個,其中包括九江、臺南,登州嗎,潮州,臺南,漢口,南京,鎮江,瓊州,淡水。
各國艦隊有權在長江航道行駛,并且停靠任何一個通商口岸。
各國享有傳教權,并且教區擁有自主裁決權。
四國公使館設立在京城,并且派遣少量軍隊,保衛各自公使館安全。
各國擁有領事裁決權,最惠國待遇。
海關聘用英國幫辦,進出口貨物稅率一致為百分之五。洋貨進入內地銷售,百分之二點五的稅,之后不再繳納任何厘金。
鴉片貿易,全部合法化。
也就是說,談的條件幾乎和當時給兩江總督何桂清是一樣的,唯一講下來的就只有賠款。
而此時,聯合艦隊旗艦上,法國代表葛羅,英國遠東統帥額爾金,美國公使列威廉,俄國公使普提雅廷四人,彈冠相慶。
大肆喝酒,大肆慶祝。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談判,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么輕松的談判。”
“不管提出什么條件,他們都裝模作樣地抗爭幾天,最終全部都乖乖答應。”
“真的不知道這是演給自己看的,還是演給我們看的。”
三希堂內!
桂良狂奔而入,道:“皇上,洋人艦隊徹底撤退了,徹底走了。”
“這是幾份條約的文本,請皇上御覽。”
皇帝稍稍翻看了幾眼,頓時覺得無比的刺眼。
他年輕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一眼都不想看。
而且就算不看,也知道里面的內容。
這個時候,南方的幾個大戰,已經爆發了,只不過剛剛開始,消息也沒有傳到京城來。
但是,增祿回來了。
他回報說,蘇曳大人非常安靜了接下了圣旨,完全服從,從一等侯爵變成一等輕車都尉。
皇帝當時問增祿,你覺得蘇曳有沒有異心?
增祿說蘇曳阿哥沒有異心,公忠體國。
然后,這個心腹太監就從皇帝身邊離開了,去了宮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做管事。
這也意味著,增祿這個曾經最心腹的太監,正式失寵了。
王承貴這個總管太監,再也沒有了對手。
而太監王德利,頂替了增祿,貼身侍奉皇帝。
朝廷派出去的密使,也都回來了。
回報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差,讓皇帝的臉更加陰沉。
在罷免蘇曳一事上,曾國藩中立,胡林翼中立。
托明阿唯唯諾諾,典型騎墻。
唯獨江南大營主帥和春,兩江總督何桂清,無比堅決支持朝廷。
并且答應,只要皇上圣旨一下。
江南大營立刻派出水師主力,監視王世清新軍,一旦發現有朝九江去的跡象,立刻阻攔。
對于皇帝而言,這就足夠了。
蘇曳手中最能打的軍隊,就是王世清這三千新軍。
剩下的,翻不了天去。
而且圣旨一到,蘇曳若是抗旨,就立刻陷入不義。
現在洋夷大軍已經退了,淮安那邊,捻軍也快要忍不住退兵了。
所有的障礙,都已經搬開了。
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給蘇曳定一個罪名了。
逾制納妾,這個罪名已經用過了,把他從一等侯爵降為一等輕車都尉。
剩下的罪名,也就不好定了。
于是有人提議,理由是現成的。
蘇曳作為江西巡撫,一門心思盯著這些工廠,一直呆在九江,江西的政務絲毫不管,完全是不務正業。
次日朝堂上。
都察院御史紛紛出面彈劾蘇曳。
“蘇曳身為江西巡撫,一心只專注辦工廠,全部呆在九江,從未去過南昌,從未處理過江西一件政務,如此不務正業,尸位素餐,不配其位!”
桂良出列:“臣附議。”
吏部侍郎匡源出列:“臣附議。”
軍機大臣杜翰出列:“臣附議。”
皇帝目光望向了肅順,在這個關鍵問題上,你這個肅中堂不表態嗎?
肅順道:“臣附議。”
皇帝目光又望向了惠親王綿愉。
“臣附議!”
皇帝道:“擬旨,免去蘇曳江西巡撫之職,改封鑾儀衛使,收到圣旨之后,立刻進京述職!”
所有人內心一聲嘆息。
這一刻,終于來了。
皇帝道:“誰去九江,給蘇曳傳旨啊?”
杜翰道:“皇上,臣舉薦倭仁。”
倭仁,也算是蘇曳的半個伯樂加朋友,讓他去傳旨,再合適不過了。
倭仁出列道:“臣,遵旨!”
他也有很多話,要向蘇曳交流。
接著,吏部侍郎匡源道:“如此一來,江西巡撫空缺下來,誰人增替?”
原本皇帝是打算給胡林翼的,讓他在關鍵的時刻,能夠率領湘軍鎮住局面。
但沒有想到,胡林翼竟然不摻合。
那這個江西巡撫也就不給你了。
但這個位置,現在無人去搶,因為擔心有風險。
吏部尚書花沙那道:“等到蘇曳離任之后,再指派新巡撫,也是不急。”
皇帝道:“就這樣辦!”
“倭仁,伱明日便出發去九江,給蘇曳傳旨,讓他卸任之后,立刻進京擔任新職。”
鑾儀衛使?
這也是正二品官,級別很高。
但也光剩下級別了。
次日,倭仁帶著欽差衛隊離京南下,前往九江宣旨!
此時淮安戰場。
圍城許久,這一兩萬捻軍,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
幾次攻打,都打不下來。
還打個屁啊!
反正已經發財不少,趕緊退兵吧。
幾個首領,都心生退意。
黑弓等人秘密開私會。
“大帥的任務,我們應該已經完成了吧。”某個特務處軍官道:“現在退兵,也不是不行。”
黑弓搖頭道:“不,現在淮安退兵,對大帥非常不利。”
冷木道:“淮安是漕運重城,對朝廷至關重要,如果直接解圍了,那對皇帝的壓力就會大大降低,朝廷就可能不會向大帥妥協。”
“但是,這些捻軍已經打算撤退了啊,靠我們這些人,無法繼續圍城,繼續攻城啊。”
黑弓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為大帥拼命的時刻到了。”
“明日組織敢死隊,在洋槍隊的掩護下,去炸城門。”
“我黑弓,第一個報名!”
頓時間,幾十個特務處的官兵驚呼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您是特務處主官,大帥還少不了您,萬一您遇險,我們特務處就群龍無首了啊。”
二把手冷木道:“我上!”
“接下來,進行抽簽。抽到短的,明日跟我一起上!”
“跟著大帥干大事,謀取了大富貴,卻沒有真正流過血,現在流血的時候到了!”
次日!
冷木組織了敢死隊,背著炸藥包,一次又一次沖鋒。
終于……
在第三次大爆炸后!
“轟轟轟……”
一陣巨響!
淮安城門被炸塌。
而黑弓組織的敢死隊,戰死三人,重傷兩人。
其中重傷的兩人,是最早跟隨蘇曳的那十六人之一。
被抬下來的時候,他咧嘴朝著黑弓道:“現在進入特務處的兄弟越來越多,我們本事不夠用了。剛好大帥那邊需要組建一個機構,專門負責特務處,我們正好去享福了,以后也省得跟著大哥打打殺殺了。”
說完之后,這位特務處的七品官林大通昏厥過去。
黑弓望著身邊,無數的捻軍拼命高呼,朝著淮安城沖入。
“城破了!”
“城破了!”
黑弓望著九江的方向,心中緩緩道:“大帥,現在我們能跟上您的腳步了嗎?我們真的用生命證明自己的忠誠了。”
倭仁離開之后這幾日,皇帝的心情終于暢快了。
終于把蘇曳這個石頭搬開了。
圣旨一到,你蘇曳要么乖乖奉旨回京,到那個時候,命運就完全掌握在這個皇帝手中了。
要么,你蘇曳公然抗旨,制造嘩變?
那就相當于公然謀逆。
那個時候,你的政治名譽也徹底破產。
你乖乖回京,未來還有一絲希望。
你抗旨的話,那真就是自尋死路了。
不過,皇帝還是難免有些不安。
連著召集肅順等人,議了好幾次。
蘇曳會不會抗旨?
杜翰安慰皇帝,蘇曳絕對不會公然抗旨的。
最壞最壞的結果,就是讓游擊將軍韋俊麾下軍隊嘩變,用發逆的名義控制九江城。
而真到了那個時候,曾國藩和胡林翼,都有責任去收復九江。
朝廷的城市,又再一次落入發逆手中,那還得了?
中樞商議了很多次了,這個最壞的結果,是可以承受的。
然而……
僅僅一天后!
整個京城就徹底沸騰了。
第一個炸裂的噩耗,傳入了京城。
發逆幾萬大軍,攻入皖北,諸多州府,紛紛淪陷。
安徽巡撫福濟,六百里加急向京城求援。
皇帝震動,趕緊召集眾臣議事。
但是……
僅僅幾個時辰后。
又一個信使,飛奔而入。
“發逆偽翼王石達開,率領幾萬大軍出擊,攻打江南大營,岌岌可危。”
“江南大營主帥和春求援。”
這個戰報一來,皇帝徹底驚了。
江南大營啊,上一次被攻破之后,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重建。
現在發逆又去攻打了?
這江南大營若破,整個蘇南,就徹底危險了。
皇帝頓時下旨道:“傳令和春,務必務必要守住江南大營,若是被破,提頭來見!”
“傳旨兩江總督何桂清,立刻召集大軍,前往支援江南大營。”
但是……
這一切,僅僅只是開始。
接下來,一個接著一個噩耗。
一份接著一份戰敗之報,完全如同雪花一般飛來。
從未見過,如此密集的敗報!
“潛山淪陷!”
“桐城淪陷!”
“舒城淪陷!”
然后,稍稍停頓了一天!
就在朝廷所有人覺得,局勢會稍稍緩解的時候。
更加密集,更加驚人的戰敗之報入京。
“六百里加急,廬州淪陷!”
“安徽巡撫福濟,布政使李孟群,敗走六安。”
聽到這個消息,皇帝眼前又一陣陣發黑。
廬州?!
安徽的省城。
這么快?!
發逆經過內亂之后,休整了一年半,竟然變得如此兇猛?
這,這才幾天啊?
安徽省城就淪陷了。
陳玉成、李世賢和李秀成,就是這么猛。
在歷史上,他們就只用了十來天時間,就把安徽省城廬州(現合肥)周圍全部橫掃了。
而且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時候。
緊接著!
一個更大的噩耗傳來。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江南大營被破!和春率領殘軍,前往九華山大營。”
皇帝和朝廷這邊,震驚之后,根本還來不及布置。
緊接著,又傳來噩耗。
“九華山大營被破!”
接著又傳來噩耗。
“丹陽被破!”
然后,又傳來噩耗。
“發逆石達開率領幾萬大軍包圍常州,江南大營主帥和春,兩江總督何桂清,被困城內,岌岌可危!”
就在皇帝覺得這一切結束的時候。
又一擊噩耗傳來。
“漕運總督衙門所在地淮安城,城門被炸,城破!”
之前覺得不會有事的淮安城,漕運重鎮。
此時……也被攻破了!
原本有望恢復的漕運,這下子徹底斷絕。
整個朝堂,死一般的寂靜。
從來都沒有過如此密集的敗報。
皇帝和朝臣,直接從震驚,到麻木,最后到惶恐。
真的是天崩地裂之感。
怎么辦?!
皇帝心力憔悴,沙啞道:“怎么辦?”
肅順道:“安徽那邊,派湘軍去救援。”
“淮安那邊,讓漕運總督、淮安知府、江蘇布政使王有齡三人撐住,拼死也要拖住這支捻軍,不要讓他們南下。“
對,這兩個方案是穩妥的。
那,最重要的常州,怎么辦?
常州一旦被迫,無錫和蘇州就岌岌可危了。
浙江也就危了。
整個朝廷財稅重地,都在那個地方。
現在誰能去救常州?
所有人都浮現出一個名字:蘇曳。
但是,你剛剛派欽使去罷免蘇曳的江西巡撫,改任鑾儀衛使了。
如今又要求人帶兵去救常州?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這不是啐面自干嗎?
所以,誰也不敢提這個名字。
軍機大臣瑞麟出列道:“皇上,要不要讓蘇曳率軍,前去救援常州。”
皇帝沒有呵斥,但是如同沒有聽見一般。
九江!
欽差大臣倭仁宣旨。
“免去蘇曳江西巡撫一職,改任鑾儀衛使,即可進京赴任,欽此!”
蘇曳心中一聲嘆息。
隔壁房間的沈葆楨也一聲嘆息。
這個圣旨,終究還是來了。
皇帝和朝廷,還是如此心急。
沒有得到曾國藩和胡林翼的保證,依舊強行推動了。
這又何必呢?
將來,朝廷顏面只會更加難堪。
蘇曳是想要避免這一幕發生的,他還真的不想把朝廷顏面傷得太狠。
結果,還是來了。
蘇曳道:“臣領旨謝恩。”
然后,他直接摘去了頂戴花翎。
倭仁道:“蘇曳,現在南方戰亂正是你大展宏圖的時候,你即刻進京,向皇上認個錯,君臣之間,冰釋前嫌,再一次擔當大任。”
蘇曳緩緩道:“我不會進京了。”
倭仁一愕道:“你不進京,那不是抗旨嗎?”
蘇曳道:“這個鑾儀衛使的辭去不做,總不算抗旨吧?”
“就算什么官職都不做,我依舊可以在九江辦工廠的吧。”
“這個知府衙門,我也可以讓出來的。只要等新知府一到,我立刻讓出來。”
然后,蘇曳直接離開。
沒有和倭仁進行任何交談。
這也是一個保守派,雖然是剛正君子,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非常難以打交道!
當天晚上,曾國藩秘密來訪。
“蘇曳大人,皇帝圣旨,讓我去救援安徽,我不可能抗旨,所以要立刻派兵去安徽。”
‘“但我手中光一個羅澤南不夠,要從江西調走李續賓,需要你的同意。”
蘇曳道:“當然。”
接著,蘇曳道:“曾大人,這段時間,欠了你一些人情,所以發自肺腑地向您說一句話。”
曾國藩道:“請講。”
蘇曳道:“這次去救援安徽,千萬不要小看陳玉成和李秀成,不要貪功,不要貪功,不要貪功!”
歷史上,李續賓去救援安徽,一開始連戰連捷,收復城池無數。
但最后,在三河戰場,全軍覆滅,李續賓也被殺身亡。
這一戰,在歷史上被認為是湘軍最慘烈的一敗。
曾國藩拱手道:“多謝蘇曳大人,你我默契依舊在,依舊同枝連氣,關鍵時刻,我會配合你。”
“另外,你的贈言,我一定記住,時刻警惕!”
事實上!
當南方戰敗之報傳到京城的時候,朝廷就拼命派人來追欽差倭仁了。
務必要攔住他!
不能讓免去蘇曳江西巡撫之職的圣旨宣讀出來。
否則,到時候真的要蘇曳出山救常州的時候,那朝廷就太被動了。
到那個時候,朝廷要給出的價錢,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倭仁老當益壯,腿腳太快了。
后面的欽使,根本沒有擋住。
等沖進九江城,再一次見到倭仁的時候,他滿臉蒼白道:“圣旨,頒布了?”
倭仁道:“對,頒布了。”
“蘇曳不進京,也不接鑾儀衛使一職,他不擔任任何官職了。”
“他以自由之身在九江,負責辦廠,無人能奈何。”
欽使深深看了倭仁一眼,道:“您慢慢回京吧,我要立刻回去!”
接著,他剛剛到九江,就拼命地往回趕。
京城內!
重臣們私下勸說皇帝。
常州真的不能丟!
現在真的只有蘇曳一人能救常州了。
皇帝冷道:“什么意思,讓朕給他服軟嗎?”
“一旦服軟,你知道你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朝廷權威大損,意味著地方督撫第一次逼迫朝廷妥協。”
皇帝此時,還抱著最后的希望。
“下旨,讓勝保率軍南下,支援南方戰局!”
勝保的軍隊,可是用來拱衛京師的。
洋夷剛剛退兵不久,京師還不見得非常安全。
皇帝卻讓勝保率軍南下支援,可見是想要對蘇曳強硬到底。
不愿意妥協退讓!
“傳旨,讓桂良率領天津綠營,榮祿率領天津新軍,南下支援淮安。”
皇帝說出這些話,迸發出了強大的意志。
肅順和杜翰,都覺得頭皮發麻。
皇上這是要把拱衛京師,能打的軍隊,都派遣南下了。
現在就剩下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了。
為了不向蘇曳妥協,皇帝不惜動用京師的力量。
但這種事情,皇帝一人,乾綱獨斷。
隨著皇帝的圣旨一下。
桂良立刻去集結天京綠營,勝保和榮祿,也立刻召集各自的軍隊。
準備南下!
而此時的常州戰場。
已經打得無比慘烈。
石達開擁有七萬大軍,常州城內江南大營和春的殘軍,加上兩江總督何桂清的軍隊,也有五萬之巨。
按說,五萬大軍守城,面對七萬太平軍,完全有的打。
和春麾下的張國梁,馮子材等人,還是比較彪悍的。
所以,這幾日常州之戰,打得無比慘烈。
每天都出現驚人的傷亡。
城墻上下,尸橫遍地,鮮血染城。
石達開的太平軍,表現出了驚人的彪悍,毫不畏死。
一次又一次瘋狂的沖鋒。
和春的江南大營,戰斗力雖然更差,但這個時候,也知道毫無退路。
若是丟了常州,朝廷絕對饒不了他和春。
所以,他也只能死戰到底。
戰局,第一次出現了無比的焦灼。
但是……
面對這一幕,和春還能死扛到底。
兩江總督何桂清,卻是嚇破了膽子。
面對著毫不畏死的發逆大軍,面對著無比慘烈的戰局,他渾身瑟瑟發抖。
終于!
當太平軍再一次攻上城頭的時候,何桂清崩潰。
率領著他的嫡系軍隊,從東門逃竄。
這個戰場的最高統帥,逃之夭夭。
盡管比歷史上早了兩年左右,但他依舊和歷史表現的一樣,關鍵時刻棄城而逃。
原本拼命廝殺的清軍,見到主帥何桂清竟然逃了。
頓時,士氣崩潰!
剩下諸軍,也紛紛奔逃。
江南大營主帥和春望著何桂清逃跑的方向,大聲怒罵。
匹夫!
匹夫!
而后,常州城破!
江南大營主帥和春被殺!
幾日之后!
八百里加急進京。
常州淪陷,和春戰死。
發逆石達開,集結大軍,朝著無錫、蘇州進發!
無錫、蘇州,岌岌可危!
這個戰報傳來后。
皇帝如喪考妣。
陷入了可怕的安靜。
桂良,榮祿,勝保,三人的軍隊已經差不多集結完畢了。
可以南下出發了。
但是……時間來不及了。
運河被占,這三支軍隊都沒有水師,還沒有到江蘇境,就只能該走陸路。
屆時,無錫,蘇州只怕都淪陷了。
這兩個地方一旦淪陷……
無法想象。
現在唯一能救蘇州,救無錫的,只有蘇曳的軍隊。
那支號稱大清最能打的軍隊。
皇帝沒有說話,直接扔下了十幾個重臣,離開了三希堂。
他轉到了后宮。
來到皇后這邊,輕輕抱起了大皇子載淳。
此時大皇子,已經三歲了。
皇帝就這么抱著大皇子,溜達著來到了懿貴妃的宮里。
懿貴妃批閱奏章,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滿臉蒼白下跪道:“臣妾,叩見皇上。”
咸豐皇帝笑容滿面道:“怎么了?朕又不會吃人?”
接著,他就這么笑意吟吟逗弄自己的兒子。
載淳從來沒有見這個皇阿瑪這么親近自己,頓時笑得嘎嘎。
整整逗弄了半個多小時。
皇帝收起了笑臉,朝著載淳道:“大阿哥,朕告訴你一句話,你要記住。”
載淳道:“汗阿瑪說,說……”
皇帝道:“蘇曳是我大清朝最大的奸臣,最大的逆臣!”
然后,他把載淳遞給了懿貴妃。
重新走回到三希堂內。
十幾個重臣見到皇帝重新回來,立刻跪伏在地上。
“肅順,端華,載垣,杜翰,匡源留下。”
“剩下人,都出去!”
聽到皇帝的話,十來個重臣,全部離去。
留下的,就都是皇帝的絕對心腹。
皇帝緩緩道:“在這之前,朕和蘇曳都有緩和的余地,哪怕是把他貶為鑾儀衛使,只要他乖巧一些,日后還是會用他。”
“現在什么余地都沒有了,徹底決裂了。”
皇帝的聲音很平靜。
接著,依舊平靜道:你們向朕保證,以后要幫朕除了他。”
幾個人一顫。
杜翰道:“臣保證,今后一定幫皇上除掉蘇曳。”
端華道:“奴才保證。”
載垣道:“奴才保證。”
皇帝道:“那就去吧,去找蘇曳!”
“去請他救援無錫,求他救援蘇州吧!”
“他有什么條件,都說出來吧!”
“要什么官,也都盡管提出來吧!”
注:第一更送上,剛好寫到早上十點!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