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戰場。
天京的七千援軍趕到丹陽之后,石達開總算稍稍緩了一口氣。
三個城池的戰場,再一次陷入了平衡。
但是,王有齡率領一萬大軍殺入丹陽戰場之后,這個平衡再一次被打破了。
失敗的天平,再一次朝著石達開滑去。
而更可怕的是,蘇曳和田雨公八千多聯軍,四艘炮艦,一艘受傷的戰艦(清廷俘虜的,趁亂搶來),已經殺到長江口了。
一旦這支強大的力量到達常州戰場,那……太平軍戰局直接就算是崩了。
不過在長江口,蘇曳的艦隊卻被英方戰艦攔截了。
這一戰,聯軍海軍實在挺慘,二十七艘戰艦,最終完好的不超過四艘而已,而且全部去了香港。
所以,此時英方在上海長江口的海軍勢力,也直接弱了。
當然,這僅僅只是暫時的。
此時大英帝國的海軍鋪天蓋地,遮天蔽日,稍稍扒下一根汗毛下來,都比清廷的大腿還要粗。
大英帝國駐上海領事麥華佗和威妥瑪來到蘇曳的軍艦上。
毫無疑問,蘇曳是不會和他們見面,只是讓巴廈禮和他會談。
“請你們無條件歸還三百名法軍俘虜,歸還四艘炮艦,一艘軍艦。”麥華佗直接了當道。
巴廈禮道:“法國人的俘虜,為何葛羅不來談,而是由你們來談?”
麥華佗道:“葛羅公使,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巴廈禮道:“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巴黎,向法蘭西的皇帝謝罪嗎?”
這一戰的失敗,注定會在整個歐洲引起軒然大波。
法國公使葛羅,額爾金伯爵甚至都無法在中國停留,而是要立刻返回倫敦和巴黎,竭盡全力保住自己的位置,并且煽動朝野,準備對清廷發動更大規模的戰爭。
巴廈禮道:“領事大人,威妥瑪先生,我也要馬上返回倫敦了。”
聽到這句話,威妥瑪臉色微微一變道:“你打算做什么?返回倫敦宣揚你的和平路線嗎?這個時候你敢在倫敦宣揚和平路線,會激怒所有人。”
上海領事麥華佗道:“巴廈禮爵士,這個時候絕對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刻。”
對于這場戰敗,對于大英帝國,對于整個歐洲,都會引發無比劇烈的震動。
這一戰的規模很小,比起克里米亞戰爭完全狗屁都不是。
但是在整個歐洲列強眼里,清廷何等之弱小?何等之落后腐朽?
輸給清廷,完全是奇恥大辱,根本無法接受。
更何況英法是當今世界上最大強國,這一戰傳到歐洲,隔壁的普魯士,甚至更遠的沙俄帝國,豈不是要徹底小看了我?
麥華佗道:“清廷的人迂腐,覺得打贏了這一戰就萬事大吉了。但對于英法兩國來說,就必須準備一場滅國戰爭,這樣才能挽回顏面。這個時候,任何阻止這一場軍事報復的人,都會被撕得粉碎,巴廈禮爵士,我覺得你千萬不要妄想把阿爾伯特親王拖下水,更不要試圖在這個時候販賣你的和平路線。”
巴廈禮道:“對,接下來的戰爭誰也無法阻止。但是……戰敗者是不是需要負責任?甚至你們是不是要負責任?”
“我們無法阻止接下來對清廷所謂的毀滅戰爭,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阻止額爾金伯爵統帥下一場戰爭,我們甚至可以借機清算他,清算很多人,不是嗎?”
頓時,麥華佗和威妥瑪陷入沉默。
毫無疑問,這是可以的。
打了這么大的敗仗,只要王室愿意推動,額爾金伯爵和何伯將軍,統統都是要下臺的。
巴廈禮直接道:“三百名法國俘虜,可以歸還給伱們。但是四艘炮艦,還有一艘大型戰艦,就要歸我們所有了,你們完全可以當作沒有這么一回事。”
“作為交換,我們不會推動對額爾金伯爵,還有貴方很多人的清算。”
上海領事麥華佗和威妥瑪對視一眼,這個條件一點都不過分,就當這些戰艦被擊沉了。
麥華佗道:“但是有一點,這些戰艦你們絕對不能出現在大英帝國海軍面前。”
威妥瑪沉默了一會兒道:“巴廈禮,蘇曳參加了這一場戰爭,而且還對我大英帝國開火了,這難道不會激怒國會嗎?我想要請問,接下來帝國對清廷發動的毀滅性戰爭中,他將扮演何等角色?”
巴廈禮沉默了一會兒道:“蘇曳遇刺了。”
“什么?”威妥瑪驚呼:“誰是兇手?至少表面上誰是兇手?”
巴廈禮道:“清朝的一個八旗都統之子。”
所以接下來有些話,不必說透了。
威妥瑪道:“我的天哪!”
巴廈禮道:“想要讓我在倫敦不攻訐貴方,你們還需要支付一件東西。”
麥華佗道:“適可而止吧,巴廈禮爵士。”
巴廈禮道:“我希望您以上海領事的身份,寫給太平天國的洪仁玕,具體相關內容,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說罷,巴廈禮把這封信遞了過去。
信中高度贊揚了洪仁玕的開明,批判洪秀全的腐朽可笑,表示大英帝國愿意扶持洪仁玕這樣的英明領袖,必要的時候,大英帝國愿意用軍事手段幫助太平天國開創全新的局面。
麥華佗看完之后,遞給了威妥瑪。
太狠毒了!
借刀殺人,竟然到這個地步嗎?
我可是堂堂上海領事啊,殺雞用牛刀嗎?
麥華佗冷道:“巴廈禮爵士,你把我當成了什么?你利用的工具嗎?”
巴廈禮緩緩道:“我馬上就要回倫敦了。”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
但,依舊很有威脅力度。
這一戰敗了,很多人要負責任,那么哪些人需要負責呢?
阿爾伯特親王在帝國的外交事務中,是擁有巨大權限的。
“好的。”麥華佗道:“我會親手寫這封信。”
對于他這個上海領事而言,太平天國的洪仁玕,算是個屁。
威妥瑪冷笑道:“巴廈禮爵士,希望你記住,你是大英帝國的官員,而不是蘇曳的部署。”
巴廈禮道:“這話你應該和李泰國說,和赫德說,而不是和我說。”
對于巴廈禮而言,現在最大的任務,就是把蘇曳扶持到中樞,執掌朝廷權力。
如此一來,他就會成為兩個國家近乎唯一的通道。
未來這是何等巨大的利益?
不管是政治,還是經濟上,都足以他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
至此,談判結束。
次日。
英國戰艦放行,蘇曳的艦隊進入了長江口。
而巴廈禮乘船返回倫敦,履行他重要的外交任務。
為接下來蘇曳力挽狂瀾,入主中樞,做最后的準備。
而蘇曳和田雨公的聯軍,殺氣騰騰,朝著常州戰場殺過去。
但是,已經不需要了。
浙江巡撫王有齡率軍一萬,加入丹陽戰局之后,局面發生了逆轉。
石達開這一邊,越來越落于下風。
但,這種下風是緩慢式的。
石達開憤怒之下,杖責了幾個大將。
并且在軍事會議上,嚴厲呵斥了這些人,希望這些人知恥而后勇,在接下來的戰事中挽回局面。
整個常州大戰,已經持續二十幾天了。
雙方軍隊,都已經疲敝到了極點。
南方七省聯軍還好,畢竟有堅城依托,而且運河上有強大的艦隊支援。
但對于太平軍來說,就無比難受了。
而且,如果打蘇州,那太平軍的積極性就很高,因為里面非常富裕,可以大肆劫掠。
但是常州、丹陽和無錫、他們早就劫掠過了,里面已經沒有什么財物了。
甚至,石達開自己都后悔打這一仗了。
之前他困在天京,感覺無用武之地,一旦打仗,就有兵權,就能增加聲望。
但不知道為何,這些仗怎么變得如此難打?
之前江南大營,這么好打。
自從所謂的南方七省聯盟成立之后,不知道為何,就連浙江和江蘇的軍隊,也變得強大起來。
現在,石達開都不敢奢望能夠打贏丹陽之戰了。
就等著李秀成那邊打贏無錫之戰,引發對方軍事上的崩塌。
今日將這些重要大將杖責之后,希望明日的大戰,能夠爭氣一些,打得好一些。
結果……
次日的大戰,遠遠出乎石達開的意料之外。
他不杖責這些大將還好,這一杖責。之前還僅僅只是逐漸地落入下風,而今日竟然是快速落入下風。
而偏偏這個時候,蘇曳的長江艦隊竟然拋開了最脆弱的無錫戰場,直接來到最有利的丹陽戰場。
所有的艦炮,對著石達開的軍隊狂轟濫炸。
頓時……這成為了壓垮石達開軍隊的最后一根稻草。
戰局直接崩潰!
石達開部開始潰逃。
石達開下令連殺了幾個將領,都阻止不了潰退。
終于,三個戰場中。
丹陽戰場,太平軍大敗。
而后,王有齡率領一萬人守丹陽城。
王世清、馮子材率領一萬多人,直接從丹陽城殺出,朝著陳玉成的背后殺去。
九江的長江艦隊,徐有壬的紅單艦隊,也跟著殺到了常州。
原本平衡的戰局,瞬間瓦解。
幾個時辰后!常州太平軍崩潰,陳玉成下令全軍撤退。
常州之戰,結束。
這個時候,馮子材率領的原來江南大營軍隊已經支撐不住了,但是王世清率領的蘇曳新軍,依舊沒有停留,繼續殺向無錫,從中就可見蘇曳的新軍,戰斗韌性何等之強。
蘇曳長江艦隊,徐有壬紅單艦隊,也跟著再一次殺向無錫。
李秀成這邊幾乎要瘋了。
自從蘇曳的艦隊撤走之后,清軍守將張國梁眼看就要守不住無錫了。
李秀成覺得,只要自己再用一用力,說不定就能破了無錫城了。
但是,當他聽說丹陽戰場,石達開兵敗之后,李秀成知道自己就算攻下無錫,也毫無意義了。
盡管有萬分不甘,但是他當機立斷,率軍撤退,返回天京。
至此,常州大戰結束。
太平軍大敗。
之前僵持了將近一個月的大戰,就在一天之間,十幾萬太平軍瓦解了。
蘇曳盡管沒有指揮這一場戰爭,但對這一天深有感觸。
不管是戰局,還是國家,又或者是斗爭。
幾乎所有的垮塌,都不是漫長持久的,而是瞬間發生。
蘇曳距離鎮江還有二百多里的時候,就遇到了聯軍的巡邏艦船。
巡邏船上的軍官大喜,立刻向蘇曳進行匯報。
“大帥在嗎?大帥在嗎?”
“常州戰役結束!”
“南方七省聯軍大獲全勝!”
“王世清將軍還有我們的長江艦隊,正在全速殺向鎮江!”
聽到這個消息,蘇曳大喜,原本以為還需要他到場才能徹底打贏常州大戰,結果根本不需要了。
王世清、徐有壬、王有齡、左宗棠等人,直接搞定了。
蘇曳直接下令他和田雨公的聯軍,全速前進,攻打鎮江!
天京那邊,反應已經算是快的了。
剛剛接到常州兵敗的消息,就立刻下令,派兵支援鎮江。
但……還是晚了。
首先是九江的長江艦隊趕到,王世清的新軍殺到,開始攻打鎮江。
緊接著,蘇曳和田雨公的聯軍殺到。
在這兩支軍隊,還有如此強大的艦隊轟擊下,鎮江完全扛不住。
抵抗了十一個小時后,守軍潰逃。
蘇曳聯軍,占領鎮江。
至此,太平軍在長江南岸的所有城池,丟得干干凈凈,就剩下一個天京。
天京,洪秀全收到了一個又一個敗報。
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最后一個敗報,鎮江淪陷。
幾乎讓他昏厥。
然后,他望向洪仁玕的目光變得無比復雜。
何苦來由?何苦來由?
原本不需要打這一仗啊?為何要去招惹蘇曳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洪仁達狂奔過來告狀。
“天王,天王!”
“你看看,你看看!”
“這是英夷上海領事麥華佗寫給洪仁玕的密信,被我們截獲了。”
“有幾個洋人,偷偷摸摸前去干王府,被我們發現了。”
洪秀全接過來一看,上面的英文,他當然完全看不懂。
但是,天京內懂英文的人還是有的,甚至還有不少外國人。
更離譜的是,太平軍中還有外籍軍人,數量還不少。
“把羅孝全叫來!”洪秀全道。
羅孝全,美國人,傳教士,在太平天國這邊已經呆了好幾年了,還被封了爵位。
“你把這封信翻譯給我聽。”洪秀全道。
羅孝全微微顫抖著,把這封上海領事麥華佗寫給洪仁玕的信念了出來。
頓時間,洪秀全臉色都綠了。
好啊,好啊!
我之前還不信,你洪仁玕在香港真的被洋人策反了啊,還真的是要和洋人勾結,奪我江山的啊。
你的良心喂狗了嗎?朕對你如此器重,你卻要和洋人聯手害我?
“這封信是真的嗎?”洪秀全問道。
羅孝全苦澀了點了點頭,麥華佗位高權重,和他交集不多,但是偶爾還是有書信往來的。
洪秀全直接把信扔在洪仁玕的臉上,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洪仁玕接過這封信,顫抖著看了好幾遍。
他和英國的上海領事根本就不認識,完全不知道對方為何會來寫這么一封信啊?
至于有人借刀殺人?他是萬萬不敢想的。
在他看來,英國上海領事位置如此之高,還有誰能夠利用啊?
殺雞哪里需要用牛刀啊?!
足足好一會兒,洪仁玕跪下道:“天王,臣冤枉啊,臣也不知道,這個麥華佗為何要給我寫這封信啊?”
洪秀全怒道:“罷免洪仁玕的干王之爵,罷免所有職務。”
林紹章再一次和洪人離談判。
不得不談判了,否則整個長江都被蘇曳封鎖了。
林紹章道:“你去告訴蘇曳大人,把鎮江還給我們。”
洪人離道:“不要想了。”
林紹章道:“我們還有幾十萬大軍,你們守不住鎮江的。”
真要打,確實守不住。
洪人離道:“你們安慶不要了嗎?你們的大軍難道不去支援安慶嗎?”
“長江航道通行權,你們不要了嗎?”
“洋人這一戰輸了,我們繳獲了好幾艘戰艦,如果一天到晚封鎖天京,你們怎么辦?”
“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
洪人離道:“我們愿意開放長江航道權,解除封鎖。而且愿意把之前扣押的物資和糧食歸還給你們。”
林紹章微微一愕,那么多物資,你們都愿意歸還?
“條件呢?”林紹章問道。
洪人離道:“交出戰犯,洪仁玕。”
林紹章道:“交出干王,我們顏面盡失。”
洪人離無語道:“林丞相,蘇曳對天國,已經仁至義盡了,這個條件已經寬泛到了極致了。”
林紹章當然知道,而且洪仁玕完蛋后,他又能執掌天國的政務大權了。
對于蘇曳而言,現在滅不掉太平天國,也沒有必要滅掉。
現在滅掉太平天國,這巨大的功勞,向誰領賞?
林紹章道:“我去匯報。”
天京,天王府。
“蘇曳說,只要交出洪仁玕,他們就愿意解除封鎖,開放長江航道。”林紹章道。
洪秀全怒道:“我們派去買軍艦的人呢?我們不是還有好幾個造船廠嗎?”
林紹章道:“天王,水師不像其他,沒有個一兩年,很難恢復啊。”
洪秀全道:“如果洪仁玕公開投降蘇曳,朕顏面何存?”
林紹章道:“不會的。”
洪秀全閉上眼睛,足足好一會兒道:“救安慶要緊,答應他吧。”
至此,天京妥協,交出洪仁玕。
幾天后!
洪仁玕被押送到蘇曳的面前。
蘇曳怒道:“洪仁玕,你們打我做什么?打我做什么?”
“雙方都談妥了,兩年之內不開戰,以無錫為界,為何毀約?”
洪仁玕道:“蘇曳大人,你只是江西團練,常州不是你的,蘇州也不是你的。”
蘇曳道:“我是南方七省盟主,我親口答應要保護常州的。而且當時以無錫為界,是我和你們談出來的,徐有壬巡撫是服從我的意志。”
“現在打出這種結果,何苦來由?”
“雙方十幾萬人,大打一個多月,你們傷亡了幾萬人,我們這邊也傷亡一萬多人。”
蘇曳揮了揮手。
對待敵人,蘇曳冷酷狡詐。
但他沒有把太平軍當成敵人,對于眼前的洪仁玕,真的只能怒其不爭。
敵友都分不清了嗎?沒有看出來,我蘇曳對你們的友好嗎?
未來天國在這個世界都沒有容身之地的時候,只有我能包容你們,接納你們。
你反過來打我,便宜了曾國藩去打安慶,怎么想的啊?
洪仁玕忽然道:“蘇曳,在我看來,你比曾國藩更危險。曾國藩的湘軍是看得見的敵人,你是看不見的敵人,你在暗中侵蝕我們,吞并我們。”
“蘇曳,你大張旗鼓把我從天王那邊要過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圖。但是你想要讓我投降你,想要讓我公開效忠你,打擊天國威信,卻是休想。”
“我洪仁玕,怎么都不可能投降你的。”
“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蘇曳頓時不生氣了,輕輕一聲嘆息道:“洪仁玕,你真想多了。”
“太平天國有很多兄弟姐妹在我這邊,我把你要過來,就是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現在的德化縣令李夢山,就曾經是你們太平軍的人,我把你交給他審理!”
洪仁玕臉色一變,仿佛受到了無比巨大的羞辱。
我堂堂太平天國干王,你……你把我交給一個縣令審理?
我乃天縱之才,你竟沒有半句招降?
李夢山,太平軍中少有的地主家庭出身,父親是秀才,而且還是私塾老師。
當時林啟榮離開九江,很多年輕太平軍留下來,李夢山就是其中之一。
之后,因為戰事而右腿殘疾退伍。
而后,他繼續進入新軍教化官行列,在學習和考試中脫穎而出,被封為德化縣令。
而且這個縣令,還真有朝廷的冊封。
當時太平軍要攻陷蘇州,岌岌可危,需要蘇曳出兵相救,蘇曳提出讓沈葆楨署理江西巡撫,李司擔任九江知府,剩下許多官職,朝廷都一一同意。
次日!
德化縣令李夢山對洪仁玕公開審理。
超過幾千人前來觀看,清一色都是前太平軍將士家屬,又或者是女營的姐妹。
洪仁玕驚詫地發現,這群人對他非但沒有親近,反而咬牙切齒。
經過了三天的審理。
德化縣令判處洪仁玕絞刑,上報按察使和巡撫衙門。
署理江西巡撫沈葆楨勾決。
而后,洪仁玕被當眾絞死。
這個消息傳到天京,引發了巨大的震撼。
此時,陳玉成和李秀成正率軍北上支援安慶,他們兩人都收到了洪人離的親筆書信。
上面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好自為之。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警告了,還有苦口婆心的勸誡。
蘇曳愛才不假,但是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們未必就是天縱之才,能夠讓人一而再地縱容。
別真的把自己玩死了,洪仁玕就是榜樣。
太平天國這邊,只是附屬。
朝廷和蘇曳這邊的斗爭,才是關鍵。
就如同朝廷所擔心的那樣,刺殺蘇曳一案,瞬間引起了巨大的輿論風暴。
引爆了整個京城。
這個天底下,沒有秘密。
整個京城都在沸沸揚揚,兇手是德興阿之子。
而且,是僧王之子伯彥帶入新軍的。
更離譜的是,此人和翁同書之子之前就曾經謀劃過對蘇曳全家的謀殺。
“蘇曳大帥,真的是岳飛還要冤啊!”
“剛剛打贏了,就派人刺殺,太卑鄙了。”
“都說卸磨殺驢,這也太急了吧。”
“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這完全是蘇曳的苦肉計啊”
各種輿論,各種流言都有。
蘇曳會進行輿論戰,朝廷這邊也有樣學樣。
但是,人人都憐英雄,人人都更加相信陰謀論。
越是駭人聽聞,越是愿意相信。
所以,現在京城萬民更加愿意相信蘇曳是真的被刺殺了,而且是朝廷授意的。
現在的懸念就是,朝廷會把兇手德興阿之子明正典刑嗎?
皇宮之內。
皇帝和心腹重臣,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商議。
要不要交出謀殺蘇曳的兇手德興阿之子。
“不能交,而且要當作完全沒有這回事一般。”
“就是要一口咬定,蘇曳這是苦肉計。”
“蘇曳那邊打輿論,我們也打輿論。”
端華,載垣等人紛紛道:“我們是朝廷,我們聲音更大,力氣更大。”
杜翰忽然道:“皇上,不要打這個輿論戰,如果打這個輿論戰,反而落入蘇曳的圈套了。”
“他畢竟是受到刺殺了,在這方面,我們始終是被動的,這個輿論我們打不贏。”
“最關鍵的是,皇上在朝堂上的話,已經放出去了。”
“皇上是天子,說出來的任何話,都是金口玉言。”
“一旦說出口,就不會挽回。那么這個被皇上批判之人,也一定要有所反應。”
“我們之前一直拼命地保留一絲體面,不愿意徹底撕破臉。現在既然撕破了,那……開弓也沒有回頭箭了,索性對著蘇曳打到底。”
“朝廷和洋人這一戰,畢竟打贏了,我們現在前所未有的主動。”
眾人頓時明白,杜翰說得對。
蘇曳被刺殺,是不是朝廷所為,爭這個輿論沒有意義了。
古往今來,任何大臣被皇帝訓斥幾句,都要立刻辭官,表示清高。
不辭官者,就會被認為軟骨頭,沒用的東西。
現在皇帝對蘇曳,就不僅僅是訓斥了,而是直接定位逆臣,逆賊,死有余辜。
盡管這是非常失分的,會讓皇帝的名聲受到巨大的玷污。
但是……既然這張牌打出去了,那就要利用到極致。
面對皇帝羞辱性的批判,你蘇曳怎么接?
杜翰道:“所以,索性把皇上在朝堂上說的話,傳出去!”
“反正壓不住,怎么也會傳開的,那索性傳出去。”
“把蘇曳逼到一個絕地。”
頓時,幾個重臣安靜下來,靜靜望著皇帝。
這……可能很要命的。
皇帝親口說你蘇曳是逆臣,逆賊,死有余辜。
那就逼迫蘇曳只有兩條路走了。
要么如同所有忠臣一樣,自證清白。
要么,奮起反擊。
匡源道:“那,那蘇曳會不會直接造反?”
“這幾乎是把造反的名義,遞到蘇曳手中啊。”
“這個時候蘇曳造反,能夠獲得萬民同情的,甚至也能得到南方七省很多官員的同情。”
剛剛擊潰了洋人的主帥,立下了大功,就被刺殺。
朝廷不但不交出兇手,反而說你是苦肉計,皇帝親口說你是逆賊,逆臣。
難道就只能像當時岳王爺那樣,被冤死嗎?
杜翰道:“我賭蘇曳不敢造反,不能造反。”
肅順沉默了一會兒道:“此時在天下人眼中,朝廷是蠻不講理的一方,那……索性就做到底。”
幾個人再望向皇帝,還是要他拿主意。
萬一,蘇曳造反了呢?
杜翰道:“我們這一戰打贏了,接下來就可以否定天津條約了,那洋人在九江的產業就是不合法的。之前朝廷不清理九江洋人的產業,是因為不想引起戰端。但是現在都打贏了,清理九江洋人產業,名正言順。”
皇帝沉默好久道:“就,這么做吧。”
接下來!
一個更加炸裂的消息傳出來。
瞬間讓所有人失聲,甚至連蘇曳被謀殺一事都被徹底掩蓋了。
朝廷上,皇帝親口說蘇曳是逆臣,逆賊,死有余辜。
所有人心顫,這……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蘇曳不是功臣嗎?
蘇曳不是曾經皇上最信任的寵臣嗎?
這……這也太冤了吧?
朝廷這么涼薄嗎?
頓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蘇曳。
這段話從北到南,如同風暴,席卷南下!
最終,傳到了蘇曳的耳朵里面。
傳到了南方七省幾個巡撫的耳中。
剎那間!
幾乎所有的重臣巡撫,都不知所措。
這……這是完全撕破臉了啊。
閩浙總督田雨公,浙江巡撫王有齡,江蘇巡撫徐有壬剛剛返回治地,又用最快速度趕回九江,前來和蘇曳會面。
而此時的九江無數人,徹底被激怒了。
“反了,反了!”
“大帥,這個朝廷,反了它吧!”
太平軍出身的將領,紛紛出言。
甚至,原本新軍出身的官員,也忍不住高呼出聲。
反?!
不可能的。怎么反?
江蘇巡撫徐有壬道:“上奏朝廷,上血書,逼迫皇上收回狂言。”
王有齡道:“對,上血書。”
閩浙總督田雨公道:“我愿意上京,在宮外絕食,逼迫皇上改口。”
“如此涼薄,如此對待功臣,豈不讓人心寒?”
王世清進入,跪下道:“大帥,世清愿意進京面圣,當堂撞死,逼迫皇上開口。”
這就是所有大員的態度。
他們無比憤慨,王世清甚至愿意用生命為蘇曳討回公道。
田雨公愿意絕食,其他官員也愿意辭去官職,和蘇曳同進退。
但是,沒有一個人想造反。
作為朝廷重臣,作為天下督撫,所謂士大夫,造反這個詞太沉重了。
朝廷這一招七傷拳,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徐有壬忽然道:“這樣沒用的,朝廷巴不得我們請辭相逼。事到如今,想要保住七省聯盟,不流血,是不可能的了。”
蘇曳不由得朝他望去一眼。
足足好一會兒,蘇曳朝著幾個督撫道:“幾位兄長,我懇請你們,沉默!”
“繼續呆在你們的位置,保持絕對的沉默。”
“務必保住南方七省聯盟。”
“我去寫一份奏章!”
然后,蘇曳靜靜離開。
幾日之后,蘇曳的奏章,以六百里加急,送入京城之內。
朝堂之上。
李岐代表蘇曳蘇曳進京入宮,向皇帝遞上了奏章。
蘇曳辭去江西團練一職。
蘇曳辭去所有的功名,順天府鄉試解元。
辭去順天府武舉鄉試解元。
蘇曳當堂交出所有皇帝的賜字,所有皇帝給他的圣旨。
蘇曳辭去所有的爵位。
他沒有任何辯解,只留下一句話。
有此一朝,蘇曳絕不再仕!
滿朝文武,看著李岐代表蘇曳將功名出身文書,一份份放在地上。
將皇帝給蘇曳的圣旨,所有的賜字文章,一份一份放在地上。
接著,蘇全辭去所有的爵位。
蘇赫辭去所有的爵位。
這就代表著,從此以后,蘇曳和皇帝恩斷義絕。
只要皇帝在位,他不擔任任何官職。
今后朝廷有任何事情,也不要找到他的頭上。
他不請罪,也不自辯。
就只是公開,徹底決裂。
“我主對朝廷仁至義盡,今后但有任何事情,不要再找到我主頭上了。”
然后,李岐轉身離開。
“哼!”皇帝一聲冷哼。
李岐道:“皇上,這次不允許草民活著離開嗎?”
皇帝沒有說話,王承貴寒聲道:“來人啊,將這個無禮之徒給我叉出去,扔出去。”
幾個侍衛上前,架著李岐,直接扔出了皇宮。
蘇曳的這個表態,讓皇帝很得意,所以才讓李岐能夠出現在朝堂之上。
三希堂內。
皇帝冷聲道:“蘇曳玩這一手,還真是可笑啊,他以為他是誰?賣直沽名,有何用?”
杜翰道:“果然和我們猜的一樣,蘇曳不敢反,他也不能反。”
綿愉道:“接下來,只怕有無數人為蘇曳喊冤了。”
杜翰冷道:“又有什么用?如果萬民喊冤有用,當年岳飛也不用慘死了。”
這話,讓所有人目光望向了杜翰。
你這什么意思,這是把皇上比作趙構嗎?
但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當時無數人心底為岳飛喊冤,但又有何用?
岳飛還不是頂著叛逆之名二十年,等到南宋朝廷從主和變成主戰,宋孝宗才為岳飛翻案平反,恢復他所有的名譽。
只不過,皇帝敗壞自己的名聲把蘇曳拉下來,這才很多大臣心中完全是不劃算的。
但誰讓皇帝口無遮攔,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呢。
既然說出口,既然付出了代價,那當然要執行到底。
杜翰道:“可惜啊,田雨公和王有齡、徐有壬沒有上奏章威脅皇上,更沒有辭職相逼,否則我們就能順勢把這幾個人一起罷免了。”
肅順道:“蘇曳此舉,也是為了保住這幾人官職。”
蘇曳公開和皇帝決裂。
辭去所有爵位,連江西團練都辭去了,所有功名都辭去了。
還是在天下引發了巨大的震動。
無數人為他鳴不平。
朝廷也太涼薄了,皇帝也太涼薄了。
如此對待一個功臣?
不僅僅是平民,很多讀書人,官員都覺得憤憤不平。
但是……
也僅此而已了。
想要讓這些官員,這些讀書人為蘇曳仗義執言,丟掉官帽,丟掉功名?
不可能的。
但沒有想到的是,還真的有官員上奏章,為蘇曳鳴不平。
指責朝廷,不該如此對待一個功臣,不是明君作為。
甚至,這些人根本不是蘇曳的同黨,真的是出于滿腔義憤。
而后,朝廷直接將這十幾個膽大包天的官員罷免,并且流放寧古塔。
頓時,朝堂安靜了。
皇帝再也沒有受到為蘇曳鳴冤的奏章了。
接下來,皇帝派遣桂良去上海談判,刺探洋人的態度。
上海領事麥華佗態度瞬間大變,之前他在談判團隊的時候,是非常強硬傲慢的。
而此時他對桂良的態度,變得柔軟了下來。
桂良說之前談的條約不算數,要重新談。
麥華佗道:“我只怕不算數啊,接下來倫敦會派來新公使,屆時桂大人和新公使談判便是。”
桂良道:“麥大人,聽說貴國也分為兩個派系。聽說這一次對我大清發動戰爭,貴方國會投票是主戰方險勝?”
麥華佗驚愕道:“桂大人如何知道?反對戰爭的票數,僅僅只比主戰派少了二十幾票。”
桂良矜持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接著,桂良道:“皇上仁德,絕不會得勢不饒人,之前的天津條約,有很多我們依舊可以談的。”
麥華佗一愕,你們打贏了,還愿意退讓?
于是,他問道:“哪些可談?”
桂良道:“天津,九江絕對不能作為通商口岸,幾國公使進京,璦琿條約,這些要推翻掉,剩下都可以談。”
麥華佗詫異,清廷妥協尺度這么大?
明明打贏了,最重要的關稅,還有鴉片貿易合法化,都愿意妥協?
甚至十來個通商口岸城市,也依舊愿意接受?
這就是咸豐皇帝,對洋人一定要見好就收。
打贏了之后,更加要彰顯天朝胸懷,以和為貴,摘掉關鍵的幾條后,這些喪權辱國的條約,依舊可以簽,可以認。
總之,就是一定要避戰。
麥華佗欣喜道:“貴國皇帝還真是睿智英明,我會立刻傳信給倫敦,讓他們派遣新的公使前來談判。”
桂良道:“我們大清和貴國,愿意以和為貴。”
上海領事麥華佗道:“當然,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桂良大喜,回京復命。
他走了之后,上海領事麥華佗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可笑的清國人,不會再有談判了。
你們對大英帝國的威嚴一無所知,之前還有很多反對戰爭的議員,而現在已經無人能反對了。
為了大英帝國的榮耀,注定要發動一場毀滅級戰爭了。
什么條件都沒有用了,因為無關利益,只為帝國的威嚴。
辭去了所有的職位,所有的爵位之后。
蘇曳再一次公開宣布,他正式辭去南方七省聯盟的盟主一職。
因為這不是官職,而是一種名譽。
整個南方,再一次嘩然。
而后,他來到武昌,再一次和曾國藩會面。
“曾大人,接下來我想要請你擔任南方七省聯盟的盟主,如何?”
曾國藩陷入了沉思,開始權衡利弊。
因為蘇曳的存在,使得南方七省聯盟的權威性很高。
做這個盟主,當然會有很大的政治聲譽。
但是,一旦做了這個盟主,那也需要為南方頂雷。
之前蘇曳做這個盟主,就張開羽翼,幫助南方七省的巡撫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徐有壬,田雨公,王有齡,沈葆楨等人,都是蘇曳保下來的。
若非蘇曳幫助擋住朝廷的攻擊,這幾個人早就下臺了。
如果曾國藩做這個盟主,也要為這些兄弟省份的巡撫頂雷。
更重要的是,朝廷接下來顯然會對九江經濟區動手,甚至會兵戎相見。
一旦他曾國藩做了這個盟主,就有責任保護九江,擋住朝廷的兵戎。
一次又一次權衡利弊。
曾國藩躬身道:“抱歉,蘇先生,曾某才疏學淺,資歷不夠,無法擔任盟主之職。”
他拒絕了。
他不愿意頂雷,絕不愿意為了九江和朝廷對著干。
蘇曳道:“我知道了。”
終究,不是一路人。
接著蘇曳道:“曾公不愿意,蘇某當然不能強人所難,我也非常理解。但是我之前的那句話,曾公應該有所體會,任何人絕對不允許讓南方七省聯盟拆解。”
“接下來,朝廷或許會冊封曾公為兩江總督。這是好事,蘇某絕對不會阻撓。”
“但是請曾公務必記住一句話,不要拆解南方七省聯盟。”
然后,蘇曳離去!
幾日后,朝廷欽使,惠親王綿愉出現在武昌。
“滌生,蘇曳做不了這個南方七省聯盟的盟主了,所以這個盟主之位,非你莫屬了吧。”
這是朝廷在試探曾國藩,是否會接任盟主。
一旦他接受盟主之位,就代表著要代表南方七省繼續和朝廷對抗。
曾國藩道:“蘇曳確實來找過我,讓我擔任這個盟主之位。”
綿愉臉色微微一變,曾國藩手中的軍隊近十萬,可比蘇曳多得多。
一旦他接任這個盟主,那可就難辦了。
綿愉笑道:“你可接了嗎?”
曾國藩道:“沒接。”
他也沒有說,以后要不要接。
對于朝廷而言,只要無人接這個七省盟主之位,那這個七省聯盟也就名存實亡了。
無人領頭,還盟個屁啊。
綿愉笑道:“兩江總督之位非常重要,如今空缺已久。曾滌生你德高望重,非你莫屬啊。”
曾國藩道:“我德行淺薄,萬不敢居此高位,我舉薦徐有壬擔任兩江總督。”
惠親王綿愉臉色一肅,拿出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封湖北巡撫曾國藩為兩江總督兼五口通商大臣,領兵部尚書銜,欽此!”
朝廷這一次就很果斷了,直接用圣旨逼迫曾國藩站隊。
按說這個時候,曾國藩應該三辭三讓的。
但是,他直接跪下叩首道:“臣,領旨謝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綿愉道:“彭玉麟何在?”
曾國藩一愕,一喜。
半個時辰后,彭玉麟到來,因為他就在武昌。
“皇上有旨,彭玉麟接旨!”
彭玉麟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封彭玉麟為湖北巡撫,領兵部侍郎銜,欽此!”
彭玉麟叩首:“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至此,湘軍大盛。
一個兩江總督,三個巡撫。
而且,曾國藩這個兩江總督之位,是踩著蘇曳的肩膀上獲得的。
朝廷是為了讓他不站邊蘇曳,所以給了他兩江總督這個要職。
所以之前蘇曳口口聲聲說,你可以接這個兩江總督,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但是在拆解七省盟約一事上,你敢推一把的話,那就休怪我無情。
九江!
“我來吧!”徐有壬道:“這個七省新盟主,我來做!”
王有齡道:“我來,我沒有讀過書,我連秀才都不是,我是莽夫,我來做。”
閩浙總督田雨公道:“我來,我是總督,官職更高一些,我來做這個盟主之位。”
誰做這個盟主,誰就要頂雷了。
接下來,蘇曳不方便做的事情,都要由新盟主來做了。
哪怕是直接對抗朝廷。
甚至可能是兵戎相見。
蘇曳未來要入主中樞,一定要占領道德高處。
所以,這個對抗朝廷的事情,就不能由他來做了。
否則就真的做實了皇帝口中的逆臣,逆賊。
他退得干干凈凈,就是做入主中樞的最后準備。
徐有壬再一次堅持道:“還是我來,一定要我來。原本田雨公大人確實最合適,你是總督,我們是巡撫,但是你福建距離九江太遠,我江蘇正好在長江中間。”
“所以不要爭了,我做這個盟主。”
“所有的壞人,我來做!”
“我本來是要死在蘇州的,多活一天都是賺的。”
接著,江蘇巡撫徐有壬道:“蘇大人,你就告訴我要撐多久。”
蘇曳道:“三到四個月。”
“這么短?”徐有壬長呼一口氣道:“我以為要支撐個一兩年呢。”
“行,交給我!”
“我就當自己是一個死人,什么極端的事情,我都能干得出來。”
書房內,蘇曳和徐有壬密談。
徐有壬道:“他,還能活多久?朝廷還能存在多久?”
蘇曳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遞給徐有壬。
徐有壬看完后,趕緊將這張紙燒掉。
足足好一會兒,徐有壬顫抖道:“蘇曳大人,我兒子不在了,我這一生也沒有什么指望了,唯一的念想就是身后之名。”
“蘇如果有朝一日,我公開對抗朝廷,身敗名裂,你能幫我挽回身后之名嗎?”
蘇曳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徐大人,你不會身敗名裂。”
“不久的將來,我希望你能進入中樞,我們一起匡扶社稷,中興華夏。”
然后,蘇曳朝著徐有壬深深拜下。
徐有壬回拜道:“我徐有壬或許會成為朝廷口中的逆臣,但是我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億兆百姓!”
“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幾日之后!
上海,豫園,三穗堂。
幾個巡撫,總督就位。
并且邀請了西方列強的多個報社記者。
邀請了英,美,法等西方駐上海的領事。
也邀請了松江知府等朝廷官員。
江蘇巡撫徐有壬正式宣布,從即日起,他擔任南方七省聯盟盟主一職。
他會竭盡全力,保護長江航道,保護南方七省子民。
并且向美、英、俄、法等國,發出了外交照會。
緊接著!
新盟主徐有壬宣布,因為海盜日益猖獗,從即日起,南方七省聯盟艦隊將徹底封鎖整個長江航道。
任何非南方七省武裝船隊,不得進入長江航道。
違抗者,全部擊沉。
徐有壬重重強調,任何武裝力量都不例外。
在場的清廷官員,徹底色變。
“徐有壬大人,那請問如果朝廷罷免了你的江蘇巡撫之職呢?”請來的某個洋人記者問道。
徐有壬道:“不管我是不是江蘇巡撫,我作為南方七省聯盟盟主的位置,都不會改變。”
“只要我在盟主之位一日,這一決議,就不會改變!”
這個聲明一出。
頓時如同晴天霹靂。
所有人驚駭,這……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要進行武裝對抗嗎?
而與此同時!
大沽口戰敗的消息,傳到倫敦,傳到巴黎。
先是一片寂靜。
然后,整個歐洲,徹底嘩然!
朝野之間,徹底震動。
無數人對聯軍統帥,口誅筆伐。
不知道多少報紙,都在刊登這一戰敗消息。
所有人不敢置信,面對腐朽落后的清國,竟然遭遇如此慘敗。
無數人對參戰將帥,喊打喊殺。
認為他們給大英帝國,給法蘭西帝國帶來了巨大的恥辱。
但是有一個聲音,前所未有的一致!
報復,報復,報復!
召集更多的軍隊,更多的艦隊,對清廷進行毀滅性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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