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
超遠距離的傳送——
毀滅女王和七叔緊緊跟在沈夜身后。
但是某一瞬。
沈夜的身形忽然變得模糊。
兩人的手落空。
下一秒。
虛空中響起一道金屬般的嗡鳴。
“怎么回事?”
毀滅女王不由問道。
“沒事——剛才那是一艘賊船的聲音,暫時算得上自己人。”七叔解釋道。
“巴克斯特呢?”
“他在……怎么說呢,你玩過游戲機沒有,他在重新選人。”
下一瞬。
一個渾身氣息強盛的沈夜驟然出現。
傳送剛好結束。
前方忽然豁然開朗。
沈夜抽出刀。
荼雨刀。
去往毀滅歷史的那一個沈夜,刻意留下了這柄刀,就是為了防止地球上出現無法應對的問題。
而沈夜也借助了毀滅之舟的力量,剛剛復活。
地球沈夜被替換。
——他決定以全盛之姿去與凋零權杖的主人會面。
“走!”
沈夜發動詞條“會向瑤臺月下逢”,將七叔和毀滅女王裝進去,這才輕輕一躍。
在一片落日晚霞之中,他落在一座樓閣前的露臺上。
這里正是黃昏。
風景很美。
樓閣里有許多人,熱熱鬧鬧,有長桌,桌上有酒,有珍稀佳肴。
眾人仿佛看戲一般,朝外面的露臺望過來。
四周皆有侍從肅立。
一道掌聲響起。
“歡迎。”
一名瘦得如同骷髏的弓背老頭兒道。
“你是?”沈夜問。
“主人吩咐你看看這個,然后回答我一個問題——答好了,就可以進樓。”弓背老頭兒道。
他將一顆寶石捏碎。
寶石上騰起光影,在虛空中顯現成一幅幅畫面。
沈夜。
容貌青澀。
穿著不合身的西服,在寫字樓上推銷產品。
無數次失敗。
被趕出去。
中午下著瓢潑的雨。
吃著最簡單的食物,困了就坐在商場里,靠著墻,瞇一會兒。
每天拜訪客戶。
逆著下班的人潮,尋找客戶,發放名片。
畫面的播放速度很快。
沈夜看著那些過去的時光,開口問道:
“為什么讓我看這個?”
“不要忘記你的來路是如此卑賤而平凡,你的一切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應當心懷敬畏。”弓背老頭說。
沈夜笑起來,朝對方點頭致意道:
“我從未忘記自己的過去,然后……你們要問什么?”
“——混沌之舟在什么地方?”弓背老頭問。
“我不知道。”沈夜說。
“撒謊!”弓背老頭喝了一聲。
“我確實不知道混沌之舟的去向,甚至不知道真理世界到底還有沒有這個造物。”沈夜說。
弓背老頭還要在說什么,忽然神情一動,改口道:
“它現在叫做毀滅之舟。”
“是嗎?真是有趣,我更不知道毀滅之舟的去向。”沈夜道。
弓背老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開口道:
“你的一切都無從隱瞞,所以你真的想死?”
“其實你們的主人對付過我——剛才你說我應當心懷敬畏,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請務必替我轉告他。”
“什么?”
“我敬畏他媽。”
沈夜真心實意地說了下去:
“他媽真厲害,生出來這么個喜歡裝逼的家伙,到處破壞真理虛空的環境,欺負各種造物。”
“聽好了,毀滅之舟是我的兄弟。”
“就算我不計較之前襲擊我們的事,現在敢張這個嘴,也是想吃屎想瘋了。”
熱鬧非凡的閣樓安靜下來。
那些看好戲的強者們再也不敢露出笑容。
他們仿佛戴上了另一張面具。
那面具通過勾勒面部肌肉的扭曲,調整成一個人的憤怒神情。
每個人都戴著這副面具。
弓背老頭怒喝道:
“來人——處決他!”
沈夜抽刀,隨意一劃。
弓背老頭頓時被斬飛出去,身體分成兩截,遠遠摔落在地上。
閣樓里。
一名又一名強者接連飛出來,朝露臺上落去。
“殺!”
“殺了他!”
“他竟敢那樣說主人,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一時間。
術法與刀劍齊動。
沈夜原地平舉長刀,根本不躲,也不采取任何防御,只是輕輕舉刀——
長刀一振,帶動整個虛空爆發出一聲刀鳴。
刀鋒上散發出無形的力量波動,將他徹底籠罩,遠遠看上,他和他的刀共同構成了散發著微光的刀芒。
刀鋒。
緩緩移動。
沈夜在人群中穿梭。
一道火焰術法襲來,被他用刀背輕輕磕了下。
火焰熄滅。
刀翻過來,以刀鋒橫切。
寒光乍閃一線。
術法師被從頭斬至腳,切成兩截,倒飛出去。
一名拳師和一名刺客左右交叉而至。
沈夜長刀輕遞,逼退拳師的瞬間回身追斬,一刀捅爛了刺客的頭。
等拳師再上前的時候,他已經朝后飛退。
“有膽別跑!”
拳師喝了一聲。
但是下一瞬,他立刻措手不及。
因為沈夜后退幾步,揮動長刀,劃出一道極長極狹的刀芒,把后面的幾道術法打飛——
那刀芒隨著長刀的鋒刃延伸,劃出長長的弧形,又朝自己斬來。
好快!
——躲不掉!
拳師雙臂交叉,企圖以拳套抵擋這一刀。
當——
金屬拳套上響起漫長而逐漸衰弱的金屬交擊聲。
拳套斬斷。
人分兩截,朝后倒下。
沈夜回刀反手握住,隔空連斬七八記。
一刀一人。
無可當者。
他收刀之際,地上只剩血水與尸體。
然而那閣樓上的所有窗戶打開,數不盡的強者蜂擁而出,齊齊朝著露臺的方向撲來。
沈夜抬頭望去,只見這些人已經飛上半空,密布四周,將自己死死困在中央。
長刀突然靜下來。
刀鋒上的顫鳴聲歸于寂靜。
沈夜改為雙手持刀,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縷殺機。
撼天。
真理二十一階的刀術!
霎時間。
對面所有兵器碎裂。
一切術法化為烏有。
強者們仿佛失去了控制,全部摔落在地上,渾身掙扎不停,卻無法動彈分毫。
——強大的真理壓制之力!
刀落下。
血光暴起。
數百人皆死!
一招已畢,卻見閣樓上再次冒出千百名強者,身形一動,朝著沈夜沖來。
“車輪戰?想拖死我?”
沈夜笑笑,舉起長刀,遠遠指向閣樓。
這時他看出來了。
——閣樓明明只有五層,里面空間有限,如何能容納這么多人?
再次于虛空中劃動。
天地一暗。
狂風驟起!
那些沖出來的強者們被這風吹著,連手上的術都握不出來,倒飛出去,重新落在閣樓上。
“小心他的擊退之術?”
一人喝道。
“不是術,”另一人臉色煞白,目光中滿是驚悸,“這是刀風。”
刀風。
刀動了,所以有風。
僅僅是那一斬產生的風,就已經把所有人都吹飛出去。
沈夜的刀依然舉著。
死寂。
死寂之中,仿佛有無數細微的蜂鳴聲。
轟——
寒光閃了一瞬,劃出接天連地的刀芒。
整個閣樓突然爆裂開來,化作紛飛的磚瓦和灰塵。
閣樓一毀,強者們瞬間消失一空。
——再沒有人出現了!
沈夜緩緩收刀。
毀滅之舟的聲音忽然在他心頭響起:
“小心。”
“你現在被縮小,禁錮于凋零權杖的杖頭上。”
“對于凋零權杖上的一切存在,權杖的主人都可以讓其強制凋零——也就是說,他隨時可以殺了你。”
“我感覺到了。”沈夜回應道。
他朝世界之外望去。
一個身形龐然的巨人端坐于天地之外,正朝著閣樓與露臺俯瞰而來。
或者說——
并不是對方變成了巨人。
而是自己和這里的所有人都被某種法則變小,龜縮于這一方極小的權杖杖頭上。
“看夠了?”
沈夜問道。
——對面正是凋零權杖之主。
凋零權杖之主開口道:
“世間萬物的興盛與凋零,不過是曇花一現;你們的生死存亡,也只在我的股掌之間。”
他的雙瞳散發出一陣奇異的光彩。
瞳術!
但瞳術的施展太過突然,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其效果是什么。
沈夜站在原地不動。
毀滅女王從他背后的虛空中悄然出現,以手按住虛空,開口道:
“凋零可不夠,因為它還會復生——”
“唯有毀滅永存。”
無邊的黑暗火焰從她手上散發出去,與虛空一撞。
數不清的痛苦尖叫聲隨之響起。
毀滅之火擋住了無形的敵人!
沈夜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失笑搖頭:
“在你的股掌之間?”
“我從未見過你這么喜歡裝逼的人,對了你是人嗎?是人怎么沒個名字?不懂禮貌?不會自我介紹?從小沒學好?”
凋零權杖之主看著毀滅女王,訝然道:“毀滅的力量……你們該死!”
他單手捏成術印。
毀滅之舟的聲音在沈夜耳邊悄然響起:
“我全力助你——不要讓他施展那個術,那個起手術才是他真正厲害的殺招。”
無窮力量涌入沈夜身軀。
他持刀隔空虛斬——
二十一階真理刀法,渾天斬!
這一刀斬出去,卻見凋零權杖之主仿佛撞入了另一個空間。
他的那個術也施展在了那個空間。
毀滅之舟傳音道:
“他的術極其恐怖,但你的刀法是真理二十一階,乃是最高等級,直接壓制了他,所以——”
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你的刀法壓制了對方,因此對方的術只能在夢境中生效。”
沈夜嘴角微翹。
——雖然自己的實力還不夠,但自己判定高,這就能強制壓著對方打。
一刀已畢。
沈夜持刀而立,靜靜等待。
一息。
凋零權杖之主破開夢境,重新出現。
他抬手就要起術。
沈夜的刀亦隨之舉起。
還來?
還來就還來!
——渾天夢境繼續等著你!
凋零權杖之主的手頓住,語氣愈發不善:
“一個小小的職業銷售,學會幾招刀法,被幾個終極造物當成傀儡,就開始看不起別人了?”
“我是沈夜,你是誰?名字敢說嗎?”沈夜問。
竟然還要讓敵人提醒自己,自己當初的風格是什么樣。
其實仔細想來,自己在異世界謹小慎微慣了,似乎有些忘記了當年的自己。
是啊。
當年……
在禁槍的時代,在沒有怪物的環境下,在在高鐵、大型演唱會現場,又或是派出所正門口,自己從來沒有怵過誰。
該罵就罵。
“我是奧古斯都——我需要跟你聊一聊毀滅大劫的事。”
凋零權杖之主說道。
“什么事直接說。”沈夜道。
“毀滅大劫已經降臨,如果我們不攜手抵抗,真理世界就完了。”
攜手。
真是好詞。
“這一點倒是真的,然后呢?”沈夜問。
奧古斯都道:
“你已經擁有了地球——那里遍布著上一個世界的遺民,你需要出人手,用來配合我手上的各種真理造物。”
“這樣的話,真理世界的戰斗力將會增強。”
“興許可以一戰。”
“你是說永恒世界與真理世界配合起來?”沈夜問。
“是的。”奧古斯都說。
“剛才你安排了那么多人殺我。”沈夜疑惑道。
“你死了,就沒資格跟我配合,唯有你活下來,才算勉強夠格。”奧古斯都說
“具體要怎么做?”沈夜問。
“交出你的永恒世界,再把毀滅之舟、多層宇宙和寄生女皇給我,由我來操控它們——我是最強的。”奧古斯都道。
“等等啊,為什么我要交出這么多東西?”
“這是為了世界的存續,沈夜。”
沈夜露出玩味之色,沉吟道:
“我剛才若被你的手下殺了,就無法親自獻上這些東西了,只有我活著,才可以聽到你的要求,是這樣嗎?”
奧古斯都道:
“你為自己贏得了一條命——”
“記住,幾乎沒有人從我手上逃離,我是看在你如今是世界之主的份上,才給你這種殊榮的。”
他認真地說下去:“我親自保證你可以活著,就像你過去作為普通人那樣。”
“我有個更好的提議。”沈夜說。
“講。”奧古斯都道。
“你交出凋零權杖,這樣最省事,畢竟你只用交出一樣東西,后面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畢竟你并不重要。”沈夜說。
奧古斯都一陣沉默。
沈夜加重語氣道:
“這是為了世界的存續,希望你以大局為重。”
淡淡的殺氣從奧古斯都身上涌出來。
“世界最基本的規則便是適者生存,沈夜,我希望你識趣。”
沈夜笑笑,接話道:“原來剛才動用那么多人殺我,只是為了讓我識趣。”
“嘖嘖,奧古斯都,你真是個賤人。”
話已說完。
沈夜握住荼雨刀。
奧古斯都卻搖頭道:“沈夜,我知道你這個人——你們地球上的很多人都被多層宇宙借去了,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你想怎樣?”沈夜沉聲問道。
“他們的平安可不是一定的,畢竟在真理世界,各種各樣的意外并不少見。”奧古斯都說。
“別聽他的,”七叔的聲音在沈夜耳邊響起:“以前是‘地球’強制突破了‘屏障’,來到這個世界。”
“它無主,也回不去,所以一直留在了這里。”
“但你現在是世界之主,你可以帶著‘地球’走!只要你能去的地方,它都可以去。”
沈夜吃下定心丸,微閉雙目,再次睜開。
剛才略微感應了一下。
確實如此。
而且自己是守門人。
——自己可以穿過屏障!
這就保證了地球的暫時安全。
那么,只剩一件事了——
“在我們地球有一句老話,我猜你也應該明白它的意思。”
沈夜開口道。
“你是指什么?”奧古斯都問。
“光說不練假把式。”沈夜道。
重重幻象從天而降,落在他背后,徐徐展開,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那是一片片漂浮于水上的荷葉。
有風徐來。
蓮花盛開。
這正是真理法相——
一氣化三清·三清初歸!
奧古斯都見狀,不由冷哼一聲。
“低賤的普通人類,也敢用法相來跟我一戰?”
他心念一動。
在他背后,也有盛大的虛幻之象悄然展開。
這法相卻與沈夜見過的完全不同。
無窮無盡的腐朽木林從虛幻化為真實。
每一個樹木上,都綁著密密麻麻的尸骸,這些尸骸已經被吸空了血肉,只殘留著腐朽的白骨。
——真理法相·萬物凋零!
戰斗開始!
沈夜身形一縱,從權杖上跳起來,同時調動毀滅女王與毀滅之舟的力量,揮動手中長刀。
——通天斬!
這一刀依然高達真理二十一階。
目的是擊中對方的法相,令其退轉,回歸至尚未展開的狀態。
如果成功的話,對方的戰斗力將會大大減弱!
奧古斯都抽出凋零權杖,陰沉沉地說:
“你從未見過真正的力量,沈夜。”
他借著法相之力,也施展出了一道術法。
眼看刀與術即將相撞——
沈夜心頭突然一跳,浮現出某種不祥預感。
電光火石之間,他雙目涌現無數金芒,映照住奧古斯都與四周虛空。
——即將到來的未來浮現在他的眼中。
那個怪物要來了!
在這一瞬間,沈夜突然想通了整件事。
打個屁打。
打贏其實根本沒什么好處。
自己這實力,難道要跟他們玩混戰?
趕緊跑路!
讓他們在這里慢慢打吧!
“門。”
他怒喝一聲,將女王和七叔一收,徑直撞進剛剛出現的通靈之門,揚長而去。
下一瞬。
虛空打開。
一個渾身血紅色的怪物隨之出現在沈夜原本的位置。
“咦?跑了?”
“……不過也行吧,先殺一個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