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深淵。
底部。
天坑之內。
光輝湖泊之底。
黑鴨正守著那逃生艙,看著自己的腦子在里面浮浮沉沉,忽然心頭一動。
它抬頭望去。
不知何時,自己頭頂浮現出了一個新的詞條:
“混蛋鴨。”
“被動詞條,即時類詞條。”
“描述:敵人對你釋放的第一次攻擊將倒飛回去,糊在他自己的臉上。”
“——遇上王八蛋的時候,我就是混蛋鴨。”
鴨子:“……”
這也行?
自己什么也沒干。
這是另一個自己搞出來的事。
所以不管是哪個自己,都一樣能激活原始之靈的這種詞條能力?
好吧。
鴨子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奇。
——雖然自己現在用不上這種詞條,但這詞條究竟是什么等級的?
伴隨著它的思緒,一行微光小字悄然顯現:
“‘即時類’詞條無法被壓制,必定生效,但只會生效一次。”
行吧。
能用一次是一次。
……也不對。
自己三個身體,一個身體用一次,豈不是三次?
又一行小字浮現:
“生效一次后,詞條消失。”
懂了。
鉆不了空子。
鴨子打了個哈欠,繼續守著逃生艙,等待腦子孵化——不是,等待腦子完成能量補充。
另一邊。
魔巢,虛空城。
“成交。”
這句話喊出來,沈夜的刀終于停了。
他笑笑,顯得并不怎么在意。
對面這句話喊出來,明顯有幾個人不由自主地表情變幻,顯得有幾分焦躁。
是啊。
拍賣行是多么大的一塊肥肉。
現在要交給一個陌生人——
怎么甘心?
剛才事急從權,為了防止這個陌生人干掉整個城市,情非得已才說了這么一句“成交”。
人類擅長反悔。
特別是在這么大的利益面前。
沈夜陷入沉吟之中。
有時候,如果戰斗過程不疼不癢,連血都見的不夠——
那么事情絕對無法順利開展下去。
比如拍賣行。
——萬一對方懷恨在心,必定會再整出一些事端。
那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和精力。
“初步的協議達成了,我不摧毀城市,你們則把拍賣行讓給我。”
沈夜道。
“沒錯。”對面的首領說道。
“還不知如何稱呼?”沈夜問。
“我是布羅迪,虛空城的城主。”
“你好,布羅迪城主,現在我們談下一件事。”
“什么事?是拍賣行的移交嗎?”
“不是。”
沈夜舉起長刀,目光掠過布羅迪,與他身后幾人對視。
“我還沒活動開就結束了,未免有些手癢——你們中間有誰想跟我過過手,可以上來了。”
他說道。
布羅迪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
——對方是想一勞永逸。
如果通過威脅毀掉城市的方式,可以得到一家拍賣行——
豈不是人人有樣學樣?
所以這個人要為他自己正名!
他要證明給大家看——
自己是憑借實力獲得拍賣行的經營權的!
如此才可以服眾。
真是不錯的想法,但這也意味另一件事——
流血。
布羅迪回頭看了一眼。
好幾人躍躍欲試。
罷了。
世界的規則需要用血來讓人敬畏。
從來便是如此。
“誰敢跟他打一場?你們之中,如果有人贏了,可以獲得拍賣行,并且我再加一件毀滅寶物作為獎勵。”
布羅迪傳音道。
自己認可對方的挑戰。
只有戰斗才會告訴大家,答案是什么。
無論是送惹禍的老人去死;又或是裝腔作勢的新人被干掉。
——自己有什么損失呢?
反正輸的人一定會死。
死者的一切將由虛空城——
也就是自己收回,并掌握在手里。
“由我上場。”
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越眾而出,朝布羅迪微微一禮,便跳上了臺。
“你是?”
沈夜問。
“洛肯,你不必記住我的名字,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白袍男子優雅地甩了甩他的長發。
“來吧,等一下,你叫什么來著?”沈夜問。
“洛肯——見鬼,你去死。”
兩人同時從原地消失。
所有人同時抬起頭,朝天空望去。
半空中。
洛肯手持一柄細劍,朝沈夜刺出的同時,另一只手甩出一團慘綠色的毒液。
他狂笑道:
“哈哈哈,觸之則亡的白紋寡婦毒,你這次——”
吧唧!
也不知為何,那團毒液倒飛回去,糊了他自己一臉。
“啊啊啊啊啊!”
洛肯爆發出高分貝的慘叫聲。
沈夜不由吃了一驚。
這是什么戰術?
賣慘?
在這樣的生死決戰中,賣慘固然會讓人嚇一跳——
但賣慘有什么用?
沈夜舉起傷雪刀,小心翼翼地隔空斬了一記。
數十米長的刀芒飛射而出,“唰”的一聲將洛肯斬成兩截。
尸體摔落在臺上。
沒有動靜了。
——死、死了?
你是來搞笑的吧!
沈夜眉頭跳了跳,忍不住問:“你們虛空城都是這種實力?”
對面一陣沉默。
這時候。
微光小字才剛剛冒出來,浮現于沈夜眼前:
“你的即時類詞條‘混蛋鴨’激活了!”
沈夜朝下看去。
原來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么說。
人家一招沒打出來就死了,并不是弱。
是詞條的鍋。
倒也是奇怪了……
明明鴨子才會獲得這種詞條,為什么我也可以?
微光小字浮現:
“你就是鴨子。”
沈夜滿心不爽,眉頭緊皺,望向對面。
對面一群人也納悶。
——這人怎么突然換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打贏了啊!
“還有人要試試嗎?”
布羅迪問道。
靜了一息。
忽然有人笑道:
“洛肯這小子跟隨您打下幾個世界,就以為是他自己的能力強,想要出來管拍賣行。”
“真是天真啊。”
說話的人從人群中走出來。
眾人一看,不由都暗自點頭,甚至朝后退了一步。
布羅迪也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托勒密,不要像他那樣狼狽,好好打一場,明白?”
這位城主叮囑道。
——剛才輸的太窩囊了,自己臉上也不好看。
“放心吧,我可不是洛肯那樣的花架子,城主大人。”托勒密道。
他一步一步走向沈夜。
沈夜打量著他,逐漸認真起來。
這人頭頂上的戰斗力有1100,跟自己不相上下。
但戰斗力只能作為參考。
對方說不定還有什么壓箱底的絕招。
“開始!”
布羅迪喊了一聲。
霎時間。
沈夜舉起傷雪刀,隨時準備出招。
但那個名為托勒密的戰士卻化作一道殘影,在四周游走不休。
“發動詞條!”
他大喊一聲。
沈夜有些意外——
你們使用詞條的時候,還帶喊的?
但是沈夜注意到,圍觀者的臉上都露出畏懼之色。
詞條的力量極其稀有,又實在是玄乎。
無怪乎他要喊一聲。
這是炫耀,也是震懾敵人!
既然是詞條——
——自己一定要認真了!
沈夜凝神以對。
卻見一行行微光小字瞬間刷新出來:
“對方使用了毀滅詞條‘越戰越勇’,在戰斗中每拖延10秒,全屬性便會上升10點。”
“注意。”
“一切未達到‘詞條之頂、真理王冠之名、無可比擬的法界權柄’等級的詞條,若要對你不利,立即被‘曼荼羅·烏洛波洛斯’鎮壓,不得生效。”
“對方詞條并未生效。”
“對方無從知曉詞條間的鎮壓之事。”
沈夜頓時反應過來。
——他那詞條相當猛啊!
只可惜——
遇到了自己的“曼荼羅·烏洛波洛斯”。
怎么辦?
雖然有詞條鎮壓,但長時間戰斗下去,對方發現自己的屬性沒有上升,也還是會明白過來。
到時候對面一群人也會獲得情報。
算了。
不能暴露“曼荼羅·烏洛波洛斯”。
還是速戰速決吧。
要抓住對方,就必須——
沈夜開口道:
“托勒密。”
話音未落,卻見那游走不休的殘影在半空一頓,突然朝沈夜飛來。
——借助徐行客的詞條“認真的人”,沈夜把敵人抓過來了!
“這是什么?也是詞條?”
托勒密臉色一變,立刻變招。
躲不掉,那就拼!
他取出一柄血色的長柄戰斧,施展出戰技。
但見漫天幻化出無數斧影,重重疊疊,如巨浪一般朝沈夜斬去。
“來的好。”
沈夜揮動傷雪刀。
破盡萬物滅世雙斬秘錄·山之魄!
原本打算將雙斬與撼天術融合,結果當時發現兩種刀術的相性并不高,所以在最后一刻取消了。
幸虧如此。
此刻自己施展的,乃是最純正的毀滅刀術!
刀鋒上涌起無窮黑暗烈焰,幻化成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
毀滅烈焰之山!
——如山一樣雄渾沉重的刀鋒!
這一招,如何能擋得住?
托勒密失聲道:“是傳說中的那一招!”
他背后突然長出一雙新的上肢,兩只手合在一起,捏了個術。
——靈魂束縛!
沈夜渾身上下突然冒出一根根金色的鎖鏈,緊緊捆束住他。
“好機會!”
“一口氣干掉他!”
“殺啊!”
一些觀戰者喝道。
卻見托勒密的術法已建功,卻身形微側,將長柄戰斧護在身前。
這是為了便于自己及時脫身。
甚至鎖鏈類的術法也只是為了困住敵人,讓敵人發揮不出全力。
什么?
你要我趁機殺了他?
做夢吧!
那可是傳說中的雙斬·山之魄!
也不知道那小子掌握了多少,如今想要贏他,就只有用全力!
說時遲,那時快——
雙方在一瞬間接敵!
托勒密被詞條攜裹至沈夜面前。
沈夜也同樣被捆縛住,無法全力出手。
觀戰者們一陣大嘩。
眼下戰斗雙方都受到了對方的控制!
——誰能搶先掙脫控制,全力出手,誰就贏了!
下一瞬。
異變陡生——
“法相展開。”
托勒密低喝一聲。
這一聲驚到了沈夜。
——怎么會?
法相不是真理世界才有的力量么?
沈夜長刀一抖,靈蛇般縮回來,守在身前。
他原本打算施展的招式全部停住。
這一刻。
他轉而采取了守勢——
只為了看看對面這位毀滅仆從的法相。
這件事很重要!
“結束了。”
托勒密大笑著,雙手捏成術印不動。
重重疊疊的虛影在他背后迅速展開,化作一顆密布著死亡瘴氣的星球,朝沈夜飛墜而來。
毀滅法相·瘴生星亡!
轟——
法相由虛幻化為實質,與沈夜的長刀撞擊在一起,將他打飛出去,連續撞斷沿途無數障礙物。
地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隕石坑。
一道人影從坑底飛射而出,重新站在臺上。
“法相?這是什么玩意兒?”
沈夜好奇地問。
他身上處處都是傷口,明顯在剛才那一擊中受了不輕的傷。
眾人都是一陣興奮。
城主布羅迪語氣溫和而愉悅:
“也許你不知道,這來自最近很火的真理世界,是一種特殊的力量具現方式。”
“——我的朋友,跟不上時代的潮流可不行吶。”
沈夜低頭看著自己渾身的傷口。
毀滅側也會用法相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毀滅法相具備爆發式的破壞力。
相比之下——
真理側的法相一般是用來提升職業者某種技能威力的。
除非把法相進階到一定的高度。
比如“輪轉法相·忿怒天王相”。
沈夜心頭泛起陣陣緊迫和無措。
怎么辦?
眼前的敵人不足為慮,但未來呢?
“看樣子你已經沒有斗志了,也罷,我下一招就殺了你。”
托勒密道。
沈夜回過神來。
“你認識我剛才那一招?”他問。
“是的——毀滅雙斬中的第一式——誰不認識呢?”托勒密道。
“但你依然覺得自己能贏?”他又問。
“第一斬的第一式‘山之魄’是公開的,每個人都能練,你能用之擋住我的法相,已經算是練得登峰造極了。”托勒密評價道。
“你似乎不怕我的第二式。”沈夜說。
“第二式海之魄?賣掉整個虛空城都換不來這一式。”托勒密笑道。
沈夜不說話。
刀卻舉了起來。
‘山’、‘海’、‘風’、‘火’、‘魂’;每一刀皆是毀滅大劫匯聚無數文明之力總結出來的斬法,且每一刀均比上一刀威力加倍。
——我干嘛要用海之魄?
他忽然從原地消失。
“小心!”
城主布羅迪暴喝道。
托勒密還未來得及反應,卻見虛空中勾勒出一道淡淡的刀影,蹁躚若無物,輕柔地穿過了他的身軀。
刀影漸濃。
一個人從虛無之中走出來,握住那刀影,將其收回鞘中。
“你已經死了。”
沈夜淡淡地說。
托勒密忍不住譏諷一笑,正要出手,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視線迅速下墜。
——這是怎么了?
他心頭一陣疑惑。
但是接踵而來的黑暗覆蓋了一切。
結束了。
尸體摔落在地上。
前一秒的大人物,這一秒已經告別了世界。
沈夜垂目望著自己的刀,開口道:
“下一個。”
對面一陣安靜。
緊接著。
有人受不得他那平淡的眼神和做派,立刻就要上場。
“小子,我乃是——”
一句話沒說完,便被城主布羅迪的一陣大笑聲打斷。
布羅迪的語氣聽不出深淺,沉吟道:
“有這一招‘風魔離魂斬’在眼前,已經不必再打了,相信沒有人會對此有異議。”
氣氛變得更加沉郁。
有城主做解釋,大家這才明白過來。
對方剛才那一招乃是破盡萬物滅世雙斬秘錄的第三式——
風魔離魂斬。
——這是絕對的秘傳,是雙斬刀法第一斬的第三式。
這樣一招刀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這是極度危險的刀法!
“真的不打了嗎?”
沈夜問。
“不打了,我相信不會再有人找拍賣行的麻煩。”布羅迪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他拋過去一枚腰牌。
沈夜接了一看,只見牌子上鐫刻著兩行小字:
“虛空城戰爭統領。”
“層級:第二。”
想來層級第一的,就是城主了。
自己這一戰打下來,直接獲得了排名第二的層級。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契約。
不得再次損毀虛空城。
不得主動惹事。
拍賣行給你。
——這契約簡單、直接、粗暴!
沈夜直接簽了。
“多謝城主。”
他笑道。
布羅迪也笑著說:“兄弟有這刀法,在哪里都是一號人物——你肯來我們虛空城,我只會張開雙手歡迎。”
“好,那拍賣行——”
“是你的。”
“行,那我先走了,城主有事隨時找我。”
“好!”
雙方道別。
沈夜轉身離開。
地上的尸體自然有人去處理。
四周的觀眾看完一場大戰,也心滿意足地散去。
布羅迪仿佛十分高興,帶著眾多手下,朝著城主府的方向去了。
沈夜則提著刀,朝城市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拍賣行。
從現在開始,自己總算有了可靠的身份,能夠探查毀滅陣營內部的各種消息了。
他提著染血的刀,沿著道路漫漫朝前走。
身上的傷口依然觸目驚心。
自己需要找一個地方去好好治療一番,不然傷勢就會越來越重。
最后搞不好會死掉。
所以——
此時此刻,正是殺自己的最好機會。
也是最后機會。
城主布羅迪真的放棄了這么一個機會?
沈夜一邊走,一邊想,順便買了一份報紙。
——只有一定層級的大人物,才可以查看的高級情報!
《從真理世界看法相構建——毀滅法相的構建原理》
這個是必須的!
如今自己掌控著毀滅之力,如果能展開一個毀滅法相,豈不是更逼真?
沈夜慢慢地走著,一目十行,迅速把報紙翻完。
前方。
兩道身影忽然擋住了路。
“少年人,你為何提著刀,不把它歸入鞘中?”
其中一名老者問。
沈夜道:“刀未飲夠血,不能回鞘的。”
“殺氣這么重,容易吃虧啊,年輕人。”另一名老者道。
“至少還能活到明天,不過老大爺啊,你們似乎就要死在今天了。”沈夜道。
“你想多了呀,少年人,我們還從未輸過的。”第一名老者說。
兩人并排站著,臉上滿臉笑意。
街上的人卻空了。
整條街,只有沈夜跟這兩名老者。
“看見二位,我忽然想起一件久遠的事。”
沈夜說。
“什么?”對方問道。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沈夜說完,伸手捏了個術印。
——他是用慣了法相的人。
此時略看了些毀滅側法相的引導知識,立刻就弄懂了其中的奧妙、
其實并不難。
甚至可以說,只要有毀滅之力,他就能玩出一個法相來。
虛空中。
重重疊疊的虛幻光影悄然顯現,在他背后化為真實景象。
法相一至,整條街頓時崩壞。
——這是毀滅側的法相!
它破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