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拳頭!”五皇子從懷中摸出一副銀絲手套,丟給自己的隨從。
這副手套用特殊金屬打造,屬于上等利器,在硬度上,可以抵抗不以真氣驅動的名器。
他的目光掃過冷秋手上長劍,一眼瞧出那是一柄名器,而且在名器中也屬于上等。
聶山本準備拔出身后長刀,聽了主子的話,戴上手套,改用拳法。
他知道,主子覺得自己在年齡和修為上占了便宜,所以讓他使用拳頭。采霞境以下,拳腳總比兵器弱。
他瞧著面前的對手,那矮小的身子,纖細的手臂,嬌嫩的臉蛋,應該在七皇子的臂彎里或床榻上撒嬌,而不是舉著劍,和他拼殺。
但他不敢因此小瞧對方,作為江湖人士,他清楚地知道真意傳承代表了什么,對方未來的成就,一定比他高。
只是不知道現在如何。
“請。”
話音未落,他跨步向前,一記橫拳,向女孩打去。
女孩用劍來攔,他心中一喜,改拳為爪,抓向劍刃。
若讓他抓住,女孩要么和他角力,要么放棄長劍,不管哪一項,都對他有利。
女孩也明白了這一點,手腕一翻,避開了他的手指,腳尖一點,往后退去。
他沒有去追,心中復盤剛剛的戰斗,女孩使劍的手法嫻熟,對敵的經驗一塌糊涂,他戴著銀絲手套,怎么能用劍來攔他的拳頭?
“皇弟這侍女,果然只練了幾天的劍。”五皇子搖搖頭,心中歡喜。
他扭頭看夏遠,卻發現這個皇弟一片平靜,再看場中的侍女,小臉上居然一點兒慌亂也沒有。
“倒是鎮靜。”他點點頭,既是說夏遠,也是說冷秋。
夏遠當然鎮靜,小女皇雖然才練劍幾天,但有著劍心通明的命星,這命星在飛升里,是最適合戰斗的劍道命星。
而且,女孩還沒用出全力呢。
場上,聶山想好了對戰方案。對方對敵的經驗不足,他便用些不常見、反直覺的奇招怪招。
他估摸,再來十招,就能將對方拿下。
他在思考,冷秋則放棄了思考,將自己用于運轉納氣功法,用于體悟真意的那部分精神,解了綁。
女孩本有些呆的神情,頓時現出靈性來。
聶山沖拳上前,冷秋沒有用劍去攔拳頭,而是一劍刺向聶山的小腿,逼他后撤,收起拳頭。
這才是正確的打法,劍比拳長,在拳頭打來前,劍就能染上鮮血!
十招過后,聶山不只沒能拿下冷秋,反而被女孩逼得后退了兩步。
“悟性不錯,不愧是領悟了真意的。”五皇子夸贊女孩,仍不認為隨從會輸。
聶山又轉方案,不再以女孩為目標,一雙手掌,抓向那柄長劍。
女孩果然左支右絀,但很快適應了這種打法,一開始犯過的錯誤,再不會犯第二遍,甚至舉一反三,破了他還沒用過的怪招。
聶山越打越是心驚。百招后,攻守易勢,長劍與手套鏘鏘交擊,聶山疲于去攔刺向自己身體的長劍。
又十數招,左支右絀的成了他。
五皇子再沒了剛剛的愉悅,緊皺眉頭,看場上情況。
“皇兄的隨從本事也不錯。”夏遠適時開口。
他的夸獎怎么聽都是嘲諷,一個成年人,在十歲女孩手下狼狽不堪,這也能叫本事不錯?
“用刀!”五皇子握緊拳頭。
聶山甩去額上汗水,松了口氣,忙伸手向后背長刀。
冷秋哪里會給他這個機會,劍光更密,招招奔向要害。
聶山支撐一陣,心一橫,用左肩受了一劍,劍光帶出一片血,他的右手也成功握住了刀柄。
刀光亮起,與劍交擊,聶山的壓力一掃而空。
他沒能放松太久,冷秋只是幾招,便適應了長刀。
冰心劍咒本就是講究料敵先機的劍法,劍心通明又有判斷他人氣機的功能,再加上混沌未開自我演化能力,三者相加,冷秋可以快速適應對手的打法,提升自己的招式。
汗水浸濕了聶山的后背,他又換方案,長刀大開大合,這是軍中的破甲刀法,招式簡單,全憑力道。
他虎背熊腰,蛻凡后期,力道遠遠大過女孩,因為刀招簡單,難以破解,女孩只能與他硬碰硬,如此,優勢在他!
他忽略了一件事。
便是硬碰硬,也有著技巧發揮的空間。冷秋的長劍每每點在他的力道薄弱處,他起十分力,只能用出六分,既別扭,又難受。
好在六分力也足夠了。
他身上汗如雨下,女孩的鬢角也被汗水浸濕,那一雙眼瞳漸漸失了光彩。
感覺對方劍上的力道越來越弱,聶山咬緊牙關,不理會疲乏的手臂,刺痛的左肩,長刀的力道又增一分。
要贏了!
與喜悅一同閃起的,是一道劍光。
劍光升在他的眼中,擊碎了他的喜悅,卷起死亡的恐懼!
長劍卡在他舊力將近,新力未生之際,破開了他的長刀,直指他的眉心。
劍光迷了他的雙眼,他仿佛見到寒風呼嘯,雪水成凌,鋒利的冰凌攜著寒氣,夾著寒光,朝他刺來!
這是有了真意雛形的劍法!
再看女孩雙瞳,哪里還有剛剛的黯淡,她竟是在對戰中,悄悄醞釀了一式帶著一絲真意的劍招!
完了。
聶山心如死灰,這一劍他攔不住,女孩也收不住!他能感覺到,長劍寒鋒已經抵達了自己額前的皮膚!
“躲開!”五皇子伸手向腰間長刀,要去阻攔,但哪里來得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夏遠向前一步,從五皇子手里奪過了長刀,溝通歲月寶鑒中過江龍的棋子,使力一揮,刀鞘脫出,撞在聶山的小腿上。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聶山的腿斷了,身子一偏,長劍劃過他的額頭。
冷秋來不及辨別刀鞘來自何處,心中一派空明,只有一個念頭——擊敗對方。
如何擊敗?對方死了,自然就敗了。
她挽一個劍花,劍尖又奔向地上男人的心臟。
“我認輸。”聶山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翻滾躲開長劍,匆忙叫喊。
冷秋不聞不問,長劍橫掃,直奔對方腰間,長劍鋒利,足以將他腰斬。
榮嬤嬤告訴過她,認輸和投降之類的話等于放屁,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求饒,再砍下尸體的腦袋,才能放過對方。
“好了,停下吧。”
夏遠的聲音傳來,女孩的劍停在聶山腰側。她提起劍,往后退去。
她還在提防地上的對手。
聶山不知道該苦笑還是該感到榮幸,女孩居然覺得他還有一戰之力。
“勝負已定?”夏遠將手上長刀交還給五皇子。
“我輸了。”五皇子愣愣地接過刀。
他沒想到聶山會輸,更沒有想到,自己救不了的危機,夏遠能輕易救下。
不只是聶山輸了,他也輸了。
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腦海中冷秋的印象,他不得不更改腦海中對廢柴七皇弟的看法。
“皇兄慢走,東西下午送去我府上就好。”夏遠驅客。
攙著斷了一只腿,臉上肩上滿是血的聶山,五皇子麻木地走出去。
跨過院門,他才想到,比試有著彩頭。
他不只沒拿到云玉功,還輸了兩壇珍藏的美酒,十顆貴重的靈石,幾瓶價格不菲的丹藥,還有——二哥的美人。
什么大方地送云玉功,完全是他自作多情,這么多寶貝,全沒了!
而且,二哥的美人他要怎么說?
對失敗的驚愕,對寶貝的心痛,對冷秋和夏遠實力的不解,對二哥的愧疚,種種情緒繞在他的心間,讓他心亂如麻。
“屬下無用,對不起殿下!”走到無人處,聶山跪在地上。
他身后,血染了一路。
“唉,不怪你。”五皇子拿出傷藥,敷在他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