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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向西邊墜下,明亮的樹林,蒙上了微暗的紗簾,一重一重,不斷堆疊,終于,世界化作了一片黑暗。
不久前吵鬧的樹林,此刻平靜下來,斷木如同耗盡了精力的老人,躺在泥土上,等待著腐爛。
那抱丹后期修士的尸體,就躺在斷木中央。
林小鹿從那邊收回目光,看向夏遠。
少年拿著長刀,正望著面前的兩只鹿。
這是他們白日的獵物,一大一小,一母一女。
“先吃哪只?”夏遠問林小鹿。
在他身前,篝火已經升起來了,赤紅的火焰在他臉上投下恍惚的光,讓林小鹿有些夢幻。
她看向兩只鹿,面露糾結,良久,下定決心。
“吃小鹿吧,嫩!”林小鹿決定讓大鹿再活一天。
烤架架起來了。烹飪的技巧,主要是從過江龍和飛花盜棋子里得來的,兩人都擅長野外求生,夏遠的手法因此熟練,很快,篝火上,多出了一只雖然不好看,但香氣四溢的烤小鹿。
“沒想到第一天,就死了一個人。”
林小鹿有些失落,等接過鹿腿,咬一口,雙眸一亮:“好吃。”
夏遠拿起自己的鹿腿,咬一口,味道不如王城里的廚子,但也不錯了。
“王位之爭,怎么可能不死人。”他接過少女的話語,看向前方,漆黑的樹影在風中搖擺。
林小鹿本咀嚼得歡快,聽到這句話,嘴巴停住。
她看向夏遠:“如果有危險,我們可以放棄,只要不拿到鑰匙之一,他們找不到我們。”
“雖然這么說也沒有錯,但一開始就這么放松,可是會放跑本該有的機會。”夏遠用手上鹿腿,戳戳林小鹿的臉,留下一抹油污。
少女抹把臉,氣呼呼地站起身,張牙舞爪,向夏遠撲去。
她將手上的油污,也往少年的臉上抹。
鹿肉的味道,吞入了兩人的肚子,也粘上了兩人的身體,鬧完,他們抱著彼此,嗅著對方身上的鹿肉香氣。
“八王子為什么要讓手下去送死?”林小鹿問。
夏遠捏捏少女的臉頰,滑溜溜的,他的手指一不注意,滑過少女的側臉,滑過少女的頸項,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林小鹿有些瘦,夏遠所接觸的女性中,唯有她,可以清晰地摸到骨骼的形狀,她纖細的脖頸,瞧著比篝火上小鹿的脖頸還要纖細和美味。
夏遠低下頭,輕嗅那帶著鹿肉香氣的頸項。
“因為要讓云廬子全力出手。”
他吐出的氣息撞在林小鹿的肌膚上,少女覺得癢癢,伸手挽緊了少年的后頸。
夏遠繼續解釋:“之前與那拿靈器的姚木交手,兩人都沒有用全部的力量,部分心神和部分真氣,都在封鎖靈臺,阻攔真氣外泄。”
“那人襲擊太子的時候,云廬子就守不了靈臺了?”
林小鹿雙頰微紅,少年的腦袋越滑越下,已經躍過肩膀,到了下方。
“沒錯,”夏遠用鼻尖碰碰小小鹿兒,“為了救廢太子,云廬子只能全力出手,靈臺沒了封鎖,又全力使用,雖然時間很短,但等他重新封住靈臺,勢必要損失不少靈氣,原本能有八日洞玄,現在,應該只剩下七日了,減去今天一日,還有六日。”
洞玄之下,靈臺里存的是真氣,一種夾雜著身體力量的靈氣,到了洞玄,體內就是純正的靈氣,不過染了功法的一些屬性。
真氣消散得慢些,靈氣消散起來極快。
他抬起頭:“走,洗澡去。”
洗澡的地方,就在山坡下不遠處,那里有一片湖泊,湖泊邊緣,有幾只野狼正在飲水,嗅到烤鹿的氣味,向兩人圍來。
夏遠撿起地上石子,用力一彈,細小尖利的石子破空而去,刺破頭狼的眼珠,刺入它的大腦,撞在它的頭骨上。
頭狼倒地不起,狼群被這詭異的一幕嚇破了膽,匆忙逃去。
“狼肉不好吃。”夏遠拉住了要去撿野狼的林小鹿。
天上只有幾點星星,散落在湖面上,兩人下了水,各自無言,夏遠在用歲月寶鑒瞧其他人的情況,林小鹿在偷偷看少年的身體。
好大!
“接下來會怎么樣?那些人會等著,等六日后,圍攻云廬子?”她用話題掩飾自己的羞澀,還有失望。
她原以為,在篝火旁的時候就可以了,結果,大約是胸口沒有油污,少年的腦袋停在了那里,沒能繼續往下滑。
剛剛,她又以為在湖泊里可以了,結果,少年漂浮在水面上,朝著天空,而不是她。
這破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他們不知道云廬子能撐多久。”
“那我們告訴他們?”
“你來決定。”
夏遠看向少女,晦暗的湖面上,隱隱約約倒映著天空的星光,少女的雪白的肌膚,反射了那朦朧的光,像是湖里的精靈。
“算了,觸碰他們太危險了。”少女搖搖頭,也看向天,“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
其他人的狀況很差。
燕凌風和云廬子,不斷轉移方位,防止被埋伏。前一日,是燕凌風托著云廬子,現在,是云廬子托著燕凌風,燕凌風要在六日里,煉化鑰匙,掌控巨鼎洞天。
二王子和姚木,緊緊跟在燕凌風身后,隨時準備動手。
四王子和七王子,一邊東躲西藏,一邊關注鑰匙的動靜,期盼自己能夠撿漏。
八王子早早和二王子達成了協議,他的同行者,是軍隊那邊的高手,所以愿意為他送死,作為代價,八王子會照顧他的親人,而二王子,會照顧八王子,當然,是在登基后。
三公主和五王子也綴在燕凌風后面,他們和四王子、七王子一樣,希望能坐收漁翁之利。
除了燕凌風,其他所有人,都不覺得自己有危機,只要不拿鑰匙,誰能找到他們?
夏遠能找到他們。
燕東雅也行。
林子里,女人跟在玄悲身后,看著那穿僧衣的中年男人,頂著一副慈悲的神態,手上卻捧著一根血淋淋的斷指。
斷指是一根食指,斷面粗糙,如同被野獸撕咬而下,漆黑的鮮血在肉和血管里打轉,一點不往下墜落,森森的指骨從血肉里突出一節,看著,心中發毛。
手指是邪器,是用特殊手法煉制出來的,有著神奇效用的器物,通常,與邪法一起使用。
負責檢查的李春成以及燕王,都沒能發現這根手指。
因為,這是玄悲進入洞天后,才從自己的左手上撕下來的。
手指上的,是尋人的邪法,只要擁有對方的毛發,就能在一定距離里,找到對方。
忽然,手指一陣顫動,如同一條蛇,抬起了腦袋,指骨豎在玄悲的手心,指尖彎曲,指向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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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到一只小老鼠了。”玄悲笑道。
那只倒霉的小老鼠,是四王子。
他躲在一個樹洞里,搶了一家松鼠的窩,正嚼著堅果,沒注意到,絲絲血氣,飄到了他的身邊,鉆入了他的身體。
等燕東雅來到樹洞,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玄悲一邊念著佛號,一邊上前,濃郁的血氣從四王子身上涌出,被他吞入腹中。
“只要有著血食,貧僧就能勉強補上真氣的損耗。”玄悲回答。
目光掃過地上的干尸,燕東雅拔出長劍,將尸體剖解,丟給聞到味道,趕來的黑熊。
“走吧,去找下一個。”
燕東雅那邊殺得暢快,夏遠和林小鹿這邊,也玩得暢快。
四王子死的時候,他們在抓兔子,抓抓地上的,再抓抓林小鹿懷里的。
八王子死的時候,他們在抓魚兒,抓抓水里的,再抓抓岸上的。
七王子死的時候,他們在玩小鹿,鹿肉吃膩了,捉一只來玩樂,摸摸這只小鹿,再摸摸另一只小鹿。
第五日,二王子和五王子聯手,讓姚木和馬金,前去試探了云廬子,被云廬子抓住機會,傷了兩人。
同時,玄悲用斷指,調查到了新的獵物,而且是兩個。
“分別是誰?”燕東雅問。
玄悲指指右邊:“是三公主。”
又指指左邊:“是小公主。”
燕東雅沒有猶豫:“先去解決了三公主。”
“貧僧倒是覺得,小公主那邊更好。”玄悲瞧著燕東雅,“抓住那個少年,說不定,比奪得王位的收益還要大一些。”
燕東雅皺起眉:“為何?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這個疑惑,已經埋藏在她心中許久,從墳地尋人事件起,她就在好奇,后來經歷了梁非簫、林小鹿受封、燕王在大殿上的勸阻后,她的好奇有增無減。
玄悲瞧一眼燕東雅,嘆:“若長公主得了他的幫助,說不定,就用不到我們了。”
“別賣關子!”燕東雅厲聲道。
雖說對方是自己的幫手,但不管出于情感,還是看對方的態度,她都很難真正將他當做自己人。
“是寧國七皇子。”
“那個色魔皇子!”燕東雅驚訝。
玄悲點點頭。
燕東雅怎么能不知道寧國七皇子,近來,對方的名聲如日中天,雖然不是什么好名,但他的確干了好幾件大事!
現在寧國,除了太子,就屬七皇子了!
若是能和他交好……
燕東雅心中,閃過繁雜的念頭,其中有驚訝、有悔恨、有埋怨,這些念頭,最后交織成一種羞惱。
她咬牙:“那他為何能……”
后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想說的是,既然少年是那個色中餓鬼七皇子,連自己兄弟府中的女人也要搶來玩,為什么能夠兩次拒絕她?
她也許比不上金蟬圣女,但至少比那些侍女好看得多!
為什么她不行?
玄悲呵一聲,作為天母教的教徒,他能夠翻閱一些情報,其中,就有燕東雅府里的。
燕東雅以為自己去夏遠的小院,很隱蔽,實際上,早被有心人看在眼底。
他說道:“也許是殿下年紀大了,貧僧聽說,七皇子要的,都是年輕姑娘。”
忽略了燕東雅眼中的寒芒,他繼續說:“不過,殿下也不必沮喪,我圣教里,有返老還童的秘法,別說變成小姑娘,就是變成小嬰兒,也不在話下!”
“若是他不要這種虛假的,那還有手段,只要拿到他的毛發,用圣教里的秘法,制成胚胎,放進殿下的肚子里,生出來,可以有他八九成的樣貌,只是性格需要培養,資質也無法保證。這也沒關系,多生幾個,選最像的資質最好的,再生一批,這樣育種,總能有不錯……”
玄悲的話還沒有說完,燕東雅的劍,停在了他的脖頸前。
“貧僧這就閉嘴。”玄悲向后一步,扯開話題,“三公主快跑遠了,快追。”
燕東雅將心中怒氣,統統發泄在了三公主身上,將這個之前羞辱了自己的女人的尸體,割下腦袋,丟給了旁邊的猴群,任它們好奇地玩弄。
三公主那位同行者,被玄悲挑了手腳經脈,背在身上,等著下次享用。
三公主一直跟著燕凌風,不遠處,就是云廬子三人動手的動靜。
玄悲專心聽一會兒,恭喜燕東雅:“那云廬子不行了,馬上就會從洞玄跌落。”
燕東雅松了口氣,包括她在內的所有王子王姬,都怕云廬子能夠支撐十天,讓燕凌風成功煉化了國器。
現在,不用發愁了,這才是燕凌風拿齊鑰匙的第五天,不可能這么快煉化。
她看玄悲:“你能打得過掉落境界的他?”
玄悲搖搖頭:“境界是落了,但招式沒落,步入洞玄境時,被靈氣蘊養過的身體和經脈,也沒有掉落,他在同境界,是無敵的存在。”
燕東雅邁步向前:“二王子和五王子在哪?”
斷指指了一個方向,玄悲又問:“可用帶上小公主他們?”
“帶過去,送給二王子和五王子?”燕東雅反問。
“倒也是。”
燕東雅和玄悲,尋到二王子和五王子后,沒有立即上前,而是等著,等到他們估算的,云廬子境界應該已經跌落的時間,看二王子和五王子沒有再次出手的準備,才站了出來。
三人說好,一齊襲殺云廬子,等云廬子死了,再各憑本事。
“我們怎么辦?”林小鹿算算時間,還有半日,就是云廬子境界跌落的時候,扭頭看向夏遠。
他們騎在一頭母鹿的身上,林小鹿在前,夏遠在后。
鹿背不如馬背長,也不如馬背平坦,兩人貼在一起,夏遠可以感覺到少女的溫與軟,林小鹿可以感覺到少年的熱與堅。
“等他們打完。”
“他們什么時候打?”
“現在。”
“現在?云廬子不是還有半天才跌落境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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