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臺上非常簡陋,除了幾把工作人員使用的椅子外,什么都沒有,兩個裝著茶水的保溫杯挨著椅子擺放著。
兩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來回走動,看到游客上來,立刻出聲招呼:“小伙子,來這邊!”
“美女,這里請!”
“小姑娘,來來來……”
工作人員將周震帶到大紅色滑梯的入口處,叮囑道:“下滑過程不要晃動或者站起來,以免發生危險。”
“對了,小伙子,你身體健康吧?我們這個項目,有心臟病、癲癇之類情況不能玩的。”
周震搖了搖頭,望向面前的滑梯入口,微微微微皺眉。
紅色的滑梯……
他立刻把手中紅色之外顏色的衣服,全部重新放回了照片里。
緊接著,周震看了眼“陶南歌”,見對方被帶著朝一個綠色的滑梯入口走去。
他立刻上前拉住“陶南歌”,飛快的脫下自己的軍綠T恤,遞給了對方。
“陶南歌”非常開心的收下。
接下來,其他游客也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各自選擇了一個滑梯入口,抓著滑梯的頂部,坐在了滑梯的口沿上。
確認所有游客就位,工作人員搖了搖一只鈴鐺,宣布開始。
周震快速環顧了一圈,確認“陶南歌”和其他游客都已經進入滑梯,也立刻朝滑梯中滑去。
螺旋滑梯的內部是全封閉式,完全看不到外面,入目一片赤紅,就好像是在一根大血管里滑行一樣。
滑梯打磨的非常光滑,由于角度的設計,人在里面不需要任何動作,整個人就會沿著管壁在七扭八拐中飛快下滑。
這種感覺很熟悉,跟濱海市中心醫院那個變成螺旋滑梯的消防樓梯,在感官上差不多。
只不過,這里的滑梯雖然后面沒有石柱追趕,周震高速滑動間,卻有一種身體和手腳都要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強行分開的錯覺。
他立刻拿出手中一件火焰般的大紅裙,朝自己身上套去。
這件大紅裙裙擺寬大,但軀干部分裁剪纖細,收腰尤其明顯,根本不合他的身,但好在彈性不錯,在他的蠻力下,很快歪歪扭扭的穿在了身上。
穿上紅裙后,軀干那種即將被強行分開的錯覺,頓時減輕了很多。
但雙腳仍舊有一種即將脫離這具肉體的感覺。
周震看向自己的雙腳,上面穿著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他眉頭一皺,急忙拿出手機,從照片里取出一雙大紅色的鞋子,這是一雙漆光亮面的女式高跟鞋,鞋頭還綴著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顯然比大紅裙更加不合他的腳,但重點是鞋子的顏色!
周震飛快換下自己的鞋,放進照片里,然后弓起腳背,硬擠進這雙紅色高跟鞋。
雙腳那種強烈的分離感,頓時消失。
然而很快,他的脖子處,又出現了非常明顯的分離感。
周震快速翻動著照片,沒多久,就找到了被扔在女生宿舍衣柜角落里的一頂廉價圣誕帽,他馬上從照片里拿出來,戴在了頭上。
確定身體再沒有任何不適,周震精神仍舊緊繃,目光緊緊的盯著前方。
滑梯速度飛快,眨眼的功夫,就轉過了幾個圈。
經過這幾個標志性的大螺旋后,前方傳來一點不同的亮光,似乎是出口在望。
這么順利?
周震微微詫異,但下一刻……
周震瞬間沖出大紅色滑梯,但并沒有落進粉色的海洋球里,而是進入了一個藍色的全封閉式滑梯!
剎那間,他渾身上下,同時傳來一股強烈的割裂感!
周震頓時反應過來,他強忍著似乎被五馬分尸的劇痛,立刻一把脫下身上的大紅裙扔掉,從手機照片里,取出一件天藍色的吊帶裙,換到了身上。
緊接著,他又扔掉圣誕帽和紅色高跟鞋,從一張女生宿舍照片的桌子上,拿出十幾個藍色發卡,亂七八糟的夾在了頭發上。
由于一時找不到純藍色的鞋子,他將搭在女生宿舍一張椅子背上的藍色牛仔褲抓出來,快速纏繞幾圈,包住了自己的雙腳。
很快,周震換裝完成,身體的割裂感消失。
跟剛才一樣,一連經過了幾個大螺旋之后,前方再次傳來不一樣的微光。
周震神情無比嚴肅的緊盯著前方,就在他快要沖到“出口”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顆白種人的人頭,等在這里!
這顆人頭,正是排隊時在他跟“陶南歌”前面,同一批進入滑梯項目的那群大學生里的一個!
這個時候,人頭也發現了周震,他頓時裂開嘴,發出“哈哈哈”的大笑聲,朝著周震一頭撞來。
周震身前頓時浮現出兩道半透明的屏障。
數字域,幾何屏障!
砰!!!
幾何屏障狠狠撞中人頭,人頭被撞的像顆皮球一樣,在管道里來回碰撞,但卻始終無法繼續下落。
周震瞬間從人頭旁邊穿過,再次進入了一個橙色的滑梯管道。
他心中了然,這個螺旋滑梯,一共有9個滑梯,這些顏色不同的滑梯,在視覺上,是獨立分開的,但在空間上,全部都是連在一起。
紅色的滑梯,只能通過紅色!
藍色的滑梯,只能通過藍色!
現在這個橙色的滑梯,同樣只能通過橙色!
剛才那顆白人人頭,頭發染成了黑色,皮膚是白色,只能通過黑色或者白色的滑梯,無法通過藍色滑梯。
如果他剛才被那顆人頭碰到,那顆人頭很可能會直接長到他的身上!
思索間,周震快速打開手機“相冊”,開始第三次的換裝……
游樂園,西區。
旋轉木馬。
血水在地板上縱橫流淌,尸體在砧板邊堆疊如柴,各種各樣的殘骸、肉沫、骨渣散落滿地。
幾顆殘破不堪的腦袋被當垃圾一樣扔在地上,面孔卻仍舊保持著開心的笑容,沾滿血污的嘴巴一張一合,還在繼續說話:“旋轉木馬真好玩……”
“是啊,我們再去排個隊!”
“太好玩了!也非常出片!”
血肉磨坊般的場景里,愉悅快樂的話聲顯得格外詭異。
正前方,取代立柱的巢穴狀感染者支撐著頂棚,金屬觸須不斷卷起各種肢體、尸塊朝上方的口器里塞去。
不遠處,屠夫還在專心剁著一具具軀干。
陶南歌渾身肌肉緊繃,幽靈戰衣已經完全啟動,視覺傳感器上瘋狂刷落著瀑布流,銀白色的狙擊槍牢牢瞄準了那名巢穴狀的感染者,狙擊槍的充能已經完成,但她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卻遲遲沒有扣下。
她現在還不清楚,旋轉木馬這個項目的具體規則。
瞄準感染者,是她下意識的舉動。
在弄清楚規則之前,絕不能隨意開火!
這個時候,皮膚血紅的屠夫終于停下剁肉,抬起沒有五官、只有一張猙獰口器的“腦袋”,朝陶南歌、聶朗、夢瑤等人“望”去。
陶南歌、聶朗與夢瑤等人原本正急速思索著如何破局,然而就在屠夫“望”向他們的剎那,所有人心中的貪婪,忽然瘋狂放大!
“聶朗,這,這不會就是‘數字雨’吧?!”
“錯不了的!這么強壯的軀干,如此優美的色彩,肯定是‘數字雨’沒錯!”
“哈哈哈哈哈……終于見到‘數字雨’了!我們終于不用再在高風險城市躲躲藏藏了!”
“先一起聯手,把‘數字雨’拿下,再考慮怎么分!”
說著,衛星航、司權、申哲、李乘立刻加快腳步,直接朝屠夫走去。
與此同時,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旋轉木馬微微一震,伴隨著節奏歡快的音樂,開始緩緩旋轉。
一根根金屬觸須從頂棚垂落,悄無聲息的落在夢瑤身后,卷起幾名抓著武器的壯漢,往巢穴般感染者的口器里送去。
咔嚓……咔嚓……咔嚓……
清晰的咀嚼聲,伴隨著骨骼碎裂、顱骨爆開的脆響,在旋轉木馬里靜靜回蕩。
最先沖到屠夫旁邊的衛星航,被屠夫非常熟練的一把抓起,按在砧板上,抄起砍刀一陣急剁。
咚咚咚……
利刃切割大件肉塊的響聲響起,伴隨著七零八落的肢體從砧板上跌落,濃烈的血腥氣又一次彌散開來。
司權、申哲等人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還在繼續朝屠夫沖去。
陶南歌站在原地不動,她單手按著自己的腦袋,用數字域精神引導,自己控制著自己的思維,抵抗著心中被不斷放大的貪念。
聶朗同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來的位置,面容微微扭曲,神色滿是掙扎。
夢瑤站在剛剛進來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閉上雙眼,額頭冷汗滾滾而落。
很快,陶南歌第一個恢復正常,她立刻抬起槍口,但瞄準的卻不是兩名感染者,而是旋轉木馬的外面。
砰!!!
銀白色的子彈激射而出,但就在子彈即將飛出旋轉木馬的剎那,一根金屬觸須猛然從頂棚探出,狠狠抽下。
金鐵交擊聲響亮,子彈正正擊中了觸須,立時跌落在地,失去動力,那根金屬觸須卻毫發無損,連一點劃痕都沒有留下。
子彈跳躍失敗,陶南歌正要再開第二槍,忽然身體往后一躍,瞬間跳到了一匹天藍色的木馬上。
下一刻,一根粗壯的金屬觸須鐵錘般重重砸下,正好砸中了陶南歌剛才站著的地方,霎時間血水迸濺,地板碎裂,直接裸露出下方的內芯。
攻擊落空,觸須忽然間好像找不到陶南歌的方位,直接朝著聶朗、夢瑤等人掃去。
就在這個時候,聶朗掙扎的神情,正在變得越來越猙獰,他嘴角忽然滲出絲絲縷縷的鮮血,恢復了極為短暫的清醒!
緊接著,聶朗瞬間從口袋里拿出一瓶撞在造型奇怪的玻璃器皿中的冰綠色藥劑,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嗒。
一聲脆響,裝著藥劑的玻璃器皿碎裂,一股刺鼻的氣味洶涌而出,迅速擴散,轉眼沖淡了濃烈的血腥氣。
一瞬間,聶朗、胡愛民、蕭菡、夢瑤,以及夢瑤身后的眾多手下,全部清醒過來。
這些人臉色全部慘白無比,還沒來得及后怕,就看到一根金屬觸須抽破風聲,瞬間襲來!
聶朗急忙往旁邊閃躲,于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這一擊。
夢瑤則是迅速一個后仰,金屬觸須擦著她胸口上方劃過。
胡愛民、蕭菡同樣全力閃避,但胡愛民的動作慢了一步,僅僅只被觸須碰到一下,頓時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當場被掃飛出去,在半空被另一根垂落的觸須卷住。
胡愛民立刻發出一聲痛苦萬分的慘叫,慘叫聲還沒有停止,已經被觸須送進了那張猙獰的口器里。
“啊啊啊啊……”
“救……救我……!”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歇斯底里的求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有節奏的咀嚼聲。
巢穴般的感染者口器緩緩蠕動,密集的利齒間,有紅白液體汩汩流淌,很快,所有一切,都被口器吞下,消失不見。
顧不得同情胡愛民,聶朗立刻大聲喊道:“這個旋轉木馬變了!”
“這應該是被‘數字雨’感染的緣故!”
“引出‘數字雨’的那個小子,肯定已經死了!”
話音剛落,陶南歌當即回道:“不可能!”
“他一定還活著。”
“如果他出事,這座‘數字森林’,不可能只有這一點點變化!”
這是一點點變化?!
聶朗眉頭緊皺的看了眼陶南歌,剛要說些什么,又一根龐大的金屬觸須自頂棚垂落,朝他狠狠抽下。
聶朗急忙閃躲,跟陶南歌一樣,跳到了附近一座嫩黃色的木馬上。
觸須重重拍在聶朗剛才站的地方,然后繞過他所站的木馬,開始尋找下個目標。
見狀,夢瑤沒有半點遲疑,立刻也跳到了一匹淡綠色的木馬上。
其他人望著這一幕,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朝距離自己最近的木馬跑去。
但觸須的速度奇快無比,夢瑤帶來的那幾名手下,剛剛跑出去沒兩步,都沒來得及摸到木馬,就被頂棚垂落的一根根金屬觸須卷住,往口器中丟去。
“啊啊啊啊!!”
“老大……救我!”
“救命……救命啊……”
“咔嚓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