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練習進行的很順利，孫東鑫第一次參與這種帶著點表演的‘真人秀’，頗有一點激動的感覺。
這場直播說起來，就是小成帶著孫哥上熱搜的活動。
如果只是孫東鑫自己做什么事，如果他想的話，閩南省的各路媒體也愿意捧一下他——都是鄉里鄉親的，給點面子唄。
但和成大器一起直播不一樣，成總可是簡中互聯網最近的熱搜小王子，隔三差五的上熱搜。
老李跟著成總混，三天挨了九頓，說起來還有點慘；孫哥跟著成總混，直播還沒開始就火出了圈。
總結一下，老李應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的悲慘經歷和成大器成總一點關系都沒有。
晚上七點，可憐的打工人們差不多都下班了，剩下還沒下班的也不是一兩小時內能下班的。
山海關的招聘直播還有半個小時就開始。
“小曹，最后確認一遍網絡問題，這次的觀眾一定會比上次簽約直播的數量多，如果中間因為網絡不穩定影響了效果，臉就丟大了。”
“成總，你的關注點就不對，這種細節您別管，我負責做好就行了，您和其他兩位評委再磨一磨流程。”
小曹的心里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她少有的直接用語音回復了成總的催促。
作為今晚的執行導演，小曹的工作壓力大到要崩潰，她真沒法和成總解釋，直播的網絡問題是不存在的這件事。
跳動視頻的直播流量模式和其他平臺不同，它的彈幕是有保護機制的，不會出現評論一多就開始卡頓的情況。
所謂的網絡卡頓，唯一的原因就是觀眾的瞬時互動量上去，而后處理不過來。
“小成，我是不是該戴個眼鏡，這樣可能會顯得我更有涵養和氣質一點。”
下屬的嘴臉有點超綱，孫哥的發言也相當出格。
人到五十一支花，孫總是有追求的，他想要自己的出鏡的帥一點。
“孫總，我現在再讓化妝師給你補妝，您本身就很有精氣神，鏡頭下，補妝的效果比戴眼鏡好。”
能怎么辦呢？孫東鑫是榜一大哥，成大器必須照顧到大哥的需求。
“算了，男人化什么妝，不像話！”
孫東鑫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上點淡妝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再讓他的臉上多涂哪怕一點東西，他都無法接受。
“化妝是個很正常的事，美利堅的很多政客在公眾場合出鏡的時候都要事先化妝，孫哥，我還是把化妝師叫來吧。”
成總的建議得到了孫東鑫的唾棄。
小成啊小成，你哪里都好，就是有點太娘了——這是孫東鑫作為五十歲中年男性的偏見。
不過他當然不會明說，只是聊起了另一個話題。
“小趙呢？她怎么還沒來？”
成大器看了眼手機，趙虹錦的直播間已經開播了，她正在和彈幕互動。
“她在隔壁開著直播和粉絲互動，也是為等會兒我們的主直播間引流。”
有小趙這樣的朋友是成大器的幸運，他笑著對孫總解釋道。
“讓她來這里播啊，我們這個直播間做的這么大張旗鼓，她在隔壁的小辦公室直播算什么意思。”
“孫總，您是今晚的大BOSS，我和小趙說白了只是兩個剛有點名氣的小年輕，您是行業里德高望重的前輩，閩南商界獨一無二的傳奇。
小趙如果現在就把您帶到鏡頭里，您這個出場的驚艷感就沒有了。”成大器捧著回答。
“小成，你啊你，我已經被你當盤菜了，你還說的這么……哈哈哈。”
成大器確實把孫總營銷的像盤菜，但成總說的太討巧，孫東鑫聽得還是很開心。
‘行業里德高望重的前輩！’
‘閩南商界獨一無二的傳奇！’
這話誰不喜歡聽啊？
其實成總說的都是實話，今晚的直播有三個爆點，其中最獨一無二且不可替代的就是有孫東鑫這樣的大佬直接下場為成大器背書——這是任何其他團隊都難以復制的。
這玩意兒換一個好理解的解釋，大概就是成總打出了一套組合拳，而這套組合拳的核心就是孫東鑫，他的出現狠狠地強化了用戶感知，幫這場直播在預熱階段起到了打破邊際的的破圈化的傳播效應。
再說簡單一點：成大器拳打孫東鑫，觀眾期待感直接拉滿。
“孫總，成總，現在該把鏡頭切到主直播間了，也就是這里，先和彈幕互動一下，然后跳動平臺會加大推流。”
成大器和孫東鑫坐在一張長桌的一側，他們的對面是個十幾人的直播團隊。
從主鏡攝影到側鏡攝影，從燈光到中臺控制，山海關為這場直播拉滿了所有能準備的一切。
“等一下！”成大器先是阻止了立刻切鏡頭的安排，轉而對孫東鑫說道。
“孫哥，還記得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和你交代的那個流程嗎？”
孫東鑫哭笑不得的回答。
“我是要現在就走？”
成大器鄭重地回答。
“嗯，請您先到外面等會兒。”
闖蕩江湖幾十年，孫東鑫見過的一時天才太多了，但他是打心眼里欣賞成總的騷。
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鏡頭，孫哥不是緊張，他是為等會兒那些可憐的觀眾而悲傷——伱們今天看似是在看直播，其實是在看舞臺劇啊。
“小成，我什么時候進來合適？”
“等我和楊總吵起來就差不多了，您不用擔心，這都是小事，早點晚點都一樣。”
成大器笑著回答。
‘終于開播了，加州牧你也太自戀了，剛剛放的全是你那個剪輯視頻，我都快看吐了。’
‘我就想看看能拿百萬年薪的人能有多牛逼。’
‘我報名了但沒過海選，主播，你們是不是有黑幕？’
隨著鏡頭的切換，在卡頓了幾秒鐘后，成大器面前的大屏幕上彈幕開始飛速的涌現。
這是軟件的切換效果，把跳動視頻的瞬時評論轉化成了彈幕，可以幫成總更清晰的了解到觀眾的實時反饋。
“怎么回事，為什么彈幕這么卡，程序員呢？”成大器沒關注彈幕的內容。
這個環節理論上是要讀彈幕的。
但讀彈幕的有趣程度也就那樣，成總選擇設計了一個小劇情，用以突顯自己的人設和孫東鑫的牛逼。
“成總，出什么事了”
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程序小哥站到了鏡頭前，半邊背影出現在了鏡頭里——設計好的，既能顯示真的有程序員，又不阻擋鏡頭拍到成總。
“怎么搞的？今天的事情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孫東鑫孫總馬上就來，你的工作做成這樣是什么意思？
我強調了多少遍，孫總好不容易答應幫我們山海關把關，親自出鏡和我一起直播，但你這種工作態度，讓我等會怎么和孫總交代？”
第一幕：成總拷打程序員，明著吹孫東鑫牛逼，預熱！
‘我靠，霸總這么拽的嗎？他拉著員工就開始罵，是不是有點太嚴格了。’
‘你們懂個der，孫東鑫是大佬，還是山海關的投資人，成大器說白了就是給孫東鑫打工的，孫東鑫放個屁成大器都要說香的那種，他怎么敢不用心。’
‘成總，罵我，繼續罵，再粗魯一點。’
對于很多不熟悉成總的觀眾們來說，今晚進入這個直播間本來只是他們平平無奇的手指一劃，但成大器這上來就拷打員工的一幕直接就讓這個直播間‘燥’起來了。
活爛不爛不重要，尷尬到摳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活啊！
成大器有活嗎？
他可太有了！
“成總，對不起，是我沒做好。”程序員小哥這一刻化身悲慘的打工人。
明明他在山海關沒受一點委屈，今晚也只是演繹，但他為了帶入情緒，不辜負成總的期待，就稍稍回憶了一下以往那聞者落淚的打工經歷。
‘成大器是不是有點太嚴厲了，這個小哥難道就因為這點事就要失去工作？’
‘確實小題大做，我最討厭這樣的上司。’
‘就是，一個月幾千塊工資，差不多就得了，公司又不是我家，哪怕他是老板，也真沒必要那么裝。’
看到彈幕的話，成總絲毫不慌，他的準備很充足。
今晚的局面是，小贏、大贏，超大贏三選一！
“沒做好？我們整個團隊四十多個人忙了三天，為的什么？
為的是今晚的直播能夠順順利利的進行，為的是讓我們的投資人——鷺島東鑫集團的董事長孫東鑫先生看到，看到我們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每個人都盡了最大的力，而你一句沒做好你覺得合適嗎？”
成總的理由很好很強大，彈幕被成總干沉默了，程序員小哥更是被成總干沉默了。
是啊，人家一整個團隊都在努力，因為你的一點失誤可能就造成不好的后果，這就是很嚴重啊——彈幕發現，成大器說的好像一點問題都沒有。
明明他的嘴臉像極了那惡心人的上司，但他的理由和邏輯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就是成總今晚的人設，嚴厲、認真、且負責。
程序員小哥的劇本很簡單，在成總說完以后，他背對著鏡頭低頭不說話，在鏡頭里的左半側身子抬起了胳膊，在臉上晃了一圈——擦眼淚。
‘有一說一，我也在公司干過項目，項目里所有人都認真努力，結果被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成總說的沒錯。’
‘每個人工作都會有失誤，為什么他就不能多點包容呢？’
‘成總，這樣，你給我個面子，這小哥明顯也知道錯了，你就放過他吧。’
看著彈幕里的內容，成大器對著鏡頭回應道。
“各位朋友，你們的彈幕我看到了，確實，每個人在工作里都會犯錯，這無可厚非，但如果有人犯錯了，卻不用承擔責任，這樣的道理合適嗎？”
當然不合適！
同樣是與彈幕互動，其他直播間平平無奇，主播在那尬聊。
而成總直接拉人開始演戲，演的觀眾一愣一愣的，全都狠狠的代入了。
這就是成總的行動力。
他的臺詞設計的很爛，他的劇本很稀碎，但這重要嗎？
不重要！
看看那暴增的彈幕數量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犯的錯又不大，成總，給我個面子。’
‘給我個面子，都是哥們兒。’
‘給個面子。’x999
不知道哪個樂子人帶起的頭，明明連成大器都不認識，刷起了給個面子，然后其他樂子人就跟上了。
這種回饋是出乎成大器預料的，不過成總是久經風雨的創業者，他的現掛能力一點都不缺。
“朋友們，我是山海關的總負責人，我手下有一百多名員工要養。
他犯錯了，我給你們一個面子，我放過他，那我這個公司怎么辦？
我還怎么承擔對這一百多個人的責任？我還怎么做管理？這個頭是能這么簡單就開的嗎？
更何況，今晚孫東鑫孫總會親自到直播間來，他會怎么看待這件事兒呢？”
《嚴厲的成總》.JPG
狠狠的拷打了一波彈幕，成大器嘆了口氣，側臉對著空處，裝作那里有人一般，說道。
“把楊總喊過來，聊聊怎么處理這件事兒。”
‘我理解成大器的處理方式，他其實是處理給孫東鑫看的，通過這種方式展示對孫東鑫的尊重。’
‘孫東鑫是誰啊？我都沒聽說過這個人。’
‘孫東鑫你還不知道？東鑫集團的老總，身價幾百億的大老板，而且還是白手起家的頂級牛人，他不出名是因為他不做互聯網，但他做的是實業，這更牛逼。’
彈幕里從不缺妖魔鬼怪、懂哥樂子人，成大器也不解釋。
側面襯托已經夠了，正面解釋顯得太刻意。
“成總？”楊源探頭探腦的站到了成總身側。
“把他這個工資扣一千，試用考察期延長一個月，明白嗎？”
成大器的處理有點嚴厲，但也不算太嚴厲，但楊源的反應倒是挺大的。
“成總，項目還是太趕了，兄弟們都很認真，要不扣我的工資吧，這事兒我有責任。”
楊源誠懇的背起了鍋。
‘青天大老爺，世界上有這么好的領導嗎？’
‘成大器的處罰其實不重，但這個新出來的小領導是真的好。’
‘這件事誰都沒有做錯，或者說，唯一做錯的那個人也確實該受到一定的懲處，我感覺成總的處罰剛剛好。’
這場開胃菜般的暖場表演太精彩，直播間里的觀眾真就沉浸式體驗職場風云。
有人代入的是霸氣側漏的成大器，有人代入的是干活搞砸的倒霉程序員，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老楊，你就是從東鑫過來的，今天咱們孫總會來直播間，所以，我很重視這件事兒。
這不是一個罰不罰、罰誰的問題，而是一個工作里的問題，你又不是程序員，程序出問題了，輪不到罰你。”
暗戳戳的又捧了一下孫東鑫，拉了一下所有觀眾的期待感，成總就事論事的聊起了責任應該誰來擔。
直播的核心要素是什么？
拉扯觀眾們的情緒！
成大器這一個小場景拉扯，劇情到位，演繹逼真，演員投入，現在還玩起了轉折。
成總的直播怎能不成功？
“成總，您說的對，是我想錯了。”
‘成大器的處理稍微嚴了一點，但對于這種公司的重大項目來說，這種嚴也無可厚非。’
‘這個楊總真的很好啊，我的沙幣上司只知道甩鍋給我和拍馬屁，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比狗還大。’
‘我倒是覺得成總的處理一點都不嚴，如果是我的員工我會直接開，殺雞儆猴！’
‘呵呵，表演而已，看個樂子就行了，你們還代入了？’
主直播間的場地是東鑫集團的一間大會議室改成的。
走廊上，小趙拿著包，從小會議室里走出，往主直播間走去。
注意到百無聊賴的靠著墻根抽煙的孫東鑫孫總，小趙很疑惑。
“孫總，您怎么在這里？”
大器啊大器，你這不是把孫總冷落了嘛，不合適啊。
“我出來抽根煙，你先進去吧。”
孫東鑫尷尬的笑了笑——他不好意思講自己要配合成總演戲。
雖然心里覺得這種經歷很有趣，但他好面兒。
“那行，我先進去啦。”
看著趙虹錦的背影，孫東鑫笑著搖了搖頭。
小曹風風火火的拿著打印出來的簡歷沖向主直播間。
一方面，她想看看里面的情況怎么樣了，另一方面，用平板看簡歷終究沒有紙質簡歷來的方便，她是來給成總送簡歷的，簡歷上是今晚出場的各路人才。
“啊，孫，孫總，您怎么在這里。”
小曹驚的說話都磕巴了起來。
成總，你可真牛逼，孫東鑫給你把門。
孫哥的煙抽完了，這會兒正站在門外看手機直播，像極了一個看門大哥。
“你先進去吧，我等會兒。”
孫東鑫認識小曹，知道成總很看好這姑娘，他含蓄的笑了笑，對小曹點了點頭。
“好的。”小曹乖乖的低頭進了門。
等的有點急了的孫東鑫探頭探腦的往門里看，只看到小楊拉著那個程序員在鏡頭后的話筒旁暗戳戳的聊天。
孫哥再一次為成總的劇情設計所折服。
成總，你是要把觀眾往死里拿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