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克斯邁入房間的那一刻起，成總就在考慮該如何應對。
他琢磨了許久，考慮了很多，最終還是決定再拉格魯一把。
這是個相當艱難的抉擇。
一面是深淵獨行的大恐怖，一面是明明白白的安穩。
看起來這似乎不是個選擇題，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會選安穩，可成總還是選了前者。
這不是正常的選擇，但成總清楚，所謂的利益只是浮于表面的東西，有些更重要的東西是藏在水面下的——他剛剛和賈克斯聊的就是這個。
作為掌握著信息優勢的人，成大器未來有很多可以獲取利益的機會，但某些一閃而逝的打出天胡的機會可能再也不會有了。
一般的投資邏輯是風險越高收益越大，可世界上多的是非標的業務，和一般的邏輯沒多少關系，就像此刻成大器的抉擇一樣。
他選擇幫格魯，并非出于利益角度的考量，更多是為了一個可能性，一個很有誘惑力的可能性，僅此而已。
“賈克斯，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當初做局坑厄里斯的是你們，格魯警長后來還罵了我一頓，我以為他不把我當朋友了。”
來，求我。
“Chan，你知道的，每個人都會犯錯。”
賈克斯有些艱難的開口，當初格魯和他還以為自己抱上了加州幫的大腿。
呵，現在看，牛森的腿腳很好，踢人的動作特別利索。
加州腿王了屬于是。
“是啊，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我給你們的五千萬刀怎么說？”
成大器回頭，用冷峻的眼神注視著賈克斯，他要給這個滿腦子小聰明的黑警一點壓力。
什么叫霸道？
成大器現在就在詮釋霸道。
說出的五千萬刀是沒有給的，后來的打款是一直不提的。
這筆賬成總拖的很坦然，就這么拖到了今天。
現在賈克斯、格魯求上門了，成總反而算不明白了。
明明加州的局勢、格魯的局勢都危如累卵了，成總還要逼一手，是他蠢嗎？
當然不是！
格魯或者說黑警集團有機會成為成大器所預設的可能性中逆轉大局的籌碼，這是成大器幫格魯的原因，但這能讓格魯知道嗎？能讓賈克斯知道嗎？
這就和創業開公司一樣，和投資人講的東西，和員工講的東西，對顧客講的東西，這些是不能混在一起的。
對顧客要植入需求，對員工要畫餅，對投資人要講未來的利益，這能一概而論嗎？
換到今天也是這個邏輯，面對格魯這些人，有些話是不能說透的。
看到機會就和哈巴狗一樣往上湊，完全不顧細節，那樣的人成不了大事！
而且，就格魯、賈克斯這類人的沙比程度而言，成大器必須逼他們一把！
他們天真的還在糾結誰和誰關系怎么樣，這種認知玩不動有美利堅頂級勢力參與的博弈，成大器很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考慮的是，要一筆錢可能還更會讓格魯放心。
格魯警長，吃虧是福啊！
賈克斯想不明白那么多，他只聽到成大器又想要錢。
“Chan，五千萬刀太多了，今天那個在電視里出鏡的賈會計，當初我們一起搞他的時候，你說要.”
成總，敲牢賈的錢你還沒給我們分呢！
賈克斯知道成總說的那五千萬是扯淡，但他不敢直接戳穿，所以他選了一個繞一點的提醒方式。
成總今天的話點醒了他，加州這局玩到現在，似乎奸臣只能是格魯這幫人了，而格魯能求助的人只剩下了成大器。
至少，成大器夠貪——這就是成總無中生有要五千萬刀的作用。
“哈，賈克斯，你們總是這樣，格局小的可憐，LCE加密貨幣平臺正做的風生水起，BEC幣也快要正式ICO了。
未來你們能分到的不是幾千萬，而是幾億刀起步的巨額利潤，這種時候伱告訴我，我沒有給你們分錢，哈哈哈哈。”
要錢是威逼，此刻的畫餅是利誘，格魯所面對的諸多壓力是外部的威脅。
所有的因素加起來，徹底壓垮了賈克斯拒絕的念頭。
“五千萬就五千萬，Chan，我們該怎么做？”
賈克斯躺平了、不反抗了，他只求成大器給他們找一條活路。
他和格魯有魚死網破的實力，但這不代表他們愿意就這么死于傾軋。
牛森、加州幫是加州本地最大的政治勢力，在國會山上也是有影響力的，他們死不了。
真正搞事情的阿基里斯從頭到尾只站在暗處，更是美利堅股東家族的人，也死不了。
大統領、跟風的象黨建制派、做墻頭草的驢黨叛徒們更死不了。
但紅姐綁架案的蓋子馬上就揭開了，ABC門前踢球案的蓋子也要揭開了，這么多屁事總有人要負責，身為LAPD領袖的格魯正好成了那個看起來腦袋最大的冤大頭。
成總說的很清楚，賈克斯看得很明白，所以他只能服軟。
張口就搶五千萬刀，成大器黑歸黑，但成總的水平賈克斯明白，這位是真的有實力。
當初的紅街綁架案明明是格魯設計的，最后一盤算，整件事發展下來，收益最大的居然是個被綁的流浪漢！
如此出生的成總給了賈克斯希望。
“等，回去等我的消息，我想想，有事就從保險公司的渠道聯系沃爾夫，你們可以相信他。”
成大器想到了那位加州象黨的明日之星，他笑了笑，說道。
“啊？等，我們現在已經被佛伯樂盯上了，你還讓我們等，這.”
賈克斯不明白成大器在裝什么，或者說，他認為這個答復不值五千萬——任何一個人都會這么認為。
“賈克斯，別急，牛森在等，阿基里斯在等，大統領也在等，我也在等。
哈，或許這個世界就是個候車室，只是我們這些乘客猜不到，下一輛到站的車上有沒有寫著我們號碼的位子。”
成總的幽默賈克斯注定是無法理解了，是的，他很急，非常急。
“我們要等什么呢？有沒有一個具體的日期或者具體的事件做標志？”
成大器給他倒了杯酒，輕輕的塞進了賈克斯的手里。
“喝一杯吧，會很快結束的，兩三天之內的那種快，現在你們要做的是祈禱，祈禱國會山的角力可以幫你們拖些時間。”
在賈克斯眼里，成總的水平不比牛森差，成總收了五千萬刀后說出的話他很相信。
這位被嚇壞了的黑警有些憧憬的問道。
“很快就結束，你是說這些事馬上就要出結果了？”
成大器啞然失笑。
“還是那么天真，回去祈禱吧，賈克斯，祈禱你們有向我支付那五千萬刀的機會，祈禱這兩天命運的神明不會放棄你們。”
來時，賈克斯憂心忡忡的。
離開時，他不僅憂心忡忡，甚至還代表格魯欠下了五千萬刀的饑荒。
賈克斯走了，成總的工作可沒結束，他先是給格威爾打了一個電話，拜托他發動人脈，安排美利堅各大媒體的撰稿人給個面子，為賈會計與火箭馬的賭局加點熱度。
因為幾人在BEC以及LCE加密貨幣交易平臺上有巨大的利益關系，所以格威爾答應的很痛快，甚至連報酬的事情都沒提，只是約成總有空一起去打獵。
“Chan，你一定要來，我哥哥也會出席，到場的都是我們加州本地的自己人，還有一些大富豪，你知道的，加州有很多互聯網企業。”
一陣扯淡后成總面無表情的放下電話，他沒有太在意格威爾的邀請。
隨著成大器一步步崛起，對現在的成總來說，大佬的肯定、青睞其實也就那樣，他已不再是那個期待某人拉他一把的小卡拉米了。
格魯當初被牛森重視吧？
這位黑警還娶了一個可以幫他平步青云的變性人老婆，看起來甚至入了加州幫的核心。
可現在呢？
大佬的高枝可以把任何人送上云端，賈會計成為大羅金仙門徒的時候也上了云端，格魯娶到那個玩意兒后也上了云端。
可當大佬把伸過來的手縮回去時，他們又如何？
這是個現實的世界，現實中終究是要看實力說話的！
有實力，牛森也要給面子，格威爾甚至會出言邀請。
沒實力，亂湊圈子屁用沒有還耽誤時間。（亂湊圈子，亂是前提，這么寫沒問題哈）
美利堅這邊搞定了，成總還有其他要做的。
于是，麗莎在深夜收到了老板的電話，MAS幾百名簽約網紅開始加班了。
于是，山海關的董則成大早上就提起了鞭子，抽著公司的牛馬們開始給‘二十億賭局’造勢。
成大器一動，全世界十幾億人的手機里、報紙里、所看的電視新聞里，都要出現賈會計的名字。
自媒體沒有影響力？
哈，那是宣傳沒有上量、話題本身沒有爆點！
賈會計是超級騙子，火箭馬是知名商業領袖，一個致力于坑殺用戶、資方、供應商，一個致力于造火箭、造車、網絡對線。
‘特斯拉只值一美元’‘明年量產’‘你不敢坐自己的火箭’‘三億美元的賭局’。
他們今天的對話可太有話題度了！
在這種話題度的基礎上，當幾千人開始不計成本的引領輿論浪潮時，成總也可以玩一把‘我即浪潮’！——
翌日，賈會計帶著妻兒親自到成大器家拜會。
嗯，還是蜜兒的別墅，因為這里夠大，可以從容的讓那十幾個保鏢展開保護，所以成總最近一直住在這里。
“哈哈哈哈，孩子們很可愛，牢賈。”
成總很客氣，對牢賈很客氣，對賈夫人也很尊重，他甚至貼心的摸了摸牢賈兩個兒子的頭。
孩子們有些恐懼，這個男人太高了，笑起來也不和善，甚至有些陰郁。
“成總，忒彌爾女士，我昨晚.”
看著成總撫摸自己孩子的手，牢賈感覺有些心顫。
他認為成大器這是在威脅，是為昨天他在《每日秀》上的賭局而不滿。
成總打斷了牢賈的表態。
“哎，我們單獨聊，蜜兒，你先在這里陪孩子們玩。”
忒彌爾已經知道了成總的計劃，所以哪怕被成大器當成了工具人，她也沒有生氣。
只是吧，蜜兒很瞧不起賈會計老婆那張劣質的整容臉。
“孩子們跟我來，后花園里有水豚和孔雀，還有可愛的羊駝，賈夫人，你要一起過來嗎？”
賈夫人被老公坑到了美利堅，她再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今天來之前牢賈已經叮囑過她要見的人有多重要，她自然不會不給蜜兒面子。
看著妻子兒女們離開的背影，牢賈笑的很僵硬，他一時間甚至忘了自己該說什么。
“牢賈，你昨天的應對很不錯。”
成大器帶著他上了二樓，在樓梯上，成總笑著開口，先給賈會計吃了一顆定心丸。
“昨晚我聯系了很多美利堅的大媒體，報道你們的對話，包括我旗下的傳媒公司也在幫你宣傳，怎么樣，牢賈，能頂住這些壓力嗎？”
二樓的露臺邊，成總示意拘謹的牢賈坐下。
賈會計現在才知道，成大器的能量有多大。
他本以為美麗家的那些媒體是自然而然的報道了昨天的節目，可現在看，居然是成總在背后推動。
其實他誤會了，美利堅的大媒體也要寫新聞，火箭馬本身就是美利堅媒體的寵兒，格威爾只是稍微交代了幾句。
這種大規模的宣傳終究是順勢而為，不過這個勢確實也是成大器造出來的。
“這點壓力肯定能頂得住的，但成總，我真的要去推動法拉第未來量產嗎？
這件事恐怕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起碼需要50億刀。”
賈會計沒說出口的是，哪怕投入50億刀，可能也沒辦法盈利。
“我計劃投100億刀，牢賈，而且我不指望投100億就能掙錢，錢，哈，錢對我來說不重要。”
成總的口氣太大了，好像要拿100億刀扔出去打水漂一樣，賈會計一時間有些失語。
見牢賈不說話，成總也明白，需要給他一點反應的時間。
他扭頭看向后花園，從這個角度看正好能看到老賈的孩子們在與羊駝玩耍。
“孩子們在美利堅的入學事宜搞定了沒有？”
成大器忽然問道。
“沒，他們雖然從小上的是國際學校，英語說的也可以，但來美利堅太倉促了，目前我還在聯系。”
“嗯，回去后你和嫂子商量商量，定幾個有意向的學校，我幫你安排，就定全球最好的那些，哈羅公學我也能試著幫你辦。”
老賈沉默了許久，他非常聰明，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最后，他低聲開口道。
“成總，我沒有信心造好車，我怕搞砸了讓您失望。”
一百億刀勒，七百億華元，這些錢如果讓他糟蹋了，他全家死100次也不夠抵命的。
“哈，牢賈，不要有壓力，這么多錢撒下去，總能招到些人的，投資人也會時刻監管，你不用擔心我是不失望，因為這可能是你最后的機會了，你只能盡力去贏。”
成大器是真不怕虧錢，所謂百億投資，他可以出十幾億，這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身份收益現金流還算可以，屬于蚊子腿，更主要的是加密貨幣領域馬上就要飛速變現了，這里面是大頭。
更多的資金就需要更大的資本參與了，這也不難。
汽車行業畢竟是人類民用行業中最為前沿最為集聚的行業類型，美利堅那些失意的汽車巨頭也會去投資一堆所謂的新能源汽車創業公司，這一行只要敢攢局，不怕融不到資。
無非是條件苛刻點，成本高點，資方的各種監管提防嚴一點。
這怕什么
成總造車為的不是掙錢，而是新一輪的聚勢！
格魯在更高維度的大局里被當做了棄子，成總雖然身段靈活，操作絲滑，但他也需要更進一步的成長。
未來可以預見的一段時間里，成總將會有兩條大腿，一條腿是加密貨幣，一條腿是造車。
“成總，那我接下來該怎么做？”
改變命運的機會是如此的苛刻與難以把握，牢賈明白自己推不掉成總的要求，他轉而開始進入了工作狀態。
“先上節目吧，我會安排abc給你做一期專訪，到時候老李會帶著一堆人在abc的門口向你要債。
然后開通一個tt賬號，再開通一個跳動視頻賬號，各種營銷、上節目先做起來。”
成大器頓了頓，一邊思索一邊補充道。
“另一方面開始重組法拉第未來，開始裁人，美利堅這邊只保留一個百人規模的設計團隊，工廠方面全圍起來，對外就說是改造升級。
第三件事比較重要，接下來我會安排法拉第未來通過spec的形式上市，在上市之前我會拿著一些重要的戰略投資人注資，還要找人代表你在華國收購一個有汽車生產資質的企業，這個資質是屬于法拉第未來的。
但這件事全都是我操盤的，你不用多管。
嗯，第四件事是關于BEC的，你要準備路演了。
牢賈，我們幾個億的資金已經準備好了，加州最近的風波影響了格魯，但影響不了我，更影響不了蜜兒。
這次的投資人中，有一堆真正的全球頂級富豪，甚至連牛森的弟弟都投了六千萬刀。
陳子豪也會過來和你一起路演，HK、坡縣、蛙蛙、東京、首爾、巴黎、約翰內斯堡、柏林、倫敦……你有十幾個地方要跑，至少要在群演面前露一個臉，好拍照出片。
路演的同時，你還可以順便在不同國家上一下媒體訪談，當然，很多地方對加密貨幣不太歡迎，到時候還是要多聊聊法拉第未來。
哈，我有些羨慕你，這會是整個世界有史以來最為知名的加密貨幣ICO。”
面對成大器畫的大餅，賈會計心中苦笑，面上卻很殷切。
“成總，感謝您給我這次機會，感謝您相信我，我一定盡力，不讓您失望。”
從此以后，他將成為徹底的工具人。
成大器說的很清楚，他聽得很明白，牢賈不認為自己有機會脫離成總的掌控。
只是吧，有些事他雖然愿意做，但好像不太能做，想到這里，賈會計苦笑著開口問道。
“成總，我現在身份比較敏感，如果回香港的話，可能有司法上的風險。”
成大器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嘆道。
“我會給你安排一艘游艇，美利堅的游艇，在海上路演吧，到時候還能上上新聞。
而且香港那種地方，那些魔怔人，哈，他們可能還會喜歡這種調調，你還有其他顧慮嗎？”
老賈搖了搖頭，繼續表達這對成大器的忠誠與感激。
成總不在意這些鬼話，他只是起身，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
終于要上桌了，嗯，坐桌邊那種，不是坐桌上。
明明是開心的時候，但看著樓下正與孩子們一起擼羊駝的蜜兒，成總心中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這一路走來，他付出的代價之大，已經算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