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圣洛都街頭的一間酒吧中。
酒吧的全息電視里，兩個穿著西裝的混蛋在放著今天新出爐的屁。
“沒有所謂的病毒，那些只是吸食幻夢到失去生命活力的被淘汰者，用以安慰自己枯萎生命的借口！”病毒專家的語氣非常不屑。
曾經還是白人主持金絲萊為了應和市場的需要，最近剛剛做了換皮手術。
現在，他是四分之一的黑人，四分之一的墨西哥裔，四分之一的黃皮膚，四分之一白皮膚。
四分之一先生反駁道。
“可是我們的觀眾并不相信您的話，托莫爾，他們說你是梅奧的騙子，是美利堅大富豪控制的騙子。”
今天，這位四分之一先生的主要任務是做專家的捧哏。
中式的捧哏存在于相聲藝術中，但美利堅的也差不多，畢竟，親愛的，藝術不分國界。
“我是梅奧病毒控制中心的資深專家，在病毒領域研究了足足八十年，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我見過的病毒，比你見過的人還多，難道我會說什么假話嗎？
而且，請注意，資本已經不存在了，我們已經步入了進步主義的時代，美利堅沒有富豪，只有走的更快的進步主義者。”
托莫爾那一臉詭異的假臉笑的很尷尬，他抬手整理著自己的眼鏡，裝出一副‘我在撒謊’的樣子。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裝，任何一個觀看這個節目的美利堅人，都知道托莫爾在扯淡。
主持人把手頭的刀鋒平板電腦拿起，歇斯底里的如同瘋狂一般，砸向了這個來自梅奧的病毒專家。
鋒利的軍用科技刀鋒平板電腦如同銳利的手術刀，砸向了托莫爾的臉，他的臉就像奶油一樣，在刀鋒的作用下流動、崩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蜥蜴人的玩具，你們這些騙子，你們這些背叛人類的惡魔。
刀鋒科技的刀鋒平板電腦可是美利堅街頭非致命武器中最好的，我要殺了你，看看，多么絲滑啊！”
主持人拿著電腦，一刀一刀的削著托莫爾臉上的肉，如同在切割一顆爛番茄。
鮮血迸濺時，布魯斯推門走了進來，走向吧臺，坐在了那嵌在地面的鐵椅子上，看向機器人酒保。
“還是老樣子。”
“噢，親愛的布魯斯，圣洛都最帥的小帥哥，一杯伏特加，再來些冰塊、青檸汁、姜汁啤酒。”
機器人酒保一邊把那張硅膠材質的美女臉頰塞到了布魯斯的眼前，一邊用魅惑的聲音傳遞著情緒的價值。
在她的背后，四只機器手靈活的把不同的材料調制在一起，而后，她輕輕的把酒杯送到了布魯斯的面前。
“ABC電視臺，永遠不向蜥蜴人屈服！
我是好人金絲萊，我的黑人兄弟們，我的墨西哥裔兄弟們，我的黃皮膚兄弟們，我的白人兄弟們，你們永遠可以相信我！”
電視中的主持人已經把那位自稱梅奧病毒中心的專家砍成了肉糜，他夸張的流著淚，憤怒的看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呼喊到破音——他太憎恨蜥蜴人了！
客戶注意力智能捕捉系統察覺到了布魯斯對電視機中主持人的不屑，機器人感同身受的說道。
“你的這位兄弟說你可以永遠相信他，布魯斯，我悄悄的提醒你，東海岸的這些媒體全是騙子。
好人金絲萊是個騙子，同時也是美麗人生放心貸的代言人，我注意到你已經偷偷看了好幾次他們的廣告了。
HONEY，我們圣洛都電力好幫手的釋放無限可能財務重組計劃，年息率比東海岸那幫吸血鬼低百分之五，足足百分之五！”
理都沒理機器人，拿起鋼制酒杯，布魯斯喝了口酒，又從懷中取出了煙斗。
正要點燃時，美女機器人靈活的用機器手為他代勞了。
“親愛的，我知道你不喜歡聽這些，我也無意冒犯，你已經把自己未來十年內所有的數據一般等價物抵押了，數據庫控制著我，讓我來向你推銷貸款。
但你知道的，布魯斯，你和其他人不同，我喜歡你，所以，再喝一杯吧。”
機器人那張美女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委屈的表情，用可憐兮兮的聲音給布魯斯做著最基礎的客戶服務。
“請安靜。”
這個名為布魯斯的華裔男子終于開口了，機器人小姐姐拿到了今天的又一筆業績。
她的算法工程師因為兩次媒介植入順利結算，也獲得了兩美元的提成。
“需要我給您免費的第二杯嗎？”機器人小姐姐繼續追問。
深深的吐口了煙氣，布魯斯麻木的說道。
“需要，開始吧。”
“圣洛都電力好幫手，加利福尼亞最大的進步主義集團，美利堅進步主義聯盟委員會單位，在您有任何需要的時候，我們都站在你的身邊~
釋放無限可能財務重組計劃，可以幫您解決現在的所有債務，讓您的人生重新煥發無限的可能，我們的年息費率比美麗人生放心貸低百分之五噢~”
機器人行為算法工程師收入+1刀！
“親愛的，你的酒，免費的才是最好的，看點廣告又不花錢，不是嗎？”
酒保還在賣力的繼續開發布魯斯的潛力，但這位華裔年輕人已經無心關注了。
他等待的客人，來了。
那是一位帶著綠色假發的黑人老太太，她坐著一只軍用科技推出的飛行輪椅，半浮于空中的停在了酒吧的門口。
一陣甜美的聲音從布魯斯服役時免費植入的后腦信息接收器中傳來，惡心的他直起雞皮疙瘩。
“布魯斯，我早就說過，你這種海豹突擊隊出來的年輕小伙，只要愿意稍稍的冒點險，就可以撈到大筆的錢。
我有活，你有命，干成一單你的境遇會立刻改善，干成兩單債務就能還上一半，干成三單，小子，你就可以買得起去密蘇里湖畔保護區定居的車票了！”
買得起車票，約等于低百分之五，這些人和畜生，不把那些嗑幻夢維持活著意義的人當人，只當工具。
但布魯斯還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他不會被騙。
“莉莉，我請你喝酒，請坐。”
綠發黑人太奶飛向吧臺，布魯斯把聽廣告換來的免費雞尾酒推向了她。
“說說吧，什么事，如果我買的數據沒錯的話，你應該是個窮光蛋，或許支付不起我的委托費。
而且，違反進步主義憲章的事情我可不做，我只干些違法的小買賣。”甜美的聲音又一次傳進了布魯斯的腦海。
兩人的交流都是通過加密的離線本地語音進行的，所以，可以聊這些稍稍表露，就會被安全網絡標記的信息。
一杯酒可換不來什么人情，況且，在這個資本空前發達，信奉進步主義的新時代，人情什么的，遠遠比不上刀勒。
“把你那個該死的聲音改的正常些，我們是在聊天，我不想聽你叫床。”
“好吧，好吧，二十多歲的壯小伙，我理解。”
一陣正常的聲音傳來，布魯斯很熟悉，這是目前最紅的那位黑人女政客的語音包。
布魯斯轉身，看向這位圣洛都地下情報界的女王。
“莉莉，我不打算去密蘇里逃難，我想離開美利堅。”
“那價錢可不低，海里面全是游動著的無人潛航炸彈，天空中就更別提了，布魯斯，你要偷渡中美洲，然后從南美離開。”
莉莉幫小年輕分析起了前途的艱難。
“是啊，所以，你可以給我一個方向嗎？”布魯斯認為，自己只是缺一個機會。
一個展現能力的機會。
“好吧，蒙特利那邊有家特殊的私人監獄廢墟，曾經隸屬于西海岸救贖懲教公司，我的線人告訴我，那里存在某種問題。
似乎一個新的街頭幫派占據了那兒，去幫我探探吧，布魯斯，記住，我需要的是藏在它深處的秘密。”
莉莉意有所指，但說的朦朦朧朧的。
“所以，你要的不是幫派的消息？”
布魯斯似懂非懂的問道。
“孩子，你要自己悟。
這趟活風險不低，否則我也不會給你足以離開美利堅的酬勞。”
黑人小老太太明明什么都沒提，但似乎已然指向了某些存在。
那個站在西海岸救贖懲教公司后的存在。
“那個男人，還活著嗎？”
布魯斯恐懼的咽了口唾沫。
“誰知道呢，去吧，去替我看看，已經2102年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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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利市。
穿著莉莉提供的固態動力外骨骼，裹著一身防核輻射服的布魯斯背著戰術機動火箭包，緩緩降落在了舊監獄的外圍。
四十年前的內戰期間，有人在監獄的上空引爆了一枚戰術核彈——空爆核彈比地面爆炸的核彈破壞性更大。
四十年過去了，這里的輻射水平已經低到了接近無害值，確定這一點后，布魯斯脫掉了影響行動的火箭包與防核服。
他放飛了一架無人機，飛了兩圈，既沒有發現莉莉說的那個狗屁‘幫派’，也沒看到其他人類活動的跡象。
“法克！”
放下戰術目鏡，布魯斯端起槍，小心的走進了這所廢墟。
到處可見黃色的骨骼，里面似乎死了很多人，可能是監獄曾經的犯人吧。
檢查了幾棟主樓，發現確實沒有任何活物后，布魯斯決定趁天黑前先撤。
沒有結果也是結果，哪怕莉莉不愿意全額支付酬勞，至少也要給一半吧？
無論到了什么時代，打工的牛馬該摸魚還是要摸魚的。
不能拼命，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嗡~嗡~”
強化過的戰術目鏡可以大幅增加布魯斯的聽力，幫他捕捉到了微弱的電機轉動聲。
“遭遇來源不明的強信號干擾，遭遇來源不明的強信號干擾！
警告，警告，警告，所有頻段全部被堵塞！”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三架無人機從布魯斯可以逃離的三個方向上同時出現，他在半秒鐘內就做出了決定——舉手投降。
“放下武器，跟隨亮著藍燈的無人機走。”布魯斯身后的無人機上傳來了指令。
“我只是個廢墟探險愛好者，沒有惡意。”
布魯斯試圖和這些該死的機械畜生交流。
“放下武器，跟隨亮著藍燈的無人機走。”
“好吧，原來是個傻瓜，放輕松，不要把槍口對著我。
在地下茍延殘喘的地堡男孩也需要了解外面的信息，不是嗎？”
然而，和布魯斯想的不一樣，這所監獄下不是一個地堡，而是一個王國。
在圣洛都難得一見的動力機甲，成為了地堡中每一個保衛者的標配，剛剛走出地道，布魯斯就被人如提小雞一般提了起來。
“你很大膽，年輕人。”
“先生，我無意冒犯。”
“我不關心，有人要見你。”
眼睛被布蒙上，戰術目鏡被人薅走，布魯斯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他從身體姿態的變化以及重力作用的影響，判斷出自己先是被帶著走過了一段漫長的樓梯，而后又進了電梯。
出電梯，轉為在平行層面的移動，又進電梯。
出電梯，下樓梯，平行移動，又進電梯。
布魯斯知道，自己正在一點點的深入地下，他的心就和他的身體類似，也漸漸沉了下去。
“尊敬的指揮官，您的客人來了，我們已經解除了他身上的所有危險品。”
是一路抓著自己下來的男人。
“眼罩。”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布魯斯頭上的眼罩被一把扯下，柔和的黃色燈光一點也不刺眼，他很快適應了地堡內的環境。
然而，即便作為美利堅最后一代海豹突擊隊特戰隊員，布魯斯還是被眼前的怪物們嚇了一跳。
他被按著跪在地上，在他身前，是一個巨大的屏幕，屏幕中的左右兩側放置著大概十幾把椅子。
每把椅子上，都坐著一個老人。
一個比一個老的老東西，看起來如同喪尸一樣將行就木的老東西！
布魯斯看了一眼，就在求生欲的驅使下，恐懼的閉上了眼睛。
2102，世界依舊掌握在老東西的手中。
人類好像沒有未來了。
成總期待的黃昏后是永恒的黑夜，沒有黎明，他失敗了。
資本的控制者，亦或被資本控制的人，寧愿葬送一切，也不愿葬送自己的權力。
他們在沒有希望的黑夜中，成為了永恒的撒旦。
“誰派你來的，孩子。”
布魯斯認命般的回答道。
“莉莉。”
“莉莉？”
“先生，圣洛都近二十年崛起的一位情報界領袖，她是個聰明人。”一個陌生的聲音解釋道。
“看起來也聰明不到哪去。”還是那個老人。
“我現在就通知LAPD？”
“但先審審他再說。”
“遵命，Ch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