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這一次的選項一、選項二，好似并不沖突啊。”
“假如說，兇手團伙之中，真有妙齡美人，我先是爆炒了美人，然后再碾壓天劍門少主徐少峰，是不是就兩者兼收了？”
想到這，雨淮安一直緊繃的內心，略微感到一絲快慰。
他再次看向那金吾衛侍衛長，問道：“徐少峰在武學監發起的比斗邀約，三公主應約了？”
“三公主應戰了！”
那侍衛長道：“時間就定在一個時辰后，地點則是在武學監的最高之樓，俯瞰整個皇城的武神閣上！”
雨淮安點了點頭，隨即掃了一眼城門四周。
只見除了眼前這修為約莫在五品先天的年輕侍衛長外，其余兵士幾乎都是剛九品入門境的武者。
不由得問道：
“所以，陛下知道此事后，今晚將各路禁軍的精英部隊，調集到武學監去了，以防三公主出現不測？”
“不瞞雨督主，是這樣的。”
那年輕侍衛長道：“不僅如此，據屬下在宮里的御前侍衛兄弟的小道消息，今晚，陛下或將親自到場呢！”
“這樣啊。”
雨淮安不由感慨道：“百曉生何等蓋世奇人，他的榜單至今不敢列舉皇族之人，這徐少峰孤身入皇城，公開向當朝公主發起決斗，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見當朝大人物都這么說了，那侍衛長趕緊附和道：
“是啊，這狗日的江湖蠻子，簡直目無皇權，無法無天！依小的看，要不是當今陛下，寬懷仁慈，這小子進入武學監提交決斗申表的那一刻，便被秘密拿下了！”
“你這話不全然對。”
雨淮安目光凝重道：“陛下繼位之后，多次重修《武律》，有意緩和朝廷與武林世家的關系，這徐少峰并非是一般人，他老爹是南方第一劍道宗門，天劍門門主，還是圣武院七大榮譽武爵之一，他若稀里糊涂死了，江湖必起紛亂。”
“再者，這小子向三公主發起的這次決斗，手續合法，若三公主本人不拒絕的話，即使是貴為帝國主宰的陛下，也不好以皇權強行干涉。”
他這話還真是實情。
按照大夏《武律》的規定，江湖俠客是可以合法的通過生死決斗，解決個人恩怨，達到快意恩仇的目的。
只不過需要提前報備。
從地方武院、到圣武總院，再到京城的武學監，一系列申表審批通過后，朝廷便會騰出特定的決斗場地，供發起人與被挑戰人比試。
并派出朝廷武官，全程見證記錄，將結果布告江湖。
不得不說，自從大夏開國第三位天子，高宗皇帝將這一條律法，加入《武律》后。
江湖上的滅門、滅派慘案，肉眼可見的少了很多。
“等等。”
雨淮安又想起了什么：“三公主與徐少峰二人，不過四品宗師境的修為，按慣例，最多是到帝都內城中心的武斗臺比試，怎么將場地搬到武學監內的武神閣了？”
是的。
在《武律》中，關于決斗場地的規格，也是有嚴格限制與規定的。
根據決斗雙方，武功品級，身份地位的不同。
從鄉下縣城的土擂臺，到滄州圣武總院的龍虎臺，再到京城的武斗臺不一而足。
而武學監內的帝都至高之樓，有著摘星樓之稱的“武神閣”，只開放給三品以上的絕世強者。
故而有著“決戰帝國之巔”的說法。
也是因此，這武神閣，象征意義，遠大于實用價值。
要知道上一次開放，還是三百年前，當時的圣武院武圣，三品大宗師元應隆，對決漠北第一拳道宗師，扎谷丁真。
“雨督主，這事兒的內情，小的還真知道！”
那侍衛長環顧四周，極為小聲的道：“根據我幾名御前侍衛的兄弟所言，正是那徐少峰臨時提出把決斗場地，換到武神閣，陛下得知后，破例御批了！”
“這徐少峰，狗膽也太大了吧，先是公然挑戰三公主，再是臨時提出更換場地，莫不是有什么圖謀？”
想到此人乃是百曉生親口承認的幕后真兇之一。
雨淮安愈發嗅到了陰謀的氣息。
“好了，有勞了，兄弟。”
雨淮安拍了拍這位年輕侍衛的肩膀，隨后正要轉身而去，忽然又想起什么：
“對了，怎么本督瞧你有些眼熟？”
“哈哈。”那侍衛長笑道：“雨督主可算認出在下了么？仲秋盛宴前一日，大內禁軍召開了一次選拔，比武決勝，選拔出迎接各路貴賓的儀仗先鋒，小的還打到決賽了，當時您也在場呢。”
“我記起來了。”
雨淮安恍然大悟：“你叫陳澤，決賽時，你與那錦衣衛宇將軍對決，你明明略勝一籌，卻被裁判劉謹故意判輸了，是么？”
“是的！那劉謹老賊，屬實可惡！此事之后，我金吾衛上上下下，與他錦衣衛、東廠勢不兩立！”
那名為陳澤的侍衛長咬牙道。
“無妨，老弟，都過去了。”
“宇將軍如今身在詔獄，近乎于無了，日后這大內，有你陳老弟大展拳腳的時候。”
本著將金吾衛早日拉入西廠麾下的心理，雨淮安勉勵了對方一番。
隨后，換乘了一匹迅捷的靈駒，徑直朝著武學監奔去。
此時，今晚徐少峰與三公主在武神閣的決戰，已傳遍整個帝都，一路上街頭巷尾，滿是前去圍觀的百姓、民間武林人士，擠得水泄不通。
所幸，他身披督主蟒袍，肩掛披風，又騎著寶駒，大街上行人紛紛退避，頃刻功夫，便已穿過兩條正街，來到武學監外，極具特色的“武館一條街”。
此刻，在街道兩旁，一群身穿武者勁衣，高談闊論的武師之中。
他一眼便看到了一道身穿粉色襦裙，熟悉的窈窕曼妙倩影。
“綾兒。”
在周圍眾人敬畏的注視下，雨淮安翻身下馬，從后面輕拍妹妹的肩膀：“伱在這干嘛呢？”
聽到哥哥的聲音，雨綾兒驚喜回頭，略微有些嬰兒肥的可愛臉蛋，笑顏如花：
“哇！哥哥！真的是你呀！”
顧不得周圍同袍的目光，雨綾兒一下沖了過來，挽住哥哥的胳膊。
“害，為兄現在還穿著官服呢，你收斂些。”
雨淮安揉了揉妹妹的腦袋，敏銳的瞥向她手心握著的一卷貌似邸報的紙張：“誒，你手上拿著的是什么？”
“這哥哥還不知道么？”
雨綾兒瞪大美眸，揚起手中的邸報，露出了封皮上“宮廷第一冤案”六個大字。
雨淮安心中一震，接過妹妹手中邸報，迅速閱覽了一番。
只見邸報上清楚的記載著，前朝秀皇后，被冤枉至死的宮闈秘史！
最下方，還毫不避諱的寫出了，謀害秀皇后的六人的名字！
除了已死的五人外，武學監監正，當朝皇叔蘇萬九的名字，亦在其列！
「果然這群幕后之人，不止是要為秀皇后報仇，并要為她平反，將她的冤情昭告天下啊！」
雨淮安心中猛地一沉，愈發覺得今晚要出大事！
“這份邸報你哪里來的？拿到它多久了？”
雨淮安趕緊問向妹妹。
見兄長神色嚴肅，雨綾兒亦是正色道：“一個時辰前，綾兒與一眾同袍，接到上面武使大人的命令，說是今晚武學監內，有一場皇城之巔的決斗，讓咱們幫忙在外圍維持秩序，待綾兒趕到時，大街上四處都是這份邸報了。”
“呶，哥哥你看，人人都有呢！”
雨綾兒道。
“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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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淮安心中一震。
身后不遠處的小茶攤，剛好傳來細細碎碎的議論怒罵之聲：
“媽的！我就知道！當年秀皇后的死，沒那么簡單！狗日的朝廷！太黑暗了！”
“誰說不是呢！自從當今圣上繼位以來，大家心照不宣，都默認秀皇后死于二十五年前的那場至今不為人知的宮變，沒想到，秀皇后是被前朝這些佞臣陷害至死的！”
“秀皇后寬厚仁愛，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賢后！斷然不該有此悲慘結局！”
“依我看啊！這位躲在暗處，為秀皇后復仇的大俠，乃是真義士也！殺得好！可惜殺得還不夠，前朝那些參與此事的狗官遺老，都該被清算才對！”
“噓！這位仁兄慎言！這可是天子腳下！你不要命辣！”
“老子才不管！當年我家鄉鬧瘟疫，官府遲遲不作為，正是當時還未登后位的秀皇后，帶著一幫奇人異士，以身犯險，為咱們驅邪禳災，我這條小命，才得以存活至此！”
雨淮安循聲定睛看去。
只見不遠處的茶攤上，一群身穿武者勁衣，民間武館師傅模樣的中年男子，正拿著那份相似的邸報，神色激動的低聲議論著。
見他這個身穿蟒袍的朝廷大官看向這邊，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言語了。
但他們的眼神中，明顯透露著幾分敵意。
「這事兒越來越吊詭了啊」
「這以徐少峰為首的兇手團伙，明明可以選擇跟制造前面五起兇案的手段一樣，悄無聲息的搞刺殺，如今卻不躲不藏，并將秀皇后的冤案，朝廷拼命想要掩蓋的秘辛，公之于眾，他們今晚——怕是真要完成六殺的成就啊。」
「不，不確切。」
「他們既然引起了這等轟動，根本就沒想過活著離開帝都！他們這群人是想——以身家性命，為那位前朝皇后鳴冤正名！」
想到這，雨淮安內心震動。
他雖然沒見過那位秀皇后，但或許由于老爹雨大富當年誓死保護這個女人的關系，加之從許多宮中老人口中，探聽到的一些往事。
讓他心中越發覺得，這位前朝皇后，或許真是含冤而死的一代賢后。
但沒辦法啊。
本不想摻和此事的他，如今被迫卷入了這個案件，在滿朝文武和綠毛龜皇帝的注視下，總得代表西廠做些什么。
“罷了，走一步看一部吧。”
距離徐少峰和蘇劍漓的決斗越來越近，雨淮安心知不能再等，徑直朝著武學監大門走去，打算先跟布控在武學監內的西廠手下匯合。
“哥哥！你要去觀摩三公主與那劍客的比斗么？”
見哥哥行色匆匆，雨綾兒追了上來。
“乖，綾兒，你就在此處不要動，今晚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雨淮安竭力抑下心中的焦急，溫柔的看著妹妹：“晚上為兄若是能早些趕回來的話，咱們一同去城北吃小火鍋！”
“不！”
雨綾兒感覺到了什么，一臉擔心的抱住了少年的胳膊：“今晚綾兒定要跟哥哥一起！無論去哪里！”
“為何？”
“因為綾兒從哥哥的臉上，覺察到今晚會有大事要發生！綾兒可以乖乖的，不去追問兄長是什么事，但是請兄長務必允許”
雨綾兒挺起胸脯，揚起一張秀美而堅毅的小圓臉，一字一句的道：
“綾兒與兄長共進退！”
聞言，雨淮安心中一震。
隨后內心暖流涌動。
所謂兄妹連心。
這一刻，他再一次感受到，穿越到這方異界，他雨淮安并不是孤單一人。
雨淮安嘴角泛起笑意，溫柔的揪起妹妹的小臉蛋，道：
“也罷，今晚為兄便帶你去見見世面！”
“好耶！兄長萬歲！”
雨家二小姐笑顏如花，將手中的邸報，漫天揮灑，顧不得滿街的異樣目光，一頭撲入哥哥寬大的衣袍中！
穿過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兄妹二人來到武學監門口。
此刻，為了目睹這一場皇城之巔的天驕劍客對決，大門牌坊周遭已然是人山人海，就連一旁的巷弄圍墻上，都站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一眼望去，除了帝都本地的居民、武者之外，不少周邊外地的武林人士，快馬加鞭，施展身法，趕赴現場。
其中不乏有《武籍》在冊的民間宗師的身影。
看得出來，相比較之前在皇宮內舉辦的仲秋盛會，這場面向全體臣民，可容數萬人參觀的公開決斗，在江湖人士更為熱衷。
雨淮安駐足觀察，很快在人群中，瞥見了幾名身穿便衣的神捕司捕手的身影。
“咦，奇怪了，神捕司幾名武功頂尖的金衣捕快都埋伏在四周，司瑤跟聶錚呢”
“若是這聶公公也推測出，兇手下一個作案對象，會是武學監的監正蘇萬九，那他不應該親自守株待兔么？”
“嗯，有問題，有大問題。”
雨淮安低聲喃喃著。
身后傳來恭敬的聲音：“我等拜見雨督主！”
雨淮安回身望去。
便是見到一群身穿黑色皂服的西廠精英，俯身下拜。
而為首的赫然便是，包含「鐵骨虎」葉城、「胭脂虎」李純、「矮腳虎」哈其勒在內的，前朝大內最強戰力，西廠七虎！
全員狠人！
全員到齊！
「哇哦，這里面至少有三位宗師，哥哥這個西廠督主，好威風。」
雨綾兒心中暗自驚嘆著，對兄長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雨淮安卻是頗為驚訝，走上前去：“今晚的行動，本督只讓哈公公與葉公公前來助陣，諸君大多不在京城，為何都趕來了？也太勞師動眾了吧？”
“哎喲，雨督主，您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
巨齒虎蔡根豎著蘭花指，一臉殷勤的笑道：“姜廠公說了，此番雨督主攬下這個差事，事關朝廷顏面，亦事關我西廠能否重鑄昔日榮耀，我等應與雨督主團結一心，唯您馬首是瞻！”
“不錯！”
七虎之中武力最強，曾激烈競爭過督主之位的鐵骨虎葉城亦是站了出來，拱手道：“此番查案，雨督主有何難事，盡管吩咐！我西廠全體同僚，永遠是您堅實的后盾！”
“好！多謝諸君！”
看著西廠七虎再度攜手言和，眾志成城，想到劉全福一生的夙愿終于實現，雨淮安心中亦是大為欣慰，大手一揮道：
“今晚就讓本督帶諸君大干一場！”
“吾輩前方——絕無敵手！”
“聽憑雨督主號令！”
雨淮安正按照兵分兩路的計劃，吩咐七虎接下來的行動——
這時。
“稟報督主——”
一名身法高超的西廠情報番子，從前方武學監的高聳院墻，一躍而下，飛奔而來，跪稟道：
“今晚皇城決戰的兩人，三公主殿下和那徐少峰提前登上武神閣了！”
“不止如此，那天劍門徐少主還當眾宣布在決戰之前，他會曝光近幾日犯下五樁命案，殺害朝廷命官的兇手身份！”
聞言，雨淮安心頭猛的一沉，將妹妹柔軟的玉手，握得更緊了。
“走！隨本督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