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后。
衛圖略感詫異,他們四兄弟當時共抗何知府,決議不加入武運樓,頂了不少壓力。
現今已得罪了何知府,再去加入武運樓……難免顯得有些不智。
“那為何傅志舟多提這一嘴?莫非是因為……武運樓的長老開價太高……”
思前想后,衛圖覺得這個猜測最為可信。
每屆的武秀才都是一縣菁英,前途大好,若非武運樓開價太高,否則其他武秀才也不會加入這個武道大派,成為官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首鼠兩端,必遭殃禍,武運樓開價再高,我也會斷然拒絕!”
衛圖堅定決心。
看完信后,衛圖思慮了一小會,將傅志舟遞來的信扔進了炭盆,當即銷毀。
……
次日。
韋飛找上門來,和衛圖密謀了半日。
兩人先是在拒絕武運樓的事情上,統一了戰線,然后就“任命憑書”的事商議了一小會,決定一同提禮去找簡梁這個戶房吏員,打聽一些內幕消息。
從二人改換武籍至今,已經過去了七八日時間,卻還沒有收到縣衙的“任命憑書”。
這個時間相較往年,算是偏晚了一些。
送禮時,韋飛看出了衛圖在錢財上的窘迫,提議這次由他買雙份禮,待衛圖任官后的俸祿發下來了,請他吃一頓好席面,就算完事。
聽此,衛圖也沒有執拗,謝了韋飛一句后,便與其一同去了縣城的西市,置辦禮物。
于是。
二人各割了三斤羊肉、兩斤豬肉,提了幾盒糕點,去了簡梁家,登門拜訪。
簡梁看到厚禮,也很好說話,當即就道出了縣衙遲遲未給他們授官的原因。
“衛兄是二等武秀才,按照往年常例,應授予押司一職,此官是雜官,軍中文職,不入品,但在廂軍中,也算好差事,風吹不著,雨淋不到……”
“而韋兄是三等武秀才,所授之官雖不如衛兄,但也能得到一個賞功罰罪的軍使。”
“但現在……”
說到這里,簡梁搖了一下腦袋,指了指府城的方向。
“兩位兄弟,可是在府城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他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鐵打的胥吏,流水的官。
簡家在青山縣是世代胥吏,于青山縣城雖不算什么豪富之家,但關系盤根錯節,并不怕天高皇帝遠的府城大官。
因此,簡梁說話時,并無太多顧忌。
“得罪人?”
“我二人并未得罪過什么人?”
衛圖和韋飛在來時就對何知府打壓他們的事有了猜測,因此早就編好了說辭,有了準備。
說話時,裝傻充愣。
看到這一幕,簡梁心里頓時就有了數,他暗暗點頭,給衛圖和韋飛二人指了一條明路。
“青山縣的廂軍,都由徐縣尉代管,而徐縣尉的夫人向來貪財,衛兄和韋兄找到徐宅的劉管家,送些錢財就可了。”
“只不過這送的錢財,只是給你們二人發下任命憑書,具體任官是否為押司、軍使,就難說了。”
他道。
聽到此言。
衛圖和韋飛當即便對簡梁表示了感謝,韋飛又從錢袋中取出了一錠銀,塞到了簡梁手上。
“多謝簡兄給我兄弟二人指了一條明路。”
韋飛躬身道謝。
衙門有人好辦事。
要是沒有簡梁指的這條路,他們二人即使去送禮,也難找到合適的門路。
“大家都是同僚,今日我幫二位,今后二位也會幫我。”簡梁笑了一聲,將手上的一錠銀子重新送到了韋飛手上。
“禮我收下了,銀子就不必了。”
他補了一句。
……
離開簡家。
衛圖和韋飛決定宜早不宜遲,于是又馬不停蹄的來到縣城的首飾鋪,挑選好禮物后,來到了徐縣尉所在的徐宅。
打點好徐宅的劉管家后,衛圖二人讓劉管家將他們挑選的禮物,送給徐縣尉的夫人。
當天下午,二人得到了準信,徐夫人讓他們二人在家里等候,要不了多久,縣衙的任命憑書就會下來。
于是。
第二天。
在家里正在演練樁功的衛圖,就收到了廂軍兵卒送上門的任命憑書。
他打開一看。
憑書上寫著“都軍使”三個大字。
“任官的職位下降了一級,這應該是縣衙對府衙的回應,總不能真的無視何知府……”
衛圖思忖。
三等武秀才,才會授予“都軍使”這一級別的武官。
他是二等武秀才,授予的武官職位是“押司”那一級別。
“授官是其次,縣衙總不能一直拖延,何知府對我們四人真正的打壓是升遷……”
衛圖暗嘆了一聲。
如他們這些參加武舉,并取得功名的武秀才,在地方廂軍中是香餑餑,任命為雜官后,升遷速度不慢。
十年內,有望成為九品官。
二十年內,有望八品官。
但因為何知府的插手,他們這一輩子若無機會,只能在廂軍底層待到死,毫無升遷希望。
哪怕何知府一年后調任離開慶豐府,亦于事無濟。
體制內,不做事,就不會錯。
慶豐府官場上,還有何知府的故舊在,因此即使何知府人走茶涼,但其僅剩的那一點余威,卻仍能壓制他們這些寒室出身的武秀才,讓他們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但……我不一樣。”
“只要下一屆的鄉試武舉中榜,成為武舉人,慶豐府的官場就壓不住我!”
衛圖目露精光,一掌將院內栽的柳樹拍成兩截。
鄉試武舉人授官。
武魁首授予七品武官,與一地縣令官位相同。
前二十,授予八品官,與縣衙的佐官官位相同。
一旦他養生功圓滿,由外及內練出內氣,進入感氣之境,取得武舉榜次前二十,并非什么難事。
“先忍耐三年。”
衛圖走到屋內,讓杏花將自己的任命憑書小心保存好。
“都軍使……”
“衛哥兒你終于出人頭地了。”
杏花看到任命憑書,反應和衛圖不一樣,她并不知道武官授職這些彎彎道道。
“是啊,出人頭地了。”
衛圖看到杏花臉上的笑容,心里的郁氣倏然間消失了一大半,心態也恢復了平靜。
是,他受了何知府的打壓。
但此時相比去年,他的地位、階級已經明顯躍升了一大截,生活亦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沒必要太過芥蒂這些小事。
畢竟他有「大器晚成」命格在身,等過幾年,就能再次翻身,介懷這些小事,除了給自己添堵外,別無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