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師凰懷疑,衛圖這次重返鄭國,或許和太虛境有一定的關系。
不然,好端端的,衛圖怎會輕易離開康國三大部,來到鄭國這一魔域險地?
“速速聯絡宗門,調取衛圖近年來在康國的情報。”
倪師凰冷聲吩咐。
話音落下,一道隱匿在虛空的黑影瞬間浮現而出,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了天際。
半日后,黑影返回,單膝跪在倪師凰面前,并呈上了一枚玉簡。
“一年前,狐臉女修二人在鎮烏仙城追殺衛圖……雙方達成某種協議,一同離開,至今不知蹤跡……”
倪師凰揣摩宗門情報,嘴角逐漸露出了微笑。
她此刻,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確信,衛圖是被狐臉女修二人威脅,這才被迫離開康國,到了鄭國。
而從狐臉女修二人“金丹巔峰”的修為來看,這二人的目的,十有八九,便是太虛境的“通靈之物”了。
唯有通靈之物。
才會使這二人冒著威脅,前去三大部追殺衛圖,并與衛圖達成某種合作,一同離開。
“就是不知,衛圖是從狐臉女修二人手上脫身,欲要離開鄭國,重返康國?還是前往太虛境?”
從時間推斷,倪師凰認為衛圖等人已經去了太虛境。
但從實力分析,倪師凰并不認為衛圖有手段能從狐臉女修二人手下成功逃生,且回到了鄭國。
“大概率在路上耽擱了,下一步,衛圖等人……估計就會前往南荒古原的太虛境了。”
倪師凰做出判斷。
此次,倪師凰并不知道,自己對衛圖等人的行蹤猜測,分析的誤差有多么大。
“兩個金丹巔峰,兩個金丹初期……以我的實力,難以對付。”
倪師凰玉臉露出愁容。
提供衛圖消息和追捕衛圖成功,并獻上補天缽……這兩者之間的功勞,可是截然不同。
前者對她這一天女派金丹高層,幾乎毫無用處,頂多增加一些元嬰好感。
而且,萬一是假消息,她非但得不到好處,還會被問責。
畢竟這都是她的猜測。
此外,她亦對補天缽這一靈寶,有著垂涎之心。豈會甘愿將其拱手送給他人?
“血神子一直追求于我,他實力不弱,手上的裂空雕,前些年,也晉升了三階,其叔血褚青是他護道者,金丹后期修為……再加上倪家實力,那件大威力法寶……”
倪師凰很快就有了算計。
魔道諸派,這些年只知道天女派通緝衛圖,但對具體內幕,了解的并不深。
而補天缽之秘,除了天女派高層知道外,衛圖一個散修,估計也不清楚,只當是尋常雜物。
因此,倪師凰有信心——在殺死衛圖后,瞞天過海,將補天缽這一靈寶,納入囊中。
另一邊。
離開云鶴山后,衛圖并未在鄭國久滯了,他一路飛遁,以最快的速度,安全前往南荒古原。
途中,衛圖路過南杭城,對杏花的墳冢拜祭了一次。
上次偷渡康國之前,衛圖便把杏花的墳冢,偷偷遷移了。
因此,他這次拜祭,并不會驚動看守杏花墳冢的天女派修士。
“咦?倪師凰的氣息?”
一個月后,邊境坊市。
就在衛圖在街上,準備籌謀打聽近日太虛境情報之時,藏在他身上的白芷,突然開口說了這一句話。
“倪師凰?”
衛圖挑眉,他前些日子剛挑釁了鶴山倪家,現在倪師凰便出現在他的身邊,很難說不是為他而來。
“她在哪里?”衛圖沒有貿然用神識搜尋,而是詢問白芷。
和他不一樣,白芷是天女派金丹,對天女派修士,有特殊的感應方式。
六十多年前,白芷剛臣服于他時,便在南荒古原上,先他一步感應到了倪師凰。
“在你身前左邊,五百步的位置。她剛剛用天女派秘術,和同行修士聯絡了。這才被妾身借此感應到了。”
白芷為衛圖指明方向。
同時,她給衛圖解釋了,自己之所以能感應到倪師凰方位的原因。
“總共六人,四男兩女,斂息手段高超,疑似是金丹境。”
有了白芷的提醒,衛圖注意觀察,發現倪師凰附近,還跟著五個氣息不明、疑似金丹的修士。
見此,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加上倪師凰,總共六個金丹修士。哪怕這幾人都是金丹初期,但仙門金丹,都不怎么好對付。
“不一定是找我。”
“不過有備無患,先看看這幾人具體的目的。”
衛圖眼睛微瞇,他一翻手掌,放出了兩只七彩幻蛾,悄悄跟在倪師凰六人的身后。
而他,則后退到坊市另一端,隨意租借了一間洞府,耐心等待倪師凰六人,透露出此次出行的情報。
“太虛境?狐臉女修?”
一個時辰后,衛圖從七彩幻蛾身上,知道了倪師凰六人此次來坊市的目的。
其和他一樣,也是為了打聽關于太虛境近日的情報。
只是,不一樣的是。
倪師凰更關注于“狐臉女修”、“四人結伴”、“三男一女”這幾個字眼。
“看來,妾身這位后輩,是真為了衛道友你而來。她得到鶴山倪家和康國的情報后,推測衛道友你仍在狐山、齊成楚的手上……這才跑到了南荒古原……”
“不過她得到的消息并不多。至少在來鄭國后,還有個蘇冰兒。伱們是五人結伴。”
白芷抿嘴輕笑。
稍加分析,她便看出了倪師凰六人的情報不足。
“不過瞎貓碰上死耗子,她恰好與衛道友你的真實路線重了。”
白芷再道。
倘若倪師凰知道衛圖的下一動向,是重回康國——其理應在黑血沼澤這偷渡點附近,守株待兔。
而不是跑到南荒古原。
畢竟位于南荒古原的康鄭兩國秘密通道,可是絕密。
“既然她來南荒古原撞運氣,那衛某大不了,去一趟黑血沼澤。”
衛圖眉宇微皺,沉聲道。
今時不同往日,他此時境界和實力都不低,有信心能安然無恙通過黑血沼澤。
畢竟此前,狐山、齊成楚二人,帶他走過一次黑血沼澤。
僅過去一年時間,這條路線,仍算是一條安全路線。
“衛道友行事穩妥。”白芷面露贊許之色,抿唇笑道。
相比六個金丹的威脅,黑血沼澤的危險,便不值一提了。
這時,選擇從黑血沼澤偷渡,確實是最優選。
不過衛圖也沒著急撤離。
一者,因為受倪師凰六人影響,關于太虛境近日的情報,他還沒來得及打聽。
車公偉等人是否安全撤離太虛境,他現在仍不知道。
二者,此時離開太過扎眼,倪師凰六人說不定在引蛇出洞。
等一段時間,再離開這座邊境坊市,會更安全一些。
衛圖耐心等待時機。
兩日后,倪師凰六人似乎探查到了太虛境的具體情報,六人離開了邊境坊市,遁光朝向南荒古原。
趁機,衛圖收回留在倪師凰六人身邊的最后一只七彩幻蛾。
不過這只七彩幻蛾,探聽到的消息就不多了,只知道了男修中有一人名為“血神子”。
血神子,衛圖不僅認識,而且還借“徐行”的假身份,經宮舒蘭引薦,和其打過交道。
雖然七彩幻蛾,探聽到的消息不多,但衛圖自有辦法,得到倪師凰等人,這兩日來在邊境坊市拿到的太虛境情報。
——七彩幻蛾,記住了倪師凰等人接觸的坊市魔修樣貌、氣息。
衛圖隨后一一找上門,借七彩幻蛾的幻術天賦催眠,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
情報表明:
大概十幾天前,太虛境外面爆發激戰,合歡宗、天絕魔宮的修士死傷慘重,幾位正道修士潛逃。
余下的兩大魔宗修士,憤怒不已,在南荒古原四處搜尋,但一無所獲。
這則情報雖不清晰,沒有道明這幾位正道修士的樣貌、姓名、來歷,但衛圖結合時間,稍稍猜測一二,便知其大概率是車公偉三人了。
“車公偉從金隴谷追來,也橫渡了黑血沼澤……天尸老鬼和蘇冰兒跟在他身上,重回康國也無虞了。”
想及此,衛圖放下了心中的擔憂,就此準備離開了。
不過——
就在衛圖剛出坊市時,便遙遙感應到了,遠方百里之外,傳來的劇烈法力波動。
其威力,儼然超過了金丹,到了元嬰層次。
“九川老魔,你竟敢殺我道侶。找死!本上人絕不放過你。”
一聲怒吼,在南荒古原內傳出,撼人心魄。
緊接著,只見一個身穿星袍、氣質豐神俊逸的青年男修,自空中浮現,他的道軀達到了驚人的數十丈高,宛如巨人一般。
這個青年男修,衛圖在石魔塔中,偷窺藍夫人時看到過。
其正是藍夫人的元嬰道侶,鄭國的著名散修“九黎上人”。
只是,和在石魔塔時化身的從容不同,現在的九黎上人一臉怒容,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藍夫人死了?還是九川老魔殺的?”衛圖詫異不解。
在他看來,這二人之間,毫無利益沖突,不至于爆發矛盾。
上次,九川老魔的化身鬼羅魔主不也放了藍夫人一命。
他猶記得,離開石魔塔之時,藍夫人正在針對為他背鍋的“齊成楚”,而非鬼羅魔主。
“化神法相?”
相比衛圖好奇二人矛盾的引子,白芷更吃驚于九黎上人這數十丈大小的法身。
化神法相,也名“法天相地”,是化神境的專屬神通,其與元嬰境的元嬰出竅一樣。低境界修士,斷無學會的可能。
白芷怎么也想不明白,九黎上人這一個元嬰中期的散修,是如何使出法天相地這一化神神通。
“你夫人并非本魔主所殺,而是另有他人。九黎,你要找,就去找拘靈派的天蝎老鬼。”
與九黎上人對峙的鬼羅魔主,眸底露出一絲忌憚之色,他面色陰沉的解釋道。
這次,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睛。
隨他一同進入石魔塔的狐山、齊成楚、宮舒蘭三人,各個都不是普通的金丹修士。
尤其是狐山,手上竟然有其師“天蝎老祖”抽取魂靈制作的“化靈符”。正是此符,這才讓他中招,被攝了心神,一掌殺死了藍夫人。
“天蝎老鬼,本上人自會去找,但你殺我道侶,也脫不了干系。”
九黎上人冷哼一聲,他凝聚星光大手,向前一伸,欲要擒拿面前的鬼羅魔主。
“好膽!”鬼羅魔主露出驚色,他沒想到,自己已經解釋過了,九黎上人還對他依依不饒。
他一拍眉心,化作一只鬼氣籠罩的披發惡鬼,然后取下胳膊上帶著的一個鐵鐲,道了聲“疾”。
瞬間,鐵鐲在鬼氣的加持下,迎風而漲,顯化成了一道數丈大小的赤紅圓月。
鬼羅魔主一臂擎月,狠狠朝九黎上人的星光大手撞了過去。
但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看起來威勢驚人的赤紅圓月,在與星光大手接觸的那一剎那,其靈光迅速黯淡、寂滅。
其后,星光大手用力一攥,在其面前的鬼羅魔主,立刻被其牢牢禁錮在了掌心之中。
“給我夫人陪葬!”
九黎上人恨聲道。
語畢,鬼羅魔主被星光大手瞬間碾為齏粉,其身上掉下了數件鬼道寶物和一枚儲物戒指。
“那本化神功法?”
見到儲物戒指,九黎上人眉梢一動,他一招手,便將其收到了袖中。
解決鬼羅魔主后。
九黎上人目光望向地宮方向,語氣淡漠道:“狐山、齊成楚,還有凝煙,你們三人給本上人出來!”
“殺我道侶之事,你們三人都有一份責任。尤其是狐山……你這個天蝎老鬼的二弟子。”
提到狐山二字,九黎上人臉上殺意迸現,雙眸也赤紅了一些。
語畢,九黎上人一抬手,手上便多了一把星光長劍。
他向下用力一揮,徑直斬向朝地宮方向,一劍斬了過去。
在法天相地之下。
這一劍,驚天動地。
不僅南荒古原的地面輕顫,就連衛圖所在的邊境坊市附近,也為之一震。
埋在南荒古原下的地宮,在這一劍下,禁制破碎、陣法崩裂。
從地宮的頂端,自上而下,分為兩半。
但就在眾修以為地宮內的修士難免一死時,地底下卻爆射出了沖天的陣法光芒。
一個金光燁然的陣法護罩,突然而起,牢牢抵擋住了這一道劍氣的余威。
陣法護罩之內,是雙眸緊閉、盤膝坐在地面上的齊成楚,以及一襲粉白裙衫,面帶狐臉面具,氣質高冷又顯嫵媚的狐山仙子。
“狐山道友,勞煩你為齊某爭取一點時間。這假嬰能否啟靈成功,你我能否逃脫此地,就看這一陣法之效了。”
齊成楚神色堅毅道。
“偷天化元陣”是他畢生研究的心血,時至今日,此陣等階已經被他一步步提升到了四階。
當年,他滿懷壯志,想要借這一陣法,陣凝元嬰,但此舉自古以來,皆無人成功過……于是,他也漸漸放棄了這一奢望,改為和拘靈派交易,得到了異道假嬰。
今日,處于絕境。
也不容他多加思索了。
成功的話,假嬰化真嬰,他一躍成為元嬰修士。
失敗的話,也無悔了。
“好,妾身就信齊道友這一次。”狐山微點螓首,她從懷中取出一朱紅符箓,貼在了眉心之上。
瞬間,她便從妙齡仙子化為了一只丈許大小的粉白狐貍。
與普通狐貍不同的是,這只粉白狐貍生有三尾,氣質圣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