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多年前,他還為金丹真君的時候,曾因趙青蘿之事,前往蕭國,去了一趟圣崖山。
在圣崖山上,打敗了受趙竹君挑撥,與他斗法的道子司徒陽。
而后,司徒陽不服自己戰敗,約定待突破元嬰后,再與他論戰。
時至今日,衛圖已經快忘了這兩百多年的舊事了,不曾想,司徒陽對此還耿耿于懷,對他發了這封求戰書。
不過,衛圖稍稍一想,也就釋然了。
當年,他是戰勝方,對司徒陽這個手下敗將,自不會過多在意。
但與他不同,司徒陽可是戰敗的一方,豈能不對此恥辱刻骨銘心。
“衛道友打算如何決定?”都隆神師面色古怪,強忍笑意道。
倘若司徒陽早個十幾年發來這封求戰書,他還不會這般輕視,會認為衛圖和司徒陽二人,勝負可能五五開。
畢竟司徒陽出身于名門大派,有高深傳承作為支撐,其厚積薄發打敗昔日寒門修士,不是什么有違常理之事。
但現在……
都隆神師再高視司徒陽,也不會認為司徒陽有絲毫勝過衛圖的可能。
元嬰初期,怎么可能是元嬰中期的對手!
越級挑戰,這等事只存在于傳說之中。
況且,衛圖的實力也不是虛的,其有與他們合力,斬殺同階修士“六欲道人”的彪悍戰績。
因此,在都隆神師看來,現在司徒陽給衛圖送上求戰書,不亞于一個稚童在挑戰壯漢了。
不過雖說如此,但衛圖的反應淡然,還是出乎了都隆神師的意料之外。
“推辭此事就行了。”
衛圖如是道。
他現在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沒時間千里迢迢再去一趟蕭國。
其外,再次打敗司徒陽,于他而言也幾無益處,沒必要去做。
“啊,推辭?”都隆神師先是訝然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現今,衛圖顯露實力,除了能得到一些虛名外,于其己身,沒有半點好處。
甚至,還有可能,會被六欲道人的母宗“合歡宗”盯上。
這樣一來,就太過得不償失了。
“衛道友淡泊名利,老夫佩服。”都隆神師面現贊賞之色,捧道。
接著,又寒暄了幾句,都隆神師告退,離開了衛圖的神師府。
當然,在都隆神師離開之前,衛圖也對自己即將遠行前往魔極海,做了一定的準備——他告訴都隆神師,自己會在最近幾年,閉關修行,希望部族修士不要叨擾云云。
聽到此話,都隆神師心底對衛圖又多了一些欽佩,他總算明白,為何衛圖能先他一步突破元嬰中期的原因了。
無它,單是衛圖這份不驕不躁的“苦修士”心態,就勝過絕大多數的元嬰老祖了。
機緣,雖是弱者成為強者的捷徑,但若沒有強者心態,一時之利終究只是一時之利,很難成為終生之福。
“什么,拒戰?”
數月后,圣崖山。
在主峰吐納打坐,身后懸浮流光法輪,宛如道家神祇的司徒陽,在看到衛圖的回信后,平靜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
當年一敗,雖沒有對他在圣崖山的地位,造成什么惡劣影響。
但敗在一個邊境散修的手上,還是讓他頗為難忍的。
他將其視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而此恥辱,只有他再一次戰勝衛圖,才能夠徹底洗刷。
待洗刷后,這昔日往事,甚至能成為他司徒陽流傳后世的一段佳話。
圣崖山修士在教導后輩子嗣時,會說:當年的司徒老祖,雖一時敗在了一個散修手上,但在經過刻苦修煉后,便輕而易舉的取勝了當年大敵。
但現在——
衛圖竟然拒戰了?
他連洗刷恥辱的第一步,都沒有邁出去。
換言之,這份恥辱會一直伴隨著他終生,成為圣崖山……羞與外人提的一段黑歷史。
不過,雖這般想,但司徒陽也沒有升起報復衛圖的想法,他還不至于僅因此事,就毀了自己的德行。
他為圣崖山道子,可以霸道,但絕不能做出,有辱師門的事。
“等等,趙青蘿……”
忽的,司徒陽想起了,與衛圖交情甚密的此女。
除了此女外,司徒陽想不到,還能有誰,能勸說衛圖與他斗法。
他眼睛一亮,也不遲疑,一甩袖袍,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向圣崖山趙家所在的神渡島趕了過去。
元嬰老祖駕到。
神渡島上下,自不敢輕視,立刻灑洗庭院,備禮迎接。
“道子可是想找竹君?”
趙家元嬰“趙羽娥”上前一步,對司徒陽施了一禮,笑呵呵道。
趙竹君曾是司徒陽愛侶,雙方互許了終身。此前,雖因一點小誤會,致使兩人鬧了矛盾,分手鬧僵。
但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嘛。
今日,司徒陽拜訪神渡島,除了此原因外,趙羽娥想不到第二點了。
“不是!本長老此次前來,是找趙青蘿。”
聽到此話,司徒陽微瞇眼眸,認真看了趙羽娥一眼,言語冷淡道。
說話的同時,他刻意在“長老”一詞上加了重音。
如今,突破元嬰境界,他已不再是圣崖山道子,而是主峰的實權長老——元嬰老祖司徒陽了。
與趙羽娥是平輩關系!
“是找青蘿?”聞言,趙羽娥心中失望的同時,臉上不禁露出了詫異之色。
畢竟,趙青蘿和司徒陽之間,可是素無交集。
“趙長老只管叫她來便是。”
司徒陽淡淡說道。
聽到這話,身如老嫗的趙羽娥不禁皺緊了眉頭,不過她念在也不好僅因此事就得罪了前途大好的司徒陽,于是擺了擺手,示意身邊族人,去傳喚趙青蘿到場了。
“司徒長老找青蘿,可有什么要事?”
吩咐完后,趙羽娥看了司徒陽一眼,試探問道。
“是因衛圖之事……”
司徒陽沒有隱瞞,直接把昔年的斗法約定,以及現今衛圖的拒戰,和他的打算,紛紛講了出來。
“衛圖!”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神渡島內的趙家族人不由怔然了許久。
兩百多年前,在衛圖拜訪圣崖山趙家,并表明心意后,他們自然而然,便把衛圖,當成了自家的女婿。
然而,時間一晃過去兩百載。
衛圖突破元嬰后,至今百年期間,都未曾再拜訪圣崖山趙家……
他們對這趙家好女婿,也忍不住愈來愈失望了。
不過,事涉元嬰老祖,也不是他們所能輕易置喙的,他們在司徒陽的面前,并未表露出,對衛圖的不滿之意。
等待片刻。
趙青蘿便在趙家修士的帶領下,來到了司徒陽的面前。
“金丹巔峰修為?”司徒陽眉宇微挑,瞥了一眼趙青蘿。
他猶記得,兩百年前,此女的修為還只是金丹中期。
而且,此女的資質僅是中品上等靈根,算是在圣崖山內,資質偏低的一類。
現今,其能在短短兩百年,便連跨數個小境界,到達金丹巔峰,在普通修士中,足可稱為一個奇跡了。
“不愧是衛圖看重的女修!”
司徒陽面現贊賞之色。
他雖惱怒于衛圖的拒戰,但他對衛圖的本事,還是比較認同的,畢竟稱贊衛圖,就是稱贊他自己。
只有衛圖強大,他這個手下敗將,才不至于成為別人的嘲笑對象。
不過,還不等司徒陽開口夸獎趙青蘿這個小輩時,其開口的一句話,就立刻讓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是說,衛圖與你無關?”
司徒陽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當年,他看的清清楚楚,衛圖是為了趙青蘿的婚約,而親上圣崖山。
現在,趙青蘿隨口一句沒關系,豈不是把他當成了蠢貨?肆意愚弄!
“你與衛圖有關,我不欺負伱,你只要去信告訴衛圖,司徒陽在圣崖山等他,再續當年之戰即可!”
司徒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元嬰老祖不可欺辱。
若不是趙青蘿與衛圖有關,他對其下手很容易引起輿論風波,他此刻,早就對這金丹小輩施加懲戒了。
“晚輩和衛前輩……現今并無關系,已經各許了大道。”
趙青蘿搖了搖頭,如實回道。
道途、愛侶,她當年兩個都想要要,但到了后面,她才幡然明白:衛圖已經不是那個散修窮小子,而她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趙郡主了。
以衛圖的地位、境界,是不會接受為了追求道途,甘愿舍棄名分的她。
縱然,那所謂的名分有損,僅是一紙婚約……
不過,自那日月下離別后,她也想明白了,也無悔了。
哪怕知道衛圖先她一步,突破元嬰境界的那一日……也斷然無悔!
“并無關系?”
見趙青蘿并未更改言辭,司徒陽心底也不禁有所狐疑了,他轉首,看了一眼趙羽娥,傳音詢問這趙家老祖此事的真偽。
“應是如此。”趙羽娥輕嘆一聲,無奈的肯定了這一事實。
她一直以來,都很看好衛圖。
出身散修,在符道、丹道都有不俗的造詣,而且法體雙修……
事實證明,她也沒看錯衛圖,其在百年前,便先司徒陽十幾年時間,證就了元嬰境界。
只是,人間沒有后悔藥。
作為趙家老祖,她也不能過多苛責趙青蘿,錯過了衛圖這個元嬰道侶。
畢竟,圣崖趙家立族,又不是只靠“賣女求榮”。
再者,趙青蘿修行也夠努力。
其雖遠遠比不上衛圖,但也算圣崖趙家金丹層次內,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了。
話音落下。
司徒陽眉宇先是一皺,倘若趙青蘿和衛圖沒有關系的話,他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不過,轉瞬間,他就想到了什么。
他淡淡一笑,說道:“當年趙青蘿的親傳身份,是因其替代了趙竹君,與天意焦家聯姻得來的……但本長老記得,事后趙家又取消了這一婚事。”
“又是聯姻,又是取消。此事于我派和天意宗的關系,可是大大不利。”
司徒陽嘴角微翹,開始以自己圣崖山嫡系長老的身份,公事公辦。
親傳弟子,不像是門派的普通弟子,屬于能接觸到門派傳承的核心人員,寧缺毋濫。
如圣崖趙家這般,動用關系給自家子弟安上親傳名分的做法,在圣崖山內雖很常見……但他以此問責,無論是誰過來,也難以挑出刺。
一句話,不符合規定!
“司徒長老,這……”
趙羽娥聞言,臉上略微難看了一下。
她此刻,不難猜出司徒陽的想法。
其顧忌人言,不好直接出手對付趙青蘿,然后引衛圖過來。
但此刻,借此由頭,對圣崖趙家施壓,讓他們圣崖趙家為白手套,“解決”趙青蘿,卻還是行的。
這樣一來,聽此消息的衛圖,就會有極大可能前來圣崖山了。
畢竟,藕斷絲連。
只是,這樣公事公辦,對圣崖趙家來說,卻不是一件好事。
幫了司徒陽……
圣崖趙家內部難安。
但拒絕司徒陽,圣崖趙家勢必會付出巨額的代價,來平息此事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趙羽娥不想做出這一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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