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血色劫雷的威力,每一道都堪比老牌化神的全力一擊,根本不是閭丘青鳳這“新晉化神”所能輕易抵御的。
轟隆!轟隆!
半日后。
雷劫終于落下。
第一道劫雷,是青色劫雷,還在正常范疇之內,并未奈何得了閭丘青鳳。
她懸浮半空,銀發赤瞳,背后淡青色的晶瑩雙翅多出了些許焦痕,不過有身上散發出的凜冽鳳威在,非但不顯落魄,反而傲視群雄的極強尊貴感。
九鳳法相在她身后浮現,每一次振翅,便將周遭數百丈的濃郁靈氣吞噬一空,同時凝聚出栩栩如生的五色彩翼,抵擋天雷的殘威。
只是——
就在極山派眾修欣喜看好之際,第二道劫雷落下之時,卻突然風云一卷,變成了濃郁的血紅之色,將半邊天空映透得猩紅無比。
“血雷?是血色劫雷?”
見此一幕,極山派眾修驚愕不已,大多露出了擔憂之色。
而以鼎陽老怪為首的一眾化神,則嘴角不禁露出淺笑,眸底多出了一絲嘲諷,一副意料之內的模樣。
“這閭丘青鳳運氣不錯,傍上了衛圖,被此人一路扶持到了化神,但可惜,到此為終了。”
“揠苗助長的貨色!”
童尊者暗松一口氣,被極山派欺壓上百年的心情終于得到釋放,他冷冷一笑,以憐憫的神色看向被血色劫雷包裹的閭丘青鳳,等待這閭丘夜明一脈最后的遺孤身死道消。
他有點高興,高興衛圖這般不計得失的扶持閭丘青鳳,然后在將成的一剎那,功虧一簣。
“閭丘青鳳突破失敗,現在極山派只有兩尊化神……論實力,相比我等,大有欠缺,是時候向其苛問鬼婆子之死的事了。”
鼎陽老怪眸光微閃,一錘定音道。
他對衛圖很是好奇,好奇衛圖加入極山派后,帶來的這些“異常”。
而想要對付衛圖,就少不了與其他化神結為同盟,向極山派“尋釁挑事”了。
極山派若強,當真誕生了第三尊化神,那么他會暫退三舍,等待它日之機。
但極山派若是弱的話……
就甭怪他不客氣了。
“是極!鬼婆子之死,必須調查清楚。此事一日不寧,我等一日也難安分。”
眾化神微微頷首,表示贊同。
同階殺戮,倒也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但極山派以血祭灌頂,培養化神,就無形中,犯了忌諱。
兔死尚且狐悲,更何況是人。
然而——
就在他們交流完的那一剎那,眼睛就不禁瞪大了幾分,嘴角露出的笑容瞬間收斂的一干二凈,多了一些鐵青之色。
只見,在這一道血色劫雷消失之時,現場露出的,不是閭丘青鳳滿是焦痕、重傷的法體,其仍然如初,沒有受到一點損傷。
殘余的血雷,一一被此女所穿的一領青色靈甲牢牢擋在了外面。
“五階下品防御靈寶?”
童尊者率先失聲,一臉的不敢置信。
畢竟,那可是五階下品防御靈寶。
哪怕是化神中期、化神后期,都不易得到的防身至寶。
整個歸墟海修仙界,也唯有鼎陽老怪一人,昊陽宗一家,有明確歸屬的五階下品防御靈寶。
此等靈寶的珍貴,可見一斑!
現今,有這一青色靈甲護身,只要閭丘青鳳穩重一些,就能安然度過這血色劫雷。
也就是說,在這青色靈甲出現的一剎那,閭丘青鳳證就化神,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了。
“一定是衛圖!是衛圖給了閭丘青鳳這防御靈寶!衛圖這賊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假以時日,必為我等大禍。”
童尊者眸中寒芒一閃,心中一動,立刻給衛圖潑起了“臟水”,吸引起了仇恨。
話音落下。
適才,對衛圖便存有興趣的一眾化神,眸底盡皆多了一些隱晦神色。
他們玄道六宗,共同存世這么多年,哪個不知道其他宗門的家底?
誰不知道,以極山派的底蘊,根本無法拿出一件五階防御靈寶,支持閭丘青鳳度過血色劫雷。
那么,“罪魁禍首”不用多想。
有且只有衛圖這一人了。
只是……縱然得到這一結論,但在場的一眾化神,包括鼎陽老怪在內,在此刻都沒有再說出,赤裸裸的針對衛圖之言了。
無它,此時的實力對比,大不相同了。
極山派的三尊化神,加上五階下品防御靈寶……在實力上,盡管還是處于弱勢一方,但絕不是那般好欺負的。
本來,在知道閭丘青鳳有望化神的時候,他們就對極山派心存敬畏之心,想著同臺交流,以聯盟之勢去約束突然崛起的極山派。
現在看閭丘青鳳突破化神,重入正軌后,自然恢復“本心”了。
豈會再傻乎乎的想著,逼問極山派,與極山派呈對立態勢。
包括鼎陽老怪……
他是化神中期不假,但他只是昊陽宗的化神尊者,并無驅役其他宗門化神的本事和資格,只是在這些化神中,話語權較大罷了。
在明面上,真與極山派為敵,并不見得能討得什么好處,反而還需擔心,成了馬前卒、為王先驅。
至少,在實力這一方面,他不認為自己有生擒活捉鬼婆子的能耐。
所以,事實上,在得知閭丘青鳳是以鬼婆子血祭灌頂突破化神后,他對極山派的忌憚之心,一點也不小。
不過——
就在鼎陽老怪的一眾化神集體沉默之時,閭丘青鳳的“異常舉動”,再次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此女在度過第二道血色劫雷后,并未等待留在甲外,殘余的血色劫雷慢慢消失,反而打開了青色靈甲,主動吸引了這些血色劫雷入體。
如果說,第二道血色劫雷還是試探。
那么第三道、第四道血色劫雷落下。
此女仍舊在引劫雷入體,不免存有作死的嫌疑了。
——劫雷雖有煉體、精純法力之效,但血色劫雷,那可是真正能消融肉身的可怕存在。
從古至今,據他們所知,修仙界內罕少有狠人敢如閭丘青鳳這般,引血色劫雷入體,熬練己身。
閭丘青鳳的“異常”。
在附近護道的衛圖和寒岳尊者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寒岳尊者眉宇微皺,望向衛圖,臉上存有不解之色,只是張了一會嘴,什么也沒有說出來,畢竟這可能涉及衛圖夫婦之間的秘密,他不好多問。
“衛某也不知道。”
衛圖察覺到了寒岳尊者的動作,他搖了搖頭,坦然相告。
血色劫雷,他也不敢貿然應對。
當年,他突破化神的時候,因為吞噬了古魔呯臣的殘魂,亦遭遇了血色劫雷。
那時的他,為了己身安危,可是當機立斷,立刻斬掉了體內那部分古修殘魂,這才讓血色劫雷重新變為正常雷劫,順利渡過了化神天劫。
現在的閭丘青鳳,縱然有他所借的青面龜甲,在渡劫時,比他余裕了許多,但其此舉,仍是冒著極大危險,做不了假。
“不過,師弟相信青鳳,她絕不是利令智昏之人,此舉……應另有目的。”
衛圖沉吟一聲,說道。
事實上,現在若說最苦惱的,莫過于他了。
畢竟,閭丘青鳳突破化神之事,是他一手所安排的,不論是補嬰靈物,還是血祭灌頂的化神精氣、渡劫時所用的防御靈寶……通通都是來源他這個道侶。
現在,閭丘青鳳出了“偏差”,若是搞不好,他就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只不過,閭丘青鳳到底不是他所培養的工具人,而是此前有恩于他的道侶,他于情于理,亦得容忍并理解其此次的任性舉動。
甚至,他也做好了,若閭丘青鳳功虧一簣,如朱宗主那般突破失敗,成為廢人,給予此女“第二世”重來的機會。
語罷,衛圖也沒再多說,他一揮袖袍,從儲物袋內倒出一堆靈晶,以法力將其一一捏爆后,將里面的精純靈氣送遞到閭丘青鳳身后的“九鳳法相”附近,助其一臂之力。
“渾厄邪瞳”此時,雖看不出閭丘青鳳引血色劫雷入體的目的,但亦能窺探出,其法體現在處于靈虧狀態,需要大量的靈力。
一千靈晶。
兩千靈晶。
短短時間,衛圖就捏爆了至少三千以上的靈晶,幫助閭丘青鳳恢復法力。
而這時,第五道血色劫雷也悄然落下。
被劫雷所籠罩的閭丘青鳳,和先前一樣,用青面龜甲抵御了絕大多數血色劫雷后,將殘余的血色劫雷一一吸入體內。
“似乎是在蛻變?”
忽的,衛圖感覺到,自己識海中的金紫命格悸動了一下,如數百年前,斬殺閭丘晉元時,從其身上取出紫青色樹椏時的悸動一樣。
同時,靠道侶的雙修功法,他模糊感應到了,閭丘青鳳血脈中所傳出的蓬勃生機,以及血脈深處所蘊含的,比“純血后裔”血脈所更強大的力量。
“莫不是向半真靈轉變?”
衛圖心中生出這一猜測,頓時大喜。
純血后裔,只是真靈誕生的子嗣,沒有雜血,但并不等同于真靈,只能算是真靈血脈。
而“半真靈”則不然,已經真正邁入真靈的門檻了,再進一步,血脈純化完畢,就能成為真正的真靈了。
而真靈……
起步的境界,就是煉虛境。
也就是說,一旦閭丘青鳳成功轉化將體內血脈,轉化為“半真靈”,那么此女已經獲得了,踏入煉虛境的門票了。
堪比他的“一尺天嬰”根基了。
當然,論成長性,“半真靈”血脈還是比不上“一尺天嬰”,因為血脈往往存有桎梏,在突破更高境界的時候,低境界的輕松往往會轉化為高境界的阻力。
不過……在化神境都是稀罕物事的下界,“半真靈”血脈能擁有突破煉虛境的門票,已經是讓九成九的化神尊者所羨艷的事了。
“只是,吸收血色劫雷的做法,到底狠了一些。”
衛圖抬頭,望向面露痛楚之色的閭丘青鳳,心中既有欣慰,又有哀憐。
此女雖是受他扶持,突破的化神境,但其道心,卻意外的堅定,比他最初所見的那個九皇女,成長的太多太多了。
單是敢于放棄他安排好的“捷徑”,冒險吸收血色劫雷,就超過了絕大多數修士。
半日后。
隨著第九道劫雷的落下,閭丘青鳳的化神天劫,終于安然度過。
只是,在這一刻,吸收血色劫雷的閭丘青鳳,也因巨大的痛楚、暗傷,懸浮在半空的法體,嚶嚀一聲后,迅速向下墜落。
其不像是渡劫成功的化神尊者,反倒像是斗法中,油盡燈枯的修士。
看到此幕,衛圖也不遲疑,當即飛遁上前,抱緊閭丘青鳳的柳腰,穩穩接住了此女。
“夫君,妾身成功了。今后……再也不是你的累贅了。”
感受到熟悉、溫暖的懷抱,閭丘青鳳滿是焦痕的俏顏,露出了一絲淺笑,低聲呢喃道。
她不是不知,引血色劫雷入體,有死亡的風險。
她只是不甘,成為一介普通化神。
在追上衛圖的時候,又被衛圖狠狠甩開,直到見不到衛圖的蹤影。
好在,在她突破時,衛圖借給她的“紫青色樹椏”,讓她在接觸血色劫雷時,感知到了那一縷血脈提升的可能。
聽到此話,衛圖暗暗嘆了一口氣,心中默然了片刻。
當初,他接納閭丘青鳳,就是因為閭丘青鳳和杏花很像。
但此刻,他才知道,閭丘青鳳與杏花的不同,其比杏花,想法更為大膽,更為冒險。
畢竟,此女不是杏花的影子。
只是在某一刻,所行所舉和杏花契合了一些罷了。
“她成功了。”
遠處,靈鹿峰上,身為衛圖明面上正妻的“汪素臺”,亦在此刻默默關注著閭丘青鳳的突破之事。
當她看到閭丘青鳳順利渡過雷劫后,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落寞之色。
化神于她,高不可攀。
而今,閭丘青鳳已經遙遙領先于她,她再不甘落后,那等天大的差距,也難以消弭絲毫,只會越來越遠。
“娘,我后悔了。”
汪素臺轉頭,撲到了身后金夫人的懷中,杏眼朦朧,落下了兩行珠淚。
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她寧愿繼續當萬陰門的七小姐,也不愿成為化神道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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