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衛圖,卻沒有過多的心情去理睬童尊者。
在見“拘靈符”封禁了童尊者的神魂和法力后,他當即閉上雙眸,就地盤膝而坐,運轉起了《鑄道仙源經》的功法。
轉瞬間,在儲物袋堆積如海的靈晶,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消耗。
一粒粒丹藥、一株株靈藥,被他用神識控制,從儲物袋飛出,不斷落入他的口中,化作了在他體內“砰砰”涌動、濃稠如汞漿般、泛著金色光澤的鮮血。
此次,從玄冰海域一路趕到內墟海的小寰宮,他僅用了兩天時間,期間對精血和法力的損耗,可謂是巨大。
可以說,解決童尊者、鼎陽老怪這二人的兩場戰斗中,所耗費的法力,甚至還不如他此次趕路時消耗的四十分之一。
不過,這結果也是值得的。
童尊者老奸巨猾,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若讓此獠逃走,當比解決池鳳臺還要難上十倍——其性格可遠無池鳳臺那般張揚,一旦逃走,將無處追覓。
半個月后,在消耗了數量近萬的靈晶后,衛圖這才將體內的法力、精血恢復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過多“催伐”精血的積傷,則需數月的精心蘊養,才可完全恢復。
這還是仰賴了他法體雙修。
不然,哪怕是化神后期,如此追殺敵修,即便功成,也要折損大半條命了。
只是,在看到靈晶干癟許多的儲物袋后,衛圖又不禁皺了皺眉。
接連兩次突破境界,再加上在大雪山靈脈附近,借“四陰養靈陣”大規模蘊養“五階符紙”,他堪稱豐厚的身家,赫然已經縮水接近九成了。
現在,身上隨身攜帶的靈晶,只剩不到三萬了。
“好在,還有鼎陽老怪、金鯊老祖、童尊者三人的遺產。”
衛圖一抬手,毫不客氣的將冰雕內童尊者的儲物法器攝在手上,然后袖袍一揮,把鼎陽老怪、金鯊老祖二人身上各式的儲物法器,一股腦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不多時,在他的龐大神識之下,這三人的儲物法器,盡皆被他打破了靈禁,里面的寶物,如河水一般的流淌了出來。
其中最多的,自然便是靈晶了。
總計約有十一萬之巨。
將里面的高階靈藥、靈材挑挑揀揀,放到自己常用的儲物袋后,衛圖心念一動,再將散落在地的,大約有三十余枚、顏色各異的玉簡攝到面前,挨個看了起來。
神岳門、小寰宮、昊陽宗這三家老祖雖不如他,但不意味著這三家的傳承差了。
相比大炎修界化神宗門的“混亂”,歸墟海的玄道六宗就安穩許多了,每家門派都在歸墟海扎根不知多少萬年,門內也或多或少出過飛升靈界的修士。
“陰羅邪胎?”看了一會后,衛圖目光停留在一枚通體幽色的玉簡上了。
這枚玉簡末端,還刻印有“幽神教”三個小字,顯然是從幽神教所得。
如果他沒記錯,這枚玉簡是他適才從童尊者的儲物法器中所得的。
“那名化神女修,莫非……”
衛圖眉宇微挑,頓時想到了什么,他瞬身上前,當即一手抓住童尊者的腦袋,運轉起了搜魂之術。
七年前,伏擊閭丘青鳳的修士,除了童尊者、金鯊老祖外,還有一個頭戴黑色帷帽的陌生女修。
這陌生女修仿若憑空出現,連金鯊老祖也驚訝不已,疑惑童尊者、鼎陽老怪二人從哪里找來的這一幫手,畢竟一大修界,是不大可能出現籍籍無名的化神修士的。
“慢了一步,可惜了。”搜魂結束,衛圖面露惋惜之色,搖了搖頭。
如他所料,那化神女修確實是童尊者、鼎陽老怪以幽神教之法,煉制而出的“陰羅邪胎”。
只是,此女的主人是鼎陽老怪。
在鼎陽老怪“元嬰自爆”后,此女雖受禁制反噬,但也沒了束縛……應該早就逃之夭夭了。
好在,此女和童尊者、鼎陽老怪二人不是同一路人,在被奴隸后,一直對童尊者、鼎陽老怪心懷怨恨。
現在,此女解脫,得到自由,說不定還會幫他,清除小寰宮和昊陽宗的余孽。
退一萬步來說。
一個最弱化神,還對他和極山派,造成不了什么威脅。
沒必要太過在意。
和對待金鯊老祖一樣,在童尊者身上打上魂印后,衛圖便把童尊者隨手收到了靈獸袋內,準備交給閭丘青鳳發落。
在童尊者為了自身威嚴,滅掉了閭丘青鳳的三族后,便與閭丘青鳳有了不共戴天的滔天血仇。
只是簡單讓其身死,就太過便宜此獠了。
“至于這些小寰宮修士……”
“就交給極山派處置。”
從放有超遠傳送陣的地窟中出來,衛圖掃了一眼,瓊宇樓閣、人煙稠密的小寰宮,遲疑了片刻,而后搖了搖頭。
他倒不是下不去手,而是如屠夫一般,屠戮一個門派,未免太過血腥了。
而且,此事于他飛升靈界之后,亦將不利。
人界,是靈界人族重要的一個“香火”產地,他若沾上了太多殺孽,會讓這些“香火”本能的排斥于他……
縱然香火有毒,但其也是通往大乘境界的捷徑,非必要之時,他可不想廢掉他的這一未來可能。
——有時候,潛力亦是給人看的。
這條路,他不一定選擇,但不能沒有。
十余日后。
時隔百年,衛圖重返極山派。
此時的極山派,雖已“閉山鎖宗”,但關于外界的消息或多或少還是傳到了門內,整個門派的修士,從上到下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鼎陽老怪的身死,在歸墟海修界的影響,遠非“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作為歸墟海的第一化神,是被歸墟海大大小小的修士所敬畏的。
現在,其突然身死道消,所屬的宗門昊陽宗亦一日而散,作為玄道六宗之一的極山派,哪能不多想?
“可惜,走了小道。”這時,衛圖龐大的神識,亦看到了,在他化神洞府內,正在閉關修行的汪素臺,他搖了搖頭,心中暗嘆一聲。
以他此時境界,若汪素臺還和以前一樣的話,以此女的靈體和“正妻”身份,他未嘗不能給與此女一個化神道途。
但可惜,此女煉化了“陰羅邪胎”,雖借此攀上了化神偉力,但也將自身靈體給徹底廢了,潛力自此大降了,很難再以正途,登上化神之境了。
不過,誰又能說,當時汪素臺的選擇是錯了呢?
那時的他,也無自信,自己能在千年內境至化神后期,更別說再額外扶持一個道侶突破化神境界了。
“可是衛師弟回來了?”
借助門內陣法,寒岳尊者有所感應,在空中凝出一只法力豎眼,望向從外界而來,衣袖飄然的衛圖。
然而,這一看,他便徒然心驚了起來,因為他在衛圖身上看到的,除了如淵似海的龐大法力外,還有恐怖的驚人靈壓。
此等靈壓,斷不可能是化神初期所有?
“莫非衛師弟突破化神中期了?”
寒岳尊者語氣欣喜的開口詢問。
“寒岳師兄此番倒是猜錯了,衛某現今已是化神后期修士了。”衛圖淡淡一笑,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修為境界。
境界在外人面前隱藏就罷了,沒必要在極山派和寒岳尊者面前繼續藏拙。
“什么?化神后期?”
寒岳尊者聞言一驚,不敢相信。
任誰得知,自己數千年來,未能突破的小境界,在其他人面前,不過百年可逾,甚至更超一步,哪能繼續心思鎮定。
“難道是……衛師弟你殺了鼎陽老怪?”下一刻,寒岳尊者的身影,便在衛圖面前浮現了,其又驚又喜,神色間又摻雜著半分難以掩飾的落寞。
“此修敢算計我派,師弟自不能容他。既然歸來,就斷沒有留他性命的道理。”
衛圖點了點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語畢,衛圖臉上露出些許歉色,拱手一禮道:“倒讓寒岳師兄費心了,因我和拙荊未在門派……讓寒岳師兄獨自一人,一直艱苦支撐。”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他和閭丘青鳳既然加入了極山派,也領了極山派相應的供奉,那么自然也有這“守土之責”了。
說好聽點,這是他和閭丘青鳳因為事情耽誤了,沒來得及返回極山派,護佑宗門。
說難聽點,他們道侶二人,就沒把極山派的事放在心上,一個個的功成化神后,都離開了,沒一個惦記宗門。
“衛師弟言過了。”
寒岳尊者微然一笑,擺了擺手,示意衛圖不必在意。
事實上,在衛圖回返宗門之前,他一直是對衛圖道侶二人心有埋怨的,甚至后悔自己以門派資源養了衛圖、閭丘青鳳兩個“白眼狼”。做了生平最大的一次錯誤投資。
明明一門三尊,卻讓他在歸墟海受此憋屈?險些在外身死道消了?
但……在衛圖回來后,并坦露境界后,這點抱怨、不滿之心,立刻煙消云散了。
他還清楚,什么是為大事計!
而今,在聽到鼎陽老怪被衛圖所殺了,他心中哪敢再有埋怨?
敬畏衛圖還來不及呢。
“除了鼎陽那廝外,小寰宮的童尊者、神岳門的金鯊老祖,衛某也順手,一并解決了。”
衛圖自也看出了寒岳尊者的想法,不過論跡不論心,他沉吟片刻,又說出了這一要事。
“現在,還請寒岳師兄不辭辛勞,解決小寰宮、昊陽宗、神岳門這三派余孽。”
衛圖再道。
三派聯盟的最大資源財富,是被三家的老祖所掌握,但余下的資源財富,亦能讓寒岳尊者一口吃撐了。
這也是他給寒岳尊者這七年來,獨守宗門的賠罪禮。
“這……”一聽此話,寒岳尊者徹底呆滯了,好久都沒有回過神。
他倒不是為得化神資源而喜,而是為另一件事而高興。
三派聯盟,已被衛圖盡數鏟除,羽空島一戰后,天星盟也茍延殘喘了……
三鼎之中,唯剩極山派這一足尚立,沒有殘破,這豈不是極山派稱霸歸墟海修界的大好時機?
他年歲已老,對飛升靈界早就不抱有什么期望了,壯大宗門反倒成了他的畢生之愿。
而此機會,衛圖已經給了他。
“飛升之望,他果真有飛升之望。”
寒岳尊者內心感慨,在衛圖證道化神,透露自己是“一尺天嬰”根基的時候,他雖說過衛圖有飛升之望,但那時更多只是對衛圖潛力的一種看好,而非真的篤定。
現在,一語成真了!
“傳我法令,召集各殿殿主,出兵小寰宮、昊陽宗、神岳門!”
寒岳尊者深深看了衛圖一眼,當即下令。
話音落下。
極山派整個宗門應聲而動,成千上萬的修士從各峰飛起,如蟻附般,向宗門大殿匯聚而去。
“衛師弟,可一同去?”
寒岳尊者頓了頓聲,目光落在下方的宗門大殿,邀請道。
但對此,衛圖卻搖了搖頭,沒有答應下來。
唯器與名不可假手他人。
這次滅三派,他若是去了,極山派的嫡系可再難于門內立足、保持優勢地位了。
這一點,不可不警。
他還不想鳩占鵲巢。
寒岳尊者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礙于情面,亦不得不邀請他。
“衛某還有另一件要事去做。”
“暫時分身乏術……”
“還望寒岳師兄見諒。”
衛圖微然一笑,一甩袖袍,當即化作了一道遁光,消失在了極山派上空了。
聽此,寒岳尊者雖如釋重負,但眉宇間,又有些悵然若失了。
“淺水難拘真龍啊。”
他幽幽輕嘆。
離開極山派的衛圖,并非是不想與極山派門人多加親近,除了不想摻手極山派的權力之爭外,亦有另一原因。
——尊王宮開啟之日將近。
現今的他,是沒有多余時間,去浪費在這些雜事上的。
趁早開啟“天一墟境”,然后返回大蒼修界,坐等尊王宮秘境開啟,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希望這墟境的大陣,不難打開。”
衛圖深吸一口氣,手握血凰山老祖奉上的玉簡,遁光疾馳,向血凰山的方向,一路飛遁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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