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桑神官不知道的是,衛圖是通過窺探鬼影宮化神“曹定雄”的記憶,這才了解到了,他并非表面隱藏的那么“簡單”。
一切只是偶然!
不過,即便沒有曹定雄在霧鬼洞天的那偶然一瞥——此次,衛圖進入尊王宮秘境,也必會使出全力,不會心存僥幸之心。
當然,沒有這情報打底,衛圖也頂多是自保,難以如今日這般,將桑神官以“九都玄靈陣”困在鎖魔堂了。
只是,對這背后的一切,衛圖并沒有心存解釋的想法——他冷冷一笑,一甩袖袍,瞬身退到了陣法之后,然后從懷中取出了一把靈丹,吞服入口后,就迅速入定,恢復起了肉身上的傷勢。
此次為了引誘桑神官上當入套,消耗桑神官體內的法力,他這五階煉體士體內的精血,確實也如桑神官所料那般,到了即將竭盡的時候了……
好在,此次設伏桑神官,他也并非一人出動。
在衛圖退出陣法的瞬間,面披薄紗、身穿金色鳳袍的閭丘青鳳,便從鎖魔堂內顯現了身形,其手握陣盤,對衛圖點頭示意后,便玉手快速掐動法訣,開始以陣法之力攻擊起了、陷入陣中的桑神官了。
玄奧的陣紋一一浮現,讓陣內的桑神官頓時大感吃力,他體內的法力得不到補充,而且也在此刻,又在被快速的消耗了。
“又是一個化神?”
這時,桑神官也清晰感知到了,閭丘青鳳催動陣法時,泄露的微弱氣息。
他頭皮發麻,悚然一驚。
此時,他和衛圖的法力、精血雖然都大大消耗,但彼此之間亦有不同——他作為此前“游刃有余”的追殺者,精血消耗僅有一半,法力還剩下了三成之多。
以他所剩的“余力”,若只有眼前這一高階困陣的話——趁著衛圖力竭、入定恢復之際,應有一些脫困的把握,然而……若是多了眼前一個化神女修相幫的話,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而且,更讓他震驚的是,眼前的化神女修不是普通化神,竟是一尊在人界都極為罕見的“化神中期”修士!
“這位道友,你可知道那衛圖獲得了什么機緣?那可是傳法閣內玄靈仙子的傳承!玄靈仙子,是靈界中都赫赫有名的大乘劍仙!”
“大乘,可是距離渡劫只差了一個境界……”
“那可是能飛升成仙的機緣!”
桑神官心中一動,一邊躲避陣法之力的攻擊,一邊對閭丘青鳳循循善誘道:
“現在,衛圖正在恢復傷勢,無暇顧及于你。難道你就不想奪得這一機緣嗎?即便你不奪,為了自保……待衛圖恢復后,也絕不會放過你,必會將你滅口。”
“如今,本座油盡燈枯,受困陣法之內,一時之間,難以解脫。這正是你一次解決兩大化神的好時機……”
他清楚,閭丘青鳳能被衛圖找上,并在這鎖魔堂內潛心埋伏于他,其與衛圖的關系,絕對算是親密有加了。
然而,這世間之事,最不罕見的就是被身邊之人背叛。
當利益足夠大時,親人尚且可以反目,更何況,衛圖在這六百年間,匆匆認識的這一化神女修呢?
玄靈仙子的傳承……
他相信,閭丘青鳳當會動心!
可惜,桑神官還是錯付了。
閭丘青鳳并非他以為的,在衛圖突破化神后,才遇到的化神層次的結交之輩,其是衛圖親手,一步步扶到化神境界的。
此外,隨著閭丘青鳳的三族被夷,現今與其有親近關系的人,有且只有衛圖這個道侶了。
在人界絕跡的中品靈晶,衛圖尚且可以分享給她這個道侶,讓她步入化神中期之境。
一個可復制的傳承……
閭丘青鳳可不認為,衛圖會吝惜于此,不讓她這個道侶知曉。
她微然一笑,既沒有動心,也沒有因此關系挑撥而動怒,仍舊按照衛圖此前的吩咐,催使陣法之力,讓桑神官疲于分心,難以有任何的恢復之機。
一日。
兩日……
桑神官法力大耗,臉上的神色也愈發難看了,發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陣外的衛圖、閭丘青鳳二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快了,快了,此陣也快破了。”桑神官內心平靜,他家學淵源,已經快要摸索出了,破解“九都玄靈陣”的方法了。
不過,也就是在此刻,如雕像般入定不動的衛圖,忽然動身而起了,其面色仍舊蒼白,一副毫無血色的樣子,不過僅看身上的法力,卻如入尊王宮秘境時,一樣充盈了。
這一幕,頓時讓桑神官內心“格登”了一下,暗感不妙了。
下一刻,便見起身的衛圖,一拍系在腰間的一個花綠袋子,一個青面獠牙的煉尸,便倏然而出,落入陣內了。
“這是五階后期煉尸?”
桑神官再次大驚失色,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他見識再廣,想象力再是豐富,也難以想到,一個六百年前,還只是“元嬰中期”的小輩,在此次進入尊王宮秘境后——不僅自身境界突破了化神后期,找到了一個化神中期的好友相幫……而且,還有五階后期的強大煉尸傍身……
鐺鐺!鐺鐺!
蟾水陰尸作為煉尸,皮糙肉厚,進入陣內,瞬間纏住了距離它不遠的桑神官,先以肉身搏斗了一會后,又張嘴一吐,吐出了一股股腥臭的黑水,化作無數箭雨,射向了困陣內的四面八方,將桑神官徹底籠罩。
在此片息間,在陣外的衛圖也冷哼一聲,袖袍一甩,祭出了雷蛇旗這一五階上品靈寶,讓其化作雷蛟,一同殺入了陣內。
很快,在“蟾水陰尸”、“雷蛟”一尸一蛟的夾攻之下,本來已經窺探到陣法破綻的桑神官,只得眼睜睜看著衛圖從閭丘青鳳手上接過陣盤,重新變換陣法了。
相比閭丘青鳳的青澀,衛圖就赫然是陣道大師了,幾個簡單的變陣后,桑神官便覺自己所陷的陣法,徒然復雜了數倍。
而且,這還遠不是終點!
在變陣完后,衛圖竟然又一翻手掌,再次祭出了一件五階上品靈寶。
不,應該是說五階上品魔器。
這數百丈大小的巍峨山岳,在衛圖的手上,散發著驚人魔氣,而后在衛圖龐大的神識操控之下,亦落入到了陣內了。
一瞬間,在陣內苦戰兩日的桑神官,頓時就岌岌可危了起來。
其拼命壓榨體內精血、消耗元嬰精氣,想從這絕境中,覓得一條生路來。
終于,半個時辰后,桑神官窺見了一絲生機,他眸光一亮,上前一步,先用法力轟開身邊圍攻的“雷蛟”、“山岳魔器”,逼近到“蟾水陰尸”身旁,準備借由此煉尸遮蔽的一個陣眼,逃離困陣。
但也就在這時。
一只似精鐵所鑄、有棗核大小的黑色飛蟻,忽然從“蟾水陰尸”的瞳孔處飛出,其宛如一道利箭,直扎他的右臂,讓他避無可避。
而且,更為驚恐的是,在此期間,無論他以神識,還是法力驅逐此蟻,此蟻都是巋然不動,直愣愣的撲在了他的身上。
瞬間,一股強大的毒力,從這只黑色飛蟻口器中而出,涌入到他的法體之內。
“鐵毒飛蟻?”桑神官面色微變,登時想到了這一在靈界中都名頭不淺的惡蟲,他當即連掐法訣,封閉法體百竅,準備把此蟲毒封鎖在一定的范圍之內。
只是此刻,還是遲了一些。
一根閃爍著幽芒的黑色長釘,不知何時,從虛空中突然出現,向他的后腦處,直刺而去了。
“是破神釘?”桑神官驚愕,想要立刻躲避這一魂道靈寶,此寶他識得,正是丁樂正在“冶兵殿”時的所獲。
但可惜的是,受“鐵毒飛蟻”的蟲毒影響,他的法體在這一刻,僵滯了一下。
而正是這一下,已然足夠他在這瞬息之間,徹底喪命了。
下一刻。
此前還靈壓驚人、氣息磅礴的桑神官,在這一瞬間,神色頓時就晦暗了下去,染上了蒼白死氣,其身上的金衣金甲,也隨即一一黯淡、化作點點灰光,消散無形了。
“噗地”一聲,死去的桑神官無力支撐身體,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一個化神大修,被我殺死了!”
見此,在九都玄靈陣陣外的衛圖,也不禁吐出一口濁氣,面色微喜。
有種種手段、靈寶護身的他,做到力敵化神大修不難,但想要在單純的斗法中,殺死一個化神大修,就絕非他這初入化神后期不久之人所能為的了。
其至少,也要掌握煉虛之力!
或者,有兩尊及兩尊以上的化神大修合力、算計。
這次,若非他在尊王宮秘境開啟的百余年前,就為此戰精密布局,以及桑神官一開始對他的“輕敵”……他想要囫圇留下桑神官,絕非易事!
當然,桑神官也不算“輕敵”,其只是按照了以強打弱的熟悉思路對敵,沒有想到,這只是他引其入彀的一個誘餌罷了。
“此外,還多了玄靈仙子的意志相助……”衛圖目光微閃,望向傳法閣的方向。
在修煉“命修之法”結束,成功成為命宮境修士后,玄靈仙子的意志也如其所說的那般,現身了,并詢問他可還有什么想問的。
那時的他,除了問關于傳承之事,更多的,就是關于桑神官的“弱點”了。
對此,玄靈仙子也一一回答了。
桑神官作為化神大修的弱點,可以說一點沒有,其早就到了積累夠了突破煉虛境所需的底蘊,只要想突破,隨時便可突破。
說其是化神大修,其實也等同于半步煉虛了。
不過,在尊王宮秘境中,作為仆族,守護規則的桑神官,有一個東西,是其萬難拿到尊王宮秘境的。
那就是此人的儲物法器!
現今,其身上的儲物法器,還被其留在了靈界,并未隨“地字道印”,一同接引過來。
也正因這點,他殺死桑神官的過程,才會這般簡單了——畢竟有靈寶傍身、底蘊傍身的半步煉虛,和只余空手的半步煉虛,完全是兩個不同層次的強者。
單說這“九都玄靈陣”,倘若桑神官隨身攜帶了儲物法器,以桑家——“人族三十六世家”的底蘊,大可隨手拿出另一高階陣法,以陣破陣了,大可不必如此辛苦,還需苦苦思索、尋找破陣之道。
“雖沒有遺寶留世,但此人的命力,卻也是一筆極大財富了。”
衛圖微然一笑,盤膝而坐,他駢指向前一點,一個深邃的灰色漩渦,迅速浮現在了桑神官尸體的附近,然后緩緩吞噬。
下一刻。
他體內的“命宮”,就倏然多出了一些宛如流彩的灰白霞光。
這灰白霞光,正是他借褫奪桑神官后所得的“命力”,其并非如魔道人丹那般,直接反哺他的肉身、法力,讓他更進一步,而是將桑神官的畢生菁華,都化作了這一縷縷的“命力”,存入他的命宮之內了。
下一刻,他心念再是一動,這些“命力”就又從他“命宮”之內流散而出,落到了他的元嬰之上。
瞬間,他的元嬰便開始了瘋漲,足足拔高了半尺有余。
而他的境界,也在這一瞬間,從化神后期“小成”,突破到了化神后期“大成”。
同時,衛圖也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本源,有了不小的提升——這種提升,并非作用他的法體,而是在天地中,他的壽命被延長了一大截,不必擔心萬年后,“壽盡天劫”會及時出現在他的身上。
“這就是命修的命力!雖遠沒有以魔道人丹之法吞噬桑神官所得的修為高,但勝在……這些修為都是純凈的,毫無雜質的,不被人道香火、世界意志所厭的……”
衛圖喜不自勝。
不過,他也并沒有貪戀于此。
化神大修不是那么好獵殺的,他斬殺桑神官,已經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而以桑神官的“命力”,也才讓他境界突破了一個小層次。
那么該斬殺多少化神大修,才能讓他到達化神巔峰?
這一數量,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此外——褫奪他人命力是和天地意志、世界本源搶人,吞噬他人的命力多了,遲早也要遭到天地意志、世界本源的針對。除非,盡快到達隱命境……這才能在天地意志中,隱藏自己的命運軌跡,不被天地感知。”
衛圖暗暗忖道。
在衛圖揣摩“命力”的同一時刻。
靈界,人族地域。
桑家族地。
桑家的一眾族老、大修都在這一瞬間,匯集在了“玄靈殿”內,面沉如水般的看著供桌上,一枚斷裂的魂牌。
在桑家,桑神官的修為不是最高,但因其作為玄靈仙子的“使臣”,“掌管”尊王宮秘境——在地位上,是僅次于桑家的合體修士,位居在一眾宿老之上的。
更何況,此時又值六百年一次的尊王宮秘境開啟之日,桑家對桑神官的重視,可想而知了。
因此,在桑神官魂牌碎裂的一瞬間,桑家煉虛境以上的族人,便在這瞬息間,齊聚一堂,探索原因,商討對策了。
“桑琰長老的魂牌既碎,那足已證明,尊王宮秘境有變……只是,一個區區的下界,又有何危險,能置桑琰長老于死地?”
“還有,桑琰長老即死,那地字道印,我桑家后人,現今是否可有覺醒之人?”
桑家族長環視面前的一眾同族,深吸一口氣,凝聲提出了這兩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