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山禁地,綿延數千里,什么時候又變成了誰的私家禁地了,哪怕長孫無慶偏居西唐,也知道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尊駕這么說未免太強橫霸道了,我等出入禺山不下數十次,什么時候還要得誰的允許了?大趙官家還是道宮?尊駕又是何人?”長孫無慶沉聲反問。
“呵呵,官家也好,道宮也好,是管不到這等偏僻之地的,但這一片卻是我的禁地,你等擅自冒犯,我沒有一舉擊殺你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涂瑾陰惻惻地道:“滾吧,踏入這溝中一步,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明知道對方是故意如此,但實力不如人,這種異修長孫無慶也沒有怎么打過交道,但也聽說過是喜怒無常,不能以常理來論,真要被對方擊殺,那才真的冤枉了。
而且現在自己體內元力蒸騰,已經有些壓抑不住了,這個妖物口口聲聲說手下留情了,但這一擊就讓自己經髓俱損,再拖下去,傷勢只怕就會損及道骨了。
不敢再耽擱,長孫無慶不再多言,一揮手,便飛升而起,后邊的筑基修士也不敢多問,跟著長孫無慶迅速消失。
陳淮生和歐婉兒一直埋伏在山坡上,看到了長孫無慶二人又迅速返回,才基本確定狡兔女應該是給了西唐這邊以迎頭痛擊,甚至可能是一個深刻教訓了,他也看出了長孫無慶應該是受了重創。
心中長舒一口氣,陳淮生也算是放下心來,只要陳濟生逃入野蜂溝,就基本上安全了。
就算是西唐這邊想要進入野蜂溝,甚至云嶺道,也無所謂了,這個地方的惡劣環境會讓他們戛然止步。
特別是在梯云坑,陰瘴的影響哪怕是筑基修士都會受到傷害。
陳濟生也不例外,但是他現在是要命,自然就顧不得許多了。
何況自己也把九哥給自己的赤陽石交予了陳濟生,起碼在野蜂溝能勉力支撐,至于云嶺道和梯云坑,也能最大限度地護住根骨不受傷,至于經髓,受些傷害那也在所難免了。
陳淮生自然不清楚長孫無慶返回之后與長孫家族其他人匯合之后又與元家一番口舌交鋒后的亂象,在悄然靜候了半個時辰沒見到西唐那邊再度北來之后,他才悄悄帶著歐婉兒潛入野蜂溝經云嶺道進入梯云坑去見狡兔女。
“不用擔心,那人經髓俱損,沒有半個月他恢復不了,更不可能進這邊來。”看著陳淮生小心翼翼地模樣,涂瑾很是不屑,冷淡地道。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小熊怎么會和這樣一個謹小慎微膽小如鼠的家伙成為密友,可小熊的很多情況不可能為外人知曉而這個家伙卻了如指掌。
她真的有些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會什么人類修士特有的惑心術或者給小熊服用了迷魂藥,這些情況也只有見到小熊之后才知道了。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了。”陳淮生代替陳濟生再度感謝對方。
陳濟生早就謝過了對方,但對方卻對他理都不理,只是揮手示意他一路前行到這里,但是陰瘴已經開始侵襲他的道體,即便是赤陽石貼在心腹處也無法抵擋這種陰瘴的浸潤。
“不用了,舉手之勞,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但他堅持不了太久,在這里,兩日必殘,三日必死,他身上的石頭也沒什么大用。”涂瑾擺擺手,“你得想辦法趕緊把他帶出去,就算是你,在這梯云坑里呆太久也一樣會受損。”
雖然語氣很沖,但是陳淮生還是能體會得出來對方的善意,不管人家是沖著誰的面子,但也得領情。
“如果從野蜂溝這邊出去,肯定會被那邊西唐人發現,不能走這邊,那就只能走東西兩邊了。”陳淮生沉吟著道:“但無論走那邊,都要過絕域禁地,我們都從未走過這條路徑,風險太大了。”
涂瑾忍不住瞪了陳淮生一眼,她明白陳淮生話語里的意思,這是想讓自己送佛送到西。
梯云坑已經深入到絕域禁地里了,往北就是禺山深處了,連她往里走都要小心遭遇三四階妖獸。
往西則是數百里群山,也算是絕域禁地,但走過這幾百里地就能進入淮郡地界,往東的情況也差不多,同樣是幾百里山嶺,進入鄳縣和竹皋縣境。
但她也知道人家說的是實話,留在梯云坑里肯定是死,往南走野蜂溝出去被西唐人抓獲也是死,只有往東往西,但是這絕域禁地深處,陰瘴不提,妖獸橫行,陳濟生一個煉氣五重,連一個二階妖獸都能輕易將其獵食,只怕走不出三十里就得要葬身獸腹。
就算是陳淮生都不敢走這兩條路,遇上三階妖獸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怎么,你還想我把你們送出山去不成?”涂瑾實在是被眼前這個家伙給氣樂了,得寸進尺得隴望蜀啊,而且臉皮之厚,前所未有。
“嘿嘿,前輩,送佛送到西啊,您忙都幫了,總不能眼睜睜又看著他又落入敵手或者死在絕域吧?”陳淮生卻是涎著臉樂呵呵地奉承道:“晚輩雖然沒看到先前西唐來人的情形,但是看他離去的狀態肯定受傷不輕,但是西唐那邊不止他一人,對前輩來說無足掛齒,但對我們來說卻就是致命殺手了,所以還真的只有懇請前輩施以援手,幫他一把,晚輩和他都沒齒難忘。”
這等時候,哪怕讓陳淮生跪下叩頭都沒問題。
西唐方面現在也只能封鎖住北面野蜂溝出口這一線,往絕域禁地走,就算是靈禽也不敢進來,這等專門豢養用來偵測的靈禽花費不小,養成不易,一旦遭遇血鷲、摩云白雕這些妖獸,那就是它們的獵物了。
陳淮生滿臉誠摯的態度讓涂瑾也是欲拒不能,救都救了,這會兒卻又不聞不問了,那之前又何必出手相救?
她只是不忿于被陳淮生給牽著鼻子走了,一步一步落入對方的人情陷阱。
到最后,涂瑾終究還是應允了送陳濟生出絕域禁地,至于選擇哪一邊,陳淮生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走淮郡那邊更合適。義陽府這邊是紫金派的地盤,而且也是白石門覬覦之地,現在紫金派和白石門尚未反應過來,但不代表他們在這邊就沒有關注了。
西唐人如果大規模進入弋郡,是肯定瞞不過紫金派和白石門的,現在只要把風聲向外一放,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但是絕對能吸引各方的目光。
西唐那邊是肯定不愿意讓紫金派和白石門知曉他們所為何來的,只要風聲一動,他們肯定只能撤離,否則引來紫金派和白石門的關注,甚至覺察出一些端倪來,只怕還會替洛邑那邊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夏侯家是西唐這邊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內應,現在皇旗尚未到手,而陳濟生的妻兒也還在他們手中,這一條線還不能斷,會一直追蹤下去,縱然現在陳濟生逃脫,但西唐方面還是有很大把握能找到陳濟生。
但如果紫金派和白石門都介入進來,尤其是知曉了真實情況,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濟生,我會請涂前輩把你送到淮郡光州府,那里是太元宗的勢力范圍,然后往北走是高陵府,那就是萬象派的地盤了,只要進了萬象派地盤,西唐那邊就不敢輕舉妄動,伱就盡快北返,千萬別回洛邑去,直接渡河去河北,一切等到我回來之后再來做計較,你只需要明白一點,只要你沒落入他們手中,皇旗一天沒被找到,你的妻兒就是安全的,……”
陳淮生已經確定了路線,讓狡兔女護送陳濟生向西進入淮郡光州府地盤,然后讓陳濟生再北上進入高陵府,這個時候再轉道進入司郡,走魏郡渡過黃河去河北。
“淮生,你不與我一道回河北?”陳濟生驚異地問道。
“現在還不能。”陳淮生搖頭:“我回元寶寨的事情瞞不住人,紫金派,西唐那邊,甚至白石門多半都會知曉,若是我這個時候走了,肯定會引來西唐那邊的懷疑,哪有這么巧的事情?如果引來西唐人的懷疑,大槐山那邊都不會安全了,所以我必須要在元寶寨呆一段時間,起碼讓西唐那邊釋去疑心,……”
“可你在元寶寨待下去,紫金派恐怕會起疑啊。”陳濟生皺著眉頭:“你代表重華派,而義陽府原來又是凌云宗的根據地,他們不會懷疑你是來挖墻腳的?”
“呵呵,只怕紫金派還真沒把蓼縣打上眼呢,你看看現在的情形,別說小小元寶寨,就是整個固鎮甚至蓼縣,紫金派也都沒有多少心思,我感覺紫金派的重心都在定陵和西陽二縣上,他們就是把義陽府當成了一個北上的橋頭堡,似乎并沒有真正打算要在義陽府生根發芽,你從他們在蓼縣基本沒有怎么招收弟子就能看得出來,……”
陳淮生說的是實話,最初大家都覺得紫金派煞費苦心地把手伸進大趙地盤,打入一個楔子進來,肯定是要苦心經營一番的,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紫金派在定陵和西陽二縣的經營還算可圈可點,但是在竹皋、鄳縣和蓼縣這東部山區三縣就有些冷落了,尤其是蓼縣更是興趣乏乏。
這也讓陳淮生都頗感疑惑,這般舉動,紫金派想要做什么?
陳濟生也被陳淮生這么一說,也覺得果然如此。
再說蓼縣人口少,人才匱乏,但是畢竟也有二十來萬人,每年出生的先天道種也還是有一個基數規模的,若是仔細選拔,未必不能產出一些人才來。
但紫金派似乎沒有多少耐心和興趣,他們的接引人每年在各地都是草草巡行了事,完全不像凌云宗控制義陽府時那么認真仔細,一年到頭來,蓼縣被選入招入紫金派的弟子還不及原來的三成,甚至兩成。
這也是陳淮生之所以想要在元寶寨物色和培育一批人才的,下一步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考慮把黑木崖、羅漢堡和蜂桶嶺都納入進來,都按照這個方式來。
當然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太過,你在固鎮這邊山旮旯里折騰,或許沒啥,再要想把手伸到縣城里,那或許就要引來紫金派的關注和反擊了。
根據陳淮生從晏紫那邊得到的消息,紫金派可能在南楚那邊似乎也不太受待見,南楚王族熊氏和羋氏的紛爭也延伸到了紫金派身上,也引起了南楚另外幾家宗門的圍攻,使得這幾年紫金派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收縮回了南楚境內,所以義陽府這邊暫時處于守勢。
正因為如此,陳淮生才覺得或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在固鎮這邊先猥瑣發展一波,如果不行也沒什么大不了,愿意撤回河北的,就撤回去,不愿意的,也了結這一段緣分就地解散,變成散修也無不可。
至于說紫金派會不會因此而趕盡殺絕,陳淮生覺得還不至于。
不就是幾個村寨而已,而且還是自己的老家所在,這種在老家招募弟子的行徑舉動在其他地方一樣也存在,前幾年里重華派不也一樣在朗陵和義陽物色弟子選送河北去么?
等到狡兔女帶著陳濟生西入群山,陳淮生就與歐婉兒悄然返回了元寶寨。
長孫無慶身體恢復了不少,帶著人重返野蜂溝口,但是并未遭遇那名異修。
一行人甚至深入到了野蜂溝北,進入了云嶺道,但是卻不敢再往深處走了,因為他們發現了三階妖獸鬼淵莽蜮和血鷲的蹤跡。
而且濃烈的陰瘴也讓所有人都有些吃不消,越是往北深入禺山深處,陰瘴的侵蝕就越強烈。
最終長孫無慶不得不退了出來。
現在這種情形讓長孫無慶也有些束手無策,陳濟生逃入了絕域禁地中,而且得到了異修的幫助。
這名異修道法高明,遠勝于尋常異修,這也是長孫無慶感到懷疑的。
怎么就會無緣無故地鉆出來一個異修來了,而且這么巧就來接應陳濟生了?從夏侯家那邊反映出來的消息,陳濟生絕對和異修沒有往來。
那只能說明異修是受人之托而來了,在這弋郡地盤上,誰有此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