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道非常道,知行合一,儒釋共融,能悟出這般經天緯地之理的人,除了那位王陽明還有誰?
劉備心中大喜過望。這可是王陽明啊,此人不僅是一名軍政謀全才,原史更是華夏儒門最后一位圣人!
要知道,華夏學術自明開始便日漸僵化,被西方的思想啟蒙逐步趕超。在這種決定未來數百年命運的關鍵時刻,王陽明所提出的心學,是華夏儒學浴火重生反超西方思想的最后機會。
一旦心學徹底取代傳統儒學并被完善理論,那其所求的明心之本,將讓華夏人才徹底擺脫儒門古制的束縛,隨心所欲,各證其道,使得華夏的科學與人文迎來一次騰飛!
然而很可惜,心學沒有誕生在一個好時代。明清之際固化的社會沒有任何脫離科舉的思想的發展契機,最終使得心學沉淪為犬儒主義的厭世之學。前世劉備每每念及此處,都不禁為王陽明扼腕嘆息。
可今時不同往日,在這個人才井噴的大爭之世,什么樣的思想能被束縛?眼前之人若是能得到助力乘風而起,將是華夏萬古之福!
更不用說,此人除了學術通天,智謀更是超群。劉備如今恰缺謀主,見到這等大才,于公于私又豈能錯過?
于是乎,劉備情真意切地握住王陽明的雙手,眼神激動道:
“原來是陽明兄!在下劉備,字玄德,涿縣人士,乃中山靖王之后。因不忍見黃巾肆虐,便舉兵從義,如今在盧植中郎將麾下當職,正待入京述職。
今日心血來潮獨游嵩山,卻未曾想到遇到王兄這般經天緯地的大才,方知野有遺賢,著實是蒼天授幸。
子云益者三友,直、諒、多聞,君足稱之。玄德不才,欲與君為友,朝夕請益,待日后為這漢室,乃至天下蕓蕓眾生出一份心力。不知尊駕可愿共往?”
此言若讓旁人看來煞是突兀,但經過這番嵩峰悟道,二人如今卻已是相證心道的良師益友,心心相印。若有招攬之心,行那旁敲側擊之事卻是多此一舉。所以劉備才行此光明磊落之言,邀王陽明共襄盛舉。
果不其然,王陽明眼神澄澈,不過片刻便大笑著反握劉備雙手,意氣風發道:
“原來是帝胄之后,忠義之士。玄德公既能陽明之道,又豈是尋常人物?陽明欲證濟世之道,既有心知,又何懼親行?若公不棄,陽明愿以己薄身,與公共往,去證個興國安邦,萬世相傳之道!”
得聽此言,劉備再難抑制心中喜悅,仰天長嘯,挽著王陽明的手向著軍營而去。一路高歌,共談古今,何其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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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劉備幾個兄弟起床后不見大哥,一番詢問得知劉備獨游嵩山去了,一時間也在琢磨要不要上山去找。
誰曾想還未動身,便見劉備已經歸來,還頗為熱情地牽著個打扮糟亂的書生。眾人明了,大哥這是又薅了什么人才回來了,于是紛紛上前接待。
劉備笑著給王陽明介紹了一番兄弟,眾人自然是相處融洽。一番慶賀之后,劉備與王陽明來到主帳,席坐而談。
這番交談,一來是拉進關系。二來是將劉備迄今為止的經歷告知王陽明,好讓其熟悉現下情形。三來,劉備也正好詢問一番,對于眼下的困境王陽明有何見解。
王陽明智謀如何,現在便可看看本領了。劉備給王陽明倒上一壺熱酒,詢問道:
“先生,這盧師去洛陽報捷得有四日了,可時至今日依然無訊傳來,莫不是有什么變數?”
王陽明輕呡一口酒,淡然笑道:
“玄德公想岔了,當今圣上視官位如財貨,輕買易賣的,玄德公有盧中郎將推薦,再怎么也不可能吝嗇官銜。能拖到現在,無非只有一種情況。”
“哦?先生教我。”
王陽明放下酒盞,拿了把鹿尾小扇搖著道:
“定是盧中郎將愛徒心切,將玄德公的功績與那劉裕曹操一并奉上。劉裕乃五服宗親,曹操亦是官宦世家,若要賜官,以如今朝廷注重門第的尿性,怕是會給高位,興許朝廷打算以太守之位予之。
但論功績玄德公由在幾人之上,若是給得比劉裕幾人低了盧中郎將卻是不會罷休,定要據理力爭。朝廷中又有十常侍做盧中郎將對頭,于是陷入僵局,尚書臺此時怕是吵得不可開交。”
原來如此,劉備起先懵懂,經王陽明這般提點,卻是恍然大悟。于是連忙道:
“那我等豈不是只能在此空等朝廷吵出個四五六來?可有何破解之道?”
王陽明揮扇輕拍下頜,思索一番后道:
“為今之計,卻是可求一主動之法,只是此法若成,后續玄德公怕是福禍相依。”
聽到這話,劉備也是好奇了起來。于是拍著胸脯對王陽明道:
“先生,我劉玄德既然踏上這條路,便不怕風險艱難。既然福禍相依,那便是場機緣,先生直說便是,玄德定無個怕的。”
王陽明見劉備眼神堅毅,也是露出滿意的神色,繼續道:
“既然朝廷不知道做何封賞,那我們便主動提出便是。”
“主動提?”劉備茫然,王陽明卻是一拍桌子。
“正是,主動提!如今黃巾主力雖破,但各地依然災民四起,一旦有人振臂一呼,便會聚嘯山林驚擾一方,朝廷為此怕也頗為頭疼。
既然朝廷犯難,我們便為其解難便是。玄德公可親自向盧中郎將建議,再由中郎將向朝廷進言,稱可于各州設立屯田校尉,用以防范黃巾賊寇,并安置流民屯墾。此舉卻正可彌補中原州郡不似邊郡設立農都尉、騎都尉,每每對付本地黃巾還需從外地調兵的麻煩。
朝廷若得此策,為解難關定會采納。如此一來,卻是憑空多出了許多新官銜。玄德公作為眼跟前的功臣,再加上盧中郎將推舉,又不好安置,定能被委任此責。”
原來如此!朝廷不知道給什么官,那就自己主動編個新官位遞過去,如此一來豈不比被動等待要強的多?
一時間,劉備對王陽明是大為佩服,三言兩語便解了此間難題,不愧圣賢之名。但王陽明話鋒一轉道:
“屯田校尉上管征伐之兵,下管屯墾之民,若論實權除了無城據守卻是比那太守更適于發展。不過嘛……在下之所以要玄德公推舉屯田校尉之職而不是別的,正是因為這是唯一一種有實權且朝廷愿意給的官職。
若要在各州屯田,那必要侵占世家田地,與之起沖突。這種官位那些世家子弟是萬萬不會沾染,也就這種官職朝廷才會心安理得地扔個玄德公這樣有功績卻無門第之人。
玄德公若是接了此職,那接下來可就得承受與世家斗智斗勇之苦了。那些世家大族必會用那刁鉆手段找玄德公麻煩,一個不慎便是一番心血付之東流。玄德公,可得慎重啊。”
劉備聽聞,卻是笑道:
“先生這番指點,卻是讓備茅塞大開,劉備從未想過還能主動向朝廷討要心怡的官職過。這屯田校尉可練兵屯墾,乃是養練兵馬的絕佳之職,卻是我眼下急需的。至于與世家為敵?劉備若怕那也發不得此等宏誓了,何足道哉?”
聽劉備毫無遲疑,王陽明也是笑了,不由得俯首稱贊。如此一位志誠意堅的明主,他王陽明能遇上豈可不喜?想到這里,王陽明又對行證己道多了幾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