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個一番折騰非但沒頂死劉備反而遭他騎到了身上,駝鹿瞬間怒起,肩頸鼓脹,準備昂首將身上的劉備刺個腸穿肚爛。這般巨獸頭頸之力何等恐怖,全力昂首怕是連水牛都能整個掀翻。
可劉備豈能讓其如愿,兩腿一夾,雙膝好似鐵骨朵一般緊緊抵在駝鹿脖頸兩旁,卻是恰好卡住了駝鹿的頸骨關竅,使其肩脊難以發力,兩角被劉備雙臂牢牢按住動彈不得。
察覺頭頸難動,駝鹿又是換了一招,四蹄蹦踏身形起伏,想將劉備甩下身去。劉備只覺得身下仿佛一條怒龍翻騰,周身氣力激發,將整個身子死死挺住,好似枷項般牢牢定在駝鹿頸后。
得虧這是個蹄獸,不似那大蟲般可趟地翻滾,不然劉備還真不敢行這般法子去壓它。
畜牲畢竟不通武道,只曉得蠻力硬拽,一番掙扎下來駝鹿也是氣力消耗,口中喘起粗氣來。不過劉備卻沒有絲毫大意,依然身形如鐵般固在其身上。
果不其然,這駝鹿停在原地喘了兩口氣后,身形卻是猛地一竄,直直鉆入了前方沼澤之中,嚇得劉備麾下士卒驚呼不絕。
誰曾想這畜牲竟是個水中好手,遁入水中之后行動分毫無阻,四蹄如槳般劃動,忽沉忽浮,時不時還能鉆入水底,四蹄踏在湖底淤泥上行進無礙,端是個上山下海如履平地的神獸!
軍士們試圖下水救人,可那駝鹿在水中靈活不下陸上,轉瞬便鉆出十數丈,軍士們又怎地追得上?
早在駝鹿入水之前,劉備便猛地蟾吞一口氣,入水后真氣自化周天,以那龜息之法閉氣支撐。可畢竟是在水中,駝鹿這般折騰,也是讓劉備負擔驟增,氣力迅速消耗。
可這種時候,若是放棄松開,在水中劉備如何敵得過這般惡獸?只能咬牙硬撐。
就這樣,時間一息息過去,劉備體內真氣卻是已經所剩無幾,若是氣力耗盡,那劉備便只得冒死逃往水面了。
好在就在劉備即將彈盡糧絕之時,他卻感覺到身下駝鹿那緊繃的筋肉忽地一松。隨即,駝鹿好似龍龜出海般浮出水面,掀起層層浪花。
見那鹿首探出水面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劉備笑了。他知道,這場比拼是他贏了。
隨即,劉備雙臂抓著鹿角一拉,駝鹿也只得乖乖扭轉方向,慢吞吞地爬上了湖畔,耷拉著腦袋,一副垂頭喪氣聽天由命的作派。
眾軍士們見狀心中佩服至極,提著膽子上前將劉備從鹿背扶下。劉備兩腳方才落地,便身子一軟側倒下去,嚇得親兵們慌忙扶住,這才發現自個周身早已酸麻無比再無絲毫力氣。
劉備哈哈一笑,稍作歇息恢復些許氣力后,劉備支起身子,走到四足跪地兩眼耷拉,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駝鹿身前,摸著那濕漉漉的鬃毛道:
“好啦,當我劉備的坐騎不吃虧。待日后我功成名就,這世上百姓何人不把你看作護國祥瑞?到那時青史留名永受香火,豈不比在這荒山野水浪蕩,日夜擔憂遭人獵捕痛快?”
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劉備所言,還是已經認命,駝鹿還真就轉過頭來,伸出舌頭舔了舔劉備的手掌,讓劉備笑意更盛。思索一二后,劉備拍著駝鹿道:
“世間寶駒都有個名號,老叫你駝鹿也不是個事兒。當年姜子牙座下四不像怕不是你先祖,那你便承襲祖名,日后同喚你四不像如何?”
許是激發了血脈中的記憶,四不像對這名字仿佛煞是滿意,便支起身子,向劉備垂首而立。劉備見狀,也不顧全身濕透,兩掌一按翻身上了駝背,對士卒意氣風發地喊道:
“好!今日得此神物臣服,必是蒼天庇佑我等大業。眾將士聽令,拔寨,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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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降伏了四不像的劉備便帶著兵馬回了鹽瀆。城中屬下百姓見劉備竟然騎著這么一頭好似天宮下凡的神獸歸來,皆是驚奇不已。尤其是喜察萬物的王陽明,當即掏出一卷白紙,圍著四不像細細描畫起來。
劉備見王陽明手中之物,欣喜若狂道:
“陽明,僅僅這般時日,你便已研制出造紙新法了?”
王陽明笑著抬頭道:
“倒是研究出些門道。取桑楮皮浸泡十日,取鍋盛水五十斤,投二十斤樹皮和二斤草灰一并燉煮半日,再行打漿之法。后播撒于清水之中,以綢布盛之,撒麥粉三錢,攪拌后取布晾曬。再涂抹白石粉打磨,方可成此上品白紙。
不過雖然法門已出,但所用器皿還不成套,要想推廣生產還需鉆研一番。”
聽至此處,劉備笑著拍了拍王陽明的肩膀,佩服道:
“不過月余便已貫通造紙法門,陽明之智已然驚為天人了。既然法門已知,剩下的無非就是順藤摸瓜,尋些工匠打造趁手器具便是。
得了此寶,待日后一番運作,必是錢糧不絕,屯田事宜自解。我等事業有成,陽明伱可是立了大功啊。”
聞言,王陽明也是回道:
“玄德公說笑了,這番事業何嘗沒我王陽明一份?既是己務,又豈有不盡力之說?”
言罷,二人皆是哈哈大笑。
怪不得劉備失態。朱并為刁難劉備,將徐州沿海大部荒灘都分予劉備。這些荒灘面積巨大,可若要開發,所需錢糧根本不是劉備能夠負擔的。
但如今有了這改良后的紙張,堅固耐用遠勝以往黃紙。可以料想天下文士嘗試此物之后,必將再難忍受那如山般的竹簡木牘。到時候五湖四海的文人墨客世家豪強提著金銀前來置換,何愁沒有錢糧將這千里荒灘化為良田?
想到這里,劉備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期待。他倒要看看日后朱并和徐州的世家看見劉備麾下欣欣向榮后,是該作何表情。
正當劉備暢想著日后安排之時,王陽明忽地想到了什么,開口道:
“對了,玄德,數日之前鹽瀆城來了一伙人,帶著禮物說要拜訪你。我問了他們來路,他們說自個是朐縣糜家派來的。我也不知他們來意,便說你領兵在外,暫且將他們安置在驛館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