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一眼認出對盧育英身份的常浩南,前者甚至花了幾秒鐘時間才確定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曾跟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京航本科生。
倒不是說常浩南英俊的面孔沒有辨識度。
實在是在盧育英的概念里,對方研究的領域應該是飛機氣動設計相關,跟航空動力領域應該沒什么關系。
“你……還懂航空發動機?”
面對這個樸素的問題,常浩南一時間竟有點拿不準該如何回答。
“呃,略微懂一點……”
一句話引來了旁邊幾個人異樣的目光——
好家伙,你是略微懂一點,那我們算是啥水平?
不過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于是幾人又重新把注意力轉向了桌上的測試方案。
“盧總師您這次過來是……”
雖然用的是疑問語氣,但常浩南看著正在走進來的一群外國人,也基本上有了猜測。
只要不是處在測試過程中,高空臺的控制室本身算不得什么秘密。
在國外這是很多記者都能進來拍照的地方。
國內雖然不至于如此開放,但帶一些潛在客戶前來參觀還是沒問題的。
SB101畢竟是“亞洲第一臺”,標志著華夏擁有了完全獨立開發和測試航空發動機的能力,絕對是長臉的。
他只是看不太出來那些人具體來自哪個國家。
對常浩南來說,那一片的人打扮似乎都差不多。
“和一個空軍的代表團一起過來,你知道,一些……軍售方面的事情。”盧育英回答道。
“您親自帶?”
如果巴方有采購殲7F的意向,那么盧育英作為型號總師在611所進行接待和型號介紹還算正常,但無論如何沒道理讓他一個技術人員跟著來涪城這邊。
“不不不,帶隊的是華夏航技的一位同志,在那邊。”
盧育英指了指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叫楊慧梅。”
這個名字常浩南很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聽過,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
這也是作為重生者偶爾會苦惱的一個地方,就是在面對一件有印象又不算熟悉的事物時,他首先需要弄清楚的,自己到底是在哪輩子與其有過接觸。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種細枝末節的時候。
“巴方對您的殲7F項目有興趣?”
前世由于這個項目的進度較慢、以及下頜式進氣道并不成熟的設計等諸多原因,最終在90年代末采購了一批殲7MG過渡。
而現在,由于他的存在,情況可能已經發生了變化。
“別這么說。”盧育英擺了擺手:
“伱的那篇論文,還有提供的數據和方法對這個項目的貢獻不會比我少。”
“不管怎么說,有意向用戶就是好事。”
常浩南沒有繼續糾結細節。
“嚴格來說,巴方代表團這次過來,最初的目的并不是采購一批改進型殲7。”
“那……難不成是來談超7合作的?”
如果常浩南沒記錯的話,FC1/JF17項目的談判一直到1997年末才出現比較明顯的進展,最終的協議簽署更是到了1999年。
“表面上是這樣,但實際上肯定不是。”盧育英再次搖頭:
“他們的訪問似乎漫無目的,對我們的安排也是全盤接受,所以我,還有航技方面的同志都摸不準對方這次來訪的真實意圖。”
隨后,他花了大概十幾分鐘時間,把昨天在132廠和巴方代表團初次見面時的情況給常浩南講了一遍。
尤其是那位拉蒂夫少將稍顯奇怪的表現。
盡管后者目前正在幫著601所做項目,但大家都是航空工業一盤棋下面的,所以這些事情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唔……”
常浩南摸著下巴,低頭陷入了沉思。
拉蒂夫中間和盧育英說的那些話讓他很是在意。
所謂“發展潛力不弱于幻影2000C、最好可以接近F16C水平的戰斗機”如果按照正常發展,指的自然是梟龍。
但其中還有一些其它細節。
毫無疑問,對巴軍售一直是華夏軍工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實際上,由于特殊的歷史原因,在軍事裝備,尤其是空軍裝備上的選擇長期搖擺不定。
一方面,在建國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是嚴重依賴美國提供的支持,導致前者已經形成了使用美國體系裝備的習慣。
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武器提供者,美國又并不可靠。
從1965年的第二次印巴戰爭開始,就經常遭到西方的武器禁運。
雖說名義上這種禁運是針對印巴雙方的,但印度軍隊本來也不依賴西方提供裝備,所以這實際上就是赤裸裸地拉偏架。
于是從60年代開始,巴方逐漸引入華夏和法國制造的裝備,用以抵消風險。
不過從定位上講,美制裝備仍然屬于主力,而其它裝備只能算是“備胎”。
直到冷戰結束后,由于失去了在中亞地區對抗蘇東陣營的需求,的地位直接一落千丈。
在90年代初,美國直接中斷了第二和第三期和平門計劃中總計71架F16戰斗機的交付工作,扣押了已經生產的28架,并且沒有退還巴方已經支付的6.85億美元貨款。
這讓巴軍方中早已經有所不滿的一部分勢力最終下定決心要擺脫對美國的依賴。
而那位拉蒂夫將軍顯然就是這一派的成員之一。
實際上,沙希德·拉蒂夫正是未來兩國戰斗機聯合研制項目中巴方的負責人。
但作為一個本質上是部落聯盟的散裝國家,這種想法很難達成共識。
尤其謝里夫和布托兩大家族可以從國際援助中撈取巨量好處,不可能愿意這么做。
更麻煩的是,巴國內的情報機構三軍情報局,完全是由CIA一手組織和訓練出來的。
他們只在名義上服從伊斯蘭堡的領導,實際上則是屬于CIA情報網絡的一部分。
拉蒂夫的奇怪舉動,很可能也是為了躲開代表團中來自三軍情報局的線人。
在原來的時間線上,由于種種原因,巴國直到2010年代才逐漸擺脫來自西方的控制。
但其國內仍然存在猖獗的分裂主義勢力在干擾其與東方大國的合作。
不過常浩南知道,情況其實并不是無法挽回的。
兩年之后的1998年,佩爾韋茲將軍會提刀上洛,趕走兩大家族,成為巴國的實際控制者。
關于這位傳奇人物的立場傾向,只需要知道他被正式稱為“華夏人民的老朋友”就夠了。
從1998年到2001年911事件的三年時間,是一個兩國關系發展的短暫時間窗口。
當然,前世的華夏因為國力問題并沒能抓住這個機會,導致2001年之后,佩爾韋茲受到重返中東的美國壓力,被迫改變了國家政策的走向。
不過現在,情況畢竟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