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常浩南還在思考，自己應該通過何種途徑，才能合情合理地參與到對本次事件的應對當中。
畢竟，和之前的盟軍行動的情況不同。
那個時候，他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進行布局。
而破局的核心，則是經他之手研發出的技術裝備。
有了這層關系，自然可以順理成章地加入到決策行列當中。
而現在，畢竟是面對突發事件。
一方面常浩南不可能表現得過于先知先覺。
另一方面，也確實沒辦法提前做什么準備。
別說是他，實際上整個華夏，都只能被動做出對策。
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個主要負責搞技術的央企管理人員，似乎沒有任何參與其中的理由。
而且，退一萬步講。
哪怕不從出謀劃策的角度出發，僅僅考慮吃瓜的便利性，也是留在決策中心附近更加合適。
信息由內向外，自上而下擴散，是存在一個時間差的。
而這個擴散過程，又不可避免地會導致信息出現失真。
盡管由于事件發生在美國本土，華夏這邊很難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手消息”。
但更加靠近消息源的地方，仍然具備更好的時效性和準確性。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在于。
上一世，常浩南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通過新聞得知了這一消息。
而現在，他大概只比太平洋對岸晚知道了二十多分鐘而已。
在2001年這會，絕對是非常高的效率了。
好在，還沒等常浩南自己想出個一二三來，上級就主動發話，讓他單獨留下了。
很快，偌大的會議室里就只剩下了包括常浩南在內的寥寥幾人。
“二位領導，能不能問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做戲做全套，常浩南剛才實際上并未聽到任何東西，理論上是不應該知道為什么突然整暫停會議這一出的。
“目前已經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和嚴重火災，但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他的聲音在明顯地發出顫抖。
說到最后時，甚至帶上了幾分嘶啞——
并不是因為情緒。
或者說，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面對如此復雜的事件，丁高恒根本還來不及考慮，自己應該有什么情緒。
只是單純出于極度震驚而產生的生理性反應而已。
并且。
盡管會議室里已經變得有些空空蕩蕩。
盡管常浩南早就知道今天將會發生什么。
但是，當消息真從丁高恒口中說出來時，氣氛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
就連常浩南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雙手，也和最開始聽到消息的丁高恒一樣，猛地顫抖了一下。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震驚。
而是“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的驟然松弛。
當然，常浩南這些年也已經磨礪出來了，不至于真的把情緒表現在臉上。
“所以……是……”
“我們關起門來講，這大概率是一次有預謀的襲擊。”
“所以，跟盟軍行動那次的情況差不多，各個系統都需要馬上開會，判斷一下目前的情況，以及接下來應該做出何種應對。”
“包括讓浩南同志你留下來，也是傅友全傅總剛才特別要求的。”
聽到是之前打過交道的領導，常浩南進一步地松了口氣，整個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但是……盟軍行動那次，咱們好歹算是有所準備，這回這個事情……”
“現在事情剛剛發生，消息還太少，而且各種傳聞都有，準確性也很難驗證，所以說這些都還太早。”
2001年這會，復興路上面的八一大樓其實早就已經建好，但這棟最初原定作為軍wei辦公地點的建筑實際上并未發揮應有職能，只是成為了軍隊的禮儀場所。
真正的辦公和會議地點仍然在那幾個老地方。
京西賓館就是其中之一。
實際上，大多數高級別會議都是在這里進行的。
只不過常浩南之前趕得太巧，此前總共參與的兩次內部會議，保密程度全都高的離譜，屬于是只對大領導負責，其他人只要不是相關人員，哪怕涉密級別足夠都無從得知的那種。
都是直接在三座門給辦了。
所以，還真就從來沒去過這個隸屬于總參謀部的“會場之冠”。
當常浩南和丁高恒一路乘車，最終經過層層安檢抵達賓館會議廳的時候，里面已經有不少人坐著了。
絕大多數，都算是常浩南上次見過面的熟面孔。
不過，因為還有些人沒到齊，或者說，目前的消息還不夠完善，因此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
坐在最首位的，照例還是張老將軍。
眼下說是開會，但其實還處在內部討論階段，根本不涉及決策過程，而更高級別的領導并非軍事專業出身，還要首先處理對外事務，因此無法出席是很正常的現象。
按照會務指引，常浩南和丁高恒分別在會議桌的兩側落座。
“各位首長，各位同志，我來報告一下最新傳回來的消息。”
就在，負責主持本次會議，或者嚴格來說，只是負責實時通報情況的總參二部負責人羅宇東走到了小講桌后面，準備通報最新獲得的情況。
當然，事發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一個半小時功夫，因此這一次的通報，仍然不涉及任何真正意義上的非公開消息。
主要是對情況的例行更新。
剛剛還略顯嘈雜的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在經歷了最初的茫然和混亂之后，在座眾人自認為此時的心態已經比較平穩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低估了接下來的內容：
“在當時時間9時左右，另一架波音767以類似的方式，襲擊了雙子塔中的南樓（二號樓），隨后，9時40分附近，第三架波音757……”
只是說到這里，羅宇東就不得不中途停下，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整個會議室中，發出了齊刷刷的吸氣聲。
盡管不在現場，甚至還沒有任何可靠的照片或視頻被傳回來，但即便只通過語言描述，也不難想象這災難性的場面。
為了表現的合群一點，常浩南也象征性地表達出了一些震驚。
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反而恢復了平靜。
除了這三架成功的以外，他甚至還知道，有另一架被劫持的飛機因為乘客反抗而提前墜毀了。
否則事情更大。
只不過，這會哪怕是美國人自己，也還沒來得及把那架聯合航空93號的墜機跟另外三起事件并列到一塊。
就在常浩南思考著等一會的討論環節能搞出個什么樣的結果時，和他隔著幾個位置的傅友全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
“小常啊，你跟我交個底。”
“啊？”
常浩南前一秒還覺得自己心態平穩，結果被一句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今天這檔子事，堪稱后冷戰時期的最大的一口鍋，別說他一個人，再來幾個也背不起。
“您……您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他很想說自己不喜歡阿美莉卡但又不是反人類，別說沒能力，就算有能力也不至于下手搞這種逆天狠活——
只會讓對方內部更加團結而已。
今天過后的半年，絕對是二戰以后對面凝聚力最強的一段時間。
至于后面一腳踩進泥潭然后拔不出來，那純粹是自己作死。
不過，在極度的驚愕之下，他根本無法表述出這種復雜的邏輯關系。
因此在一句反問之后，雖然張了張嘴，但最終沒能發出其它聲音。
好在，傅友全倒也不是真的懷疑常浩南，只是在巨大的震撼之下一時間腦子搭錯了弦。
“主要是之前盟軍行動的時候，小常你算計的實在太準太遠，這次我就下意識覺著……”
聽到這個解釋，常浩南人都麻了。
他上次其實解釋過，那幾枚炸彈的落點不是提前算好的，實際上由于JDAM沒有滑翔能力，從技術上講也沒辦法提前算好。
但顯然沒什么人信。
本來，他是抱著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以為事情過去就結束了。
所以也就沒堅持把自己從里面摘出去。
誰想到，竟然還有后續擱這等著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