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趴在電視機前前，盯著畫面著看了足足一分鐘。
但除了能確認那塊太陽能電池板就是40396號太空垃圾以外，確實看不出更多東西了。
一來，盡管他所住的是一家由nasa直接投資的頂尖醫療機構，各項設施均為世界一流，但病房里的電視機卻仍然還是幾年前的顯像管款式，尺寸雖然不小，但畫面清晰度和刷新率本來就一般，而且左下角竟然還有個足足占了四分之一個畫面大小的水印。
看上去像是那個什么恒星公司的……
二來攝像頭本身也必定有光學變焦功能，這個畫面又故意刪掉了本應顯示在周圍的拍攝信息，所以就算是能看清楚，也沒辦法簡單判斷出這顆衛星和待捕捉對象之間的距離。
格里芬坐回床頭，收拾了一下紛亂如麻的思緒，迅速思索著眼前幾乎已經走入死胡同的局面：很快，他便重新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邁耶。
“雷，你先去聯系一下測控部門，確定一下華夏這顆衛星定軌的確切位置，還有它和那塊空間碎片之間的距離。”
“好！”
孫燕來點點頭，笑著回答道：“實際上，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巧合。”
小窗口里，藍色背景墻上面的白色的方塊字他雖然看不懂，但從最前面的長條形桌子，以及桌后一字排開五個人的架勢來看，大概率是記者招待會的現場。
“不過，國際空間站的各個運營方都曾經做出過表態，會向我們提供技術、物質和信息層面的幫助，當然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后，我們也會向全世界公開本次任務的詳細賬單，相信各國也愿意根據自己所提供的實際情況，向我們支付相關成本……”
是不是真有內鬼，不重要。
盡管格里芬對此也很好奇，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在發布會上聽到真正的答案。
“事到如今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華夏方面是不是真的需要，至少要讓外界相信，我們早就已經做了兩手準備，而不是無動于衷地干看著國際空間站遇險……”
孫燕來又重新把現場記者們的注意力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衛星的情況也基本類似，我們研制了一種可以模塊化拼裝的小體量衛星平臺，如果不需要定制特色功能的話，最快只需要半個月就能出廠并完成發射準備……”
他看著剛剛被邁耶關上的病房門，垂著頭喃喃自語道：
這可以作為后續平息事態所用的借口，很重要……
記者已經為這次提問彩排了許久，因此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接著問道：
仍然是航天局局長親自出馬。
“早在兩年以前，我們就已經開始考慮在面對諸如自然災害等緊急情況的時候，有可能需要在很短的時間內發射新衛星或是對已經受損失能的衛星進行補位，所以開始依托現有技術，研發反應速度更快、發射成本更低的固體燃料火箭，并且為了進一步減少發射準備時間，還計劃采用機動式發射車和冷發射。”
現場原本沉重的氣氛也隨之輕松下來，甚至傳出了幾陣不太明顯的輕笑聲。
當然，華夏方面確實提前放出過所謂的警告，但那屬于常規的互飆垃圾話環節，況且還是通過媒體部門而非技術部門傳遞過來的，不可能真的當做嚴謹的溝通……
近幾年來，華夏在航天發射市場所占到的份額越來越大，目前唯一的限制就是他們本身的發射能力有限，無法承擔過多的國外訂單。
上面這些內容，除了其中打的部分之外當然是滿篇胡謅，但卻被他說的煞有介事，讓不明就里的聽眾不得不信。
孫燕來也按照早就準備好的劇情，用半開玩笑的語氣給出回應：“首先，本次任務的目標是清理對空間站和載人飛船造成威脅的太空垃圾，所以目前還不到下結論的時候，不過我在這里感謝你的美好祝愿……”
格里芬一只手扶著額頭，有些無奈地繼續道：“讓新聞中心用最快的速度，把40396號空間碎片和國際空間站目前的軌道信息全部公開到官網上，并表示nasa會無條件配合華夏方面的行動，并為整個捕獲過程提供數據和測控信息。”
當然說歸說，正事還是得辦。
這次招待會邀請的基本都是過去有過多次合作經歷的老熟人，所以大家也非常懂這里面的潛規則，把第一個問題讓給了來自華夏的媒體。
正在本子上做著記錄的邁耶筆鋒一頓：“可是對方……”
電視機前的格里芬不由得撇了撇嘴，但卻在心里敲響了一陣警鐘。
nasa本來已經在計劃，找機會推出一個制裁法案把對方徹底清理出競爭對手的行列。
果然，幾秒鐘后，坐在最中間的孫燕來拿起一份稿子開始講話。
其實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怎么搞清楚華夏方面為什么能拿出如此驚人的效率。
這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問題。
“我們注意到，本次任務是直到9月1日才被最終確定下來的，隨后僅僅經過兩天準備就完成了發射入軌，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效率，能否透露一下是如何做到的這一點？”
一個驚人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因此這個新型火箭則恰好可以解決華夏方面發射頻率不足的痛點，如果成本夠低，那絕對是未來的重要競爭對手。“至于結果……我想你們都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衛星一切正常，而且精確定位在了比40396號太空垃圾稍低35米左右的位置上。”
而與此同時，電視機里面已經響起了第二名記者提問的聲音：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說著露出一個略帶狡黠的笑容，同時伸手指了指旁邊。
也仍然是非常貼心地，翻譯幾乎同步把內容轉換成了英文。
直到這時，格里芬才注意到，現場長條桌的最左邊，正放著一臺正在播放的電視機。形成了畫中畫中畫中畫……的場面。
“我知道華夏方面并未參與到國際空間站的建設和運營當中，那么本次任務的成本具體會如何計算？”
但當初的反衛星實驗算是臨時決定，而40396號碎片的出現則更是個黑天鵝事件。
格里芬擺擺手：
后者點點頭。
但今天這檔子事之后，恐怕就很難通過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了。
航天司令部那邊的勢力太大，他是不太能惹得起的。
“那隨著本次任務的圓滿成功，是否可以說明火箭和衛星平臺都已經處于一個相當成熟的水平了？”
“而到今年，這個項目終于完成設計，并在上半年生產出了兩枚技術驗證箭，本意是發射一次模擬載荷進行測試，但卻剛好趕上了國際空間站遇險的危機事件，因此我們果斷決定暫停原本的測試計劃，準備把火箭留給可能需要發揮作用的時候……事實也證明，我們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
跟大多數出現在正式場合中的華夏領導不同，孫燕來這次表現的非常自如，甚至就連聲音中都帶著幾分隨意：
“考慮到在任務結束之后，我們還會再舉辦一次新聞發布會，所以如果各位有足夠耐心的話，可以在本場會議結束之后，留在這里和我們的工作人員共同見證‘太空漁船’計劃的整個過程……”
反衛星測試的后果連空軍航天司令部也無法提前預料，就算真出了內鬼，也最多只能讓華夏人知道攔截過程中的一些細節而已。
但剛準備轉身離開，就又被從后面叫住：“等等，我還沒說完……”
“除非軍隊那邊……”
坐在旁邊的正牌新聞發言人看著興奮到有點摟不住的孫局長，趕緊找了個機會插進話來：“那么……由于任務目前還在執行當中，所以我們暫時也沒有更多的信息需要發布，現在直接進入提問環節。”
孫燕來回答道：
從火箭到衛星，無論哪個都不應該是在區區半年時間里準備出來的。
想到這里，他迅速起身來到桌前，抽出一張紙，開始理順整個事件中的所有流程。
所以只能找一些背景比較薄弱的環節下手……
“當然可以。”
“很抱歉讓各位記者朋友久等了，由于執行本次任務的火箭和衛星都是原本處在測試環節的型號，加之太陽風暴仍然沒有完全結束，因此為求穩妥，我們額外多了一些時間確定衛星的工作情況……”
直到大約十分鐘后，電視屏幕的右下角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個小窗口，并且出現一陣嘈雜的背景音，才重新吸引了格里芬的注意力。
“由于事發緊急，截至到目前的任務經費是由我方先行墊付的。”
“我們目前正在對本次任務的載荷進行最后階段的檢查和準備，預計將在京城時間今天之內，徹底解除國際空間站所面臨的威脅。”
但旋即就被否定。
“除非……”
不過，這個只出現了剎那的念頭，卻給了格里芬一個嶄新的思路。
說到這里之后，又話鋒一轉：“不過，本次發射入軌確實已經相當于完成了技術驗證，我們預計將會從今年年底開始，將快舟系列固體火箭和模塊化衛星平臺推向國際市場，滿足世界各國低成本、快速發射衛星的需求……”
這輪非常有針對性的問答讓格里芬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倒過去——
對方近乎指名道姓地提到了“技術、物質和信息層面的幫助”。
技術和信息，已經分別由歐洲人和俄國人給占了。
那留給nasa的，就只剩下“物質”這一項。
因此，孫燕來雖然說的委婉，但話里面其實就一個意思：
我，華夏，打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