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說兩邊互有競爭的其它業務,單就航空部門而言,達索和bae系統公司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是由來已久了。
往遠了說,當年的foas項目之所以流產,雖然也有雙方都三心二意不想大手筆投入的原因,但最終還是bae轉頭加入jsf項目給整個計劃插上了最后一刀。
往近了說,臺風戰斗機雖然說是四國聯合研制,但終究還是由bae負責總體研發,而在軍售中也通常是由英國人出面負責推銷。
而“歐洲雙風”之間為了中東和中歐的幾個大單已經人腦子快要打出狗腦子,相互之間難免有點火氣。
擱在剛才還能你好我好大家好,維持一個面子上的體面。
現在既然有了競爭關系,那可就顧不上許多了。
不過,艾德斯坦納總體上還是心態平穩的。
在華夏與歐洲的航空產業合作中,達索雖然算不上規模最大、程度最深的,但怎么著也算是經歷過多個項目的老伙伴了。
你bae系統初來乍到的,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排在我前面吧?
至于參觀團里的其它成員。
他們或許和華夏之間關系更好,但艾德斯坦納實在想不出誰在眼下就有使用微波暗室的需求。
就算回去之后馬上準備相關研究,最快也得是大半年以后才能落實下來不是?
總之就是一句話,優勢在我。
仗著如此底氣,在整個參觀環節結束之后,他甚至趁著舉行合作儀式的間歇優哉游哉地去了趟洗手間,然后才準備找劉永全去談測試服務的事情。
然后,就看到原本安排給后者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這讓艾德斯坦納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直到下一秒,他注意到查爾斯·卡勒也還在座位上,這才重新松了口氣。
但也不敢再拖沓下去,而是趕緊找到了正在臺上準備下一階段慶祝環節所需物料的工作人員,詢問劉永全的去向。
結果,就得到了一個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
“劉總現在正在和空中客車公司的阿爾貝托·古特雷斯先生會面,您想要找他的話,等會兒見面結束之后我可以通知您。”
工作人員禮貌地回答道。
“空中客車?”
艾德斯坦納萬萬沒想到,自己防著英國人和意大利人半天,最后竟然是被自己人在背后給捅了刀子。
而且更關鍵的問題是——
你個造客機的,來這湊什么熱鬧啊?
好在古特雷斯和劉永全的見面時間并不長,大概只持續了不到20分鐘。
但直到整個行程結束,艾德斯坦納都還在掛念這此事。
倒不是因為記仇。
而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空中客車會在這件事上主動搶先,必定不是為了讓自家客機能夠隱身。
換句話說,這個全歐洲規模最大的航天巨頭,很可能已經不甘于停留在單純的民用領域,而是希望發展新的主營業務了……
在回國之后,艾德斯坦納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達索集團的新任董事長,查爾斯·謝勒。
塞爾日·達索如今已經84歲高齡,雖然仍舊掌握著公司的不少股份,但早在幾年前就已經不再負責日常經營,轉而由當時作為ceo的謝勒負責實際管理。
或許是由于達索家族的幾名第三代繼承人都沒有進入飛機設計領域,所以在去年的一次輕微中風之后,更是把董事長一職也讓給了對方。
謝勒是工程軟件部門出身,90年代末剛接任ceo的時候,還因為發展理念的問題跟塞爾日老爺子有過一些爭吵,認為公司的角色應該從提供產品轉向提供“知識和服務”,甚至在董事會中一度占據上風。
然而沒過兩年就趕上火炬集團在數值計算行業異軍突起,導致達索軟件部門的市場擴展受到阻礙,只得被迫選擇保守路線,也就是與前者合作,以維持在3d建模等既有優勢區間的業務規模。
再加上后來包括陣風和獵鷹z系列在內的產品業務線重振旗鼓,謝勒當即表演了一個身法靈活,通過一個180°大轉向保住了自己的ceo職位。
如今雖然已經接過了掌門人的指揮棒,但集團內部的利益格局早已形成,他哪怕有心重拾自己過去的概念,也不可能不重視航空業務這個近在眼前的搖錢樹。
“查爾斯,我已經和華夏人談過了。”
艾德斯坦納早就通過衛星通信報告過整件事情的大體背景,于是在見面之后選擇開門見山:
“對方愿意向我們提供不限條件和次數的電磁場綜合測試服務,頻率最高一個月10次,并且我們可以派出最多三人加入工程團隊,不過服務內容僅包括測試和分析結果,還有必要的日志文件,并且我們的人不能直接參與操作和數據處理流程……”
有些嚴苛,但還算合理的條件。
當然,是在如今的視角下合理。
如果擱在十幾年前,華夏人提出這種要求一定會被視為倒反天罡,畢竟當年還是他們歐洲占據合作的主動權。
但在經過連續幾個項目教做人之后,就連艾德斯坦納這樣的當事人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更別提早就被火炬集團制裁過的謝勒了。
“相比于美國人把所有合作對象都完全排除在jsf項目的電磁場綜合測試以外,這倒也不是個讓人無法接受的條件……”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本人都驚訝于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心理波動,甚至還感覺占到了一些便宜。
當即開始頭腦風暴制定計劃。
艾德斯坦納則趁機說起了空客那邊的異常動作。
而謝勒倒是對此并不意外:
“就最近這兩天才有的傳聞,說空中客車要新成立一個專門的防務與航天部門,你提到的那個阿爾貝托·古鐵雷斯,就是他們專門從德國宇航中心挖過來的,很可能要負責此事……”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陡然急促起來:
“據說空客防務計劃中的第一個型號fcas就是一款可以空戰的隱身無人機,這么看來我們的神經元項目也得加快進度了……不過神經元現在是六國合作開發,要想拿到華夏去測試還需要一些桌面上的流程……”
“所以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或許可以考慮先拿當年ave計劃里面的無尾飛翼式方案過去試試……一來神經元也是在ave基礎上開發的,兩者之間有一定共通之處,二來也可以探一探華夏人那邊的底,你說呢?”
謝勒雖然是達索目前的話事人,但在資歷和航空項目管理經驗上都遠不如艾德斯坦納,更何況后者還是塞爾日·達索的親信人物,某種程度上算是“托孤大臣”的定位。
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很看重對方的意見。
而艾德斯坦納也沒想到,謝勒竟然玩得比自己還大,直接準備把未來主打的神經元項目拿上桌。
支支吾吾好半天之后,他才開口表示:
“會不會顯得太激進了一點?”
“我是說,航空部門一直有一個在陣風戰斗機基礎上研制準隱身型號的計劃,并且這次我在華夏參觀的時候,注意到他們似乎也在對殲10進行類似的改進……”
其實在此行之前,艾德斯坦納就旁敲側擊地試探過對方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但謝勒當時的表態是并不看好這種準隱身型號的作戰能力,也未必能夠招徠到很多客戶。
如果再搞出一次像當年幻影4000那樣,原型機都試飛了結果軍方卻不要的烏龍事件,那對公司的經營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
所以艾德斯坦納在提議的時候顯得頗為小心。
可謝勒這一次的表現卻跟上次完全不同:
“如果你們可以在短時間內拿出一個可供測試的成熟方案那當然更好,ave畢竟已經是上個世紀的概念了……”
已經準備好了長篇大論的艾德斯坦納滿臉錯愕。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對方態度逆轉的原因——
桌角的文件堆表面放著一份報告。
標題是波音公司推出最新型號f15se“沉默鷹”,旨在配合第四代戰斗機執行低成本作戰任務
既然美國和中國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那這個選擇想必應該是非常合理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