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順看到“姜緣”這兩個無比熟悉的字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知從何時起,他所有的文字,都是為她而寫,而他所有的情愫都已經傾瀉在文字中了。
姜緣早就已經完全取代了劉雅,成為了他余生中最珍視的女孩,完美白月光的化身。
此刻,他帶著一種難言的慌亂與焦躁,想要點進這個#姜緣去世#的詞條中,奈何宕機的微博服務器,讓他根本無法第一時間了解所有的真相。
他又開始自欺欺人或者說自我安慰。
畢竟“姜緣”這個名字太常見了,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他還偏不信了,賊老天會將各種不幸的巧合,都安排在他身上!
而和“姜緣去世”一起上熱搜的詞條可是還有“財閥千金”這種完全跟她屬性不搭的詞條。
他可不覺得一位高高在上財閥大小姐,能為他素手調羹,永遠對他溫柔以待。
這都不是爽文小說了,而是科幻小說。
可不知為何,他越是這樣自我安慰,心里就越慌。
因為他恍然間發覺,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她家庭出身怎樣,她的父親是誰、母親又是誰……
曾經他跟姜緣還是高中同學時,都從來沒有見她的父母也接過她,家長會也永遠沒人來參加,她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
那時極端叛逆的他,甚至還挺羨慕姜緣的“自由”,畢竟他的父母向來不支持他的寫作之路,只會礙事,憑空增加他的負面情緒。
他非常納悶,為什么從小對他就很開明的父母,會變成那種樣子,害他走投無路,只能吃姜緣的“軟飯”。
時間越長,他的心結就越重,愛她越深,便越不想耽誤她,等哪一天他真正功成名就,或許就會鼓起最后的勇氣……現在他這本連載中的越來越火的神族,已經讓他看到了曙光。
在這個虛假的記憶世界,時間是模糊的,時間線是跳躍的,宛如夢境一般,但卻是那種最最逼真的夢。
所以溫順既覺得姜緣已經離開他很久,他們已經失聯許久,又覺得對方才剛剛離開他,一切恍如昨日。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天姜緣對他徹底失望,保持最后的尊嚴,微笑著離去。
他看著那條通向遠方的小路,再也聽不到她熟悉的腳步聲,望不見她美好的背影……
月光照在路上,像是灑滿了鹽。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沒有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
他打開自己珍藏的記事本,看到了那一天,心痛、愧疚到極點的他,寫下的文字——
沒有人能與你相比,從我愛你的那一刻開始。
你像一只甕,收容無限的溫柔。
相同的夜漂白著相同的樹,昔日的我們早已不復存在。
怎么說起,又怎能忘記,我在這里愛你。
我是一片荒蕪的大地,而你是我最后的那朵薔薇。
為什么你的名字像四月的薔薇,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九月的江水。
我是個一無所有,也曾擁有過一切的人。
我想用盡全力,過好這平凡的一生。
祝伱幸福。
……
姜緣從他身邊離去,實際上對溫順后來的寫作之路,也有極為重大的意義,所謂“文章憎命達”,或者說是“詩人不幸詩家幸”。
他后來寫出來的作品,能那么有感染力,自然是因為他時常處于癲狂痛苦中,創作出來的文字,仿佛擁有魔力。
他明明那么喜歡,卻因為自己的性格缺陷、文青到極致的懦弱行為,而眼睜睜地望著她離開。
并且他又開始自我感動,覺得自己做得太對了,未來的她,會更加幸福。
一切痛苦都由他來承擔好了。
掉頭一去是風吹黑發,回首再來已是雪滿白頭,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他甚至覺得自己親手制造的結局太唯美了,他完美地實踐了“愛她,就放手”的純愛之道。
這種想法若是讓他的讀者知道,一定會嗤之以鼻,明明是個喜歡寫尖叫抓撓綠帽劇情的牛頭人死文青,居然還恬不知恥地認為自己很純愛。
說到底,他就是慫,就是懦弱,他以后所有的作品中,那些清麗如仙的女主角,分明全是她的影子。
現實中的一切悲傷遺憾,他依舊只會選擇用文字來彌補。
最初的心動、熱烈、離別的感傷痛苦,到最后面對的悲歡離合,他認為自己可以像旁觀者一樣從容,一生就這樣過去。
總有一天,他聽到她的名字不會感到精神上的痛苦,聽到她的聲音也不會發抖,他不會為了在街上偶遇她而改變自己的行程,情感現實逐漸地變成心理現實,成為他的精神現狀,冷漠和遺忘中跳躍的浪花。
只能說,這一切,都是他向來天真的自以為是。
此刻,微博宕機的服務器終于恢復正常,已經完美地做好心理建設,一派從容淡定的溫順,終于點進了#姜緣去世#這個詞條……
然后,他看到了他記憶中永遠也忘不了的那個女孩,他真正的白月光。
她的每一張圖片都這么美,破繭成蝶之后的她,在顏值乃至于身材上,都堪稱無可挑剔,他當初都沒有看出,她未來的潛力竟如此巨大。
然而,雖然她的笑靨依舊美麗,她的歌聲依舊動聽,可惜的是,斯人已逝。
溫順的大腦嗡嗡作響,無數與她相關的記憶,涌上心頭。
而印象最深的,似乎還是那段他“墮入黑暗”前的同桌生涯,那時他和她的關系,才是最最單純美好的,也可以說是最平等的,不像后來,他越欠越多。
實際上真正的原因,當然是那些記憶才是真正發生過的,至于后來的一切,懂的都懂,他自己勘不破罷了。
他根本不愿意接受她已經去世的現實!
她怎么會死呢?
明明她在他的面前,永遠都是積極、快樂、充滿活力的,充滿負能量的他,總是會被她的笑容治愈……
他忽然又想起來了,在他還沒有跟她做同桌前,她就經常生病,來學校的頻率很低,即使在學校中,也是藥不離身。
很顯然,她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早逝”仿佛是她注定的命運。
為什么他會忽略這種關鍵的細節?
為什么啊!!!
溫順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鮮血都流了出來,然后他像發瘋一樣,繼續查看關于她更多的信息。
理所當然的,他的痛苦值產出,開始迅速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