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倒要見識!”黑蛟哈哈大笑,“我已經很久沒能痛痛快快打一場仗了!”
這句話還沒說完,天上猛然降下數百個大火團,砸在兩人立足的這片土地上。
這些火團在金紅中還泛著白,可見溫度已到駭人的地步,里頭包裹著的都是直徑一丈以上的黑曜殞石,撞擊力道之大、聲響之劇烈,好像要打穿地表。
每一顆砸地都引發巨大的爆炸,地面凹出深坑,土壤表面都被高溫融成了琉璃狀。
而這樣的碰撞全部集中在方圓十丈內,即使金甲兵人也被轟成了銅水。
那兩人還能活嗎?不遠處的賀靈川緊緊堵著耳朵,免得耳膜被震破。
威力越強大的神通,啟備的時間也就越長。這黑蛟甩尾就能召喚殞石天降,看起來輕松簡單,除了本世界是它的主場之故,恐怕先前跟兩人嘮嗑也是給暗運神通打掩護。
比神器器靈更難纏的,就是這器靈跟人類一樣狡詐。
黑蛟大概對底下的情況了然于心,一聲低吟,地面彌漫的黑煙中就冒出一個又一個身影。
魔猿又爬起來了,并且由于天火的續補,它們看起來更大、更壯,速度也更快了。巖漿甚至從它們身上流淌下來,每滴在地就是嗤地一聲。
它們一成型,就沖往另一個方向。
那是一個廢墟堆,先前南城墻掉落的大量土石就是最好的掩體。
可惜這一招對黑蛟無用。它不用眼力也能精準判斷兩個敵人的位置。
他們根本不在殞石轟擊的位置上,孫孚平大概用出遁術,在間不容發之際將兩人拖到二十丈開外。
但兩人才剛冒頭,城墻上的十門軍械突然憑空掉頭,瞄準了這里。黑蛟好整以暇:“你們剛才炸我屋舍,是不是炸得很爽?”
弩箭、火石、釘彈一起開火,統統往兩人身上招呼。
年松玉先前用釘彈有多驚喜,現在就有多狼狽,龜盾上全扎著細小的釘渣,甚至他腿上都中了兩枚。
他渾身散發蒙蒙青光,已經硬扛過兩輪飛弩,一輪投火石。可惜孫孚平一點兒都沒說錯,不僅社稷令的效用在這里大打折扣,他戰斗消耗的真力更是成倍計算。
好在他仍然為孫孚平爭取到一點時間,地遁術再次用出,兩人平移到十丈開外。
黑蛟在城門樓上蹭了蹭腦袋:“別急,這只是熱身,還有更好玩的。”
話音剛落,城墻上的氣孔里就飛出一只又一只蝙蝠,在南城墻上空盤旋一圈就是遮天蔽日的規模。
怕不得有上萬只。
緊接著有一半蝙蝠俯沖落地,變成了五頭矯健的沙豹;余下的在空中分群,化作尖喙蝠翅的怪鳥。
魔猿力量強大但身手遲緩,給年松玉游刃之機;黑蛟看出這一點,于是召喚出敏捷的沙豹來彌補進攻短板,又有妖鳥發動空襲,這樣上下一體化打擊,它倒要看看這兩人還能翻上天不成?
不過這時也看出年松玉的確有兩把刷子。沙豹加入戰局以后,他再一手持盾就不太方便了,干脆將龜盾收起,再取一把長刀。賀靈川站在遠處,只見那里有兩道青光上下翻飛,矯若游龍,集快、準、狠于一身,沙豹和魔猿概莫能近。
但在黑蛟的世界里,他不付出一點代價怎么可能?就這么會兒工夫,年松玉身上大大小小的外傷至少有十幾處,流出來的血把衣服都打濕了,最重的一記是撲下來的妖鳥造成的。雖然他也把妖鳥一剖為二,但對方的尖喙也給他破了相,傷口從額角到下巴,險些連眼珠也被啄爆。
望見這一幕,賀靈川喃喃道:“扯淡吧,妖獸還能這么變化?”
原身雖然讀書少,但還知道這世界有一條鐵律:無論是人還是妖獸,都不能完全變成其他生物,除非它本來就有擬態、轉態的能力。
簡單來說,人變不成妖怪,妖怪也變不成人;蝙蝠就是蝙蝠,變不成豹子或者鳥類,但蟾妖仍然可以從蝌蚪長成,因為這是它的本來規律。
人類可以通過某些神通或者手段,使自己局部異化,但不長久,帶來的損耗和副作用也很大。
所謂鐵律就是放之四海皆準的法則,這些蝙蝠還能隨意變形是不是太不講武德了?
毛桃苦笑:“這個地方,發生什么怪事都算不得怪吧?”
賀靈川突然聽見上方傳來破空之聲,趕緊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惜來不及了。
一頭妖鳥落在廢墟上,距離他們不足一丈,雙方大眼瞪小眼。
落下來,才顯出這玩意兒好大,光是直立的高度都快趕得上賀靈川的身高。
這東西長著蝙蝠一樣的翅膀,翼薄有膜,胸骨如龍骨狀突起,雙翼折起來時前端帶有爪鉤,光是黑色的尖甲就比人手指都長。
喙呈鐮刀狀,長而尖,一啄就能把獵物的腦殼鑿碎。
毛桃嚇得抽出腰刀,賀靈川手指微擺,聲音細若蚊吶:“別動!”
被那雙土黃色的眼睛盯著,他也覺得頭皮發麻。這東西本身就是怪物的聚合體,除了沙豹和妖鳥,鬼知道還能變成什么東西?
再說了,這些東西打不死,他再賣力也沒用。
賀靈川想對策的時候,妖鳥也歪了歪頭,仿佛同樣正在思考。
兩人當然動都不敢動一下子。
約莫幾息以后,妖鳥對他倆失去了興趣,背轉過身,拍拍翅膀飛走了。
毛桃額上全是汗,忍不住長長透出一口氣:“要能從這出去,我一定多上幾炷高香,再叫婆娘多敬幾個肉菜。真他么是祖宗保佑!”
那可是國師和年都尉都搞不定的怪物。
“跟你祖宗沒關系,它對我們沒有敵意,為何?”賀靈川看向城門上的黑蛟。這些怪物都是黑蛟召喚出來的,既是耳目又是打手,行動都受黑蛟控制。這頭妖鳥看見賀靈川卻沒有反應,只能說明黑蛟沒什么攻擊愿望。
他們和年松玉一樣,也在幻境里四處放火,為何黑蛟就肯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