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紹儀點頭,把盧耀派來的向導招到眼前:“你可知道,哨子巖怎么走?”
冷不防聽到“哨子巖”三字,向導一下愣住,張了張嘴。
他很快反應過來:“知道,很遠,您現在要去嗎?”
但他的驚訝和猶豫已被吳紹儀看在眼里,當即臉色一沉:“綁起來。”
左右一擁而上,把向導五花大綁。
“哨子巖有什么情況,讓你這樣震驚?”
向導連忙否認,但吳紹儀懶得理他,拍了拍馬背上的行囊。
行囊居然動了幾下,隨后就有只紫貂鉆了出來。
它像是剛睡醒,小眼惺忪,還拿前爪洗了洗臉。
吳紹儀問它:“我記得,你就在這片山林中出生?”
紫貂點頭。
“可知哨子巖?”
小家伙又點頭。
謀士忙道:“既然派紫貂出馬,那就連仙靈村一起探了吧?”
吳紹儀也有此意,于是拿出兩條小肉干作為報酬,遞給紫貂。
紫貂接過來嚼吧嚼吧吃掉,而后跳下馬背,一溜煙兒鉆進草叢。
它速度奇快,眾人只見草葉晃動,由近向遠,再遠就消失在黑暗當中。
謀士又獻策:“趁這工夫,不如將山下的兄弟也調一部分上來,后續才好打算。”
吳紹儀點頭:“那就都調上來吧。”
他的隊伍比盧耀少些,只有一千一百人。自己帶上山二百多,山下只剩八百余眾,那干脆就全喊上山,以應不測。
萬簌寂靜,吳紹儀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和盧耀的過節。
雙方早成仇人,若不是裴新勇反復勸說,他本想將這支隊伍帶回老家。
在那里占山為王、招兵買馬,也很快活啊。
大司馬在北方舉事,鳶廷光是應付他就要焦頭爛額,短時間內哪有精力管顧南方?所以他吳紹儀至少還有好些安逸時光。
這么做是對是錯,吳紹儀沒甚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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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信送出去有小半個時辰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賀淳華正了正衣冠,在七八人簇擁下往村口去了。
毛桃就立在雙方劃定的中線里頭,朝著村西大喊:“盧將軍出來一見!”
連著喊了三次,聲音在滿村回蕩。
就有匪徒出來問:“你們干嘛?”
毛桃大聲道:“你們將軍請吃魚,我們大人就要請他喝酒,西北靈泉釀出來的二十年陳釀!”
匪徒冷笑:“誰知道你們酒里有沒有毒?”
“魚沒毒,酒自然就沒毒。”
這匪徒當然做不了主,自去通報。其他同伴靠過來,虎視眈眈。
沿著那條中線,兩邊再一次對峙。
湖邊的營火一直未熄,賀淳華親自打開一只酒壇,讓親衛拿酒器盛了,放在熱水里慢慢加溫。
不一會兒,濃郁的酒香就溢了出來。
恰好風也從湖面吹向村里,自然而然把酒香送了進去。
過了半炷香時間,盧耀施施然過來,揉著眼睛道:“賀大人,這么好興致?”
賀淳華知道他有意遲到,好把自己晾在這里,因此也不生氣,指了指手下搬過來的桌子:“禮尚往來。這是我從都城帶去的家傳方子,再用千松郡的西遙靈泉釀出來的好酒。在我抵達千松郡第二年,我就親手封釀了第一壇,此后每年一壇,至今二十三壇。除掉每年家祭、待客之用,還剩下五壇,我都要帶去都城。”
“我家還在都城時,每年都要往宮里進獻家釀。”賀淳華笑看盧耀,“這樣的好酒,盧將軍不想嘗一嘗么?”
他知道酒、色、財乃盧耀的三大喜好,來者不拒,此人還自詡真性情。
果然盧耀聽得連咽幾下口水,想了想果然道:“好,既然賀大人有此雅興,盧某作陪就是!不過話說在前,我曾得過機緣,早就百毒不侵。就是端砒霜上來,我也食如醪糟。”
賀淳華作色:“盧將軍說哪里話來,我會這般作踐自家好酒嗎?”
所以一張長桌壓在中線上,賀淳華和盧耀各坐一頭,前者將酒壇推了一壇過去。
盧耀接過來拍碎封泥,果然一股醇香撲鼻,令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贊道:“好酒!”
他又招了招手,兩個匪徒接過酒壇,先幫他倒滿一碗,剩下的也去加溫。
這時賀家隊伍里的仆役用板車推著那條壯觀的魚王過來了。大魚已經事先去泥、去鱗、洗凈,被收拾得赤條條地。
那是村子里最大的板車,平時用來運送干草谷料,結果不能全裝下這魚,半截魚尾還拖在地上。
這是要現吃現做了。
兩人上前,在魚腮后方開了個小孔,居然從里面抽出一根灰白色的筋,比筷子還粗。
賀淳華介紹道:“湖魚要先去腥筋,否則土腥味會留在肉里。”
盧耀喝了口酒:“講究,不愧當了二十年的官兒。”
賀淳華側目,盧耀笑道:“怎么,關于賀大人,我不能略知一二?”
“有些意外。”畢竟他只是個邊陲小官兒,賀淳華一指大魚,“我手下收拾這魚時,發現它渾身無傷。敢問盧將軍,如何將這魚擊暈過去?”
當時盧耀和這魚王一起浮出水面,場面相當震撼。雖說水的浮力很大,但盧耀能將它抬向水面,本身就是神力驚人。
最讓賀淳華在意的,卻是他如何將這魚打暈過去。
看它體型、魚鱗,至少近二百歲,盧耀再強大也是個人,下水時并未持有長兵,幾乎是赤手空拳將它搞出來。
這就邪門兒了。
而且,眾人抬魚上岸不久,這條大魚就醒了過來,那叫撲騰得一個歡實,半個村子的人都聽見了。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
“我揀的。”在他注視下,盧耀兩手一攤,“除了把它弄上來,我根本什么也沒做。這么大的便宜,伱能忍住不揀?”
“……”賀淳華一陣無語,“黑天瞎地,你怎能看見湖底有大魚昏迷?”
“這個,你就不懂了。”盧耀得意洋洋,“我天生一雙神眼,能見旁人所未見。別說湖水,就是入地三尺有寶物,也難逃我法眼。”
賀淳華笑了笑,知道他不愿透露,也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