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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也不矯情,假著它的虎威一指汪麻子:「這人有些蹊蹺,暫時不殺,我們要再盤問。」
官差啊了一聲:「這是縣里定刑……「猛虎和巨羊同時瞪過來,嚇得他趕緊改口,「……我想縣令也沒意見,那么請幾位到衙署來坐一坐,卑職把犯人解回去。」
邊上想看熱鬧的鎮民都不樂意,但臺上有猛虎坐鎮,真正是虎視眈眈全場,他們也不敢造次,只得邊散開邊抱怨。
汪麻子沒想到救兵天降,被解下來后撲通一聲就朝賀靈川跪下了:「官爺救我,我真冤枉啊!」
焦玉走過他身邊:「但有一字虛言,你就死定了。」
賀靈川始終打量著天上的烏鴉,此時又走到高臺柱邊,掏出一袋肉干問它們:「我向各位打聽一件事,這袋肉干就算是補償。「
烏鴉們怨氣很大,沒反應。
一袋肉干和一個活人的鮮甜血肉怎么能比?
「否則——」賀靈川打了個響指,羊角上的蒼鷹頓時一聲清唳,作勢欲撲。
鴉群驚得啊啊大叫,賀靈川痛快地呼出一口氣。
很快就有一頭體型巨大的老烏鴉降落下來,落在賀靈川面前:「你想問什么?「
「半個多月前,你們可曾在這附近見到一頭白肩雕,北方過來的?」
烏鴉這種生物在哪里都愛湊熱鬧,是不折不扣的地頭鳥。問它們打探消息就對了。
老烏鴉:「沒有。」
「你再仔細想想?」這老東西的態度未免太敷衍。
「白肩雕可是兇禽,如果它在這里盤旋,你覺得我們會看走眼嗎?」老烏鴉軒釘截鐵,「沒有!」
賀靈川未必有些遺憾。
不過這時候又有一頭烏鴉落下來,對著長者叫了幾聲。
老烏鴉立刻道:「但是這附近的山野偶爾有成堆白骨出現,我們族里的小七……也失蹤了。」
「何時?」
「兩個多月前吧?」它仔細回想,「帝流漿出現后,沒過幾天。」
賀靈川指了指蒼鷹:「不是被天敵所擒?」
「我們這里,少有猛禽。」
賀靈川把肉干袋子交給它:「回頭再來找你。「
當下官差將汪麻子帶回二百步外的衙署,賀靈川也一路踱去。
他牽著巖羊座騎,羊背上又停著一頭蒼鷹,身邊還有猛虎伴行……
隊伍四名成員,只有他一個人類。這么奇異的組合,回頭率很高。
更不用說鉆風獸也隨同前往。
羚老爺在本地可以任性而為,無人會有微辭。
說是衙署,但這地方很小,也就是一個小院四間屋,相當于鎮級辦公廳。牢房就在對門兒,能關七八人。官差請賀靈川上座,奉茶。妖怪們多半不愛喝茶,省了這道工序。
賀靈川擺了擺手:「事關機密,你給一間屋就行,不能有外人。」
他親自把汪麻子提了進去,著虎妖守在門口。莫說外人,連官差也不得進入。
但是羚老爺梗著脖子非要湊個熱鬧。
考慮到它也是苦主,賀靈川還是把它放進來了。
但鉆風獸個頭太高,進不了門,它低頭一撞,窗格子就碎了。
于是它欣然把腦袋伸進了窗子。
官府都聽見這個動靜,但沒人出來吱聲。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賀靈川提醒汪麻子,「生死一線,切莫說謊。」
汪麻子沖他磕了兩個響頭,知無不言。
原來他跟鄉里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去五斗鎮的客商那里偷貨。對方是頭一次走這條商
路的陌牛客商,人生地不熟,輕易就被他們得手東向西的陽王各向,人士地個鬼,枉楊就極忙門侍子。
十來人連貨帶馬都偷了出來,正往回走,不知怎地走到官田里去了。
官田里正好有芝馬成熟,夜放寶光,有個鄉漢沒忍住,一伸手抱走了兩只。
這一抱就出事了。
官家藥田都由鉆風獸一族看護,世代承襲。人家可不是山妖野怪,見這十余人偷藥哪里能忍,立刻來追!
汪麻子等人慌不擇路,雨夜能見度又差,居然跑進牛頭山去了。
然后,他們就看見了半山腰上的兩盞燈籠……
汪麻子被同伴撇下之后并沒有原地等死,而是用力滾進了邊上的灌木叢里。
幸好天色夠黑,雨水和泥草也蓋住了他的氣味,鉆風獸們從他身邊跳過去,居然沒發現他的存在。
它們去追他的同伴了。
汪麻子在大雨里躺了好半天,動都不敢動。
同伴沒再回來,鉆風獸也沒有。
后來他鼓足勇氣爬起來一看,山谷黑沉沉地,哪有什么燈籠?
他腳壞了走不動路,只能在牛頭山待了兩天,直到采藥人進山,用驢子把他馱了出來。
后面的部分,賀靈川來路上就聽官差說過了:
官方藥田被盜采,守田的鉆風獸也失蹤了,官方查案直接查到汪麻子頭上。因為鄉漢們偷走的貨物就在藥田附近被發現,汪麻子崴腳的牛頭山入口,離藥田也只有三里左右。
事實清晰罪證確鑿,他就被判了死罪。
賀靈川聽到這里就覺不對:「一群鄉漢而已,能弄死守藥田的鉆風獸?「
鉆風獸戰力了得,脾氣又不好,平民看見它們都要繞道走。
賀靈川全家都混官場,一聽就知道汪麻子是個倒楣的頂罪羊,也沒準怪羚老爺那么生氣。
他問汪麻子:「再讓你去牛頭山,你能指認那兩盞燈籠的位置么?「
「能,能!」
賀靈川遂讓猛虎前去找官差交涉。
在此期間,賀靈川檢查汪麻子腳上的傷口,發現僅是韌帶拉傷,并且過了這些時日也自愈了六七成。
汪麻子苦笑道:「賤命就是皮實。賀爺,求您救我一命!「
也不知焦玉怎么和官差交涉的,大概一刻鐘后,賀靈川就找了一輛馬車,載汪麻子前往牛頭山。
鉆虱獸依舊跟隨。
羚將軍自來熟,打量巖羊兩眼就湊到邊上,問賀靈川:「太子怎么派你這么個小孩子來當特使?」
「氣味相投使然。」這頭羊沒少得罪人吧?賀靈川問他:「羚將罩貴庚?」
「一百一十九!」羚將軍晃了晃腦袋,「明年就要過大壽!」
「羚將軍矍爍精壯,遠勝人類許多。」快一百二十歲的人類,得老成什么樣子?別說上前線打仗,能自己快走幾圈都不容易。
羚將軍哈哈大笑:「莫拿你們人類跟我比!」
賀靈川見它頜下的胡須都編成了辮子,還用金絲纏好,左耳上也打了兩個金環。顯然羚將軍注重儀容儀表,也過得相當精致。
眾所周知,羊沒有手,不能自己編辮子。
那只能是羚將軍家里養著仆人或者侍女,替它打理這些。
賀靈川早聽說貝迦的大妖們有自己的食邑領地、仆從和手下,在地方上享有很高的特權,有時甚至有豁免權。
不過大妖數量不多,他今天總算見到一個。
焦玉已經告訴他,這位還是赤哪國的飛田先鋒將軍,職銜很高,可不是什么雜號將軍。它的嫡系飛田軍基本都是
鉆風獸組成,數量雖然不多,然而是一支特殊隊伍。
也難怪羚將罩根本不把當地官府放在眼里。
不過,按理說羚將軍應該在趕赴東邊前線的路上了,而不是還在自己的故鄉瞎晃悠。
方才焦玉又一次問起的時候,羚將軍就不耐煩了,說手下軍隊已經上路,自己很快也會趕過去。
「太子自己不到四十歲,也是個小鬼,居然派了年紀更小的來辦案,簡直胡來!」羚將軍當著賀靈川的面道,「你干過什么好事,讓他另眼相待?」
「沒什么。」賀靈川淡淡道,「助他干掉了伏山季而已。」伏山越看起來虎嘰嘰地,原來都快四十歲了?
羚將軍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失聲道:「什么!」
它雖在故鄉療養,但二王子身故這么重大的消息,當然是瞞不過它。聽見賀靈川的話,它第一反應是不信,但回頭看見焦玉耳朵都不動一下,顯然這事情是真的。
「你是怎么辦到的?」
賀靈川方才已經在焦玉那里打探過了,羚將軍在王廷的立場中立,還偏向長公子一點,所以才放心公布自己的戰績。
多數妖怪秉性直率,跟它們太委婉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沒什么必要。
只有實力出眾,它們才會把你放在眼里。否則這羚將軍看著就是個天生刺頭,怎么會好好配合他?
賀靈川不答反問:「你那幾個失蹤的后輩,修為怎么樣?」
「不弱。」羚將軍沉聲道,「它們也是飛田軍的中堅力量,跟我輾轉好幾個戰場了。按理說,不該無聲無息失蹤。」
它頓了一頓,接下去道:「少了它們,飛田軍只剩七十多員,戰力減損嚴重。」
賀靈川點頭,難怪它上火。
很快,他們就經過了鉆風獸守護的官方藥田。
這是藏在山腹當中的大片田野,土壤肥沃勝過一般農田,現在種了十幾種藥物,有些用青布蒙上,看不清里面的種類。
還有不少人類在田間勞作。
鉆風獸只是承包和看衛,打理藥田這么精細的活計,還得人手來干。
「這藥田的位置很顯眼,你們怎么會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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