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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職位可太對他胃口了,定能一展所長!
竇武行則要求,現場去看看農作島嶼。
賀靈川自無異議,親身帶他們乘船,一連走了四五個海島。
竇武行一路上都在仔細詢問仰善群島的地質、土壤和水文情況,時常若有所思。
等他踏上龍脊島、看到農產區時,他蹲下來抓土觀察,甚至嘗了幾口。忍不住皺起眉頭。
賀靈川立刻問他:“有什么問題嗎?”
“你這些島嶼看似土壤肥沃、地力優厚,種幾茬莊稼豐收應該不是難事兒。”
“那問題在哪兒?”
“島上農人種地太過——”粗糙,太粗糙了,“粗放,農田缺少規劃,各家租地這么橫七豎八,邊界全都浪費,采收效率又差。”
賀靈川很高興:“這一茬冬麥收完之后,就由竇二你來重新規整。”
他九月份接手仰善群島,正趕上農忙時節,本身對農務又不精通,當時只求能及時種上莊稼就好,哪能顧及更多?
竇武行也不拿喬:“好,你這里要整改的地方可太多了。”
竇文冠在邊上咳了一聲。他這二弟就是太直率,一張嘴就得罪人。
賀靈川毫不介意:“無妨,這便是我請竇二來幫忙的原因。”
竇武行又問:“這里時常有颶風么?”
“有。”賀靈川據實以告,“每年都有幾個颶風來訪,一個多月前才剛有颶風登陸仰善群島。”
“島嶼靠海,受海水影響,本來就是地下水位高,含鹽量大;你這里颶風常來,風暴潮引起海水倒灌陸地,蒸發后鹽分就留在土壤當中。嗯,這些都容易形成鹽堿地。到時候土壤板結、肥力下降,莊稼長勢越來越差。”
“倒是聽說島上有些地塊種不出莊稼,原來是因為這個?”賀靈川從前也聽過土地鹽堿化,但一時沒往心里去。手頭的事務實在繁雜,這些后話暫時還排不上號。不過既然竇武行來了,“有沒有辦法改善?”
“有,法子多得很,比如把麥秸桿粉碎還田,或者用松針、木屑、馬糞等填土;同時這些田地也要挖好溝渠,不能只灌不排;另外依你這里的地力條件,龍脊島等幾個淡水豐富的島嶼明年夏天麥田收獲之后就改為稻田,即是所謂的種稻洗鹽,秋收以后再換種冬麥。這樣既多一茬稻谷收益,又使良田長續。”
麥稻連種是很高效的農作方式,但對土壤肥力同樣有要求。竇武行既然提出這個建議,自有應對之法。
“我們沙河流域的稻種經過上百年改良,現在畝產近五百斤,抗病蟲抗倒伏都好,不妨移來仰善群島試種?如果天地靈氣進一步充裕,那畝產還會飛快提高。”
賀靈川點頭:“我會派人去沙河求購。”
竇武行興致勃勃,他只看了幾處田地,接下來還想去找洋流和魚汛,再檢查一下島上的動植物。貝迦和牟國都是人才泱泱,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即便他再有心得和想法,惜乎人微言輕。
仰善群島卻能讓他踐行想法,放手而為。
竇武行立刻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
竇文冠卻知道賀靈川身為島主,繁務纏身,當下就輕咳一聲:“賀兄弟……島主只管去忙,我陪我弟到處走走看看。”
賀靈川交給他們一面令牌:“憑此令通行。記著龍脊島西南端護欄區不能靠近,那是陰虺的領地;盤絲島也不能近,上面的妖怪會吃人;仰善群島南部數島也不能近,到時自然有人出來阻攔。”
要是沒這面牌子,竇氏兄弟會被當作非法闖入者抓捕監禁。
島上的牢獄也是嶄新的,那是在佰隆人作亂以后才建起來的。
“群島很大,幾天也走不完。既然二位已經決定入駐仰善群島,那么晚間就回索丁島吧,簽了契約之后,我請你們喝酒。”賀靈川豪橫地一揮手,“不要住客棧了,我送你們一套宅子。索丁島生活和出行方便,蜈蚣島清靜,隨你們挑選。”
兄弟二人大喜謝過。
賀靈川轉身要走,竇文冠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我們也給老杜寫信了,他應該會對仰善群島感興趣。”
“老杜?”
“杜善啊。”竇文冠笑道,“山羽國想邀他去做官,他嫌官職太小就沒去,幾個月前跑到北洋去觀鯨了。”
賀靈川大喜:“你們平時也有聯絡么?”
他在靈虛城交游甚廣,時常飲酒的伙伴中就有杜善。此人行事行計都喜歡劍走偏鋒,又沒什么道德負擔,給賀靈川留下很深印象。
“我倆回沙河覓職前,杜善也給我們出了主意。”冠文冠輕咳一聲,“我們沒有采用。”
賀靈川了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吧?”
竇氏兄弟一起搖頭:“不是。”
杜善的伎倆,一直就挺邪乎的。
但賀靈川總覺得,聽聽也無妨。
給三人撐船的船老大原本是閔天喜的手下,叫作俞良。賀靈川留下他給兩人做向導,自己回索丁島處理公務。
自從當上這個島主,雜務簡直無窮無盡,從早到晚忙個不停,只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多攬人才,把活計攤派下去,自己好當個甩手大掌柜。
要是不能偷懶,當個大老板還有什么意思?
賀靈川辦公的府邸就座落于索丁島的丁湖湖畔,在二樓憑闌就可以望見碧波蕩漾、垂柳依依。
這是他給自己謀的一點點福利。
哪知他剛坐下來喝口熱茶,雷妮居然又遣人來報:
“島主,您有客到!”
“客?”
“一共十人,自稱松陽府門下,應您邀請而來。”這名管事道,“您先前不在島上,這幾位客人就安排在迎香閣。”
“快請!”賀靈川杯子一丟,振衣而起,“不,我親自去迎!”
今兒這是什么好日子,他邀請的貴賓居然連到兩批!
迎香閣才竣工不久,是專為貴客而建,住宿餐食都比普通客棧要高兩個等級,同時私藏一片清靜海灣,白浪細沙,只有閣內貴賓才可以進入游玩。
這里就是高端商務場所,同時提供許多商洽、會議的安靜空間。一走進去,與熱火朝天的索丁碼頭仿佛兩個世界。
賀靈川趕去迎香閣一看,就確認這幾位“松陽府貴客”是如假包換,因為其中有兩張熟面孔:
中爐首席大匠師李伏波——
的親傳弟子!
這兩人見到賀靈川,立刻上前行禮:“李明揚、李明容拜見賀長老!”
他們均是二十七、八歲年紀,賀靈川首次去鳶國石桓城的松陽府,就見他們站在李伏波身后。
松陽府派他們二人過來,可見對其能力的認可。
賀靈川可是松陽府客卿長老身份,又享有諸多特權,論地位遠高于這些弟子,此時就笑容滿面扶住兩人胳膊:“這么見外作甚?來來來,都坐,都坐。”
兩人坐下,但后面五人仍然站著,面露恭敬。
雙方寒喧幾句,基本是賀靈川問,對方答。
他離開盤龍沙漠時就決定南下出海了,于是給松陽府主酈清歌寄去一則飛訊,言明自己即將前往牟國大后方的刀鋒港,問松陽府要不要在遙遠的異地他鄉開一家分舵?
信寄出去后,石沉大海。
賀靈川也沒太在意,一來他本身太忙,只在琢磨護衛隊的兵備時才會想念松陽府;二來,松陽府距離刀鋒港也實在遙遠,中間隔著若干國家,尤其是貝迦和牟國這兩個巨無霸,消息走個來回老不容易了。
他可沒料到,酈清歌根本沒給他回信,而是直接把人給派過來了!
據李明揚、李明容所言,府主接訊后就要他們即刻南下白沙灣,乘船東來。這一路非常順利,船行兩個半月后抵達刀鋒港。
賀靈川在這里赫赫有名,松陽府小隊稍一打聽,就上索丁島來投奔了。
李明容取出一封信件,雙手捧給賀靈川:
“這是府主信件,請長老閱覽。”
賀靈川拆開信口封泥,抽出灑銀箋看了兩眼。
上面的字體娟秀而不失根骨,開頭就是:
“大少,見字如晤。”
賀靈川都能想象酈清歌寫信時的神態。
酈清歌在信中道,松陽府早就想往牟國發展,可惜邊界太遠,她又始終忙碌,沒有機會。賀靈川能為松陽府拓展異域,那真是皆大歡喜。
至于派來東邊的人選,松陽府也考慮良久,最后決定由李氏兄弟帶隊,率幾位大匠師的門生前來。
這李明揚、李明容既是李伏波的弟子,又是李伏波的侄兒,從十一歲起就跟在叔叔身邊練習鑄器,李伏波時常把他們帶在身邊細心指導。
論年紀,他們不能稱作老師傅,但功力、火候都拿捏一流,并且均有數十把優秀的成器作品,可以說鑄功十分穩定,良品率高。
這次遠渡重洋,松陽府的幾個大匠師都沒有親來。人一旦上了年紀、有了資歷,就不愛搏風打浪往外跑,像丁作棟那樣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卻還有心干一番事業的,畢竟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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