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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條忽然扯了扯門板,低聲道:「我總覺得被人窺探。」
她的直覺比其他人更敏銳,門板一下握緊手中巨斧∶「前還是后」
「不清楚,有時候冒出來,有時候又消失。」柳條嗯了一聲,「現在我們后方。」
「我們被盯上了。」賀靈川也聽到了,「這些東西在巖壁中穿行自如。你們猜,它會首先攻擊誰?」
許春順口道:「麻繩專挑細處斷。」
眾人一聽,都望向那個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樣的傷員,后者一怔,腳步下意識停住。
就在這時,
一雙爪子從地底浮出,扯著他的足踝,猛地往下一扯!
傷員站立的地面,好像同時也變作了松軟的泥淖。他被對方一扯,人就沉了下去,直接沒到了小腿肚!
他剛驚呼出聲,賀靈川已經掠到,刀鋒緊貼著他小腿劈入地面。
地面果然浮軟。
單刀直入,仿佛切開一樣東西,質感和巖壁、泥淖都不一樣。
那物猛地一掙,力量大得像水中潑喇喇的魚。
剎那工夫,他在傷員的兩腿邊各斬一刀。
浮生刀提上來時,刀尖滑下一滴綠血。
劈中了。
門板順勢一把將傷員提出。
結果傷員縮得更快的一條腿順利拔了出來,另一條腿卻有兩個腳趾頭被錮在地面。
怪物退去以后,地面幾乎同時凝固。
賀靈川好人做到底,揮刀幫他把腳趾頭挖了出來。
眾人就看見,傷員腳踝上掛著一只鬼爪,齊腕而斷,綠血滴滴答淌個不停。
這意外猝不及防,傷員驚魂未定,就已經脫險了。但眾人根本來不及松口氣,因為前方影影綽綽沖過來無數身影!
許春腮幫子一硬,大聲提醒眾人∶「骨俑來了!」
所謂的骨俑,賀靈川終于見識到了。這就像是骨和泥捏成的人偶,大小不一、形狀千奇百怪,外殼如石頭但不均勻,有的部位就露出森然白骨。
它們主體不完全由人類骸骨構成,賀靈川還認出了野豬、山鹿、蟒蛇甚至是老鼠的頭蓋骨,拼拼湊湊,有時它們還同時出現在一頭骨俑身上,并沒有什么美感可言。
可見操控這一切的津渡鬼崽缺少趁手的材料,只能胡亂將就,也或許是它帶出娘胎的審美水準太差。
可數量是真的多。
許春沒說錯,這些骨俑真叫密密麻麻,眼看它們潮水一般沖來的氣勢,普通人遭不住的。
并且這些東西不懼流血犧牲,悍勇無畏。
最關鍵的是,骨俑前方還有一個人在發放狂奔,見到賀靈川等人就放聲吼道∶「救我,救我!」
巡衛們大感意外。
這不就是段新雨隊伍的副隊長,王緒
他也是滿身血污,氣喘吁吁沖到眾人跟前。
賀靈川問他:」段新雨呢?」
「死了,都死了!」王緒嘶聲道,「隊伍全完了,兩只怪物襲擊我們!」
兩只?
賀靈川和許春互視一眼。
這樣看來,方才攻擊許春隊伍的津渡鬼崽突然撤退,是去援助同胞、進攻段新雨了?
柳條突然道:「現在我們的對手,也是兩只了!」
有一只神出鬼沒,能把地面變成泥淖,另一只則是會捏泥偶、會穿泥甲的老幺。
換言之,大決戰要來了。
眾人握緊了武器。
而后,骨俑軍團就沖了上來,跟眾人撞作一團!
許春有實戰經驗,搶先往地上
扔了幾只木牌子,有巴掌高,但落地就能自行立穩,貼地放出層層水波般的光暈。
光暈范圍很大,基本覆蓋狹窄的通道,但是走在光暈范圍內的骨俑,速度都變成了老牛拉破車。
遲緩術生效。
門板抓起盾牌,往地上重重一磕。
以盾牌為中心,沖擊波推向四面八方,將最前方十幾頭骨俑都震成碎片。
也不是很難打嘛。
不過掉落一地的碎片很快自行聚合,七拼八湊又形成了新的骨俑,只是模樣更加古怪丑陋。
許春叫道:「打散無用,最好定住它們!」
賀靈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誰也沒留意到,只有他砍碎的骨俑不會再復生。
什么理由呢?
是因為它的特性「破虛」嗎?
浮生刀可破無形無體之物。但賀靈川不太清楚這些骨俑是不是也能包括在內?
柳條生氣:「不早說!」
她退后幾步,背后抽箭,彎弓搭弦,嗖地一聲射了出去。
這箭瞄準的目標不是骨俑,而是它們腳下的地面。
寒氣從箭頭落地處蔓延開來,黏住了骨俑們的腳底板,然后一路往上……
大約是十余息后,寒冰地面上的百多具骨俑都結成了冰雕,一動不動。
「這不就凍上了「柳條面無表情,但心在滴血。這是她從蘊靈島女干商那里買來的寒冰箭頭,一支就要十兩銀子!
十兩能換多少美酒!雖然這箭的效果杠杠的。
許春轉頭就跑:「我們撤,這凍不住多久的!」
柳條不服:「喂,我這支撐半個時辰應該沒有問題。」
當初蘊靈島的女干商拍胸脯跟她保證,這箭上的寒冰符文就算在三伏天也能堅持一個時辰。
「你們以為我隊里就沒試過急凍?」許春臉色半點不見輕松,「它會化的!在這個古怪的礦洞里,堅冰都會化開!你們看——」
他指著巖壁:「瞧這里!「
寒冰箭頭的威力的確不小,連巖壁都凍出一層霜。
但就在眾人眼皮底下,白霜正在慢慢消失,換作水珠點滴直下。
融了?這么快就融了?
再看遠處的骨俑也追了上來,眾人識趣,轉身就走。
賀靈川也明白了,在這個古怪的礦洞里,骨俑和津渡鬼崽同樣可以從巖壁獲取能量,無論是恢復還是化凍都不在話下。
這主場優勢過分了啊。
除非離開礦洞,否則他們還真沒什么對付骨俑的絕佳辦法。
何況還有兩頭怪物在一邊虎視眈眈。
就在這時,許春身后有名隊員突然叫道:「好像少了個人?」
眾人一個激靈,張口報數。
果然,數字只報到了十。
少一個人。
賀靈川一眼掃過,心就沉了下去:「我隊里減員一人。」
傷員還好好兒的,先前攙扶他的巡衛卻不見了。
「那怪物被我斬了雙臂,這么快就長回來了」
就在這時,前方黑暗的通道中突然躥出一人,大聲道∶「他是津渡鬼崽,別信他!」
大伙兒都嚇一大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段新雨!
這人滿身血污,左臂垂在身側,而他指著的人,正是賀靈川。
「我?」賀靈川指指自己,一臉茫然。
「你滾開!湊什么熱鬧!「段新雨看向他的眼神快噴火了,「它吃了王緒,冒充作他!「
站在賀靈川左后方的王緒上前一步,大聲道:「不不,它是
津渡鬼崽,我親眼見它吃掉了隊長!」
眾人一時都有些茫然,強敵在后,又損失一人,現在還得開始玩你猜我猜的游戲嗎?
柳條扔了兩顆賊芥到這兩人身上,觀察幾息,然后宣布:「都沒變色。」
此話一出,所有人齊刷刷后退兩三步,都跟同伴拉開了距離。
這兩顆賊芥失效,就說明津渡鬼崽不是它能夠測出來的。
退一步說,上一次對許春等四人做的測試也是無效的。
津渡鬼崽,也可能混在他們四個人當中。
或許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隊員會無聲無息消失一個。
賀靈川望望來路,聽到了骨俑追近的腳步聲。他們沒時間了。
「你們都親眼看見,津渡鬼崽將對方吃掉?」
王緒紅著眼:「隊長死得好慘!」
段新雨大怒:「我呸!我親眼見你兩條胳膊被怪物啃下來吃,先啃左邊再……「嚷到這里,他突然噎住,說不下去了。
那一幕實在太慘。
賀靈川點頭:「我們一定為同伴報仇。」話音未落,突然拔刀!
旁人都見匹練般的刀芒閃過,王緒及時后跳七尺,又驚又怒∶「你憑什么信他!
賀靈川的袖箭已經打出去了,「篤」一聲扎進王緒胸膛,箭頭在里面開花,「就憑你的血是綠的。」
他說這話時已欺身而近,同時反拉鉤索,把對方朝自己猛拽過來,反手就是切頸一刀!
鉤索箭炸出來的血花,果然是綠色的。
其他巡衛再無懷疑,上前圍攻。
只要把這東西打廢,后面的骨俑大軍就是泥磚瓦礫,半點P用沒有。
「王緒」仿佛冷笑,張嘴就朝賀靈川噴出一股綠漿。
又快又急量又大。
雙方本來就在快速接近,賀靈川眼看避不過去,只得勉強抬臂擋眼。
臉上一陣劇痛,像被人潑了強酸,賀靈川忍不住大叫一聲。
唔,就是被人潑了強酸。
方才他們在「胃袋」里擊殺的那頭津渡鬼崽,天賦居然被眼前的老幺繼承了。
但他手中的刀并未猶豫半點。
可是「王緒」居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往地上一摜!
與此同時,地底伸出一雙爪子,狠狠扣住賀靈川足踝,用力往下拖拉。
兩頭津渡鬼崽同時出手,配合無間,而且不挑弱的來,專殺賀靈川這樣的團隊脊梁!
只要殺掉這廝,余眾膽寒,隊伍自然不攻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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