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無數前車之鑒了，他還頭鐵什么？
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全程避免接觸，直接讓神骨項鏈一口吞了它！
大方壺連天神分身都收了，哪可能降不住羅生甲？
就讓這兩件曠世奇物自己去較量吧。
方才羅生甲感應到他靠近，還傻乎乎地雀躍不止，不知自己大限將至。
等它發現危險，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吞吃掉羅生甲之后，神骨項鏈還沒有滿足，依舊在發光發熱——
當然，也只有賀靈川能感受到。
他們走了幾里夜路，神骨項鏈還一直催促他，只能說明，它感興趣的東西就在他身上！
能是啥玩意兒呢？他心里已有計較。
放他手里那么久了，好像也沒啥用處，不如拿來填喂神骨項鏈。
賀靈川摸了摸儲物戒，隨手取出一塊黑乎乎、硬梆梆的東西。
這就是羅生甲突破封印、追逐賀靈川的理由——
賀靈川得自白毛山白熊王的心鱗！
這鱗片一拿出來，神骨項鏈激動得直顫抖。
想吃！
想想想吃！
從白毛山到這里，它垂涎一路了。
賀靈川吊它胃口這么久，終于把它喂進了神骨項鏈嘴里。
咻地一下，心鱗就沒了。
神骨項鏈也終于安分下來，不再燙人。
賀靈川拍拍胸膛：“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羅生甲連他都不敢碰觸，神骨項鏈吞了它，也算給閃金平原解決了一件隱患。
這種邪物，就和它附著的那些悲慘，一起消失在歷史之中吧。
清晨，霞光萬丈。
過去七八天都是大陰天，今兒終于撥云見日。
灰蒙蒙的霧汽被趕跑，陽光照耀下的森林像加了兩層濾鏡，一下子生動起來，連帶著趕路人的心情都變好了。
“快走。”董銳卻催促所有成員，“別偷懶，離巨鹿港還遠著哩！”
重武將軍能夠追蹤狐妖，這一點已經確認。因此他們日夜都要趕路，才能將追兵甩在身后。
狐貍們明顯累了，都伸著舌頭喘氣。
先前董銳給它們畫大餅，說趕去暻山地界就好了。
當然他沒說明原因：暻山地界的土地濕潤，他就能使用蝸蟾載同伴們趕路了，狐貍們也能借機歇一歇。
昨晚暻山異象頻發，狐妖們也都瞧見了。賀靈川和董銳兩人平安返回，還說爻人軍隊被不速之客打退，但只字不提稞山經歷。
三尾也是有見識有閱歷的大妖，人家不想說，它也就不追問。
狐群穿過林間空間時，上方的陽光灑落下來，千絲萬縷，照亮了它們的皮毛。
賀靈川目光掃過，忽然咦了一聲，指著三尾狐妖道：“你退回去！”
退回哪兒？狐妖一愣。
“退回陽光里，趕緊！”
三尾狐妖后退幾步，站到陽光之中。
于是，賀靈川很清晰地發現——
它肩頭有一根淡淡金線，另一頭延伸去無限遠的虛空。
但只有站在陽光里，這條線才能顯現出來。
他問董銳和其他狐妖：“它肩膀上的異常，你們能瞧見么？”
所有同伴，包括兩只猴兒都在搖頭。
什么異常？
不過董銳馬上反應過來，畢竟這種情況他從前好像也遇到過。
難道？
“我大概知道，重武將軍追蹤你們的手段了。”賀靈川緩緩抽出長刀，以免狐妖誤會，“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
三尾對他也表現出了相當的信任，一動不動，讓冰冷的刀鋒湊近脖子。
刀頭在它肩膀上方虛挑兩下，像是挑斷了什么東西，但旁人就是看不出來。
賀靈川收起浮生：“好了。如果爻人沒種下第二種神通的話，它們后頭應該無法再追蹤了。”
董銳豎起食指，往天上一比劃。
賀靈川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對。”
這倆家伙打的什么啞謎？三尾問道：“這到底是什么神通？”
“不是神通，而是神術。”賀靈川解釋，“你有沒有進過神廟？”
“沒有，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三尾沉吟，“你是說，我被神明盯上了？”
“不錯。但這種神術只在陽光下才能顯現，昨晚我也看不見它。”
“近幾個月，我幾乎沒出過白頭嶺。”三尾想了想，“或許是我和爻國的大監國動手時，中了對方的暗算？”
排除其他，好像也只剩這個可能了。
賀靈川又道：“從現在起，如果爻人不再如影隨形，就說明我們確實擺脫它了。”
眾人與狐妖們又趕十余里地，董銳悄悄將蝙蝠妖傀放上高空。
幾個時辰后，蝙蝠飛回來稟報，追兵只到賀靈川揮刀處就停了下來，好像失了方向，不再追向這里。
天寬地闊，誰知道狐妖們會去哪里。重武將軍這次行動，算是徹底失敗了。
眾狐一聽，都長舒一口氣。
爻人緊追不舍，始終是心腹大患，如今它們才真正安全了。
狐妖們看向賀靈川的眼神，充滿了感激。三尾也再次道謝。
董銳則道：“怎么爻國也得天神相助？”
“閃金平原是混亂之地，各種神明都來這里安插信仰、發展勢力，爻國和哪一邊勾結都不奇怪。”賀靈川道，“天神也樂意跟強國打好關系，這才方便在人間發展。”
他問三尾：“這一帶都有哪些天神插足，你可知道？”
“當然。”三尾不屑道，“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成天找些神棍來愚弄平民。”
它們這些大妖深覺不齒。
一邊趕路，狐妖一邊向賀靈川講述爻國周邊的生態。
越過暻山不久，賀靈川就嗅到山林里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山的這一面兒，潮汽很重。
但他對董銳搖了扔頭，不讓他拿出蝸蟾趕路。
天神的視線既然已被浮生刀斬斷，爻人就追蹤不到狐族。蝸蟾作為兩人的秘密武器，也沒有必要亮相了。
趕路而已，狐族又不是不能走。
針對三尾的傷勢，董銳和伶光也商量出更合理的治療方案。
三尾的肩傷是“附骨之蛆”神通和活化術共同作用的結果，難能可貴的是活化術持續了這么久竟然還沒失效，青陽國師的本事當真了得。
不過把這玩意兒當成活的看待，就更好辦了，伶光特調一種藥物作為誘餌，把活化過的蛆毒給引出傷口。
少了蛆毒的壓制，三尾作為大妖的肌體康復能力終于顯現出來，再配以伶光的藥物和狐火的溫炙，僅僅是半個時辰之后，它就能流暢走路了。
董銳看了，不無羨慕：“你這狐火可真是好東西。”
狐火非常溫和，用來做實驗改調性最好不過，伶光也想用它來加持藥爐。
面對救命恩人，三狐很大方：“我分你們一點。”
說罷，它就從本源中分出兩縷狐火，分別贈予二人。
砍斷天神的連線之后，三尾還派幾只狐妖去白頭嶺附近，揀回走失的子嗣們。
白頭嶺附近的山妖野怪，也向狐妖們透露了重武將軍的去向：
他率軍離開暻山之后，的確返回了爻國。
他自己身上帶傷，軍隊在暻山一戰也有減員，追丟狐妖之后就只能回國復命。
這對心高氣傲的重武將軍來說，是一次挫折。
當然了，他越氣惱，狐妖們越高興。
幾天之后，三尾傷勢基本痊愈，賀靈川也護送它們抵達巨鹿港。
現在這里是蓬國的領地了，進出管理相對嚴格，想乘船就得有市舶司的批件。不過賀靈川一亮出牟國特使的身份，那就一路暢通無阻。
他將狐妖們送上海船，站在岸邊看著船只揚帆啟航，往西而去。
護送狐妖的任務，完成了。
賀靈川心里還是有一點小小遺憾，仰善群島也需要三尾大妖這樣的多面手。但他這幾天試探過三尾的口風，人家不考慮牟國以外的其他地方。
說到底，目前仰善的招牌還不夠大、名頭還不夠響亮，對這樣的大妖缺乏吸引力。
但他至少又跟一頭大妖結下了善緣，自己也有重大收獲：
羅生甲。
現在他到巨鹿港還有公事兒：
根據賀靈川與蓬國的協議，仰善群島設在巨鹿港的商會門市點已經開張，主營商貿貨流，目前進展還挺順利。
憑借與蓬國官方的關系，再依托群島本體的財力，商會分舵開門紅，已經做成好幾個大單。
丁作棟清楚大東家的心意，派出幾十個得力手下，著重打理這個分舵。
除了生意要做好，仰善的巨鹿港分舵也會成為各種消息的集散地。
把仰善群島的力量一點一點滲進來，這只是賀靈川計劃的第一步。
賀靈川突然登門視察，分舵所有人一下子都繃緊了神經，唯恐自己做得有一丁點不好，惹大領導不高興。
等賀靈川看完報表、聽完匯報，天已經黑了。
他自掏腰包，在巨鹿港最大的酒樓，給商會分舵所有人開了個犒勞宴。
當然，董銳也趕來湊局兒。
席間各種阿諛奉承、熱火朝天不提。董銳雖是大閑人，但他是大東家的好友啊，也有人狂拍他馬屁，拍得他心花怒放，酒都多喝了兩三壇。
當晚，他們憩在巨鹿港。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賀靈川竟然又做夢了，而且是一連兩個！
自從拿到神骨項鏈，他就失去了做夢自由。這幾年下來，他也只在獲得問道樹的葉片之后，在夢中追溯了問道樹和大還宗的過往。
除此之外，他睡著以后只會進入盤龍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