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的仙魔就反過來緊隨其后,不停騷他們。
他們人數不占優勢,但從銀珠島其他地方趕來的神曦巨人也加入了混戰,它們都是由已經熄火的神曦隕石變化而來的。
戰場轉移到腰子湖畔,更熱鬧了。
別人忙別人的,賀靈川趕緊拍了拍昊元金鏡,讓它回放藏曦真君撞擊湖底的畫面。
方才那一幕發生得實在太快,他著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昊元金鏡感知到主人心意,于是貼心地回放了十倍慢速,同時消去了畫面中耀眼的金光。
比起木訥的沙盤,它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可它這么有眼力見,賀靈川懷里的攝魂鏡就哼哼兩聲:“看把你能耐地!”
但不管它怎么嘀咕,昊元金鏡的活兒還是干得很細致的,選取的角度正好捕捉到當時的藏曦真君閃現至腰子湖面,隨后取出一個……
黃澄澄的梨子?
不對,是不發光的銀珠果。
天宮隊伍從上界跨越腰子湖過來,當然借用了銀珠果,但那果子的通行時間只有一刻鐘,現在早過期了。
而后,藏曦真君又拿出了一枚藍色的蓮子。
賀靈川一直以為這些蓮子都是天外隕石煉成的,但這枚看起來不是,因為藏曦真君一把捏碎蓮子,將粉末灑在了銀珠果上。
那手勢,就好像往餅子上灑胡椒粉。
入水之前,銀珠果亮了!
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
董銳失聲道:“什么!這……”
他們都只見過銀珠果變暗,最后變成個能吃的大梨子,卻沒料想這過程還能反著來!
這是怎么做到的?
“這到底是怎么逆轉的?”
事實上,這顆藍色蓮子是蒔媄神錄入貝葉的一道神術,得自錦那神,可以將某件物品還原到兩個時辰之內的任意狀態。
這原本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術,因為被施術的物品不能是人,不能是法器,甚至包含的法力波動不能太大。七除八扣算下來,只能是奇物之類。
這是從前留下來的試驗品,靈虛圣尊都懶得回收,妙湛天來借藏曦真君的皮囊時,靈虛圣尊隨手就一并給祂了。
所以妙湛天先前動用蓮盞里其他鐵蓮子制造神火天隕或者化身,唯獨沒碰這顆藍蓮子,就是知道它只是個玩具擺設。
哪知只要用得巧,擺設也能成大器!
天宮隊伍通過腰子湖進入下界,是在日出之后,而現在太陽都沒走到天頂正中,也就是還沒過兩個時辰,雖然戰斗非常激烈。
滿足兩個時辰的時限要求。
銀珠果本身只是梨子,被千幻加派了通行證特性而已,成分單一、屬性簡易。
滿足法力波動不能太大的要求。
所以妙湛天就用貝葉神術將銀珠果恢復到發光狀態,這穿梭腰子湖的通行證不就有了么?不過神術只能對一枚銀珠果使用,所以只得妙湛天自己去了。
先前的隱忍,現在都有了回報。
“湖中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他們只知道金光入水以后一路下沉。
鏡子這時采用了俯視的角度,從高于湖面十余丈取景,播放藏曦真君斜著入水。
在祂下潛的過程中,腰子湖底的一切被照得纖毫畢現。
眾人就瞧見,哪里是什么湖床,哪里是什么砂石水草!
藏曦真君所化的金光,筆直掉進一條幽深通道,那通道兩側灰中帶白,且表面還有幾道粗大的石筋,乍一看像石灰巖;再多看兩眼,卻發現它異常光滑,竟然充滿了肉感的鮮活!
萬俟良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怎么感覺這個湖底有點兒像、像人的咽喉呢?
眾人已經知道,這是妙湛天利用銀珠果打開的湖底通道,但祂本身又控制了腰子湖畔,表里兩層法則相悖,再加真實之眼的助推,才把這通道的假面具給揭了下來!
董銳喃喃道:“當時,我們也是這么過來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和眾人知道的差不多了。藏曦前后四次撞擊湖底,前三次沒成功,最后一次卻順利撞開,隨后很絲滑地沖了進去。
通道在他身后合上,恢復原狀。
緊接著千幻法相撲到,卻被拒于通道之外。
賀靈川也感慨:“妙湛天終于反將千幻一軍,不容易啊。”
陰謀詭計,可不獨是千幻的專利。
朱大娘望著湖面上的水波裊裊,忽然傳音問賀靈川:
“腰子湖已被妙湛天掌控了,對吧?”
賀靈川點了點頭。
朱大娘繼續問道:“那為什么你這鏡子還能展示腰子湖的景象?”
在另一個幻界的燈塔爭奪戰中,妙湛天的燈塔結界一旦展開,昊元金鏡就無法顯示結界內的戰況了。這是因為,燈塔結界之內是妙湛天自己的法則生效,屏蔽和取代了顛倒海的某些規則。
當時昊元金鏡還在幻宗手中,作為顛倒海的法則網樞紐,都看不著結界內部。
現在,妙湛天用神火大陣來劃地盤,被祂占走的地方同樣會針對千幻、屏蔽規則。
為什么昊元金鏡可以照出祂的勢力范圍、也就是腰子湖的場景?
按理說,也該像之前那樣被屏蔽才對。
賀靈川夸獎道:“大娘真是越來越仔細了。”
這個特殊情況,他早就注意到了。千幻的沙盤上無法顯示妙湛天控制的區域,但昊元金鏡卻照顯不誤!
賀靈川有自己的推斷:
在這里,妙湛天是用藏曦真君的神火隕石當作陣腳,對本地法則進行屏蔽。偏巧他在千幻的密殿揀到了藏曦分身赤焰角蝰的碎片,這東西的成分十分復雜,還是妙湛天神力的具現,大方壺拿回去之后也不知怎么鼓搗的,或許破譯了妙湛天的部分規則。
所以,腰子湖區域也變作了昊元金鏡的可視范圍。
如果他的推斷屬實,這真是一件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事情,說明大方壺對所謂法則、規則的運用,在兩大仙魔之上。
董銳有些憂心忡忡,說出了身后黑甲軍的心聲:“妙湛天好不容易占到這次先手,該不會把老貝殼給捅死了罷?那我們也得跟著陪葬。”
妙湛天的死對頭是千幻,白子蘄的死對頭是賀靈川。等妙湛天收拾掉千幻,下一個就輪到賀靈川等人!
董銳對千幻真人沒什么好感,但兩害相權的話,他還是希望千幻慘勝。
萬俟良和王福寶等人連連點頭,羅燮則是看著昊元金鏡懵懵懂懂,今日之事,實在超出他理解的范疇。
賀靈川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這頭老蜃妖吸收了幾千年的日月精華和靈氣,哪是那么容易被捅死?再說妙湛天冒著生命危險進顛倒海,目的不僅是消滅千幻真人,更重要的是搶奪蜃妖的軀殼!祂要是把這么好的軀殼捅壞,不是白跑一趟么?”
“只保留軀殼?”董銳恍然,“那就得殺滅千幻的神魂!”
“不錯,就像靈虛圣尊當年對藏曦真君所做的一樣。”賀靈川伸手撫著昊元金鏡,“千幻的本體雖不是人仙,但祂有化虛為實的本事,造出來的法相也可以是人形,法力又相當強大。聽起來是不是天魔孜孜以求的?”
“強大的人形?”董銳喃喃道,“是啊,如果妙湛天能收取千幻的軀殼,說不定天魔的秘密研究可以縮短很多時間哩。”
賀靈川插了句題外話:“對了,天魔始終無法長期居住在仙人軀殼,你看這是什么原因?”
董銳聳了聳肩:“我哪知道,我又沒做過這方面的研究。”
就在這時,天空忽然劃過幾道閃電,雷聲滾滾。
“咦?”萬俟豐抬頭,“怎么是金色的閃電?”
眾人抬頭,正好見到十幾道閃電從天而降,那形狀好像倒著長的珊瑚叢,但每一道都是金色的,十足赤金的顏色,奢華而奪目。
在妙湛天投湖之后,孤懸天空的真實之眼就已經消失了,天空又恢復了正常。
但在這十幾道閃電落完之后,天幕又有一半變得透明,所有人都能瞧見天外有時金光閃爍有時藍光瑩瑩,勾勒出一些巨大的輪廓。
天外有東西,而且好像會動!
鬼猿也手搭涼棚往上看。董銳問賀靈川:“那是不是千幻的真身?”
“或許。”
沒過一刻鐘,天上重新陰云密布,遮去了天外的異象。
人們還在面面相覷,地面忽然一陣急顫,人都要站不住。
緊接著湖邊裂出了七八條溝壑,每條都深不見底!
“妙湛天和千幻已經斗上法了。”董銳低聲問賀靈川,“現在你這昊元金鏡頗多神異,能不能直接送我們離開顛倒海?”
這鏡子既然也接入了顛倒海的法則網,是不是能帶他們逃網?
反正賀靈川挑動妙湛天和千幻互毆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開溜也能叫作功成身退。
“我試過了,不行!”賀靈川一盆冷水澆滅了他的希望,“千幻還是這里的主人,蚌口不開,恐怕誰也走不了。”
董銳長長嘆了口氣:“走又走不了,看又看不著,鬼知道千幻和妙湛天打成什么樣子了?”
這話說完,賀靈川心頭微動,似有所悟。
這是昊元金鏡在與他溝通。
難道?